第三十九章 過火玩笑愛人已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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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傷不到我?”
蕭桐笑得滿臉鄙夷,卻又坦然,無論周圍利刃相碰火花四濺,還是萬軍廝殺的呼喊,足以撼動天地,他都全然不顧。
他單手握緊劍柄,將青釭劍寸寸抽離身體,當劍刃隨著勁力而自然下垂,他胸前綻放的“血色玫瑰”,變得更加枝繁葉茂。
血,染紅了黑色緊身服,漸漸將緊身服那漆黑如夜的墨色,慢慢染為褐色。
蕭桐緊緊鼻子,因為每次呼吸都會好痛。
趙子龍透過他胸前劃開的傷口,看到有雪白剔透的晶瑩時而閃動,目光已是了然。
“突破鬥宮會直達中軍本鎮,我不知你想要的行規為何物,如果是那本書的話,記得從本鎮右側溜過去,會有一條羊腸小路,直走,會看到你想要的東西。”
“謝謝你為我指路。”蕭桐垂首盯著青釭劍,放軟了話音,也不再笑得諷刺。
“不要謝,你我之間不需要談謝字,帶上這把劍,它會佑你平安,不過在得到你想要的行規以後,記得將它歸還給風火殿,等再相見的時候…”
說到這,趙子龍突然頓住,半晌他笑著點頭:“貂蟬,希望還能再見。”
蕭桐依舊盯著青釭劍。瞬間,世界變得安靜了,不再有萬軍搏殺,烈馬嘶鳴,甚至連麵前人的氣息,都不複存在。
然而鬥宮範圍依舊飛沙走石,狂風大作。
不知過了多久,風止,而且鬥宮範圍再無半點響動。
“主子!”
數名渾身是傷的摸金門左校,跑到蕭桐跟前站定,他們喊得欣喜若狂,轉瞬卻又麵紅耳赤,忙褪下外套,將蕭桐裹得嚴嚴實實。
兩手空空的易鐵剛,上前將季東華扶起,看向蕭桐的目光,正在逐漸加深。
經過這次惡戰,排布精妙的鬥轉星移,終究在眾人合力之下踏平闖過,他們原地休息許久,將陣亡的夥伴用白布裹緊,一字排開安頓在地,共二十三具屍體。
蕭桐身無寸縷的趴在地上,由玉伯為他處理著傷口。這次鬥宮苦戰,令他們傷亡很大,還有寶甲護命的季東華,昏死到現在都沒有蘇醒。
“那趙子龍好狠,居然咬掉這麽大塊肉!”
阿俏氣得磨牙作響,若不是千軍萬馬早已化作灰塵,頃刻間隨風而去。她非要找那趙雲,好好替愛人討回公道。
蓮影微笑著,麵色紅潤剔透,看樣已無大礙。
聞聲後,她眼嬌口嗔,嗲氣嗲氣的說:“那你將青釭劍插回去,大夥再闖一次鬥宮,咱們姐妹一起上,將那人活寡怎樣?”
“闖不得,闖不得!”玉伯笑著應道,“咱們不能再耗下去了,必須快點得到一紙行規,這些人還要等著溫彩用陰陽典來救呢。”
蕭桐始終半句話沒有,揚高下巴盯著鳳凰鞭出神。
那金燦燦的鞭身與質地,一看就不是凡品。為何包括趙子龍與過萬兵將,甚至還有季東華的方天戟,都化成沙塵隨風而去,唯獨這鳳凰鞭要留下呢。
“拿衣服來!”玉伯高喊。
語畢,從內衛站成的人牆外,被人擲來套白色緊身服,與同樣雪白的防護背心,而其中每個口袋內的裝備,都絲毫沒差,均與蕭桐先前放置的物品,如出一轍。
蕭桐在幾女的注視下起身,右胸上的傾城寶石,此刻已是暗淡無光,而被青釭劍插出的縱橫裂痕,依舊清晰可見。
穿好衣物,蕭桐步伐飄忽的走向鳳凰鞭,阿俏見狀一驚,趕忙對陳舞銘用了個眼色。
“那寶貝是我的!”
陳舞銘會意,趕到蕭桐前麵,將鳳凰鞭死死抱在懷裏,嘟起嘴,一副打死也不給你的架勢。
蕭桐被逗笑了,剛要出言放話,不料自己竟被他人打橫抱起。他扭頭對上一雙美眸,惹得雁翎麵紅耳赤,別過頭不看他。
“既然身體不好,就讓莎木背著走吧,快些趕路,不要看一些沒有用的玩意。”
“不,我隻是……”
雁翎倏地轉過頭,逼視著對方,然而麵頰潮紅的態勢,根本沒有絲毫敵意。
“隻是什麽?記住阿俏的行規毒咒還沒有解。”
蕭桐大徹大悟,偏頭見阿俏眼神幽怨,眼底似有晶瑩閃動,他心一痛,抬手抓向阿俏那邊。那人見此,就像燕兒歸巢那般,頃刻間將蕭桐攬進懷內,轉瞬又哽咽著放話,耍起小姑娘的火氣。
“不許你看那鞭子,不許,那不是你的東西……”
經過蕭桐的好說歹勸,阿俏總算被哄好了,可自此他再沒有見過鳳凰鞭,直到蕭桐重獲新生的那一刻……
留幾個摸金校尉守著夥伴的屍首,莎木背著蕭桐,一夥人緊趕慢趕的走向鬥宮深處,他們未曾想過鬥宮的麵積,居然這般驚人。可想而知先鋒軍當時並未傷及元氣,他們之所以能闖過鬥宮,與趙子龍特意放水這種說法,絕脫不開幹係。
自從大夥上路以來,季東華與徐超幾個的言語,變得極少,但也隻針對蕭桐一個人,以往他們就像一團烈火,總是圍著他轉。可如今包括莎木在內,與蕭桐攀談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隊伍最前,老季和易鐵剛、徐超鬧得歡,惹得大夥笑聲連連。看著幾女和他們鬧在一起,蕭桐心裏酸溜溜的,稍稍有些難過。
“他們在聊什麽?居然把溫彩笑成那樣。”
“我怎麽會知道,隔這麽遠根本聽不見嘛。”
莎木應得隨意,怎麽聽都像在搪塞蕭桐,而且表情更是似笑非笑,讓人難以琢磨。
“放我下來吧,我恢複的差不多了。”
莎木頓了頓,稍一用力又將對方抬高一些,也不回話,像悶葫蘆那樣朝前走著。
蕭桐蹙起眉,從未想過莎木竟會忤逆他的意願。轉眼間,蕭桐掙脫開莎木的雙手,落地沒引起半點聲響,甚至一絲灰塵。
莎木沒回頭,猛然間快走數步穿過摸金校尉的隊伍,撞得幾個人東倒西歪,並夾進前方人群之間,與他們笑著鬧了起來,這笑聲很響,且特別刺耳,讓蕭桐覺得心生寒意,再加上阿俏與幾個大男人眉目傳情,溫彩更是爬到易鐵剛背上鬧的不成樣子,整顆心徹底陷落進冰窟,無法自拔。
“老四。”
聽到師父的話音,蕭桐緊攥著的拳頭趕忙鬆開,他有些錯愕轉過頭,見高進麵目慈愛,正咀嚼著巧克力,他笑道:“師父。”
“嗯,怎麽不去前麵和大夥玩啊。”
一句話勾起蕭桐兒時的記憶,那會徐超幾個整天圍著楚汐轉,蕭桐不喜歡和女孩子玩,總是一個人在客廳裏麵擺積木,整天繃著臉,也不說話,飯量更是小到可憐。
一天,蕭桐拿著風箏在庭院裏出神,因為高進的莊園不是很大,跑起來很受限製,他思索著應對方案,最終將目光落向保鏢雲集的大鐵門。那時蕭桐很小,但腦袋瓜已經開竅了,他偷偷摸摸的沿著鐵柵欄走,想找一處比較矮的鐵欄翻過去,外界是花海片片,綠色的海洋,而他就是向往自由的金絲雀,渴望在更廣闊的藍天上展翅翱翔。
沒多久,年幼的蕭桐看到一個小男孩,與一個小姑娘在鐵欄外嬉戲,他們穿戴華貴手裏牽著風箏線,看著千米高空上的小黑點,蕭桐笑得很癡。
“喂!那個小子!你在裏麵笑什麽?”
蕭桐有些錯愕,見與他同齡的小男孩,雙手叉腰喝問著他,一時撓了撓頭,說起傻話。
“看你們風箏放的好高,我就笑呀。”
“不許你笑!你笑起來比我好看!我不要你笑!”男孩眼中精光四射,用手攬過小姑娘,滿臉戒備的盯著蕭桐。
“哦。”蕭桐應了句,轉身朝回走,背影顯得是那麽孤單。
“喂!誰讓你走了!你回來!”看到蕭桐轉身,那男孩又道:“你家裏的孩子不是很多嗎?怎麽不去前麵和大夥玩啊?”
蕭桐象征討厭那樣,瞄瞄男孩身旁的小姑娘,見對方五官精致不得了,他小臉一紅,嘟囔道:“我不喜歡和女孩子玩?”
“哦?”那男孩挑眉,眼波逐流的想著什麽,隨後說:“你叫什麽名字。”
“蕭桐。”
“好,那這樣決定吧,以後我領著你玩,這是我親妹妹,你就當她是男孩子,咱們一起玩,我叫韓瑞!記住我名字,是韓瑞!你過來這邊,我伸手過去,你踩著我的手跳出來,我接住你,咱們一起去放風箏好嗎?”
蕭桐聞言看看那小姑娘,半晌後狠狠的點了點頭!
“好!”
“老四!”高進的嗓門很大,不但止住前方的笑聲,還將正傻笑的蕭桐喊得一蹦。大夥都將目光投向這邊,目帶探尋不明所以。
蕭桐低下頭,十指交織就像做錯事的孩子。
“老四你到底怎麽了?你在想什麽,居然能笑成這樣。”高進放輕話音,見阿俏等人都滿目擔憂的望向這裏,他冷哼一聲,叫上玉伯,拽著蕭桐走到一旁說話。
玉伯麵色僵硬,輕聲喊道:“內衛留下,其他人繼續向前走,我們會跟上的。”
這‘我們’與‘其他人’顯得是那麽生分,玉伯的臉色有些難看,仿佛隱忍著少許怒意,他負手轉身跟上高進,眾目睽睽之下,領著茶莊內衛逐漸走遠。
幾女相視片刻,莎木長歎一聲,率先舉步前行,徐超扔下句話,跑的倉促,“你們繼續走吧,我去看看。”
許久之後,徐超率先與眾人匯合,臉色難看的要命,阿俏有些不安,可無論怎樣追問,得到的結果都是,“沒事,玉伯為蕭桐看了傷,又讓他吃下了一副藥。”語畢,他看向眼前這幾女,眼神有些悲戚。
過會高進拿著一個記事本,看得很入神,由蕭桐為他前麵引路。玉伯更是笑嗬嗬的,可這笑容很假,仿佛在刻意敷衍什麽事。
坐著的人一一起身,大都喊了句:“主子!”
蕭桐倏地扭過頭,本想回應,但又好像愣了下,半晌才說:“啊?啊!你們好!”他嗓音脆的不得了,簡直和先前判若兩人,而且眼睛比以前更亮了。
說完話,他與高進坐在一起,腰板挺得很直,看向對方的眼神裏包含著種種期待。
阿俏愣了愣,因為從蕭桐來到這,壓根沒看這邊一眼,她沒敢想隻是分離半個小時,蕭桐的變化就會這樣大。
莎木走到玉伯跟前,抬手指向一個方向。
“玉伯,穿過前麵不遠的隧道,再行半裏路會看到中軍本鎮,我已經探查過那了。”
對方始終瞄著蕭桐那邊,應道:“好,這武侯墓的事就由你來著手操辦,去摸摸穿過中軍本鎮,有沒有別的路了。”
“由我?那蕭桐呢?”
莎木驚了,因為他哪會拿主意,自從與蕭桐相識以來,他已經很久沒動過腦子了,更何況他的計劃不會比蕭桐周密,那人才是領隊闖關的無二人選。
玉伯笑得慘淡,他小聲問道:“為何你們先前要冷落小娃娃,為什麽?”
莎木目光一暗,講道:“趙子龍臨消失以前,您聽到蕭桐和他說什麽了嗎?那話說的讓人心寒。”
“這個老夫不管,他被帶到這是命運所賜,如果他前生真是貂蟬的話,那又能怎樣,他還不是你們的好兄弟嗎?難道他還不是那幾個丫頭的愛人嗎?當時他什麽都不知道,若不是他說那些話,鬥宮根本就過不了!現在好了,說什麽都晚了!”
講到最後,玉伯沒控製住情緒,捶地道:“老夫闖禍了,這次是真闖大禍了!”
“闖禍了?什麽晚了?”莎木被玉伯嚇的不輕。
“剛才小娃娃說你們都不理他,他感覺好失落,老夫就尋思給他吃點藥降降火氣,再來找你們談談,讓你們重新接納他,結果…”話未說全,玉伯與莎木被阿俏的嗓音驚醒。
“蕭桐,你和高伯伯在做什麽呀?”
蕭桐抬起頭,望著近在咫尺的美人臉,忙滿眼疑惑的看向高進。
高進被記事本上的小字吸引,緊著鼻子許久無聲。
阿俏心一急,彎腰抓住蕭桐的手掌,那手指細而剔透,抓起來冰冰涼的很舒服。豈知對方像被電到那樣,突然甩開了這隻手,然後挪了挪**,緊挨著高進不說話,也不再看阿俏一眼。
“這…”阿俏徹底愣了,扭頭看向大夥,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師父,你真的不記得她嗎?她叫韓琳兒,我印象裏記得您認識她的,我現在要去找她,上個月那件事沒解釋清楚,求您快好好想想啊!”
蕭桐眼神悲戚,原本活動自如的狐尾,此刻沒有半點動態,簡直就像個裝飾品那樣毫無生氣。
高進“唰”地收好筆記本,也沒看阿俏與大夥的反應,輕聲道:“老四,現在你不能去,等解了這位阿俏姑娘的毒,師父再告訴你好不好?”
“阿俏姑娘?!”大夥驚了,紛紛上前將二人圍住,季東華喝道:“賭神!這怎麽回事!怎麽才走半個小時,你就叫阿俏為姑娘了?而且還加個‘這位’!你居心何在!”
高進咬咬牙,剛想做出噤聲的手勢,哪想蕭桐翻身一躍,將季東華一腳送出十米開外!
二人同時落定,不過一個是趴在地上,而蕭桐則是惡狠狠瞪向季東華。
“念在你是我師父的朋友,這次我隻送你一腳,倘若敢再對我師父出言不敬,下次你就隻有死了!”
如此決絕的語句,聽得老季心驚肉跳,他不顧疼痛傻笑著起身,胸膛上還頂著個小鞋印。
“哎呀不就是開玩笑嗎?你怎麽能對我動粗呢!蕭桐你真瘋了?你發瘋了對不對?因為我們不理你?嗯?”
季東華雙眼化紅,沒想與他出生入死好兄弟,眼神與嗓音都會這樣陌生,甚至還出手傷他。
蕭桐的狐尾自然垂落,根本毫無生氣,就像阿俏幾女的心態,頃刻間萬念俱灰。
“蕭桐你怎麽了?”阿俏落下兩行清淚,笑著去拉蕭桐,可對方給予她的,竟是連退數步,然後滿臉警戒的掃視著“這些人”。
他伸手入懷掏出一套黑黑的卡片,可這卡片剛入手,他又像扔垃圾那樣,將卡牌扔出好遠,隨後又掏出一根銀簪,遂又將此物扔至遠處。
“師父,這些人是誰?!”說著,他又轉向徐超:“小超給我些紙牌,我的用完了!小心這些人!看他們的架勢,應該來者不善!”
溫彩望著那銀簪落向遠處,隻感覺頭部一沉,倆眼一閉倒向雁翎懷中。緊接著是阿俏,她搖搖欲墜的晃了幾下,最後也是昏迷不醒。
看到此,莎木連續賞了自己十二個耳光,然後看向老淚縱橫的玉伯,吐出的聲音沙啞無比,“玉伯,蕭桐天靈蓋上可有銀針一根?後腦以下,脖頸以上,也應該有。”
“有,我和高進都弄不明白那是什麽,給拔了,拔完第一根以後,小娃娃寫下好多字,那會記憶還未全失,隻是一個勁的掉眼淚,還寫下滿滿一記事本的字。後來我尋思拔下第二根銀針,誰想他竟變成這樣,連老夫我,都是高進現介紹給他的…”
蓮影耳尖,將這段話聽得清清楚楚,她斜睨著蕭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有辦法對不對?”雁翎眼眶通紅,在蓮影身旁發問,聲音很輕。
“這有什麽辦法,個求所愛從零開始,誰先搶到,誰帶他走,服侍他左右一生一世。”
“你——”
“我?我怎麽?我若是沒有辦法,你就想與我動手?”語畢,蓮影看向蕭桐輕舔著唇角,輕笑道:“他絕對是我的,敢賭嗎?”
這番話被陳舞銘聽到,她大喝一聲,麾下摸金校尉,與摸金門左校同時拔出長刀,逼視蓮影。
由於玉伯先前放話,茶莊內衛、弟子等紛紛抽劍,上前與左校對峙,場麵一時亂的荒唐,數小時前還並肩作戰的夥伴,自此竟開始刀劍相向。
“住手!”玉伯喝止劍拔弩張的兩夥人。
高進沉著臉,長歎一聲看向蕭桐。
“老四你聽好,從現在開始,你要幫助大家解決武侯墓的疑難,這些人都是為師的生死之交,如果你敢對任何一人不敬,這韓琳兒的下落,你也別想知道了,記住我的話。”
蕭桐心一凜,眯起眼睛看向大夥,整個人透著一股子殺氣。
“好,師父咱們一言為定,還有找到琳兒以後,我要帶她去a市磨練,懇請師父允許。”
“為師應你,武侯墓一行過後,我不再當你的路。”
易鐵剛越聽越怕,他連滾帶爬的竄到高進身前,喊道:“賭神大師,這不行呀,美仁還要隨我去魔海呐!”
高進偷偷做出個手勢,深吸口氣再無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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