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被逼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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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院中,邪孩一瘸一拐的走到我麵前。

    “北星,我邪孩從不欠人任何東西,但我欠你一條命,是你把我從狸獸的口中救了下來,我無以為報,隻能給你一個承諾,異日你我禦劍長空、生死對決之時,我邪孩讓你三次,以還今日之情。”

    “胡說八道,你我是兄弟,救你是在情理之中,說謝字都多餘,何況其他。再說,你我怎麽能生死對決,你是不是沒睡醒啊?”

    我抬手摸了摸邪孩的額頭,十分疑惑的說:“不發燒啊!”

    邪孩沒有了往常的頑皮,黯然的看了我一眼,不再言語。

    “二哥,我聽說仙子姐姐回來了,你不去看看她。”童桐嚷嚷著從門外走進。

    我呼的站起來,柔兒回來了,她是不是一切都好啊!我的心不可遏止的一通急跳。

    十幾天來,我渡過了離水之毒疼痛的初期,每晚不再嚎叫,咬著一截木棍,讓天岩他們把我綁起來,一個時辰的剜心刮骨,就像退了一層皮,累的我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可精神仿佛遊離於肉體之外,特別的清醒,對一些細微之事有著超乎尋常的敏銳,這也許就是水前輩所說的好處吧!不過付出的代價太過沉重。

    七彩靈珠我一直貼身收著,從沒用過,我不想借助外力減輕自己的痛苦,不然會讓我道心不淨,不夠虔誠。我也沒跟兄弟們提起,我想這就是個念想,是我跟水前輩兩個人之間的秘密。

    推開院門,我一個人走向a區,內心極度的忐忑不安,既盼望宿命的呼喚,又等待宿命的審判,我不知道結果如何,更不知道蒼天能否盡如人意?

    拐過彎道,午後的驕陽被柳蔭擋住,清風徐徐,平添一份涼爽。

    “賤民,你才來,我等你很久了。”芒鋒臉色鐵青的從樹後走出,擋住我前行的道路。

    說實話,我很討厭芒鋒這個人,居高自傲、剛愎自用,在我眼裏,他就是一個道心堅毅的狂妄之徒。說他道心堅毅是因為上次試煉,他們組也遇到小股狸獸,他一人劍劈十八頭,頂著不退,著實令人欽佩。說他狂妄,是因為他眼中根本沒有貧民學子的地位,賤民、賤民的叫著,好像他天命就應該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我平靜的看著芒鋒,沉默不語。

    “聽靈心告訴我,水柔吻了你,對吧?”芒鋒強壓怒火,眼皮直跳的問道。

    “那是我與水柔之間的事,與你何幹?”

    “賤民,你聽好。柔兒六歲我們第一次相逢,那時我就認定了她,我們一起長大,嬌生慣養,錦衣玉食,從小我就是她的保護神。記得有一次,我、水柔、靈心三個人偷偷跑了出去,柔兒要吃串糖,可我們都沒帶製錢,望著賣串糖的生意人就要拐出小巷,望著柔兒落淚的雙眼,我飛奔上前搶了一把串糖就往回跑,遞給了她,生意人抓住了我,即便挨揍的時候,我還是對著柔兒在笑。還有一次她在我家被門檻絆倒了,哇哇大哭,我一氣之下,砍爛了門檻,到今天我們芒家全部的門都沒有門檻。柔兒是屬於我的,誰都不能從我的身邊把她帶走,老天也不行。如果沒有她,我早就去做一個苦修之人,還來什麽天道院,入什麽天道。你說,她吻了你,我該怎麽做?我該怎麽做?賤民,你是我芒鋒生生世世的、無可化解的、刻骨仇恨的大敵,盡管你不配,我依舊不會放過你。今天,有我無你,有你無我。”芒鋒越說越激動,人已經狀如瘋魔。

    聽著芒鋒這番話,我突然很同情他,原來他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盡管有些不可理喻。

    “芒鋒,我與水柔發乎情、止乎禮,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事,我想靈心的本意是勸你退出吧!不錯,我北星是個貧民家的孩子,跟你們這些從小在蜜罐、黃金屋長大的不同。我沒有見識,經曆單純,一年多以前,我甚至成天的捕魚摸蝦,修真對我來說,根本是天上人間,隔著十萬八千裏。但現在不一樣,我知道我想要什麽,更堅信,隻要我永不放棄,我一定會成為天道院正式弟子,我可以給柔兒幸福,你又憑什麽阻攔?”我也有些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賤民,我不聽你廢話,你準備接招吧!”

    “且慢,說完再打不遲。芒鋒,我很理解你對水柔的情感,但水柔不是貨物,可以相讓,更不必須是誰的,一定要屬於誰。她有自己的選擇,我們應該尊重她的選擇。”我急迫的說道。

    “我一定尊重她的選擇,但你必須死。”

    芒鋒一拳打來,勁風四起。可我能清楚的覺察到他出拳的線路,甚至他胳膊上突起的青筋,血管中血液流淌的聲音等等,更知道他真正的殺招是藏在衣擺下的一腳,從沒有過的感覺令我既驚喜又詫異。而此時,芒鋒的腳已經踢出,我本能的側身讓過,我們的位置整個對掉過來。

    “嘿嘿,有兩下子,不過一切剛剛開始,賤民,受死吧!”

    芒鋒殺招迭出,我僅僅依靠著先知先覺的意識迅速的躲閃著,畢竟人家是從小練功,我卻半路出家,差著好幾年的功力,不是一天半天就可以追得上的。

    二十幾招下來,我是左支右絀,他是步步緊逼,拳拳到肉,腳腳致命,不給我任何的喘息之機。忽然,芒鋒按照一個詭異的線路,從不可能的角度,迅猛的打出一拳,我接無可接,避無可避,隻能硬挨。一拳臨身,勁力侵入內腑,我舌底一甜,一口鮮血仰頭噴出,頓時受了內傷。

    “賤民,再看一眼這驕陽、柳蔭、流水吧!到了陰曹地府,別說我寡情。”

    芒鋒抬腿一腳,我橫飛三尺,肋骨斷了兩根,又噴了一口鮮血。我掙紮著剛要站起,又是一腳,我再次橫飛三尺,鮮血長流。

    “賤民,我到要看看,你有多少血可以流。”芒鋒惡毒的笑著。

    現在的我,已經介乎昏迷和死亡的邊緣,完全靠著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量支撐著自己不要倒下。

    “爬起來,北星,你發過誓不可懦弱,死也要站著……”我迷離中不停的給自己打氣。

    不知道是第幾次倒下,又是第幾次站起。芒鋒似乎最恨我這種不肯屈服的勁,一腳比一腳狠,直到失去了耐心,抬腿,把我的腦袋死死的踩在腳底下。

    “哈哈哈哈,賤民,你不是倔強嗎?你怎麽不起來呀?你怎麽不起來呀?”芒鋒變態的碾著我的頭部。

    “大膽芒鋒,你在幹什麽?”天岩大喊。

    “哥哥,你瘋了,抬起你的腳。”靈心飛快趕到。

    而此時的我,依舊沒有放棄站起的努力,雙手摳地,手指都已經血肉模糊。

    靈心一把推開芒鋒,輕輕的把我的頭抱入懷中。

    天岩看了一眼我的慘狀,氣的渾身顫抖,回頭衝著芒鋒說:“你還有沒有人性,什麽樣的深仇大恨,讓你如此狠毒。”

    “我芒鋒的事,還輪不到你管。”

    “好,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再無他話。”天岩今生第一次有欲望要殺一個人。

    “姓天的,不要以為你有一個修真人的父親,我芒鋒就怕你。”芒鋒道出了天岩一直不願意透露的神秘身世。

    “廢話少說,今天你我隻能有一個人,站著離開。”天岩的話斬釘截鐵。

    “哈哈哈,既然注定與你一戰,我芒鋒又豈能退縮,來吧!”

    天岩大喝一聲,邁步就像他走去,每一步都穩如磐石,勁風大起,氣勢不斷攀升。

    芒鋒眉頭一皺,心想如果任由這小子蓄勢,就會是個以硬碰硬的結果,殊不可取,不如先發製人,擾亂他的進攻,拖進自己最擅長的亂戰,一切就在掌握之中。

    越聰明的人,越自以為是,往往作繭自縛,畫蛇添足。芒鋒太不了解天岩,他哪裏知道,天岩與狸獸對攻時,一步不退,你咬我一口,我就要你的命,根本就是最原始野蠻的戰法,他早已習慣於在傷害與被傷害之間,謀求生死立判的先機。

    麵對芒鋒箭步迎前的一拳,天岩眼都不眨,更不防守,

    同時出了一拳。噗噗,二人同時中招,天岩略微停頓,芒鋒後退兩步,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他媽的什麽意思,不防不躲的。

    接下來,芒鋒陷入了更殘酷、更無力的戰陣,可謂是苦不堪言,任何招法全部失去意義,簡單明了,你轟我一下,我還你一下,公平合理,童叟無欺。

    這樣的比拚,毫無武技可言,比的就是道心的堅韌,比的就是鋼筋鐵骨,比的就是誰先倒下,比的就是抗擊打能力。

    一陣瘋狂的對打,兩人一片狼藉,芒鋒更是吃了大虧,天岩卻越戰越勇,氣勢不斷攀升,大有橫掃一切的趨向,周圍的柳條,地上的石子都隨著二人勁力的碰撞而飛旋不止。天岩邊戰邊喊痛快,氣的芒鋒差點背過氣去。

    此時的我被靈心挪到一棵樹旁,喂了我一粒丹藥,幫我處理著手上的傷口。

    “柔兒,還…還好嗎?”我歪頭用斷斷續續的聲音問著靈心。

    靈心目光中閃過一絲錯亂,瞬間就回複了清澈。冷冷的說:“她很好,正在院中等你,有話要對你說。我擔心哥哥尋你麻煩,就先過來找你。”

    她回頭看一眼正在酣戰的兩人,低聲說了一句:“一對瘋子。”

    “停手,你們當天道院是什麽?”天岩和芒鋒之間憑空多了一個人,雙肩微抖,靈力厚重如牆,兩人全部被震飛。

    樂行上師不怒而威的站在場中。

    我們幾個連忙爬起施禮,肋部的疼痛讓我叫出聲來,彎腰便到。

    上師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感覺到一股靈力遊走我的全身,滋潤著我受創的傷口,有種說不出來的舒坦。

    “內傷嚴重,肋骨斷了四根,怎麽回事?”樂行真人回頭問道。

    “上師,是我們在一起切磋技藝,沒有留手造成的,您…您就不要追究了。”我替所有人打著掩護。

    我才不在乎怎樣處理芒鋒,我恨不得殺了他,他給我帶來的屈辱讓人永遠無法忘懷。如他所說,他已經成為我無可化解的、刻骨仇恨的大敵。我暗暗發誓,今生一定要堂堂正正的、徹徹底底的把他擊敗,誰都無法阻擋。

    但我更知道,叫起真來,吃虧的一定是貧民學子,因為我們沒權沒勢,沒靠山沒背景,被視之如草芥,哪有話語權。我最擔心的是天岩,如果因此受到什麽牽連,那將是我無法彌補的遺憾。

    實際上,這種事在樂行真人的眼裏根本不算什麽,百餘年一門心思的清修,從某種程度上講,他已經失去了人的一些基本情感,見慣了生死離別,恩怨情仇,對世俗有著超然的冷漠,這也是修真人的共性。

    就是芒鋒今天把我打死了,在天道院也激不起任何一點的波瀾,試煉每次都要死不少學子,幾乎都是貧民,誰又能說什麽?誰又敢說什麽?不過是草席裹屍,捎上家人的幾聲哭喊,便棄之荒野,與蓬篙長伴,這就是龍翼貧民的命。

    樂行真人讚賞的點點頭,“肋骨已經給你接上,回去靜養吧!試煉你可以暫停一次。記住,道心即天心,修真講究緣法,並非是武力。”說完祭劍而去。

    我被天岩背回了小院,童桐、邪孩他們群情激憤,大罵芒鋒的陰險歹毒、心狠手辣,童桐更發誓有一天也要把他的腦袋踩在腳下。可我知道自己和芒鋒之間的差距,是事實存在的,隻有進入天道,正式修真之後,各憑機緣,才或可彌補,目前隻能隱忍。

    此時的北星,不再單純、無知、怯懦,他變的堅韌、愛憎分明、勇敢。他與芒鋒這一戰,以恥辱和不屈結束,從此他們的命運糾葛在一起,成為宿命的敵手。

    水柔得知消息來看我,噓寒問暖,探病問傷。

    隨後的一段日,我渡過了一生最快樂的時光,水柔白天總是不離我的左右,小屋成了世界最幸福的地方,在童桐、邪孩插科打諢的胡攪下,歡聲總是不斷。同時我也迎來了一生最難熬的夜晚,我承受著內傷和離水之毒的雙重衝擊,每當肉體的疼痛達到極致時,出現一種不知是好是壞的怪現象,我的精神竟然可以脫離軀殼,浮遊於半空,窺視著一切,連童桐到門外給我取擦汗手巾的每一個動作、細節、表情,都一清二楚,微毫畢現。我像一個剛得到最心愛的玩具的孩子一樣,樂此不疲,不過很快我就發現一個最致命的問題,除了最疼痛的時候,平時我要釋放精神離體,隻要一會兒,就立即虛脫,弄的水柔總問我,為什麽臉煞白煞白的,是不是營養不夠,於是上頓燉雞,下頓雞湯,晚上還是小雞,連最饞嘴的童桐現在看見小雞就跑,害怕至極。(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