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血色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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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桌上的兩個大椰果,魅爾再也控製不住她的情感,竟然毫不避諱的以小女兒的方式蹲在桌腳抽泣。
在她心中,父親過於嚴厲,又母愛早失,隻有大師兄對自己最好,寵自己,照顧自己,視如己出,可大師兄畢竟擔負著黑天族的未來,難以常伴左右,其他的族人又視自己為“聖女”,不敢輕易靠近。自己從沒有遇到過布紮這種人,明知大逍遙天與黑天族多年暗戰,極為不睦,明知彼此要誓見生死,卻依然掏心挖腹,情深意重。原本隻想利用他完成大師兄的計劃而已,可他以萬斛深情的嗬護,以憨癡赤誠的行動,撬開了自己緊鎖的少女的心扉。
魅爾此時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她的內心無疑是喜歡布紮的。
也許是情難自禁,魅爾全然忘了掩飾,她的聲音和動作令梵尼、孜摩、德蒙十分詫異,但這些人都是各大宗門的翹楚,哪個都不白給,瞬間識破了她女扮男裝的事實,大家都默然的退出了房間,隻留下了梵尼。
再次出現在眾人麵前的魅爾,已經恢複了女兒裝束,這丫頭年紀不大,但絕對的美人坯子。
一雙慧黠的雙眼似圓月上的明珠,似黑山白水間的精靈,眉如遠黛,口如丹朱,美豔無比。
她身材不高,小巧玲瓏,卻增減皆損,恰到好處。
她的美,有一種逼人的媚氣,她的美,渾若天成。
她的美,有一種入心的俏皮,她的美,靈幻自然。
布紮、德蒙、孜摩都看傻了,我卻在低頭沉思,我感覺她特別像一個人,她特別像我在天域大漠遇到的“鬼老”的孫女月兒,也許長的不太一樣,但氣質極像,都是鬼馬精靈,調皮搗蛋那夥的。
實話實說,梵妃雅和魅爾站在一起,相得益彰,絕對是光彩照人的一對璧人,一個空靈超然的不染一絲凡塵的仙子,一個嫵媚俏皮的來自夢幻空間的精靈,她們的存在,詮釋了人間美麗所能企及的極限。
狠狠的瞪了一眼有些癡呆的布紮,魅爾兩頰微紅的笑了。
接下來的日子,一切回歸了正常,行程迅猛,速度驚人。
可令人笑掉大牙的是,一個“怨婦”類型的人出現在隊伍中,成天介咳聲歎氣,不僅食欲不振,而且蔫頭耷腦,精神頭全無。
麵對布紮這種患得患失的症狀,我真是恨得直咬後槽牙,這臭小子貌似鬼頭鬼腦,一肚子鬼主意,可涉及情事,他是擀麵杖吹火,一竅不通啊!
自從魅爾恢複女裝,布紮不會了,說話磕磕巴巴,也不敢上前了,加之她跟梵尼形影不離,布紮從此一籌莫展。
人是近在咫尺,可心卻沒招沒落的,布紮的感覺如同一會兒處於烈火怒焰之中,一會兒處於冰川酷寒之地,直接導致他從一個神者蛻變成了一個“怨婦”。
實際上布紮是身在局中,彌足深陷,全然弄不清楚狀況,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魅爾對布紮有情,隻是礙於女兒家的羞澀和“聖女”的矜持,保持著若即若離的姿態而已。
夕陽西落,雲霞滿天。
一處草長鶯飛的濕地旁,溪水潺潺,牧馬犛羊成群結對,二十幾座帳篷集中在不遠的高地,男人們騎馬揚鞭驅趕著散放的犛羊,孩子們在奔跑嬉鬧,女人們正在溪頭洗衣,一看就是一個頗為富足的逐草而牧的遊牧部落。
遠遠望去,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純真的笑容,男人的眼睛圍著犛羊和女人在轉,女人的目光瞄著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孩子們又沉浸在遊戲的世界裏,一派安逸自足的情景,一派與世無爭,與人無尤的和諧。
起風了,齊腰的蓬草在瑟瑟發抖,它們似乎在懼怕著什麽,或是它們了然了什麽,不忍目睹什麽……。
突然,一團邪惡的黑霧滾滾襲來,它湮滅了一切。
又是一個充滿希望的清晨,我們在縱馬馳騁,六顆年輕的心在升騰,為了各自的使命,為了各自的信念,正沿著宿命的軌跡無可阻擋的向前,向前。
“大哥,我…我有個事求你。”布紮又來磨我,這是他小兩個月來第十八次求我,為的都是同一件事。
“滾蛋,自己的夢自己圓,小心我家法伺候!”
“老大,你就不能拉兄弟一把,這樣,隻要你幫我這一回,條件任你開還不成?”
我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布紮,宛如從來不認識他一樣,這個臭小子,怎麽能想出這種餿主意,為了他自己能和魅爾單獨相處,他竟然“出賣兄弟”,讓我犧牲色相去勾引梵尼,約她縱馬並行,他好趁機向落單的魅爾表白。$$
他這個腦袋是怎麽長的,兩情相悅本來是正大光明的事,卻被他弄得鬼鬼祟祟,瞻前顧後的,他到底在怕什麽?衝上去,直截了當的說了不就完了嗎!
再說就他那餿主意,正常人絕對想不出來,人家梵尼、魅爾、孜摩三人有說有笑的在前麵領跑,我憑什麽上去調開梵妃雅,我又跟她說什麽,我能這麽幹嘛!簡直是莫名其妙,臭氣熏天的主意。
我已經幫他捅破了那層窗戶紙,挑明了關係,難道還讓我送他入洞房不成,真是豈有此理。
“大哥,布紮無親無故,你要不幫我,這天地之間,就再沒有肯幫我的人了!”
嗬嗬,我讓他氣樂了,這個臭小子跟我一通裝可憐,典型的“出賣兄弟”,又一副重情重義的嘴臉,著實可憎。
看來這麽讓他癡纏也不是辦法,得想一輒,徹底的擺脫耳根不靜的折磨。
“好,我幫你,你給我記住你的承諾。”
我一提韁繩,向前狂奔而去。
聽到疾馳的蹄聲,前邊那三位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放緩了速度,奇怪的注視著我這個從來是拖在隊伍最後的人,究竟有什麽事能讓我像被狼攆了似的。
“魅爾,布紮找你有事,不可不去。”
我陰著臉,無比鄭重的,不容置疑的對她說道。
魅爾聞言雙頰一片酒紅,梵尼和孜摩卻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我,這令我極其尷尬,那意思很明顯,這人紅娘當的,怎麽有種生拉硬扯的味道,而且還語帶威脅。
我跑了,狼狽的跑了,這是我人生至此少有的幾次窘困中,最離奇的一次。
“孜摩師兄,妃雅去看看北星師兄,他路徑不熟。”
魅爾倒是很聽話,她駐馬等著布紮。梵尼卻撇下孜摩,提速緊隨在我的後麵。
孜摩一句話沒說的選擇與德蒙並行,他英俊的臉龐古井無波,可他雙眼在收縮。
“北星師兄,與妃雅同行一段如何?”
得!方法不同,結果相同,布紮那餿主意實現了,我還是沒有逃離被“出賣”的命運,這小子此時一定以為他自己是“鬼穀子在世”,肯定與魅爾吹噓哪!
“梵尼何以教我?”
“北星師兄,相識業已年餘,你還從沒有叫梵尼一聲妃雅哪!難道梵尼就如此的不入師兄的法眼嗎?”
我眉頭一皺,暗中驚異,她這話什麽意思,是在示好,還是別的什麽,我沉默了。
“師兄,妃雅此生能與你一同並肩行道,聯袂江湖,是妃雅的幸運,也是一種緣法,妃雅無比的珍惜,隻是不知師兄何意?”
我明白了,眼見克拉底山脈在即,眼見那個陰謀織就的大網臨頭,她是在整合人心,集結力量,她真怕我這個變數打橫炮啊!
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正容的說道:“梵尼過慮了,北星既然決定踏上克拉底,就斷然不會舉棋不定,盡管我無視神佛的顏麵,但我不會拿天下刀兵開玩笑,貧民承受的苦難已經夠多了,我不希望他們成為權利、欲望爭奪的犧牲品,再度蒙受無妄之災。”
梵妃雅聞言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欣慰,反而落寞的笑了。
“北星師兄,妃雅從小在靜庵長大,早就立下了宏遠,不沾染一星半點的凡塵愛欲,誓獻此身以侍佛。神山一行,波詭雲譎,生死難料。如果妃雅涅盤了,請師兄把我的骨骸送回大梵天梵尼靜庵玉竹林,那裏是妃雅一生最喜歡的地方。如果妃雅僥天之幸完成了鼎世戡亂的佛業,與師兄一道聆聽完本初佛疊伽聖師的開示後,妃雅將去除三千煩惱絲,剃度皈依佛門,做一個常伴青燈古卷的比丘尼,再不出世。而神山的這段經曆,將是妃雅此生最精彩的記憶,最珍貴的記憶,最甘醇的記憶,不是因為它輝煌,不是因為它瑰麗,更不是因為它青史謄名,隻因為那記憶中有北星師兄,這足以告慰妃雅的心,了無遺憾。”
靜寂,緘默的靜寂,我隻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自己的呼吸聲。
不知道為什麽,我居然有一種隱隱的痛感,這個如仙子般美麗的女子,在我心靈的深處埋下了一粒不可能萌芽的種子。她在玩火,這對於她,對於我來說,那都將是一條不歸之路。
我處於震驚之中,梵妃雅又何嚐不是,我們都明白,彼此不論從哪一方麵講,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可能。
拂曉的曦光在東方綻放,一頭“采買”歸家的鼠獸倏忽的鑽進了蓬草,瞬間無影。
“師兄,你我都沒有窺破天機的佛眼,未來的事就交給未來決斷。當下,師兄可有興致與妃雅縱情馳騁一程?”
望著神采飛揚的梵尼,我毫不猶豫的說道:“好。”
這個大梵天的王牌神徒能拋開責任,如此真誠的袒露心跡,我又何必矯情,一切隨緣就好。
“北星師兄的心一片溫潤啊!居然讓著妃雅,咯咯。”
突前兩個馬身的梵尼笑了,這一刻,她褪去了仙子的超然,褪去了神佛的假麵,她變成了一個爭強好勝的女孩子,她因贏了我而快樂著。
溪水、帳篷、犛羊、玩耍的孩子,我和梵尼衝進了一個小型的遊牧部落。
按住馬頭,梵尼臉上的紅暈尚有餘澤,想來她也覺得自己近乎情話的語言有些露骨,處於一種羞澀之中。
“師…師兄,等等他們吧!一會兒歇歇腳,討杯奶茶喝,如何?”
“好。”
隨手的鬆開了韁繩,任由馬兒自己去吃草、飲水。
我與梵尼並肩向那幫孩子們走去……。
咦!氣氛有些不對,這裏怎麽一個大人沒有,按理這種時候遊牧部落的男男女女早就應該忙活的熱火朝天了。
我的神識疾馳,瞬間覆蓋了整個部落。
哦!大人們都在帳篷裏忙碌,不,不對,“離魂人”,所有的大人已經全部沒了主魂,這裏已經是人間煉獄,無魂的邙地。
是誰?是誰如此邪惡,讓一幫無辜的孩子成為了孤兒。
這個黎明,絕對是血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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