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陰魅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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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陰魅初成

    一處喧鬧的山麓礦場,袒胸露背的礦工們頂著炎炎烈日,熱火朝天的進行著采礦、運輸、精簡、分類。

    一塊背陰的大石後,簡陋的小帳篷內,一個健碩的老漢斜倚著被褥在悠閑的吞雲吐霧。

    一個滿臉汗泥的小瘦子鑽了進來,點頭哈腰的說道:“馮頭,歇著哪俺…俺也想蹭一口。”

    來人一臉的諛笑,猥瑣的用手指了指煙袋。

    “哼幹活不咋地,一天就知道偷懶,現在是政策好了,這要是以前,你小子就是路邊喂狗的貨。”

    那老漢極不情願的把煙袋撇了過來。

    “嘿嘿,馮頭,咱不是命好嗎攤上了一個好東家,又有你這麽一個好工頭,俺馬三齊了。”

    “照你這麽說吧他祖母的,我在礦上幹了一輩子,從沒遇到過像展家主這麽仁義的東翁,咱們這幫苦哈哈,都是有福之人哪”

    “那是那是,展家主是在世大神啊凡是礦區在冊的苦力,工錢一文不少,還白給蓋房子,夥食更是沒挑,就差一個媳婦了,嗬嗬。”

    蔑視的斜了一眼瘦子,那老漢罵道:“馬三你個沒出息的東西,娶不著媳婦是你沒能耐,跟你一起來的蔡瘸腿都混了個女人,你掙的工銀哪都他**的灌了馬尿了吧”

    “嘿嘿,嘿嘿,您看您,怎麽還急眼了。哦對了,馮頭,你不說蔡瘸腿我還忘了,他‘劈叉’了。”

    那老漢聞言一驚,他起身瞅了瞅左右,然後湊了過來,惡狠狠的說道:“馬三,你個咋種不想活了別拽上我,沒影的事兒瞎咧咧,小心腦袋。”

    馬三也意識到自己犯了大忌,額頭冒出一排細汗,臉更花花了。

    ……

    龍翼凡間四大世家之一的展家的買賣做大了。

    短短的幾年,在家主展青大刀闊斧的帶領下,他們幾乎壟斷了大陸的礦業,以晨曦城為原點不斷向外輻射,今日的展家絕對的如日中天。

    但展家的風格變了,他們成了貨真價實的“慈善家”。

    初始,家主展青突然在家族會議上宣布,展家將為自家礦場在冊所有礦工無償建房,礦工勞作滿五年的,房屋永久歸其所有。

    一石激起千層浪,那是一筆天文數字的金子,家族元老勃然大怒,紛紛出來阻止,過激者甚至指責展青瘋了。

    然而展青一意孤行,更有家主夫人水柔和所屬家族水家的大力支持,二人排除萬難,短短一年建起房屋幾萬間,無數流離失所的貧民聞風景從,如潮水一般向展家湧來,“爆棚”的氛圍一時無二,展家在龍翼的善名扶搖直上,無出其左。

    贏得好名聲的同時,接下來就是黃金萬兩啊

    這是一條釜底抽薪的毒計,多年以後再看展家,所有人都明白了這個道理。

    展青大手筆,隻出一招,便令晨曦城千裏之外,天傾山脈周邊的幾大礦場空無一人,失去礦工的礦主和各大家族,隻能提高幾倍的薪酬招募苦力,苦苦支撐著局麵。

    三年的時間,展家建礦屋十幾萬間,同時吞並了四十餘家礦場,龍翼東南部從此姓展了。

    名利雙收後,展青竟然從前台退向了幕後,放手把生意交給自己的妻子水柔打理,不聞不問。

    名門望族出身的水柔,天生血脈就不同凡響,她果然不負眾望,把展家裏裏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條,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女強人,如今在晨曦城提起“慈悲主母”水柔,那是無人不讚,無人不服。

    展家的生意風生水起,可晨曦城卻被一個魔咒的陰雲籠罩著。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礦區的礦工隔一段時間就會莫名其妙的失蹤一批人,開始沒人在意,可久而久之問題自然凸現,謠言不脛而走,並越演越烈。

    什麽晨曦有妖魔作怪,什麽天傾山脈有噬人凶獸,什麽挖礦惹怒山神等等。

    傳聞不止,人照樣失蹤,貧民憤怒了,別有用心者看到了機會,於是在坊間大肆散布謠言,矛頭直指一家獨大的展家。什麽展家作孽太多,慈善乃是假麵,有屈死的怨靈找展家索命,遷怒平民;什麽展家蓄養妖人;什麽展家不除,天怨不息;什麽礦工苦力因展家而被詛咒等等。

    事已至此,展家坐不住了,水柔公開表示對此一查到底,並重金聘請修者坐鎮,緝拿真凶。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修真上師換了一批又一批,情況卻沒有一點好轉,於是謠言被鑿實了,展家自身作孽連累貧民,十幾萬的礦工惶恐了,他們都明白一個道理,掙再多的真金白銀,住再漂亮的房屋,沒了性命一切都是空談。

    關鍵時刻,水柔力挽狂瀾,聘請天道院四位上師坐鎮礦區四方,以正祛邪,同時下達封口令,發現背後妄議者嚴懲不貸。

    你還別說,天道院就是好使,四位上師到位後,一段時間風平浪靜,再無苦力失蹤,令人心大定,日子也回到了正軌,誰知沒過多久,該來的又來了。

    現在的礦工苦力們已經麻木了,他們把失蹤者隱晦的叫做“劈叉”,意思是人一劈兩半,往生了。他們人人都存有僥幸心理,心想念想的是噩運不會臨到自己的頭上。

    風聞天道院對此事也非常重視,一度曾派一隊修真上師徹查,然而結果是一無所獲。

    ……

    天傾山脈外腹地一處幽暗的山穀內,一個臉色慘白的錦衣男子和一個黑衣鬥篷人虛空對立。

    “青兒,你感覺怎麽樣?”

    “師祖,我感覺到了一種力量,一種毀天滅地的力量,它屬於我。”

    “桀桀桀,好好,你終於完成了晉身‘不死陰魅’的第一步,煉化了天地煞氣。區區幾年的時間,你的境界已然達到修真元嬰期的程度,可見你的資質和後天的努力。青兒,從今天起你可以開始煉化我的精血和逐一降伏九大陰靈,等你完成這一切,三界都會臣服於你的腳下。”

    黑衣鬥篷人的話激起了展青心中貪婪的**,他的雙眼妖光閃爍,周身灰芒繞體,他儼然成為了一個登堂入室,修為精湛的強者。

    “青兒,你有六個月沒回家了,去吧去看看你那幫了你大忙的凡,嘿嘿,沒有她,你哪來的魂魄可吸”

    “不去。”展青轉身射向深穀,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陰厲,一絲惡毒,一絲怨恨。

    “桀桀桀,半人半魅,失去了人的屬性,你會越來越討厭女人,討厭做人,用不了多久,除了生魂、修煉、變強之外,你會排斥一切。觀照老兒,你等著,不出二十年,我要滅你天道一脈。”

    聲音還在,人影全無,隻餘幽暗的山穀和陣陣寒意的山風。

    ……

    “主母,三天前西區又失蹤了九人,天道院上師毫無發現。”

    一間奢華的大堂內,一個黑衣大漢和一個矮壯禿頂的中年人躬身站於下首,四個衣著活潑年輕俊美的小丫鬟立於兩側。

    上首,展家風華正茂美豔動人的女主人水柔蘭花素襖,長裙拖地,英氣逼人的端坐正位。

    “於總管,後續的安撫事宜吩咐下去了嗎?”

    那禿頂壯漢聞言前行兩步,謙卑的說道:“主母,一切都已妥當,就等您發話。”

    “唉人命大過天,循例加一倍厚恤,別讓人背後說展家情冷。”

    “是,我這就去辦。”

    二人躬身後撤至堂門,才轉身而去。

    望著院中的怒放的鮮花,水柔卻有些神情恍惚,她想不明白,摸爬滾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拋頭露麵,自己在幹什麽;死挺硬撐,自己是多麽不容易的走到了今天。

    原來自打五年前那場劫難過後,複原後的展青性情大變,昔日的儒雅風流蕩然無存,昔日的多情溫存影去無蹤,整個人變得狹隘多疑,脾氣暴躁,動不動就大發雷霆,對下人、對護衛苛刻到了極點,對父親展雄、對妻子水柔也冷漠到了極點。

    然而自從水柔順利產下一女後,展青從地獄又回到了天堂,盡管對水柔冷漠依舊,可對女兒小花卻是格外的溺愛,隻要他在家,一定全天候陪著女兒,寸步不離,旁人根本插不進手,為這展雄不止一次的與他爭吵,鬧得二人見麵跟仇人一樣,展家上下竊笑不已。可展青我行我素,根本不搭理那些蜚短流長的閑言碎語。

    三年前,基本不理展家生意的展青突然大為勤奮,積極的擴張勢力,所用手段卑鄙至極,弄得天怒人怨,天傾山脈礦業聯盟幾次派人找其談判,希望他行事正大光明,給其他同僚留一線生機。

    那階段的展青又變得無比的焦躁,整天陰沉著一張慘白的怒臉,展家也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下。

    關鍵時刻,一直旁觀的水柔提出一條以退為進,名利雙收的好計謀,為礦工無償建房,讓他們去了後顧之憂,安心為展家賣命。

    水柔的本意是慈悲的,這幾年他親眼目睹了晨曦礦工的苦,他們不僅吃了上頓沒下頓,而且生命毫無保障,可以說是身無片瓦,活得卑微無比。恰逢展青要擴張勢力,招募苦力,水柔順水推舟出此下策,希望為貧民出一把子力。

    展青一番長考下來,欣然的接受水柔的提議,力排眾議的推行“慈善”,一意孤行的籌措資金,築屋建房,布施天下貧民苦力,引得萬眾歸心,結果自然是水到渠成,展家成了龍翼的天傾霸主。

    展家做大了,展青卻撒手不管了,他把一切交給了水柔,以練功為名,消失的無影無蹤。

    水柔在老家主展雄的幫助下,一步一步的成為了展家大權獨攬呼風喚雨的女主人,這讓她的心找到了歸宿,不再寂寞,不再淒苦。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丈夫的冷漠是一種殘酷的折磨,自從小花出生後,展青再也沒有碰過水柔,甚至沒有與之同床共枕過,這一度令水柔近乎瘋癲,精神陷入極度的抑鬱之中,連靈心造訪,她也無法與之正常交談。

    直到今天,水柔才徹底解脫,她現在一心一意的隻想為展家守住江山,一心一意的教導女兒,別無他念。

    當前,礦工持續失蹤一事已經成為困擾展家的頭等大事,天道院上師都毫無辦法,水柔更是一籌莫展。

    ……

    望著自己的家,於大竟然有一瞬間的恍惚,這才幾年的功夫,自己竟然成了晨曦城跺腳天塌般的人物,諾大的家業,數不盡的金銀財寶,妻妾成群,這真有幾分不真實啊展家主,還有主母對自己的恩德和情份,於家是報答不完的。都說位高思退,自己是不是該為後世打算打算了,遺憾的是自己隻有一個兒子,卻成天介吃喝嫖賭,荒yin無度,儼然成為了晨曦城裏最大的禍害,這樣下去,難保不出問題,難保不出展家老大的事情啊

    “父親,父親,事…事情辦妥了,這是剩下的那份,嘿嘿。”

    展家手眼通天的大總管於海回神了,望著一路小跑的兒子,他心中暗怒。

    “哦一百金,你沒少克扣啊”

    “嘿嘿,嘿嘿,那些卑賤的苦力,還不是我說怎樣就怎樣,仨瓜倆棗的足夠打發他們的了。”

    啪的一聲,年輕人原地打了一個轉,裏倒歪斜的倒在了地上,嘴角淌血,他目瞪口呆的看著父親。

    “混蛋,什麽錢你都拿啊我跟你講過多少次了,死人錢不能碰,我這輩子作孽太多,人人都叫我‘於大黑’,可我不在乎。我隻希望你不要走我的老路,你卻是一個扶不起來的阿鬥,一百金,區區一百金的便宜你也占。不說別的,就說三大礦區的年敬,咱們於家八輩子都花不完,你呀你,滾把這一百金不差一分一毫的發放給‘劈叉’的家屬,然後你給我帶上五千金,遠去彤山城自主創業,不混出個人樣來,別他**的回來見我。”

    年輕人連滾帶爬的遠離了暴怒的父親。(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