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七章 南京風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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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商毅最初的想法,是弄成一場新舊思想正麵碰撞、交流、溝通的辯論,但這一次辯論最終持續的時間之長、影響的範圍之深遠,參與的人員之多,在中國思想發展曆史上的地位,對中國傳統思想造成的決突之大,都遠遠超出了商毅的預期目標。

    按照內閣的計劃,這一場辯論是在四月十日,定在南京師範大學進行,辯論的題目就是請願的第一條:施行古製,以仁義禮信治國;雙方各出五名代表出場辯論,而傍聽的人員約有八百餘人,除了請願人員全部出席之外,其餘的都是南京師範大學的學生,和南京學術屇的人員。

    內閣方麵對第一場辯論是做了充份的準備,在辯論的一開始,就緊緊抓住“施行古製”這一點中的“古製”兩個字,到是那一段時間才算“古代”,是不是隻要以前的朝代都算古代,還是以傳說中的“上三代”才算古代。

    而請願代表隻能回答是上三代的製度才算古製,但內閣一方馬上就抓住了這個口實,質問請願代表,上三代到是推行的什麽製度,中央機構是怎麽設製,地方行政又是怎樣安排,權力怎樣分配,怎樣監督,怎樣製定的稅賦製度,結果問得請願代表啞口無言,根本就答不上來。

    言必稱上三代,是中國古代學術文章的一個特點,因為按中國傳統思想的觀念,上三代就是中囯的黃金時代,大同社會,反正就是上三代什麽都好。

    但隻要不是書呆子,其實誰都知道,所謂“上三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一千個人有一千種說法,一是時代久遠,二是史料缺乏,但也正因為如此,在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正確,因此就全部推到“上三代”上麵去,“上三代”就是這樣做的,就連黃宗羲的[明夷待訪錄]裏,也是假借托上三代,說白了就是把上三代當做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根據自己的需要,想怎麽說都行。

    而請願者將“施行古製”列為第一條,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為帝國是剛剛建立的新朝,百廢待新,沒法用祖製來壓服新朝的製度,隻好推到古製上麵,但卻又被內閣的代表緊緊抓住,結果弄得十分難甚,最後沒有辦法,隻好避開了這個話題,把目標集中在後一句“以仁義禮信治國”上,說上三代的精神就是以仁義禮信治國。

    但對這一點,內閣一方同樣也作好了準備,立刻列舉出種種例子,證明帝國確實是在推行仁義禮信,並沒有疲棄上三代的精神,而這時請願者一方才算是緩過一口氣來,於是也引經居典,開始了辯論。

    不過在辯論之前,內閣一方就做好了每一場辯論的基調,就是決不和請願者提出的這十二條要求搞對立,而是盡量證明帝國的政策當中己經包括了這十二條,隻不過除了這十二條之外,還有其他的政策,在這方麵,內閣顯然就有很大的優勢,可以找出多的實例證據來,而請願者一方則是絕對的對立,就是一付有你無我的架式,另外也隻能照讀經典,舉不出多少實例來,麵對麵的辯論,也沒法使用大扣帽子,強詞奪理之類的手段,這樣一來內閣一方自然就在辯論中大占上風。

    結果雙方經過了兩個多小時的唇槍舌戰才結束,盡管最終並沒有宣布誰勝誰負,但在辯論時過程中,請願的一方多次被內閣問得答不上來,而內閣一方一直都振振有辭,有理有論,因此結果也自然分曉,請願方垂頭喪氣的離開了辯論會場,但關於這次辯論話題的議論,卻一直在隨後的幾天時間裏,成為南京學術屆議論的焦點話題。

    隨後在四月份裏,南京師範大學又繼續舉行了兩場辯論,由於有第一場打底,而且各家報紙也都大加宣傳,因此傍聽的人員也大大增加,在第三場辯論的時候,傍聽的人數達到了二千三百餘人,有一半都在會場以外傍聽,其他學校,包括在南京周邊地區的許多學者也都趕來傍聽,而且每一場辯論之後整理出來的文字稿,都會被搶購一空,一時也是萬人空巷,洛陽紙貴。

    不過由於請願一方在大道理上確實是占不住腳,而且辯論的經驗和技巧也都不如內閣一方,結果這三場辯論中,盡管請願的一方每一次都更換了參與辯論的人員,但都明顯處於下風,因此請願的一方也有些著急了,於是也向內閣提出要求,停一段時間,好讓自己一方有足夠的時間來準備,收集足夠的資料,而內閣一方也表示了理解,給了他們足夠的時間。

    而這時有一些傾向於請願一方的國會議員也來拜訪請願者,教了他們一些辯論的技巧,並且製定了辯論的基調,首先就要盡量放棄那種絕對對立的態度,盡可能模糊自己的觀點,尋找對方的弱點,同時也有支持請願方的學者也紛紛為他們出謀劃策。

    第四場辯論在五月五日舉行,而應各方的要求,這一場辯論設在南京工程大學舉行,並且隨後的辯論,將輪流在南京、杭州的大學中循環舉行,而每一場辯論的謗聽人數不能超過八百人,而請願一方隻能出席二百人,但在每次辨論之後,將在第一時間將辯論內容張貼出來。

    因為做足了充份的準備,因此請願一方的表現就好多了,至少己經可以和內閣一方有來有往,爭上幾個回合,不致於全無還手之力,但在無形中,請願一方的所持的觀點已經緩和了許多,至少不和朝廷針鋒相對,同時在辯論的話題上,也更多的偏向於學術思想方麵,而減少了許多政治方麵的味道。

    而這次辯論的影響力也越來越廣泛,由南京一直影響到周邊地區,由其是那些請願者來自的地方,對這次辯論猶為關注,因為這關係到這一次請願行動的成敗,另外不僅僅是在南京,在許多地方,也針對這一次辯論的內容,展開了討論,並也進行了不少的辯論,盡管在規模和影響力方麵,不能與南京辮論相比,但對於擴大這次新舊思想的影響力,起到了不少的推動作用,而且還有眾多的學者也在報紙上發表文章、著書表達自己的觀點,因此一場新舊思想的大爭論,也在中國展開。

    在南京的辯論一直到十一月十日才結束,其中一共進行了二十三場辯論,有七場在杭州的大學裏舉行,並且還有兩場應商毅的邀請,在皇宮裏舉行。

    但最終的結果還是以請願者的全麵失敗而告終,畢竟現在中國的社會經濟結構己經開始發生了明顯的變化,盡管還沒有達到質變的地步,但己對中國的傳統社會經濟造成了相當的衝擊,而經濟的發展,也就需要新的思想基礎,傳統思想的主導地位己經發生了動搖,因此新思想的發展也是不可阻擋,而且商毅需要沒有利用政治權力強行推進新思想,但卻進行了十分積極的引導,更為重要的是,新思想並不是要徹底放棄舊思想,隻是拋棄舊思想中一些保守、落後、迂腐的東西,加入一些開放、積極、先進的觀念,因此這場辯論的成敗,其實是早就注定下來的。

    而在辯論的同時,[中華時報]也不忘利用這次辯論,為商毅造勢,稱讚商毅的胸襟開闊,能廣開言路,察納善言,並不獨斷專行等等,因為有事實為證,因此對商毅的聲望,也確實是一個很大的提高,對於安撫地方的反對情緒,也起了不少作用。

    最終請願者雖然還有所不甘心,但還是隻能老老實實的各自返回地方,畢竟辯不過內閣,留在南京也沒多大的意思,而內閣也好說好散,還給每人返回的路費,一切也都做到仁至義盡,也讓這些請願者沒話說。

    但等請願者各自回到地方之後,才發現今年的省試早己經結束了,但這一次,民間的情緒也明顯平穩了許多,畢竟誰都知道了這個大勢己經不可改變,因此也有不少學子終於開始認真的學習自然科學,以便在下一輪科舉中有所表現,畢竟十年寒窗苦溪,不就為了一朝蟒袍玉帶,出人頭地嗎,既然科舉要考自然科學,那麽就好好的學習吧。

    而請願者雖然離開了南京,但這次新舊思想的辯論卻並沒有結來,而是從南京一直發展到了各地方,新舊思想的碰撞,也一直就沒有停止過,有時激化、有時緩和,其中也幾經起伏反複,前前後後一共進行了七十餘年,一直到中華帝國的第四任皇帝繼位期間,新舊思想的爭論才基本結束,新的思想體係才基本形成,從而中國也正式進入到近代國家時期。

    在後世研究中國曆史的專家們都一致認為,將這一段時期確定為中國的近代思想啟蒙運動,而這一次南京的辯論,也被認為是中國的近代思想啟蒙運動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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