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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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魂的傭兵們怔怔地看著菲安娜,他們總算聽明白了,自己的副團長居然是曼尼家族的小姐。當然,菲安娜親自發展來的那些傭兵對此早有猜測,他們原本就是曼尼家族的護衛武士。

    這些武士大多是從家族在特曼的產業中抽調來的,他們在加入戰魂之前接到了上級的解職命令,然後統一加入戰魂。不過家族的上層許諾隻要他們留在戰魂,原來的待遇就會一直維持下去,也就是說,他們同時可以拿到兩份薪水。

    這些戰士們都有很好的素質,因此平時並不公開談論此事,但私底下的猜測還是有的,他們都猜到菲安娜是家族中的重要成員,而他們的職責名義上為傭兵,實則是保護貴小姐的保鏢。

    當時這些戰士們並非心裏一點怨言也沒有,雖然錢掙得多了一倍,但畢竟他們還年輕,心裏依然燃燒著雄心壯誌,不肯庸碌地走過一生。

    直到參加了幾次任務後,他們才驚訝地發現,戰魂裏麵強人輩出,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組合。尤其是幾次完成了近乎不可思議的任務以後,他們體會到了久違的自豪感,以及受人尊重的快樂,這是他們在當家族護衛武士時絕對無法獲得的東西。

    菲安娜和表兄寒暄了幾句,然後主動帶他結識因斯特等人。

    科賽麵子上熱情地和因斯特等人打著招呼,嘴上說了些久仰之類的場麵話,心裏卻在暗自嘀咕。

    表妹這麽做有些奇怪,自己畢竟是答盟嘉特的公職人員,此次又帶了手下的士兵,在公開場合和一群傭兵套交情,似乎有點降了自己的身份。

    難道家族中偷偷流傳的那個謠言並非空穴來風,表妹這次真的玩出火了?

    想到這裏,科賽對因斯特不由得又熱情了兩分。

    看著那邊的熱鬧,胖港務官汗水涔涔而下,他非常清楚曼尼家族的做派和行事風格,科賽雖然隻是個大隊長,但他這個職位可不簡單。

    駐守大陸上最大的海港之一,其中油水的豐厚程度不言可喻。之所以由護衛軍來擔任這個職責,其實暗含了監督港務當局的含義。

    在以前幾任中,不乏護衛軍和港務勾結起來中飽私囊的情形,但自從科賽上任以後,這種風氣就被狠狠刹住了。頗有一些港務官把柄落在科賽手中,最後得到了落罪下獄的下場。

    既得利益的人把科賽視為眼中釘,他們活動的能量也頗為不小,畢竟原來那麽豐厚的油水,並不是單單港務方麵吃得下的,王都中涉及的貴人不少,裏麵頗有一些能夠通天的。

    但是撤換和下罪科賽的圖謀,明的暗的一一都失敗了,還折損了不少先鋒人馬,最後港務官們簡直把這個年輕軍官當作了自己的災星,對他又怕又恨。

    科賽之所以這麽強勢,和他的出身大有關係,他的後麵站著曼尼家族,因此可以說代表了一個強大的商人聯合。而曼尼家族的後麵則是現在朝中風頭最勁的一位大人。

    之所以曼尼要插手港務,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遭受盤剝的商人們呼聲強烈。自從科賽上任以來,伊達爾刻港的貨物流量、收入國庫的稅金等等都有明顯的上升,這也給了他強有力的支持。即使是原本對曼尼家族的人出任軍官有些憂心的國王陛下,在看了科賽上任三個月後的港務報表後,也轉變成了支持他的一方。

    一想到這次得罪了連科賽都極為重視的人,胖港務官的脊梁就陣陣發寒。他清楚自己的分量,雖然頂著港務官的頭銜,但實際上隻是港務總督下麵一個跑腿的而已,平時科賽甚至都不屑於對付像他這樣的小角色。

    一邊汗水瘋狂地流淌著,一邊腦筋急速運轉,在考慮如何挽回這件事情。說不得這次隻能大義滅親了,和自己的職位和性命比起來,一個侄子算得了什麽。胖港務官悄悄下了決心。

    其實此時菲安娜和科賽的心思已經根本不在這件小事兒上了,自從菲安娜表露身份以後,她就知道那個馬車夫的命運已經決定了,以後絕對不可能在伊達爾刻港再看見他,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她再去關注,自有底下的人辦理妥當。

    菲安娜偷偷看著表兄的神色,心裏暗自得意。她清楚科賽心中的想法,雖然科賽是商人家族出身的軍官,但他從小就被長輩送進最正規嚴格的騎士學校,接受軍官教育,所以對傭兵出身的人,雖然不像其他貴族軍官一樣盛勢淩人,但一點看不起總還是有的。

    你就奇怪吧,等過幾天消息傳來,你們才會真正大吃一驚。菲安娜暗想到。

    戰魂此次參加召喚門任務一波三折,最後終於完成了不可思議的幾個連環任務。因為大海的阻隔,這個消息還未為人知。

    箭魚號是最快的海船,其他傭兵們此時還在大海中漂泊呢。等到其他人陸續上岸,消息傳開以後,戰魂立刻會變成炙手可熱的傭兵團。

    隻要想一想,大陸近十年來都沒有新增一個a級傭兵團,而戰魂從成立以來還不到一年,就知道這個消息有多麽震撼了。

    菲安娜此時就像一個私帶情人回家的小女孩一樣,滿心算計著自己意中人的優點,對任何輕視和懷疑都敏感地可怕。

    對於曼尼家族來說,一個a級傭兵團的分量不算輕了,但也絕非很重。菲安娜正處在強烈的患得患失的情緒之中。

    科賽隻是得到報告說箭魚號進入了伊達爾刻港,他知道自己的小表妹正在這條船上,參加了一個不知所謂的傭兵團,去海外進行一個任務。對於惡魔召喚門的事情,他一無所知,更不會知道此時站在自己麵前的、頂著c級團徽標的戰魂,事實上已經成為了大陸第五個a級傭兵團。

    如果知道了這一點,他的看法無疑會發生很大變化。現有的四大傭兵團團長,在任何一個大國中,地位都不低於一個正規軍團的司令。當然,這是指守備軍團之類的二級軍團,而不是答盟嘉特的護衛軍,或者特曼的禁衛軍那樣的王牌軍。

    坐上港務官緊急調撥來的豪華馬車,戰魂的傭兵們意氣風發地離開了伊達爾刻港。

    這些馬車可不同於那些拉普通客人的大路貨,挽車的馬全部來自東部大草原,清一水的高頭大馬,紅木裝飾的車廂裏麵鋪著天鵝絨地毯,座椅上厚厚的皮毛讓人一坐下去就陷入其中。這些都是迎接貴賓的專用車輛,為了調度這些車輛,胖港務官含淚欠了好幾個人情。

    馬車隊從港口出來並沒有停下,而是直接按照菲安娜的吩咐,一路來到了伊達爾刻最豪華的旅館——羅茲宮。

    敢以宮為名,可見羅茲宮的氣派和奢華,這裏有伊達爾刻、甚至是整個康特大陸最頂級的客房和服務。

    伊達爾刻畢竟是大國首都,從港口一路浩浩蕩蕩來到羅茲宮的車隊,並沒有引起市民們多大的驚奇。

    像這樣的事情並不算少,每個月總要發生上幾次,市民們已經習以為常了。隻有那些被車隊堵住去路的人,才會憤懣地嘀咕上幾句。

    路上的治安隊自動為車隊開路和攔阻行人,馬車隊暢通無阻。

    等到真正進入了羅茲宮,戰魂的傭兵們一個個都傻眼了。所見所聞都是金壁輝煌,把這些傭兵們的眼睛都恍花了。

    自以為見識過坎特蘭的傭兵們,這次真正是大開眼界。其實坎特蘭未必沒有奢華的地方,隻不過他們以前沒有機會見識罷了。

    除了菲安娜外,很少有傭兵能夠安之若素。不過因斯特和馬爾戈算是不多的還能行止正常的人,他們畢竟不是人類,即使因斯特現在是人形,但他為人的底子還淺薄的很呢。

    就好像其他人,一看到這麽華麗的場麵,在驚歎之餘不免會聯想到很多其他東西,例如禮儀、舉止、風度、豪奢、氣派等等,不知不覺間被這裏氣氛感染,變得束手束腳,反而顯得非常拘禁。

    但因斯特和馬爾戈,他們看待這裏的眼光單純的很,就是感覺這裏比別處漂亮了一些,在外人的眼光中,他們兩個反而能夠淡定自若。

    另外還有朗斯洛、南希和波利娜也表現不錯,朗斯洛經驗老道,南希則是貴族出身,以前在特曼類似的場麵見得不少,波利娜的表現則歸功於她的信仰堅定、心誌單純。

    在戰魂的大多數人都出了一係列不大不小的洋相後,眾人終於選好了合適的房間。整整一個側院被菲安娜包了下來。

    上岸後的第一頓正餐,是侍者們送入各人房間的餐車。

    菲安娜已經受夠了團員們的洋相,決定在自己培訓他們以前,堅決不去那個豪華的圓形大餐廳。

    即使餐車上的食物,也沒有讓傭兵們失望,那已經超出了他們料想的最好的範圍。

    其實餐車的菜單是菲安娜定的,她已經盡量選簡單的菜肴點。凡是顧慮團員們沒有見過的食材、或者需要特別的工具和取食方法、又或者烹製時間過長的菜肴,全部被菲安娜從單子上劃掉了。

    在用餐之後,戰魂的傭兵在院子中心的噴泉花園中聚齊,除了米奧利斯外全團人都齊了。那個老頭在離開港口後,就不知去向了。

    傭兵們都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菲安娜,好像她此時是全團的主宰一樣。經過這次的事件後,團員們養成了一個習慣——在戰鬥的時候聽因斯特的,而一旦戰鬥結束回複到正常狀態,領導權立刻自動轉移到菲安娜手中。

    輕輕咳嗽兩聲後,菲安娜正式開始講話。首先是一段開場白,無非傭兵們多麽團結、取得了多麽耀眼的成績之類,其實戰魂的業績已經完全不需要用過多的語言來形容,經曆了屠龍、屠魔幾次戰鬥後,每個傭兵在心底中都有了一種根深蒂固的自豪感。

    菲安娜說這番話的目的主要是鼓舞團員們的自信心,她可不希望自己的隊員在外人麵前表現的畏畏縮縮,果然講完之後菲安娜看見不少團員的腰板挺直了起來。

    接下來菲安娜宣布了完成任務的累積獎勵方案,這個宣布得到了傭兵們如雷般的歡呼聲。

    獎勵的內容和大家意料的一樣豐厚,不過這隻限於決定要離開戰魂的人。戰魂成立之初確定的風格就是嚴進鬆出,這是當時因斯特製訂的方針。

    任何人可以在任務之前決定是否參加,而在任務完成後決定是否繼續留在傭兵團中。這次的連環任務戰魂獲利異常豐厚,雖然大部分功勞屬於因斯特、馬爾戈、波利娜等人,但其餘的小部分攤在眾人身上,仍然是很大的一塊,如果不再心存進取的話,完全可以拿這筆錢在鄉下過舒服一輩子。

    留在戰魂的人,其所得部分一樣不少,但是主要會折算成武器裝備等,並且會有一筆預備退役金,在戰魂服役的時間越長,將來能獲得的預備金越豐厚。

    在公布了方案之後,菲安娜讓每個人做出自己的選擇,是離開還是繼續留在戰魂?

    似乎無意之間,菲安娜透露出戰魂很快就要在答盟嘉特大展拳腳的意思,留下的人將在羅茲宮住上一段時期,籌劃下一步的行動,而其他人第二天就可以拿到遣散費離開。

    選擇的結果讓菲安娜很欣慰,除了兩名傭兵外,其他所有人都選擇留下,而且是包括了所有的核心人員。

    菲安娜選擇入住羅茲宮、還有在港口的一係列表現,其實都有深遠的籌算。她的目標之一就是借著這件事情,來影響傭兵們的決定。

    在今天短短的時間內,絕大部分傭兵見到了他們一輩子沒有見過的東西,更重要的是,他們獲得了從來沒有獲得過的——來自其他人的尊重。每個人都感到,如果離開了戰魂,以後這種尊重就將離他們遠去。

    即使有再多的錢,也換不來這種受人尊敬的感覺。如果沒有今天的環境,可能很多傭兵還意識不到這一點,但一旦他們嚐過了這種滋味,就會變得像追逐蜂蜜的熊一樣,明知道繼續下去會有風險,可能會受傷,但還是無法罷手。

    在看到傭兵們的選擇結果後,菲安娜欣慰的笑了。她一直謀劃的事情終於有了好的結果,和剛開始的初衷不同,此時菲安娜對戰魂甚至比因斯特更上心,她已經深陷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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