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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香囊是母親一針一線繡的,裏麵裝著全家人的頭發,斯迎一直珍而重之的貼身藏著。她看到那個香囊被何夢蓮踩在腳下,胸中的怒意再也無法遏製,一下子紅了眼睛,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對壓著她的莊雪梅使勁一推,莊雪梅一下子被推開,額頭碰在牆上,磕出血來,斯迎又,上前用力踹了莊雪梅一腳:“這是還你剛才那一拳的。”
斯迎又轉向何夢蓮,冷笑道:“今天咱們就做個了結。”
何夢蓮被她的眼神嚇住了,轉身想跑,卻來不及了,斯迎就像瘋了似的向何夢蓮撲了過去,抓住何夢蓮就狠狠的抽了她幾個耳光,何夢蓮漂亮的臉蛋登時腫了起來,發髻也散了下來,她也抓著斯迎一陣廝打,抓散了斯迎的頭發。
斯迎這幾個月每天早上鍛煉,跟莊雪梅能差不了多少,一把就把何夢蓮推倒在地上。
何夢蓮從小到大哪裏吃過這樣的虧,一邊哭,一邊衝嚴翠兒和莊雪梅高叫:“你們兩個快把這個瘋子拉開!”
莊雪梅向來仗著自己身高力壯讓別人不敢惹她,沒想到斯迎跟她力氣已經差不多了,而她剛才看見斯迎那雙透著瘋狂的眼睛,心裏就生了膽怯,再加上她又見了血,肚子上挨那一腳還在疼,早嚇的不敢動彈了,哪裏還顧得上何夢蓮。
嚴翠兒見情況不對,忙說道:“我去找人!”一溜煙就跑掉了。
斯迎撿起那隻荷包,看著何夢蓮說道:“剛才你踩了這個香囊,我就十倍奉還!”說著上去便是幾腳,何夢蓮哎呀了一聲,涕淚橫流,抱著斯迎的腿,哭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斯迎把荷包收進懷裏,甩開她的腿,又趁勢踹了她一腳,冷笑道:“我不需要你道歉,我就是要讓你永遠記住惹我的代價。”
這時,巷子那頭傳來一聲:“住手!”
何夢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嚷道:“快來救我!快來救我!”
斯迎見嚴翠兒果然帶人來了,彎下腰,俯在何夢蓮的耳邊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又想顛倒黑白,不過這次你再敢誣陷我,除非你有本事把我趕出女學,否則我見你一次揍你一次。”聲音很小,何夢蓮卻聽得出其中蘊含的狠絕。
何夢蓮便是一抖,這時,嚴翠兒帶著一隊女兵趕了過來,今天是上課最後一天,根本沒有人來藏書館看書,嚴翠兒卻是運氣,正好碰上巡邏的女兵。
斯迎抬頭一看,帶隊的人她認識,正是古榕。何夢蓮連滾帶爬的跑到古榕身後。
嚴翠兒說道:“顧斯迎打人,違反校規,快把她抓起來!”
古榕看一眼嚴翠兒,說道:“沒問你,都跟我回去再說。”
楊學督正品著一杯雀舌,盤算喝完了早點走人,之後就踏踏實實在家歇冬假了,周文書走了進來,說道:“學督,您怕是要去女兵那裏一趟了。”
學督放下茶杯,眉頭皺了起來:“又出什麽事了?”
“斯迎那孩子打架來的,被女兵帶回去了。”周文書說道:“已經通知了她們齋的齋長,不過古校尉覺得還是應該讓您知道。”
楊學督歎了口氣:“這孩子還真是不讓人省心啊,行了,我這就去一趟吧。”
楊學督到女兵營房的時候,金學正和彭齋長已經到了,隻聽彭齋長對斯迎說道:“兩個人都說你先動手的,還狡辯什麽?”
隻聽斯迎冷笑道:“您是說我一個人把她們三個堵在巷子裏麵打她們嗎?”
彭齋長說道:“莊雪梅已經說了她是看見你正在打何夢蓮,勸架被你推開的。”
“何夢蓮不是留宿生,又沒有資格進藏書館,她為什麽會來這裏,我又為什麽要在這裏堵她?她們三個堵我想要打我反被我揍了,現在倒打一耙?”斯迎見彭齋長完全一副偏聽偏信的姿態,心裏氣不過,聲調越來越高。
金學正見彭齋長就要跟斯迎吵起來,衝斯迎喝道:“行了,你這是跟師長回話的態度?”她又瞥了一眼彭齋長,知道自己之前跟她說的話都白費了。
斯迎把胸中的怒火強壓了下去,看見何夢蓮一言不發坐在那裏,衝著她嚷道:“何夢蓮,你裝什麽死!敢做不敢當嗎?”
何夢蓮打了個激靈,撇過頭躲閃著斯迎的目光,卻正好看到楊學督站在側門,又垂下了頭,說道:“是我先不對的,我不該踩她的荷包……”
這話一說完,彭齋長把剛想要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對斯迎說道:“先別管誰對誰錯,你先學學何夢蓮的態度!”
楊學督走了進來,彭齋長忙行禮,陪笑道:“學督,您來了。”金學正也站起來向楊學督行禮。
楊學督衝金學正點點頭,算是回禮,卻不理彭齋長,徑自走到何夢蓮跟前問道:“是你起的頭?”
何夢蓮被楊學督那雙厲眼一掃,便覺得自己心慌,垂下眼簾,點了點頭。
楊學督接著問道:“你們三個要把顧斯迎打一頓?”
何夢蓮忙解釋道:“隻是想教訓教訓她……”
“她反倒把你們給打了?”楊學督這句話也不需要回答,看何夢蓮的樣子就知道她吃了大虧。
何夢蓮漲紅了臉,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楊學督轉過身對金學正說道:“事情已經很清楚了,你打算怎麽處理。”
金學正想了想說道:“何夢蓮挑起事端,莊雪梅、嚴翠兒說謊,顧斯迎雖然情有可原,但是她把人打成這樣,也太過分。四個人都有錯,都該受罰。莊雪梅、嚴翠兒罰打掃院落,何夢蓮、顧斯迎罰去食堂做粗活,時間是整個冬假。您看這樣的處置如何?”
楊學督點點頭,說道:“處罰得當,就這麽辦吧。”
正說著,一個女兵走了進來,對楊學督一拱手:“外麵有位夫人求見您,她說她是何夢蓮的母親,已經帶到兵營門口了。”
楊學督說道:“那就請她進來吧。”
何夢蓮的母親是一個小巧精致的女人,精明中帶著嫵媚的風情,跟學督見過禮便笑道:“妾身樊氏,女兒惹出這麽大麻煩,讓諸位費心了。”
何夢蓮一件自己母親來了,知道有人為自己做主了,母親平時總寵著她,必然為自己求情,她有些得意的看了斯迎一眼,見斯迎目光冷冷,又縮了回去。
楊學督笑道:“女學是教化之地,這是應該的,根據規定令愛和同窗打架,學裏的處罰是這個冬假她要在食堂做粗活。處罰期間,她要住在食堂邊上的耳房,不能回家。”
“您是說整個冬假?”樊氏皺起了眉頭。
楊學督點頭,說道:“是,我們已經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其他的孩子也有相應的處罰。”
“我自然是相信學裏會公正處置。那好,這個冬假就讓她在這接受處罰吧。”樊氏笑道。
楊學督見她這樣痛快的就接受了,還有些吃驚,笑道:“夫人真是通情達理,令愛有您這樣一個好母親實為幸事。”
何夢蓮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想要插話卻又不敢。
“不過我有一個請求。”樊氏笑道:“我今天來女學,覺得這裏風紀嚴明,我自己性子偏軟,又隻有這麽一個孽障,平時總是溺愛,讓她養成了驕縱的脾氣,所以我想請求學督,能否讓她寄宿在這裏,好收一收她的性子。”
這話說罷,在場的諸人都愣住了,楊學督半餉方緩過神來,笑道:“隻是茂學不收寄宿生,我們也沒有多餘的地方單獨安置她……”
樊氏笑道:“學裏不是有留宿生住的地方嗎?我想多騰一個地方應該不難吧,就讓夢蓮跟她們住在一起直到畢業,當然一切費用我都會承擔。請您一定成全我這個做母親的心。”
一旁的何夢蓮忍不住了,高聲說道:“娘,為什麽!您怎麽能……”
“住口!”樊氏嗬斥道:“我平時就是太縱著你了,長輩說話,什麽時候輪得到你插嘴。”轉而又口氣誠懇的對學督說道:“請您務必答應我的請求。”
楊學督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答應:“那好吧,您去跟周文書辦一下手續,回來之後找彭齋長,她會安排。”又轉頭對幾個學生和古榕說道:“今天的處罰你們都清楚了嗎?明天處罰開始,到冬假結束都不能缺勤。古隊正,派人把他們送到受罰的地方。”
幾個學生和樊氏都離開之後,蔣學監匆匆忙忙趕了過來,笑道:“剛接到消息,我來晚了。”
金學正開玩笑道:“你倒來的巧,我們都處置完了,你又躲了一回懶。”
“有學督和金學正在,我有什麽不放心的。”蔣學監打著哈哈。
“也不算晚,我還有事安排。”楊學督笑道:“我看彭齋長還是不太適合帶茂學的孩子,明年年初,作訓館還缺一個齋長,就她去吧。”
彭齋長大吃一驚,說道:“學督,我做錯什麽了……為什麽讓我去作訓館?”
楊學督並不看她,也並不答她的話,隻是看著金學正,笑道:“金學正,你覺得呢?”
金學正擠出一個笑容,對彭齋長說道:“學督說的沒錯,你幹了不到一年,就出了四個打架的,甲齋是茂學最好的,已經有二十年沒出過這種事了,你再帶甲齋恐怕也難以服眾,我看你就去作訓館先管管短期培訓的孩子,漲漲經驗吧。”
彭齋長本指望金學正替她說話,結果卻大失所望,但學裏兩個最高領導都同意這種處置,她也毫無辦法。
楊學督笑道:“小蔣,那你就把人事安排一下,看看有什麽合適的人選帶甲齋。”
“蒙學的向齋長在蒙學已經帶了兩撥學生了,我看她很是穩妥,不如把她調上來,小朱畢業兩年多了,一直跟著向齋長學習,就讓她接手向齋長那攤事就行了。”蔣學監笑道。
金學正笑道:“甲齋就剩半年了,不能再出事了,剛剛彭齋長因為經驗不足被撤,再換個新手恐怕也麻煩。”
蔣學監笑道:“那不如讓管丙齋的寧齋長接手甲齋,讓向齋長帶丙齋,先讓她熟悉熟悉環境。”
“向齋長和寧齋長都要從新接手,那萬一兩個齋都出事怎麽辦?”金學正笑問:“要不這樣吧,下一波茂學再這樣安排,這半年甲齋的齋長我先兼任吧。學督,您看如何?”
蔣學監也看向學督。
楊學督一笑:“你們想的都很周全,就這麽辦吧。那金學正,就辛苦你了。”又看了一眼窗外,笑道:“呦,下雪了,咱們也趕緊回去吧。”說著,披了外套,走了出去。
彭齋長見楊學督走了,忙拉住金學正,說道:“學正,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您為什麽不替我說說話……”
金學正冷笑道:“你沒做錯什麽,就是笨……”說完也出了屋子,追上楊學督:“學督,其實我還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楊學督說道:“好,我們邊走邊說。”
金學正跟了上去:“我有一個想法,設置副齋喻,讓學生們輪流參與齋中的管理……我想,明年開課就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