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星相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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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那片沒有白天、沒有黑夜,甚至沒有時間的虛空。
天空的星辰,依舊爍亮;天幕星空之下,那年老的長者依舊端坐。然而距離上一次庫博法王前來拜訪,長者卻是更加的蒼老與衰弱,雪白的胡須直垂到了地上,臉上的皺紋更深密的如同過度幹旱而龜裂的土地。
然而這一次,前來造訪、拜於他麵前的,卻並不是秩序神殿中人,而赫然是身披黃金甲胄、高大英俊的太陽神殿的神騎士邦德。
邦德雙膝跪地,恭謹的跪拜在長者麵前,一臉的謙恭。他全身金黃色的火焰蒸騰,身下金黃色的火焰如地泉般層層湧出,將他的身軀穩穩托住虛空之中。
“始祖,父親托我向您問好。”聖騎士邦德恭聲道。
年老的長者,聞言頭顱慢慢下垂,目光離開了自始至終一直凝視的星辰,遲暮的眼神,忽然亮起一絲銀光,柔和的凝視著聖騎士,微微笑道:“好孩子,終於將你給等來了,我已經等待的太久太久了,久的我幾乎都忘記了自己原來是誰。自從我接受大精靈王的神諭,掌管這一片星空,就一直不敢稍有怠慢,竭精盡慮的維持著星空的平穩,窺視著神界的異動。一年一年如此下來,我已經不堪重負,——光陰對於我來說,實在是太過沉重的拖累。幸好,而今星空異像已經明朗,我終於不負大精靈王所托,可以安心的永久解脫了。而你,卻是我最後要等待的人。”
聖騎士雙眼發紅,哽咽道:“始祖……”邦德的心中充滿了悲傷,眼前的這位長者,乃是自己家族的第一任族長,開創占星學說的偉大宗師,可謂是希羅大陸而今所有占星術士的鼻祖。而就是如此一位與恒星一般永恒散發光輝的人物,為了確保家族能夠在神界第三代神祗高壓的統治下,繁衍與傳承下去,不惜放棄掉本身所擁有的一切榮光,自甘在這寂寞無垠的星空之下,觀察星相、維持平衡、並企圖尋找出製約神祗的方法,而這一坐,卻就是整整上千年之久。
年老的長者麵容慈祥的望著自己的血脈後裔,歎息道:“不必悲傷,生命對於每一個人來說,不過都是一場經曆而已,生生死死,實在不必要太過的歡喜與傷感。你身為我們無比神聖的提坦神家族的後裔,擁有著無比高貴的血統,注定要成為舉世矚目的大英雄,因此更不能夠有此兒女之態。——我們的家族,卻是背負青天的提坦巨神阿特拉斯的直係後裔,細細追溯起來,比之原先的天空之神還要正統與高貴,因此你應該為自己出身血統的高貴而榮耀。”
聖騎士並沒有露出激動的神色,反而麵容羞慚,低垂著頭,呐呐的道:“始祖,您也許並不知道,我卻並不是正統的殷拿斯帝國皇室的血統,——我不是父皇的親生兒子,我是太陽神與母親王後的私生子。因此對於您所說的為提坦家族而榮耀,我實在是不配。”
年老的長者一呆,隨即蒼老的完全死灰的臉色,忽然露出了一個欣喜的笑容:“好孩子,我真的沒有想到,你能夠主動將如此隱秘的事情,告訴於我。其實,在我的眼裏,世間的萬物,又有什麽秘密可言?要知道,世間萬物的一舉一動、發展的軌跡,可都完全反映之於星辰的啊。隻不過你不想說,我也不能夠說破而已。”
聖騎士大吃一驚,“吃吃”的道:“原來您、您早就……”
“我自然已經知道了,”長者的語氣透露出無比的蒼涼與遲暮:“作為提坦神的血統最為純正的後裔,現今猜忌之心無比深重的雷霆之神,又怎麽會不如刺在骨、橫加破壞呢?雷霆之神縱容太陽神,來破壞擁有提坦巨神最為純正血統的後裔——殷拿斯帝國的皇室,這一著可是無比的陰毒,現今雖然各大提坦巨神的後裔,表麵上還存在世間,然而暗中,卻早已偷天換日,所有提坦神的後裔不再是提坦神的血統、而是全部換上了雷霆之神一係的血脈了。”
聖騎士羞愧的道:“作為一名私生子,那怕血液來自於高貴的太陽神,卻仍舊讓我感到羞愧難當、無地自容。而如此如同強盜的行徑,更是讓我不齒與羞憤。”
長者微微笑道:“其實,即使提坦巨神的血統,就此終結,又能怎麽樣?我已經說過,生生死死,實在沒有什麽值得欣喜與悲哀。幾百年來,我一直自星辰中觀看世間運行的軌跡,實在沒有什麽事情看不開。況且,你的父親,想必也知道你並不是他的兒子,然而卻仍舊讓你代表他前來,這已經完全說明了問題。”
聖騎士邦德低頭動情的道:“父親的深恩,我一生難以回報。雖然我真正的父親是太陽神,然而我卻從來沒有將他當作父親過。他給母親、父親,帶來了無盡的痛苦,我發誓要將他完全毀滅!而在我的心中,我也一直完全將自己當作提坦巨神的後裔的。”
長者陡然臉上首次出現了激動的神色,雙手一時間都微微顫抖,道:“好孩子,難道,你真的以擁有提坦巨神血統為榮、而並不在意來自雷霆之神的血脈?”
聖騎士鄭重的點了點頭,隨即悵然道:“可是這又有什麽用?到頭來,我的血統已經無可更改,我之所以常常懷有這種念頭,是因為我知道,雖然父親表麵不說,但他的內心深處,一直在懷有著希冀:希望我能夠是他真正的孩子!”
長者微微笑道:“隻要你想,萬事皆有可能。好了,我們暫且不談這個話題,你此次來,可是遇到了我們家族世代相傳的預言中提到的那個人?”
聖騎士遲疑了一下,鄭重的點頭道:“是的。原本我沒有多想,後來才忽然想到他有些怪異;我以魔法水晶與父親聯係,將一切告訴了父親,父親大為驚喜,當即決定讓我前來尋找您。始祖,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麽做呢?”
長者微笑不答,抬頭望著星空,忽然費力的抬起蒼老的如同幹枯樹幹的手臂,對著星空中一顆散發出淡淡金光、碩大明亮的星辰,無比虛弱的一指。那顆星辰如同被一股無形而巨大的力量所左右,忽然光芒一黯,就此定在半空之中。而長者身前跪拜的聖騎士,與此同時,陡然間全身金色的火焰也一陣黯淡,身軀僵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維持著跪拜的姿態動也不動了。
長者雙眸定定凝視著聖騎士,絲絲銀光如若實質,像蛛絲蠶絲一般,密密繞繞將聖騎士全身圍裹了起來。銀絲中生出一股奇異的吸納之力,聖騎士全身肌膚,陡然變得血紅、隨即又變得無比蒼白。受銀絲擠迫,兩滴紅豔欲滴的鮮血,疏忽自他的雙腳腳心滲出,隨即被蒸騰的火焰給剖幹。
長者幹枯蒼老的手臂,忽然自動破開一個口子,一條細細的血線飛出,最終化成一個拳頭大小的血球,浮在半空之中,慢慢對著聖騎士飄去,自眉心融入了他的軀體之中。血球一融入聖騎士的體內,一時間星空數百顆巨大的星辰陡然爍亮起來,悶悶的天雷在天際傳響,無數顆細小的星辰就此隕落,化為一抹兒流星消散空中……
聖騎士忽然發覺自己能夠自如行動了,抬頭,星空中那顆淡金的星辰,也重新恢複了爍亮。而見識到了頭頂上空的天地之威,聖騎士不由得麵色畏懼,瑟瑟發抖。
長者自鮮血一離開軀體,一道白光自胸口處投射而出,迅速輻射全身,身軀赫然在漸漸的消散。他一臉的欣慰與安心,和藹的對聖騎士道:“孩子,不要怕,那是提坦巨神們的神靈,在為他們的血脈能夠重新傳承,而發出的歡呼。孩子,剛才我將你體內來自你母親的凡人血脈,給抽離了出來,代之的是我提坦一族的血液;因此現在的你,已經擁有了我們提坦一族的血統,加上你原先所擁有的偉大的天空之神後裔太陽神的血脈,現在的你已然一舉脫離了凡胎,真真正正成為了神祗。當然,你的力量現在畢竟太過的微弱,而且成神的路途又非常的漫長,希望你能夠衝破險阻、度過磨難。”
聖騎士握緊雙拳試了一試,果真感覺體內新擁有了一股無比龐大雄渾的力量,幾乎可以撼天動地,不由代之一臉的驚喜。
長者此時身軀已然消散幹淨,隻餘下腦袋懸浮半空之中,白光放射之下,已然也開始消散,而一直不曾停下的話語,依舊的清晰悠遠:“我的孩子,最後我要告誡你的是,你一定要遵守我們家族世代相傳的預言,以最為徹底的忠心,效忠於預言上麵顯示的那個人,不得絲毫輕慢……”
聖騎士全身匍匐跪拜,恭送長者的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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