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狠辣果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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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狠辣果決
周南的發言,得到了在場常委們的熱烈鼓掌。
無論如何,周南來到寧山縣任職之後,帶給寧山縣的變化是顯而易見的。完全可以這樣說,如果沒有周南的存在,上述兩個大項目要想落戶寧山,基本上是一個不可能的結果。
而這兩個大項目建在寧山,會給寧山縣的經濟增添多大的推動力,傻子都能想得清楚。
這都是周南的個人人脈帶給寧山乃至整個寧南市的無形變化。而且,這種變化必將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步顯現出來,化為現實的生產力和繁榮的城區麵貌。
這個時候,很多縣委常委心頭都有些感慨,對於寧山縣這樣一個貧困縣城來說,一個人脈足、能量大的幹部存在,就是一筆財富和資源。直到這個時候,常委們這才醒悟過來,為什麽市委書記馮伯濤會這麽看重周南,不惜特批給他配車。
周南的這種“作用”,足以掩蓋他在其他領域的某種“不足”了。
要知道,周南最近對於孫文革的“動作”,並不是什麽秘密。一些領導本來覺得周南還是有些“年輕氣盛”和“過於冒進”,可現在轉念又一想,人家也確實有這個“驕傲”的本錢,以他的背景和能量來看,他能做到如此低調行事,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了。
所以,接下來,縣委書記張強宣布了關於縣委常委班子成員的最新工作分工調整,讓周南協助縣委書記張強和縣長孫福利主抓全縣的經貿和招商引資工作。
按說這是不合“常規”的:因為周南的主要職務是寧山鎮委書記,而“縣委常委”不過是一個黨內的虛職,主要代表著一種政治待遇,以一個鄉鎮一把手的身份分管全縣層次的某項重要工作,自然有悖常規,但張強的“分配”卻無人提出反對意見。
開玩笑,放著周南這麽一個商業天才不使用,不讓他在經濟發展和招商引資領域發揮重要作用,就是一種天然的人才浪費,近乎於“暴斂天物”了。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周南真正進入了寧山縣實質性的縣級權力層次,成為手握全縣發展權柄的縣領導。
這樣一來,他就等於是分管了兩個口,一個是商業,一個是經貿。而不久之後,張強的意思是就讓周南直接分管落戶寧山的服裝工業園項目。周南懂經濟,又是合作方飛騰集團大老板蘭若的未婚夫,由他來抓這個工程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某種意義上說,這對於周南下一步推進寧山鎮乃至寧山縣的大發展具有深遠的意義。最起碼,鎮上有什麽工作需要縣裏部門協調配合的時候,可以節省很多推諉扯皮的時間。
本次常委會的前半段一片和諧,但是眾人心裏都清楚,真正的問題還在後麵——
果然,當張強凝重平緩的聲音回蕩在會議室裏時,所有的縣委常委們都集中起了精神,心底裏那根弦也都繃緊了起來。
“第二項會議議題,研究一下怎麽處理寧山鎮副鎮長李彭的問題。周南同誌,還是由你來簡單給大家介紹一下情況。”張強淡淡說著,雖然李彭這事兒在寧山縣早已是婦孺皆知傳遍了每一個角落,但在程序上,還是要由周南介紹一下情況的。
周南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其實頗有些多此一舉的味道。
按照周南之前跟張強達成的某種默契,在周南提出請求縣委從輕處理李彭之後,張強立即表態道,“嗯,我認為周南同誌的意見需要慎重考慮。李彭這個同誌,紮根基層多年,兢兢業業勤勤懇懇,有口皆碑,群眾威信比較高,工作經驗豐富……這一次,他犯了作風方麵的錯誤,但本著治病救人和對鄉鎮幹部負責的態度,我個人覺得還是要給他一個機會。”
張強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縣長孫福利匆匆打斷了。
應該說,這是一種很不禮貌、也是一種官場上很忌諱的行為,但此刻的孫福利也顧不上這些了,他試圖用李彭的事情來給周南和張強施加一點壓力。
“對於黨員幹部來說,作風問題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這起事件在縣裏影響很壞,直接影響到縣委縣政府的整體形象,我認為必須要嚴懲。不嚴肅處理,無以正黨紀國法……以後,讓老百姓怎麽看我們的幹部?”
孫福利淡淡一笑,擺了擺手道,“全縣群眾都在瞪著眼睛看著我們,如果不處理李彭,縣委的威信何在?必須要嚴懲!”
嚴懲不嚴懲李彭其實是不足掛齒的小事,問題的關鍵在於——縣委書記剛表態完畢,作為縣長,孫福利就急匆匆站出來跟縣委書記唱反調,這擺明了就是一種挑釁。
對於一把手的態度,下屬縱然是有不同意見,或者保持沉默,或者可以委婉地表達出來,像孫福利這樣當麵讓一把手難堪的,在官場上非常少見。
雖然早就猜出今天的常委會,肯定是縣委書記張強和縣長孫福利劍拔弩張當麵博弈的場合,但親耳聽到孫福利如此“氣勢洶洶”地挑起了頭,拉開了戰端的序幕,其他的常委還是感覺有些錯愕。
周南眉梢一揚,心道:戰鬥這就算是打響了?這孫福利是不是有些急切了,這還沒有說到孫文革的事情上,他就急不可耐地冒出來……
周南眼角的餘光掃了張強一眼。
張強臉色陡然一沉,淡漠地回道,“誰說不處理李彭了?我隻是在強調,對於李彭這樣犯了一時之錯的幹部,我們要批評,但是更要關心愛護!要力爭通過組織手段,讓他盡快改正錯誤,回到為人民服務的正道上來!處分不是目的,治病救人才是目的!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一棒子將人打死的做法不可取!”
孫福利冷笑一聲,將頭扭向一側。
“還有一個因素。目前寧山鎮黨委班子的人員比較少,這本身就不利於基層工作的開展。李彭熟悉寧山鎮的情況,與其簡單粗暴地將他調走,不如讓他留在寧山鎮,協助周南同誌工作。下一步,寧山鎮的市場物流項目馬上就要推進,在這種關係全鎮和全縣經濟發展機遇的關鍵時刻,從全縣工作的大局出發……”
“所以,我建議,給予李彭黨內嚴重警告處分,行政留崗查看半年。大家表決一下吧。”張強沒有拖泥帶水,在李彭的問題上如果再爭論起來,接下來他提出孫文革的事情,豈不是要亂成一鍋粥?
張強率先舉起了手。
周南立即跟著舉手,其他的幾個常委猶豫著,還是都慢慢舉起了手,最後隻剩下縣長孫福利一個人。
孫福利陰沉的目光環視眾人,心裏的怒火升騰著。常委裏本來有幾人是他的人,但沒想到這些人今天也都悄然轉了方向,統統倒向了張強,連一點麵子都沒有給他留。
孫福利冷冷笑著,“少數服從多數,既然大家都這樣認為,那麽我服從組織決定。但是我保留個人意見。”
其實孫福利有些過於高看了自己在寧山縣的影響力。
雖然他在寧山經營十幾年,從副科級一步步走到縣長的位子上,根深蒂固人脈縱橫。但他卻忘記了,張強畢竟是縣委書記、是一把手。官大一級壓死人,這話可不是說著玩的。之前張強的態度很溫和很低調,所以才會有幾個人在無關痛癢的事情上跟著他一起搖旗呐喊。
可今天明顯不同了。張強這個縣委書記一反常態,表現得如此強勢和咄咄逼人,這分明就意味著張強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堅持到底、要跟孫福利“鬥爭”到底。
聯想起最近縣裏的一些“風風雨雨”,誰還敢在這個時候冒頭、衝著張強的槍口硬上?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局長鮑明旭被就地免職,前車之鑒可是曆曆在目!
縣裏要變天了……這是大多數常委的真實心態。風雨欲來,沉默和服從“主流”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張強淡然一笑,“好,既然大家沒有意見,李彭的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完了,縣委發個文件,通報全縣。”
“下麵,由縣紀委書記馬誌安同誌向大家通報群眾舉報揭發的、關於寧山鎮鎮長孫文革的經濟問題。”張強向縣紀委書記馬誌安點了點頭。
張強已經跟馬誌安事先通過了氣,達成了意見一致,從馬誌安沉穩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來。
馬誌安笑了笑,揚了揚手裏的一摞材料,沉聲道,“張書記,孫縣長,各位同誌,最近一段時間,縣紀委屢次三番收到群眾來信舉報,說寧山鎮鎮長孫文革具有嚴重的經濟問題。”
“我向張書記做了匯報。在縣委主要領導的批示下,紀委跟寧山鎮委、鎮紀委進行了溝通協商,經過初步調查,已經查實孫文革有一定的經濟問題。在短短三年之中,經孫文革簽字報銷的各種名目的單據高達十幾萬,這是原始單據的複印件,一會大家可以傳看一下。”
“這批單據中,有各種娛樂場所開出的發票,大多數都在市裏和省城……經過初步核實調查,可以明確證明這些都屬於違規的公款消費,甚至有貪汙浪費公款的嫌疑。下一步,縣紀委還會會同寧山鎮委繼續查下去,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裏,查清此案。”
“鑒於目前的狀況,紀委認為,孫文革已經不再合適擔任寧山鎮鎮長一職,要停職接受縣紀委的審查。”馬誌安麵無表情地朗聲道。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沉悶之極。大多數常委都麵色陰沉默然無語地靠在椅子背上,有抬頭望著天花板的,有扭頭望向門口的,當然也有悄然用複雜的目光在縣長孫福利、縣委書記張強和周南三人身上來回逡巡的。
孫福利的臉色陰沉中透著漲紅,麵容微微有些抽搐。孫文革的事情已經被張強和周南聯手公開在了縣委常委會上,這意味著他已經沒有了退路,同時也意味著孫文革的問題想要捂是捂不住了。
其實,從上午開始跟縣委書記張強撕破臉皮之後,孫福利就知道孫文革的事情,他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對於一個鄉鎮幹部來說,縣委書記如果鐵了心要辦他,基本上就沒有懸念了。
好在孫福利並不認為,張強和周南會趁機對他下手。他所擔心的是,孫文革這頭瘋狗,會不會在慌不擇路之下拖著自己與他一起陪葬。
在常委會上,孫福利知道自己必須要表現一番。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隻能是演給孫文革這個蠢貨看的。
反正他仁盡義至了,他還想咋地?
所以,孫福利突然冷哼一聲,“孫文革這個同誌,我還是有些了解的。雖然說這個同誌有些這樣那樣的小毛病,但也不至於出現經濟問題。至於那些所謂的舉報,所謂的簽單,我說句實在話,咱們縣裏的鄉鎮幹部有哪一個沒有吃吃喝喝的習慣?在外邊吃吃喝喝完了,簽個單子回來報銷,這種行為也不是孫文革一人所為吧?”
“話說得再難聽一些,我們在座的這些縣領導,有哪一個沒有簽過單的?我們簽的每筆單子都是公務接待、都有據可查嗎?”
孫福利冷笑著,突然扭頭望向了周南,沉聲道,“所以,所謂的經濟問題舉報都是幌子,無非是個別人為了自己的政治目的,想要達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罷了!”
孫福利這番話說完,就冷笑著撐著身子點上了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呼地吐出了一個大大的煙圈。
常委們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張強皺眉扭頭瞥了周南一眼。周南心裏笑了,知道該自己說幾句話了,如果自己再不表態,就會引起張強的嚴重不滿。
周南微微笑了笑,朗聲道,“我來縣裏任職,時間短,本來沒有什麽發言權。但是,既然是涉及到寧山鎮,我就談幾句。有不當之處,還請各位領導見諒。”
“孫文革的問題,我多少有了一些了解。可以說,鎮裏不管是機關幹部,還是普通群眾,對他的意見都比較大。拋開被舉報的問題不說,孫文革在鎮裏長期大權獨攬,一手遮天,群眾沸反盈天,這個是事實吧?”
“在過去一年,鎮上領導簽單當中,有8成以上都出自孫文革一人之手,這意味著什麽?”
“前不久,鎮上剛剛被群眾紮堆要賬上門,剛剛費了好大勁才償還了十幾萬的欠款……我仔細查過了,鎮上幹部無一人在外地消費簽單,所有的外地消費單據都是孫文革經手……這又意味著什麽?”
“如剛才孫縣長所言,鄉鎮幹部工作在基層,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吃吃喝喝也是尋常事,所謂水至清則無魚,對於這樣的事情,我們要一分為二地看。我完全讚成這樣的意見。但是,放眼全縣,有多少鄉鎮幹部經常出入縣城之外的娛樂場所?我核對了幾筆賬目,有幾次都是在省城消費,不是夜總會就是度假山莊,有一筆竟然超過3000,這是不是有些太離譜?”
“所以,必須要查,而且要盡快查清,還群眾一個交代。我也不怕得罪人,今天就在這裏說一句,像孫文革這樣的蛀蟲,必須要從我們的幹部隊伍裏清除出去,要不然,遲早會釀成大患!出大問題!”
孫福利冷哼了一聲,望著周南鄙夷地一笑,“周南同誌還是年輕啊,有幹勁有衝勁,正義感強,這是好事。但是,在基層工作不比在機關,尤其是在我們寧山縣這種地方,做任何事都不能隻憑一時心血來潮。”
“同時,作為領導幹部,我們說話要負責任,不能張嘴就來,什麽叫蛀蟲?這話過了吧?不要說孫文革的問題還有待於進一步調查,就算是調查清楚了,也不能隨隨便便就給人家戴大帽子!”
“我沒有一時心血來潮。我來基層,就是來做事的。要不然,我不會來寧山縣。沒錯,作為黨員領導幹部,我們說話要負責任。我說孫文革是個蛀蟲,我肯定會為今天的話負責任!我倒是想勸孫縣長幾句,愛護幹部要有分寸,過度的愛護就變成了縱容和包庇!”
周南冷冷道。
砰!
孫福利猛然一拍桌案,霍然起身來目光炯炯地逼視著周南,怒斥道,“放肆!誰包庇了?”
周南淡然抬頭回望著孫福利,“有沒有縱容,有沒有包庇,想必孫縣長自己比誰都清楚!我想,在座的同誌們心裏也都有一本帳,而全縣的幹部群眾更是眼睛雪亮!”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孫縣長,這是偉大領袖教導我們的話。既然話趕話說到這個份上,我還要再鄭重地提醒孫縣長幾句:人在做天在看……黨紀國法高懸在頭頂,誰也逃不了去!”
孫福利氣得嘴唇都哆嗦起來,他沒有想到,周南竟然會直接將矛頭引到了他的身上。由此可見,周南“瞄準”的對象還不僅僅是孫文革呀。
這讓大多數縣委常委都吃了一驚,隻有縣委書記張強心裏明鏡兒似地。跟周南打了幾次交道之後,張強也大概摸清了周南的脾性,別看他年輕,但手段狠辣果決,在涉及大是大非的問題上,絕不拖泥帶水絕不姑息養奸。
拿下孫文革,肯定要牽扯到孫福利,與其留下禍患,不如趁早一鍋端了。
孫福利指著周南,麵色漲紅,肩頭輕輕顫抖,嘴唇哆嗦著,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來。
張強心裏暗歎一聲,為了“綁住”周南這個大財神,為了自己下一步可見的政績,他隻能硬著頭皮跟周南“一條道走到黑”了。
“嗯,話題不要扯遠了。孫文革的問題很嚴重,我看查還是要查的。這樣吧,縣紀委和寧山鎮黨委聯合成立一個調查組……至於孫文革,先停職接受審查。”張強幹咳了兩聲,擺了擺手又道,“大家舉手表決一下吧。”
說完,張強率先舉起了手。
緊接著,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第二個舉手的不是周南,而是縣紀委書記馬誌安,其次是縣委常委、組織部長姬開。
幾個常委也沒有太多猶豫,逐個兒舉手通過。孫文革和縣長孫福利的關係之密切,絕對不那麽簡單,這在縣裏本來就是一個公開的秘密。
要查孫文革,就意味著要對孫福利下手,看今天縣委書記張強和周南這一唱一和的架勢,已經非常明顯了——孫福利危險了!
在這種情況下,縣委常委們自然有自己的選擇判斷。如果說對周南他們還不是很了解,可對縣委書記張強卻是了解很深,張強此人一向沉穩,既然他今天的態度變得這麽激進和強勢,就說明他不僅決心大也有必勝的信心。
但所謂當局者迷,盡管多數縣委常委都看明白了其中的關節,可偏偏就是孫福利本人沒有真正意識到危險。或者說,他自認為根基深厚,要動他必須得市裏領導發話,單憑周南和張強是扳不倒他的。
“散會吧。”張強揮了揮手。
孫福利哼了一聲,起身拂袖而去。
周南慢慢站起身來,望著孫福利氣呼呼地離去的背影,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
能不能拿下孫福利,他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拿下孫文革,他有著十足的把握。而隻要拿下了孫文革,其實也就相當於拿下了孫福利。唯一的區別在於,最好的結果是繩之於法,而最壞的結果無非是被淡化處理、平級調走。
張強扭頭望著周南,從周南的目光讀到了一絲堅毅和果斷,不禁微微笑了起來。
張強本來無意將孫福利拖下水,但看現在的情況,孫福利想要置身之外,似乎可能性不大了。想起孫文革那近乎流氓地痞一般的性格習氣,他又輕輕歎了口氣。
他知道,今天下午常委會上的內容肯定很快就會傳開,而用不了多久,或許就是孫文革“惱羞成怒”粉墨登場表演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