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本該藏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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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七、本該藏拙

    一個上身穿著褐色對襟綾襖。配著黃色挑線紗裙的中年婦人走了過來,一臉譏諷地看著曉妍,冷笑著:“已經走了,還看什麽看?”

    曉妍正怔怔發呆,冷不防的一驚,轉頭打量那婦人,估量是個低等婆子,卻不知道怎麽稱呼,便沉默地福了一福。那婦人也斜著眼窺著她道:“別以為給公子哥做了幾天丫頭就得了意,忘了形,也先看看自個有幾斤幾兩,一副狐媚樣,自以為勾引得公子哥高興了,就不將我們看在眼裏,也不過一樣是奴幾,若在這裏做得不好了,照樣掙不上。”說著,一扭身,手裏的帕子一甩,領頭便走。

    曉妍被她劈頭一頓數落弄得怔了一會,忙跟了上去。迎麵一個兩進的院子,進了院子,便有些人向那婦人招呼,喚作“黃大娘”。

    在裏麵一進屋子的正房前停下,隔著紗簾見裏麵影影綽綽的人影走動,傳出些說笑聲,黃大娘轉頭低聲衝曉妍喝道:“且等著。”轉臉換了一副討好的笑容,掀開簾子進了屋內,跨上幾步回道:“回馮管事話,那隨著四公子回來的小丫頭來了,侯在門外呢。”

    聽得裏麵應了聲,曉妍低頭跨了進去,一股暖氣撲麵而來,眼前是幾幅精致的裙擺,雖未抬頭,直覺眾人的眼光都落在她身上,依規矩垂頭衝著主座福了一福。

    聽得一個爽利的聲音道:“抬起頭來罷。”

    曉妍抬起頭來,微抬眼瞧著,正麵椅子上坐了一個衣飾華美的三十幾歲年紀的婦人,畫得一雙吊稍眉,高高顴骨,薄薄嘴唇,正捧著個繡了一半的繡架在手,微側著頭在打量著她,想來就是馮管事了。

    馮管事細細看了一看,腳底下站著的小丫鬟相貌不算很出挑卻溫婉,氣度從容。擱下繡架道:“你是服侍四公子的?聽說之前也是做奴才的?”

    曉妍應道:“是,之前是在縣衙。”

    馮管事又問得她以前在廚房做過,也為知縣夫人做過針線活計,旁邊一個婆子笑道:“這孩子就放在我針線房裏罷,我針線房活兒最重,天天忙得團團轉呢。”

    旁邊一個婆子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接話道:“就你忙,其他房就不忙了?敢情就你功勞大啊。我廚房的事兒就不多了?也缺著人手呢。”

    之前那婆子狠狠地瞪著她,張嘴欲反駁,馮管事不耐煩地一揮手道:“你們也是做老了的,在小丫頭麵前怎地這麽不尊重?行了,就去針線房罷,她是四公子帶來的,想來也做不久,有什麽好爭的?”

    轉頭對曉妍道:“我且不管你伺候過誰,在外頭又是怎麽樣的,來了侯府,就得照著侯府的規矩,不管誰是你的靠山,別打量著可以胡來,若拿腔作勢、裝神弄鬼的。挨餓、挨打事小,打死都有份。若你手足麻利些,凡是聽話,老實本分,誰也為難不得你,侯府主子們仁慈,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高大娘,帶她下去收拾罷。”

    曉妍聽得心裏一緊,忙應了,針線房的高大娘也應了,帶了她下去,出了門,依舊喚了那黃大娘過來,令她領著去針線房院子裏安下。

    轉了一圈,進了旁邊另一所院子,迎麵的一間大房裏擺了好些繡架、布匹,卻不進正屋,轉過旁邊幾處矮些的房子,黃大娘喚了一個小丫頭過來,吩咐是新來的,讓她領去。

    曉妍見那黃大娘要轉身離開,喚道:“黃大娘,我並沒有看不起你們,也沒有勾引公子。”說著,跟著那叫小翠的丫頭往一間房裏走去。

    那黃大娘愣了愣,才知道她是在答她方才說的話,恨得咬牙,唾了一口離開了。

    小翠大概十四歲模樣,領著她到了一間屋內。隻見進門一個梳妝台,旁邊擺了三個梳洗架,兩個掛了帕子,放著黃銅盆,旁邊是依次三個箱子,三麵依牆放了三個簡單的木架床,床上放了幾個針線簍並繡架、碎布,指了依窗的一架床笑道:“你就睡那床罷,先是碧春姐姐睡的,她配了人出去了,床鋪還沒收拾了,剛好給了你用了。那個箱子是你的。”將那床上的針線簍搬到箱子上,笑道:“幾天沒睡,瞧這亂的。”

    又指著旁邊一架床笑道:“那是我的床,以後我們便一起住了,我雖年齡與你相仿,在這裏卻有四年多了,你有什麽要幫忙的隻管說罷。”

    曉妍微笑點頭向她道了謝,將手裏的小包裹放在床上,開了箱子看了,裏麵是挺幹淨的,便將包裹裏的衣裳折進箱子裏,又整理了一下床鋪。見雖然都是半舊的,但柔軟幹爽,也算整潔,一時也沒其他要收拾的,便隨意坐在床邊與小翠閑聊。

    小翠絮絮地在旁邊說些規矩,曉妍一一記住,正說著,一個十三歲左右的丫頭進來,見來了新人,愣了愣,怯怯地向她點了點頭。

    小翠笑道:“這個是香桃。就睡那邊的床,與我們同屋,也才買來沒幾天。”招招手道:“過來見見你曉妍姐姐。”香桃靦腆一笑,上來見了禮。閑話不細述。

    日子平靜地過了十幾天,那高大娘倒沒說假話,因快過年了,主子和高等丫頭們都要添新衣,確實忙得很,新來的幾個小丫頭是最得使喚的,常常要熬夜做活。可能高大娘認定曉妍是四公子帶回來的,遲早要往上走的,待她便好了一些,活兒也輕一些,後來見她針線活上了得,驚喜之下,待她又好了幾分,不僅比同為新來的幾個人好些,連幾個做了幾年的丫鬟對此也頗為側目,一些小丫頭見她為人和氣,比資曆深的姐姐好說話,也願意向她請教針線,便有人嘴裏有些閑話。

    被高大娘拿捏著罵了一頓:“最近我聽了些閑話,對我頗有些意見,若你們有曉妍的好手藝,我自然也待你們一樣,若是沒有這金剛鑽,還做出這酸樣,我不打爛了你們的皮!”

    閑話果然消停了一些,但曉妍明顯感覺到依然有些不滿的眼光,不由得有些哀歎,她一向做事便想盡力做到最好,想不到竟引來了這麽些妒忌的眼光,看來,還是藏拙好些。

    一日突然聽得二門上來人傳話,有人在二門等她,心下有些疑惑,忙放下手中的活計。搓了搓凍得有些僵的手,走了出去,卻見任茗正站在二門口張望。

    見她來了,任茗“嗬嗬”一笑,關切地問道:“過得可還習慣?”

    曉妍微笑著點頭道:“有勞茗爺掛記,我還好。”

    任茗道:“你且安心罷,我看四公子也是關心你的呢,那天針線房的人送夾襖兒過去,四公子還問了幾句,隻是府裏的規矩改不得,你安分做段日子罷。”抬眼瞟了她一眼,看了看她凍得有些通紅的手,從懷裏掏了一個小瓷盒出來道:“如今天氣益發冷了,都城偏北,已經下了好幾次雪了,你是南邊來的,不太適應罷?這是潤膚膏,一個開胭脂鋪的友人要搬到別處去,將些剩餘的小物件都送了,我得了幾個,給了家裏幾個,這個是餘下的,我一個大男人也不太用,給你罷。”

    雖然有些不合適,但曉妍看著他關切的眼神,暖光流轉,不好拒絕,接了過來,很精致一個瓷盒,薄若透明一樣的胎質,上麵描著淡雅梅花,光看盒子便像是價值不菲,含笑問道:“這該多少錢?我付給茗爺吧。”

    任茗忙道:“不用了,這本是別人送的,怎麽能收你的錢,你就拿著用罷。我是拿你當妹子看,若你這般就生分了。”

    天上又開始飄起了雪花,任茗抬頭看看天,看了看她身上,皺眉道:“府裏的冬衣還沒發下來嗎?怎的穿這麽單薄?”

    曉妍含笑道:“聽說正在整理積年的一些棉衣,很快就能發下來了。”

    任茗點了點頭道:“你自個也留意些,先向同屋的借件也好,完了日後還上一件。”見她頭上沾了雪花,伸手想替她拿下,又覺得不妥,看了她一眼,突然神情有點窘迫,道:“你且去忙罷,有空了再來看你,二門的潘大娘是我嫂子的姑姑,你有什麽事便讓她轉達給我罷。”曉妍應了,任茗轉身離開了。

    路上沁濕了有些溜滑,曉妍拿著盒子袖在袖裏匆忙往回走,隻覺得身上冷冷的,剛轉了一個彎,迎麵撞上一個人,卻是冬蓮,她眼睛一轉,揚手一巴掌打了過來,怒聲道:“哪個不長眼的家夥?”

    曉妍被突如其來的一掌打蒙了,下意識地伸手去撫火辣辣的半邊臉,心知是針線房有幾年資曆的冬蓮惱她搶了風頭。

    冬蓮一臉得意,自己混了好幾年還在針線房,長得也比她出色,憑什麽她很快就要到上房伺候公子?憑什麽她才來十幾天就搶了風頭?終究要教訓教訓她才是,劈手又要打,被曉妍格手攔住。

    正要發怒時,看到她手裏握著的小瓷盒,手勢一收,驚異地道:“這是沁香園的潤膚膏?”一把奪過看了看,一臉豔羨道:“一盒要一兩銀子呢。你哪裏來的?”懷疑地打量著她。

    曉妍也帶了怒,壓住打回去的衝動,冷冷地奪過她手裏的瓷盒道:“我不用告訴你。”往前便走。

    冬蓮大怒,一把扯住她道:“論資格,我還是個三等丫頭,你不過是個最低等的粗使丫頭,竟敢這般無禮,看我不教訓你。”扯住便要打。

    這時小翠跑了出來道:“曉妍姐姐,高大娘喚你快去呢,好像是四公子的什麽事。冬蓮姐,好像有什麽急事呢,你看這?”

    冬蓮道:“管他什麽急事,等我教訓教訓著丫頭再說。”狠狠地盯著曉妍:“我教訓你的資格還是有的,你竟敢攔著?”

    小翠依著月洞門,冷冷地道:“若誤了事,冬蓮姐可擔得?”

    冬蓮一聽愣了愣,若她到四公子麵前告上一狀,她也討不了好,隻得訕訕放手,“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曉妍理了理衣裳,隨著小翠往前走著,一邊問道:“四公子嗎?尋我何事?”

    ——————有同學說我湊字數,默,我真沒有湊字數,隻是功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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