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這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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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一十、這三年

    江麵的微寒的輕風將船上的蔓簾卷得揚起。如輕曼而舞的輕霧,船上雕欄刻畫,蔓簾低垂,營造出華麗的意境。

    在裝飾得精致舒適的艙房內,曉妍盤腳坐在矮幾上寫字,風將雪白的宣紙一角托起,曉妍擱下筆,將有些寒意的手湊近嘴邊嗬了口氣,本來房內是點了炭火的,但她不喜那一種點了點煙火味混了薰香的味道,令人頭有些發暈,便令人熄滅了薰香,大開了窗戶,江風灌進來,雖然有些冷意,但也頭腦清醒一些。

    拿起白玉蟾蜍鎮紙,將紙張的一角壓上,白玉鎮紙清涼定手的觸覺,讓她想起杜浩真在三年前分開時送給她的那塊用來鎮紙的白色鵝卵石,繼而想起他們在小溪邊玩耍時揀到那塊鵝卵石的情形,飛濺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細碎光影。不設防的笑聲如碎銀一般灑滿溪畔,曉妍神思陷入回憶裏,目光不由得柔了起來,嘴角噙了一絲笑。

    她的回憶被一聲輕喚打斷,抬起頭,笑容滯了一滯,杜浩真含笑走了進來,眼神溫和,臉色瑩潤,一如從前,隻是,眉宇、嘴角的輪廓更深了幾分,顯出出主人這幾年的成長,也提醒了曉妍他們都已不再是三年前的時光。

    “想什麽呢?”杜浩真微笑著問道。

    曉妍笑了笑,道:“杜哥哥看看我寫的字罷。”

    杜浩真湊了過去,看了看,紙上一句詩寫的是“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字跡清瘦俊逸,眼神一閃,點頭道:“不錯,比以前寫得越發好了,詩也是好詩,與當前之景貼切之極。”

    曉妍輕歎了口氣道:“哄我的罷,我也知道許久沒有寫字了,如今到越發退步了。我總覺得這個字寫不好,怎麽也不好看。”

    杜浩真接過曉妍手裏的筆,抽了一張白紙。在紙上寫下個“近”字,也是清瘦俊逸的字跡,與曉妍寫的字有幾分相似,隻是更顯得骨肉勻稱,洋灑飄逸。

    曉妍搖頭歎道:“如今一對比,更顯退步了。”因她這一手字師承杜浩真,三年前他們之間的字跡是很相似的,如今卻與杜浩真的字跡差了一層,可見果真是不進則退。

    杜浩真笑了笑,眼裏波瀾閃過,笑容裏也帶了一份苦澀,隻是曉妍並未留意。

    轉眼卻見曉妍白皙的手指上粘了寫墨跡,不由搖頭一笑,有些寵溺地道:“還是這習慣,每次寫字都能將手弄髒。”說著從袖裏拿出一塊手帕替她拭擦手中的墨跡。

    被杜浩真將手握在掌內,那溫熱的觸覺令曉妍有些不適,怔了一會,終究沒有抽回手指,任他慢慢地細細地將手指上的墨跡拭擦幹淨,心裏軟了一軟。

    隻是兩人的距離也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一尺。曉妍甚至能感覺到杜浩真微溫的呼吸,臉上不由得慢慢飛紅,有些不自在起來,忙站了起來,笑了笑道:“我們出去透透氣罷。”

    杜浩真依然溫文爾雅地笑著道:“好的。”

    站在船邊,江麵波光蕩漾,閃著碎銀一樣的光澤,兩岸軟柳輕揚,點綴著細碎的新綠,遠處的平野裏,鋪這些淡淡細細的新綠,麵對此情此景,曉妍不由得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沾了泥香水氣的空氣衝入胸懷,讓整個人精神也為之一爽。

    杜浩真手扶著船弦的朱紅欄杆,輕聲道:“如果,一條河流被人改了道,改變了原來流淌的方向,下遊的土地也因此而受到了幹涸,可是它現在想會到原來的流向,你說,下遊的土地會原諒它嗎?”

    曉妍眨了眨眼,看著杜浩真,卻發現他的神情很認真,甚至帶了點緊張,手指微微有些用力扣在欄杆上,心裏閃過一片陰影,想了想。搖頭道:“我不知道。”

    也認真地看著杜浩真的眼睛道:“杜哥哥有什麽話要說嗎?那就請直說罷。”

    杜浩真張了張嘴,凝神看了曉妍的眼睛一會,轉開視線,笑道:“並沒有什麽的,隻是聽別人說了這麽一個故事,隨口問一問罷了。”

    曉妍心裏疑惑,想了想道:“杜哥哥這幾年都經曆了些什麽呢?”看著杜浩真緩緩的道:“我想知道。”

    杜浩真點了點頭,道:“這還得從很久以前說起。”

    曉妍微笑起來,就像以前說故事一般,都是從“很久很久……”開始說起。

    杜浩真繼續道:“我家原是商賈之家,說起廣城杜家,在幾十年前,也算是甲富一方了。我爹爹是商界奇才,也是他,將杜家的產業擴大了近一半。可是,在十幾年前,我爹爹寵信一個妾室,將些重要的產業托付給了妾室一房人,可那妾室原是對手高家安插在爹爹身邊的臥底兒,勾結得高家,暗地裏捏造了虛假的證據,又勾結官府,稱我家勾結域外反賊。將家產盡數充了公,而實在是那官大人與那高家分了,還將我家人都抓了去,男的充為奴仆,女的入了官奴,我和爹爹幸得忠仆相助,逃了出來,雖心恨之,但我爹爹顧及我的安危,終究不敢輕舉妄動,隱姓埋名逃了出去。輾轉幾處,最後在定在梅花村定居,隻盼我能考取功名,重洗當年之仇。

    不想……秦爺看中了我爹爹的才能,竟輾轉打探了我爹爹的消息,尋了來,請我爹爹為他開通域外的商路,我爹爹終究按壓不下複仇之心,也便隨了秦爺去了,……這事兒的經過,你也是知道的。

    初到域外時,我不過是隨著幾個師傅習習一些功課,閑時隨著父親看些帳薄、照管些生意上的事兒,也算是對自己的祖業有些兒了解。一來二去的被秦爺看見了,倒入了他的眼,說我在生意上頗有天賦,此後,倒將文才功課放得偏了,帶著我學了許多生意上的事兒。……

    也因此,我倒將學業給荒廢了,但承蒙……秦爺看重,在商道上倒摸出了些門路,行走域外,雖幾番凶險,終幸而是有驚無險,集幾年之力,為秦爺開通了那一條商路,而此條商路,實則為朝廷所掌控,秦家原是皇商。

    後來,在秦爺的幫助下,我與爹爹終是逼得高家家破人亡,也報了當年之仇……”

    說到這些時,杜浩真眼神平靜得甚至柔和,語氣也輕描淡寫得若事不關己,卻讓曉妍覺得一陣寒意,他輕描淡寫的“家破人亡”四個字中。包含了怎樣的慘烈。

    不敢繼續想下去,曉妍打了一個寒顫,船正漸漸靠近岸邊,岸上的大街上有些稚子孩童在笑鬧,銀鈴一般的笑聲遠遠地傳了過來,讓她心裏的寒意減了兩分。

    可另一個疑問浮在心頭,若杜家父子對秦爺來說,隻是手下的夥計,秦家憑什麽給杜家父子那麽大的財力和幫助替杜家複仇?

    她並不是沒有經過世事之人,三年看似漫長,不過也是眨眼一過的光陰,她不會天真地認為杜家在沒有大力相助的情況下,能夠憑兩人之人能夠重新擁有大量的財富和勢力扳倒曾經富甲一方的杜家的對手。

    ——————————這幾天太忙了,所以隔了幾天也沒更,對不起了,下周應該能更得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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