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六章 戲園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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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六十六章戲園初見

    周管家勸道:“於家的。你也不必生氣,我給你支個主意,包你聽我的準沒錯,小姐不是給你三天的時日麽,你隻管將小姐今日說的散出風兒去,橫豎那個賊是在你們廚房裏的,且都住在這院子裏,如今這事漏了,保不定這人形跡上慌張就帶了出來,你隻使幾個散錢買幾斤點心,堵堵那些小丫頭們的嘴,她們整日裏在府裏東跑西竄的,要是覺查出什麽來告訴你,不比什麽都強?”

    於氏聽他說得有理,笑道:“還是周管家你腦袋靈,就安你說的辦,若是這事成了,我還得好好謝謝您呢。”

    說著,心裏覺得這事兒又點譜兒了,便放了些心,親自洗了手將烙餅拿來。取了一張攤在盤底,用筷子大把的夾著肉絲炒雜拌兒,放在餅裏卷成拳頭大小的餅卷兒,遞了給周管家,又接連著卷了兩個遞給畫眉和於勇。畫眉隻吃了一個便飽了,卻見於勇和周管家兩個大胃口的連吃了三個餅卷眉頭也沒有皺一下,不由暗自好笑。於氏又用大碗盛上來幾碗紅豆細米粥,放在一旁涼著。這時端了上來,便聽到唏哩呼嚕的聲響,一會功夫兒粥又喝光了。

    畫眉實在忍不住笑得打跌,捂著肚子笑道:“周管家,不是我說您,您這吃起飯來哪有個平日裏氣派的管家派頭兒啊,倒象個三天沒吃飯的花子似的。”

    周管家笑道:“小丫頭懂得什麽,原來災年時連啃樹皮的時候也有呢,我這人到人家作客隻一點兒不好,就是從來不裝假,不讓肚子受委屈。”

    於氏笑道:“那敢情好,周管家隻管吃,人話兒說的,開得起飯店就管得起大肚漢,周管家和我家這口子是一樣的,就算天要塌下來也要吃足了飯。你們若是嫌不夠,後麵兒還有半個雞架子,我拿來你們一遍吃了吧。”

    於勇笑道:“吃就吃,能吃飯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你隻管端了來。我跟周管家好生喝幾盅兒,周管家也不是外人,不用講究那些窮規矩。”

    於氏笑著將那半盆子雞架子也端了來,周管家和於勇吃的連湯帶汁的灑了一桌子,讓於氏和畫眉瞧得好不有趣。

    於氏笑道:“我這有一肚子心事兒的人,都讓你們給招樂了。”

    畫眉見沒了自己的事兒,便起身走了,回去跟小桃說起周管家和於勇吃東西時的樣子,逗得小桃樂得夠嗆。小桃笑道:“能吃飯是好事兒,哪個都象你們似的都吃得象貓食兒一樣,瘦巴巴的,還是長些肉好看。”

    畫眉笑道:“我們可不象姑娘似的,幹吃不長肉,我這兩個月褲腰都緊了,原來的裙子都穿不下了。”

    小桃笑道:“明日還有好吃的呢,王爺在秋水堂訂了幾個雅間,說是南邊兒來的有名兒的雜耍班子要在那裏唱戲演雜耍,明日十二皇子和雲平郡主還有四皇子怕是都要來呢,我打算看完了戲在迎客來請上一桌,算是回禮吧。”

    喜鵲在一旁笑道:“姑娘真是的,如今和王爺還分什麽裏外麽?用得著回禮?”

    小桃知道丫頭們故意打趣她。隻是一笑也不分辨。

    第二日到了看戲的日子,到了晌午便有王爺府的馬車在樂府門前等候,小桃帶著喜鵲和畫眉兩個坐了馬車到了秋水堂門口。風翊宣更是招待周到,早已讓陸平在門口候著。喜鵲一見陸平不知怎的臉就紅了一下,畫眉瞧見了用手肘輕輕撞了她一下,輕聲道:“喜鵲姐姐,這幾夜連著不睡覺,做的那新鞋可帶來了?”

    喜鵲狠狠瞪她一眼,也不說話,扭過了頭去,招得小桃也笑起來。陸平見她們來了,便引著她們來到樓上雅間裏來。那秋水堂是京城極有名氣的一間戲園子,唱戲,雜耍,辦壽宴都是承接的,裝修的也甚是富麗堂皇,分為上下兩層,下層是散座,上層是一間間用壁板隔開來的雅間,幾張梨花小幾放在過道前旁,以備著客人擺放點心零嘴兒。

    小桃來時,隻見風翊宣和十二皇子在裏麵,四皇子和雲平郡主卻沒有到。她見雅間裏幹濕果碟,點心瓜子都放滿了,門口站著的夥計也是加倍的恭維著這屋子裏的客人,小桃便對十二皇子笑道:“十二皇子,謝謝你借我的書看,還有那琉璃燈,真是漂亮極了。我沒什麽好回禮的。昨兒個家裏做了些新巧點心,我帶了來些請你嚐嚐。”

    十二皇子笑得見牙不見眼,道:“哎呀,樂姑娘你也太客氣了,不過是點小玩意兒罷了,咱們都是一家人,將來我還得叫你一聲七......”他說到這裏接收到了風翊宣冷冷瞧過來的目光,知道他是怕小桃害羞,便收住了話頭兒,道:“反正,不用客氣就對了。”

    小桃笑著找個座位坐下來。剛一落座,夥計便伶俐的斟了一杯茶,雙手遞到她麵前桌上,還笑著叫了一聲小姐喝茶,接著便退了出去,又重新站回門邊兒上。小桃瞧著這家的夥計甚是講規矩又靈透,正覺得有趣,就見十二皇子又把碟子裏的瓜子、花生、芝麻糖、陳皮梅還有各種水果之類,不住的抓著向麵前遞送。直惹得小桃笑道:“十二皇子方才剛說了不要客氣,這會子怎麽對我客氣起來了。”

    三人正說著話呢,隻見雲平郡主也帶著丫環來了,四個人便湊在一起說說笑笑。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兒,那場上的戲便開場了。先是上來一個抱著琵琶的年輕女子,對著全場眾人行了一禮,便坐在一張錦凳上,唱了一首提場詩,那女子也不過十**歲年紀,生得清秀可人,一身輕盈的月白色衫子,坐在那裏真有幾分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感覺。

    隻聽她唱道:“六月荷花處處開,綠波香霧近樓台,遊魚陣陣穿花樂,看見佳人遊過來。佳人見。笑盈腮,高叫郎君你快來,魚兒見我都親近,不象你,近著奴家反走開。郎君看,叫怪哉,真個魚兒聚起來,想它也解憐香意,顧不得杆上金鉤釣住腮。佳人聽說微微笑,他解憐香我愛財,如魚似水人生樂,可惜了多少紅顏土裏埋。郎君聽,叫裙衩,休對魚兒去發呆,瓶中尚有同心酒,我和你慢慢談心樂開懷,同上楚陽台。”

    她嗓音一落,滿場裏便叫起好兒來。小桃聽這提場詩說的甚是有趣,也不禁笑起來。又聽了一回紅,小桃轉身拿茶水時卻見十二皇子跟她使個眼色,她便明白這位十二皇子有話要說,而且她不用想都猜得出來,定是與那冷梅有關的。怕是要讓自己做個說客吧?

    十二皇子風秀林的這個情形,風翊宣和雲平郡主早就瞧見了,也知道他是為著什麽,便笑笑假裝不知道。由著他纏小桃去。小桃見了這樣,隻好起身坐到風秀林對麵的椅上,笑道:“十二皇子可有話跟我說麽?”

    風秀林見她不聽戲,卻過來和自己說話,感激之下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樂姑娘不喜歡聽戲?”

    小桃笑道:“戲什麽時候聽都是可以的,但是瞧著十二皇子似乎有要緊的事要跟我講,若是耽誤了你的事情可比聽不成戲難辦得多了。”

    風秀林笑道:“果然樂姑娘是個伶俐的人兒。這戲好歹也要連演上幾場,若是樂姑娘覺得不盡興我改天請你再來聽就是了,你說好麽?”

    雲平郡主和風翊宣聽得風秀林厚了臉皮纏著小桃,忍不住好笑,雲平郡主聽他說到這裏,便插嘴道:“十二弟說的對。這戲也隻是初看時覺著好罷了。若是天天有些個在這裏聽,就沒有這樣興致了,你瞧那開戲園子的老板和夥計,整天在這裏都聽得厭了,我也看出來了,十二弟今日來根本不是為了聽戲來的,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就直說是為了來找小桃替你辦事的吧?也許還是想著碰碰運氣,能不能碰著那另一個人兒?”

    風秀林吃了一驚,道:“她來了麽,我怎麽不知道,也沒看見,在哪裏?”

    雲平郡主故意逗了,便正色道:“我方才瞧見她了,在那裏聽書聽得好好的,你要去找她麽?”

    風秀林道:“這可怪了,我打聽著她是不喜歡聽戲的,倒是喜歡四處遊玩賞景,莫不成她當真轉了性了?”

    這時候,連小桃也看出來雲平郡主是故意逗他,風翊宣更是又好氣又好笑的道:“平日裏都說你聰明伶俐的,原來也有這樣的傻德性。”

    風秀林這才明白是雲平郡主在逗他,不禁紅了臉,道:“堂姐又拿我取笑了,我說的人並不是冷梅,而是說的一位公子,堂姐怕是誤會了吧?你別和他們一樣,總象是我和冷梅有些什麽關係似的?幹什麽我說句話就非得扯上她啊?”

    雲平郡主笑道:“喲,我也並沒有提名點姓的說是冷梅啊,想是十二弟你才是多心的那一個罷。”

    風秀林駁不過她,便不去理她了,隻對了小桃壓低聲音道:“樂姑娘,我.....我想求你一件事情,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替我辦一辦呢?”

    “十二皇子,你有什麽事情托我?說來聽聽吧。”

    風秀林笑道:“這事兒除了樂姑娘,怕是別人是辦不到的。”

    小桃笑道:“既然如此,就請十二皇子告訴我,我看看是什麽事情,倒非要我出馬不可了?快說罷。”

    風秀林就先拈了幾顆瓜子在手裏捏開了,又斟了一杯茶來喝了,隻是不說話。風翊宣瞧著可笑,便笑道:“你到底有什麽事情隻管說了罷,你求人的人反倒拿了架子,倒象是人家求你一般,左不過是跟那位冷家千金有關的,我可有猜錯麽?”

    小桃也笑道:“十二皇子盡管說了,若是再不說,我就不替你辦了。”

    風秀林笑道:“我說我說,上次在宮裏的夏宴上,樂姑娘不是見過冷尚書的女兒冷梅姑娘了麽,我瞧著你們兩個說話挺親近的,又見她對你似乎另眼相看,不知道樂姑娘覺得她這個人怎麽樣?”

    小桃笑道:“不錯啊,這個冷小姐我是很喜歡的,雖然那天隻是每次見麵,但是給我的感覺卻象是個相交多年的老友似的,我這幾天正準備去拜訪一下呢。”

    風秀林聽到這裏,正合自己的心意,便厚了臉皮笑道:“這個忙很簡單,就是請樂姑娘若是哪天請了冷姑娘出來遊玩時,可不可以也告訴我一聲,我也想湊個熱鬧。當然人多些沒關係,隻要有她在便成了。”

    風翊宣和雲平郡主都笑了,小桃也忍俊不禁,笑道:“十二皇子方才還說與冷姑娘沒有關係呢,這才一眨眼的功夫兒,便要我約了她出來,好讓你近水樓台先得月,豈不是自相矛盾麽?哦,我懂了,這就叫做口不對心吧。”

    眾人笑了一陣,便繼續去看戲。風秀林了結了心中的心事,也定了心觀賞起台上的雜耍表演了。過了一陣子,小桃要去小解,喜鵲和畫眉便要跟去,小桃見她倆看得正熱鬧,便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去解個手也要人跟著,你們自在這裏瞧戲吧。”

    說著,便自己一個人轉出了包廂,問明了夥計茅房的所在,直奔而來。解了一回手,又到樓梯拐角的放置的臉盆處洗了手,剛要回自已的包廂,卻突然見到左邊的一家包廂裏坐著一個年輕女子,麵目正是昨日來府上的林娟。隻是她今日穿著與昨日大不相同,顯得比昨日華麗多了。就見那個包廂裏還有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做**打扮,穿戴也是不凡。

    可巧,林娟正也起身要去解手,一站起來正跟小桃打了個照麵。林娟心裏不知怎的就是一震,不知為什麽,她昨日隻見了小桃一麵就打心底裏打怵這個隻比自己大一歲的表姐,不過這念頭也隻是很快就消失了,她突然想起今天的自己是全身的綾羅綢緞,頭上還有張燕給自己的幾枝釵環,便頓時添了幾分自信,也不說話隻看著小桃打量。

    不過這一打量,林娟卻又有些受了打擊,隻見小桃身上穿的衣服是淡淡的杏黃色,那料子又細又亮,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也不知道這個布料該叫什麽名字。再看那料子上,全用了銀色絲線,繡著各種白鶴,各有各式的樣子,兩隻袖口和衣襟的底擺,卻又繡了浪紋與水藻,都是綠色與銀色絲線配成的,她瞧了瞧自己身上那件張燕送與自己的一件鸚綠的紡綢衫子,雖說清雅風格都是一樣,然而自己一方,未免顯著單調與寒酸起來。又見對方柔美白嫩的頸上掛著一串黑亮柔光的黑珍珠項鏈,越發顯著皮膚粉雕玉琢。那一串項鏈珠子雖不很大,但每粒都有豌豆粒大小,更可貴的是顆顆大小一樣,還是難得一見的黑色珍珠,恐怕它的價值,恐怕要值上千兩銀子。

    因著她這一打量,剛才挺起來的胸脯未免又含了進去。小桃因在這裏見到了林娟,也是吃了一驚,昨日見她還穿著寒酸,怎麽今日就穿戴一新的打扮起來了,還到這裏來看戲,怕是跟著那個包廂裏的另一位女子來的吧。也就是在兩人照麵的片刻功夫兒,林娟和小桃各自心裏想了些心事,小桃首先移回了眼光,麵不改色的仍回自己包廂裏去了。

    林娟見小桃臉色淡淡的,象是不認識自己似的,又自覺著已被對方的氣派給壓了下去,便有些悶悶的不快,去了茅廁後便回了包廂。這時剛邁進包廂,卻見裏麵卻多了一個年輕的男子,倒讓她停住了腳步,張燕看見了她,便招手笑道:“娟妹快來,這是我們李府的表少爺,是老爺的親侄子,不是外人,你也來見見。”

    林娟這才微低了頭走了過去,張燕挽住林娟的手站在那年輕男子麵前,對他道:“文林,這是我舊時的一個好姐妹,她姓林,如今我新認了她做妹子,你瞧瞧,是不是比我那正經親妹子還俊俏啊?”

    那年輕男子李文林雙手對著林娟拱了一拱,笑道:“林姑娘,在下有禮了。”

    林娟趕忙還了禮,偷偷去瞧這位表少爺。隻見他長條的身材,穿著件寶藍色細絲綢子長衫,麵貌俊秀風流,一對桃花眼隱隱含情似的,瞧著林娟。林娟平日裏在那窮鄉僻壤裏呆著,那裏出入的盡是些衣著簡陋麵目可憎的窮漢,零星有一兩個少年也是幹枯黃瘦,哪裏曾見過如此風流儒雅的青年,一顆心怦怦亂跳,忙垂下眼睛看著地麵,不敢看他。

    因她低下了頭,所以沒有看見李文林正悄悄的跟張燕擠眼睛呢,那張燕半怒半嗔的瞪了他一眼,恢複了一慣平靜自若的表情,笑道:“表少爺,我怎麽聽著大少爺他也在這裏包了包廂聽戲呢,怎麽沒有瞧見他?”

    話音未落,就聽包廂外有人笑道:“原來姨娘惦記我了,這真是稀奇。我帶著人兒來給姨娘請安了。”

    張燕一瞧,李家的大少爺李文正笑嘻嘻的站在包廂門口,旁邊還有個年輕女子,打扮得妖嬈無比,一看就知是行院裏的ji女,正緊挽著李文正的胳膊往包廂裏瞧呢。

    張燕趕忙站起身來招呼,口裏笑道:“喲,大少爺今日閑著沒事,竟沒有去鋪子裏照顧生意,也沒有到城外跑馬去,竟到這裏來安安靜靜聽戲了?瞧你,臉這樣紅通通的,想是喝了不少吧,回頭兒讓你那想好的瞧見了,又要拿你取笑了。”

    李文正轉頭笑嗬嗬看了一眼身邊的ji女,伸手摸了一把她下巴,笑道:“姨娘說的錯了,我的相好這不就在這兒嗎?你說對不對啊,美人兒?”

    那ji女笑道:“爺說的是,您今天的相好可不就是我麽?隻是明日又不是誰了?”

    李文正聽那ji女語帶含酸,嬌嗔羞惱的小女兒姿態,樂得哈哈大笑:“美人兒,剛喝了酒這會子就吃起醋來,真正是小人與女人難養也。”

    說著,便走到包廂裏麵坐下,一眼瞧見了旁邊站立著往這邊看的林娟,笑道:“姨娘,這位姑娘是你的客人?”

    張燕笑道:“你收了你那風流眼睛罷,不要略平頭正臉兒的你就撥不出來了,這是我認的妹子,可不是你認識的那些女子,你尊重些吧。”

    李文林此時插口道:“堂哥,我方才瞧見了趙公子,他跟我說堂哥昨晚上跟他們上賭場大贏了歸來,今日是他們攛掇堂哥做東請看戲聽曲還兼著吃館子呢。”

    李文正笑道:“你的消息倒靈,他們哪裏是讓我做東?那是他們把我贏來的銀子當瓦片兒使呢。我說包一個包廂得了,他們卻說有好多人要來,後來廂包好了,他們居然隻來了三個人,我卻包了三間包廂,難道一個包廂裏隻坐一個人不成?我這才從百花院裏叫來平日交好的幾位姑娘,否則也太對不住這包廂錢不是?”

    他說話的時候,林娟隻用眼著他瞧,心道原來這位就是燕姐丈夫的唯一兒子,這男子倒也一副好相貌,隻是說話舉止頗有幾分不正經,便不喜他,轉了眼仍往台下看那雜耍。

    李文正又說了幾句話,便回去了自己呆的包廂裏。那李文林也跟著回去了,張燕見林娟聽戲表情有些厭厭的,眼珠一轉,便笑道:“妹子坐了這半天,想是也厭累了,這戲園子後頭也有景致,就是給人坐久了嫌悶賞玩用的,花木景致也還不錯,娟妹不如去遊賞一番,也算沒白來一回。這戲我倒是愛看,就不陪你了,橫豎這裏都有夥計小二,你若是有什麽事隻管跟他們說就是。”

    林娟也想出去走走看看,便答應了,出了包廂順著樓梯下來,夥計見有客人下來問詢,便指了一道紅漆朱門,笑道:“這位小姐,這門後就是我們秋水堂的景致,您若是第一次來可得瞧瞧,雖不如您家裏那樣富麗,但也有些野景值得瞧瞧呢。”

    林娟口裏答應著,心裏卻好笑,我們家還不如你們這裏呢?她邊思忖著邊推開那道朱紅門,往外麵來。

    這時天色正是太陽正盛之時,林娟向前一看,隻見一疊假石山,接上走廊。四周全是花木,儼然就是一所小花園子。花園子一邊種著一叢千葉石榴花,連著一排小鳳尾竹,一張小巧的長椅,就列在花下。椅子的前麵,擺著許多大盆的盆荷,綠成一片,裏麵伸出一兩隻小荷來,甚是精巧可愛。人坐在這裏,真是花團錦族,與外間隔絕。林娟見了這景致十分喜歡,於是慢慢地向前去,走到一排垂柳底下來.那陽光由柳葉間隙裏透過來,林娟人站在樹底下,真個覺得整個人幾乎飄飄欲仙。恰好有幾陣清風從柳條子裏梳過來,將那翠綠色的柳條兒,也吹動得飄飄蕩蕩的。

    林娟隻覺得渾身爽快,仿佛記著鄰家一個窮秀才曾念過這樣兩句詩,“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如今現實與詩裏的情景正相合,雖自己不識的字,但也能覺出那詩裏美好的意境。此時林娟的一副心情,完全在詩上景上,也就不計其他了,沒有注意到一個人也跟出來,站在園子門口那裏往這邊看過來。

    李文林瞧著林娟站在那柳樹下,還穿著一身綠色衣服,用細白條子鑲了衣裳的滾邊兒。脖子上想是怕曬著,圍了一條湖水色的蒙頭紗巾,被風吹得翩翩飛舞。

    李文林生長金粉叢中,從小便把倚紅偎翠的事情看慣了,雖說如今父母已然去世了,自己被叔叔接了過府過活,寄人籬下畢竟不如在自己家裏那樣方便,但是背地裏依舊是偷著上行院之類的地方去眠花宿柳,那裏的女子都是恨不得將所有的顏色都貼到身上,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吸引客人,象是林娟這樣素淨的妝飾,卻是百無一有,很少瞧見。

    李文林不看猶可,這看了之後,不覺得心道,這姓林的丫頭雖說稱不上特別美麗,但也有幾分小家碧玉的清秀模樣,若是弄到了手怕是也能讓自己的大伯看上眼兒。再說她本是貧門小戶家的閨女,彩禮也就省了不少,單這一項怕是大伯也能相當滿意。若是真能按照張燕說的那樣,把她弄進屋裏做個掛名兒的夫妻,暗地裏還有那個風騷媚骨的張燕在床上跟他胡混,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想到這裏,便心底裏暗自計較了一番,慢慢舉著步踱到林娟站的所在而來。

    林娟正在看景看得出神,忽聽一個男子的聲音道:“這不是林姑娘麽?”

    林娟抬頭一瞧,正是剛才在包廂裏見過的李文林,便微笑道:“李公子,你怎麽也來了此處?”

    李文林笑道:“這接連兩出武戲雜耍,鑼鼓喧天,我耳朵都震聾了,便想到這裏休息一下,沒想到竟然林姑娘也在這裏,想是也是嫌太熱鬧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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