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八章 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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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七十八章亂成一團

    麗兒聽她的話語裏帶著機鋒。也不知說什麽好,曼兒這時從屋裏走出來,方才麗兒說的話她站在門檻兒邊上都聽了個七八,心裏也明白了幾分,上前說道:“麗兒,你話說完了就回去罷,別讓表少爺知道了防著你,既然那裏又新添了那麽一個妖精,你更得打點起精神來盯著。”

    麗兒點了點頭,剛轉頭要去,便被張燕出聲阻住,吩咐曼兒道:“你去屋裏取十兩銀子來給麗兒,倒不是為了別的,我隻喜歡她這片忠心,你有事知道第一個來告訴我,這就很好。你去罷。”

    那麗兒接過曼兒拿過來的銀子揣在懷裏,歡天喜地的去了。曼兒瞧著張燕冷著臉披著晨衣站在院子裏,便扶她往屋裏走,同時低聲在她耳邊道:“姨奶奶,你不要生氣,好歹那林家的姑娘還在咱們屋子裏住著。讓她瞧見了不好。”

    張燕好象猛的醒過來一樣,嘴裏喃喃的道:“我倒忘了,屋裏還有一個呢,”說到這裏,她冷哼了一聲咬牙道:“虧我還替他算計著林家的丫頭,沒想到他還沒有勾搭上林家的,倒先弄了個窯子裏的,可真是個不要臉的貨色,橫豎那窯子裏的小賤人不能做當家奶奶,頂到天不過是個小妾罷了,憑著他那性子,就是個天仙不過三日五日功夫兒也丟到脖子後頭去了,我倒不擔心她攪了我的好事,隻是這口氣也太難咽下,我自有我的辦法,咱們隻瞧著就是了。”

    兩人回到屋裏,林娟已起來了,曼兒便上前捧水來給她們慢慢梳洗。那邊兒屋裏李文林和秀紅本是新歡,一夜裏顛鸞倒鳳幾度**,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著。一大清早秀紅便躺倒在李文林懷裏,嬌滴滴的道:“表少爺,我是你的人,也不圖著什麽名分和榮華富貴,隻求表少爺你心裏有我,多疼異些盡夠了。”

    李文林伸手在她腰間裏捏了一把,笑道:“這還用你說麽?我昨晚兒上還不夠疼你麽?怕是你怪我太疼你了呢。”

    秀紅扭了扭身子,撒嬌道:“你真壞。說那些羞人的話做什麽?”

    李文林被她在懷裏扭得興起,一把將她摁在床上,笑道:“喲,小丫頭害臊了,說那些羞人的話算個什麽?我現在還要做羞人的事兒呢.....”

    話未說完,便壓上去親昵了一番,兩人正在興頭上,卻突然聽得院子裏咣當一聲盆子響,緊接著就聽有丫頭的聲音罵道:“你手折了是怎麽的?好好的洗臉盆子還能掉地下?這是給表少爺新打的洗臉水呢,耽誤了表少爺洗臉看我不打死你。”

    李文林聽出這是自己屋裏的丫頭麗兒的聲音,他聽那口氣裏語氣不善,也知道是昨晚將麗兒和另一丫頭趕出屋子讓秀紅入住,那兩個丫頭心裏不滿的緣故,想必剛才摔盆砸碗的動靜都是她們鬧出來的,但他寄居在伯父家裏,這府裏丫頭再多也不是他的下人,他也不太敢明目張膽的指著丫頭罵,隻得訕訕的從床上起來,說道:“起來罷,你剛來府裏,別叫人看著太不象了。”

    秀紅聞言便起了身。自回屋裏去梳洗了。李文林讓麗兒進來伺候梳洗完,便到飯廳裏和李文正一起用了早飯,席間李文正拿正眼也沒瞧過他,李文林隻低了頭隻顧吃飯,權當作沒看見。吃完飯,李文林便繞過府裏的大花園子,剛想著回去屋裏再跟秀紅廝纏,正走到假山石後,卻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嬌滴滴的叫道:“阿咪,不要跑,等等我。”

    李文林聽了這兩句話,抬頭一瞧,隻見假山石後的芭蕉影子裏先是跑出一隻灰毛皮的小貓來,他認出那貓正是張燕養著玩兒的,後麵緊跟著那位林家的林娟姑娘,正在後麵追著跑出來,嘴裏還喊著呢。李文林昨晚得了秀紅這樣一個寶貝,早將林娟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如今這一碰上,才猛然想起家裏還住著這麽一位妙人兒。

    那林娟猛的追小貓出來,卻和李文林結結實實的打了個照麵,不由得又害羞又有些莫名的慌張,臉上一陣緋紅,望著對方說不出話來。然而李文林卻大方得多了,上前兩步手扶了芭蕉葉子,笑嘻嘻的叫了一聲林姑娘。林娟見人家都開了口打招呼,自己站在這裏呆呆的不理人家實是不好,於是也就微笑著答應了一聲,她雖是答應了一聲。然而自己都不知道答應的是什麽,似乎隻是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就完了。她另一隻手不自然的牽住了芭蕉葉子,下意識的將那芭蕉葉子在手裏一條條撕著,隻管低了頭微笑,但是心裏的慌張是顯而易見的了。

    林娟不敢和李文林多說話,但是心裏又實在舍不得馬上走開,隻等著李文林開腔和她說話,便用一雙眼睛偷偷從眼睫毛縫裏將李文林溜上一溜,李文林是風月場上的老手,如何不知道此刻這個純真少女的心思,又見她雖不是很打眼的美貌佳人,但也算清秀的小家碧玉,和屋裏那個秀紅相比多了一份清純,和那個張燕相比又多了一份溫柔,這種類型的女子他倒是沒有上手過,心裏一陣歡喜,便笑問道:“林姑娘可曾吃早飯了嗎?怎麽追阿咪追到這裏來了?”

    林娟道:“燕姐姐讓丫頭去端飯去了,我本是逗著阿咪在院子裏玩兒,誰料到這個小東西竟跑了出來,我就跟出來追到這裏來了。”她說完這一句話,便跟李文林點了一下頭,便走開了。但是在走過月亮門兒那裏時,卻回頭又瞅了李文林一眼。露出一個微笑來。

    李文林站在芭蕉樹旁,眼看著林娟姍姍而去,又回眸一笑的情形,心裏頭倒是極高興的。覺得此時此刻那樣一個清秀的佳人向自己一笑,分明是表達了一種喜歡的暗示,他又想起剛才那林娟穿著件半新不舊的素色的衣裳,更顯得楚楚可憐,他一高興起來,身子猶如騰雲駕霧了一般情不自禁就在地上跳了兩跳,腳剛站穩落在地上,就聽耳邊一個女子的聲音冷笑道:“表少爺。你這是怎麽了?”

    李文林轉頭一瞧,說話的正是張燕,隻見她穿著一身橘色的繡花衣衫,麵帶冷笑站在那假山石後頭,一雙眼睛冒著寒意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李文林就覺得臉上一紅,不知道自己方才和林娟在這裏說話有沒有被張燕看到,隻得笑道:“沒什麽?你怎麽一大早跑到這花園子來了?”

    張燕下巴往上一抬,笑道:“怎麽,就許你們才子佳人呆在花園子裏說話,我就不能來麽?”

    李文林聽出她說話裏帶刺,不知她又能說出什麽來,便隻是傻笑,轉身要走,張燕上前兩步走在他前麵將他去路攔住,冷笑道:“怎麽,表少爺有了新人便忘了舊人了麽?這麽著急走是要去見林姑娘還是那秀紅姑娘啊?”她見李文林也不搭話,便歎口氣笑道:“喲,這有錢人家的人,真是脾氣大,我好生好氣的跟表少爺你說話,你倒不理我。行,咱們走著瞧罷!”

    說完,轉身就往回走。還沒邁出兩步,袖子就被李文林扯住,隻聽他急道:“燕兒,你一個人在這裏跟我說話,又著三不著兩的,莫不是大清早就灌了黃湯不成?若是被下人們瞧見咱們在這裏拉拉扯扯的倒是不好看。”

    張燕站住腳,慢慢回過身來,用一雙眼睛上下打量的李文林心裏發慌,半晌才冷笑道:“我的好表少爺,你當真以為這李府裏沒人知道咱們的事兒?你少做那春秋大夢了,不過是她們怕惹了老頭子生氣,李文正又壓著才沒有將這事兒捅到老頭子那裏去,你當真以為他們的眼睛都瞎了?”

    李文林頓時慌亂起來,急道:“那你還在這裏堵住我做什麽?這不更是落人口實麽?”

    張燕瞧了瞧他。笑道:“表少爺盡管走吧,算是我瞎了眼,早知道你是這樣一個擔當不起大事的人,何必費那心思和你好,不如就跟老爺安生的過罷。”說完,轉身輕飄飄的去了。

    李文林站在原地半晌,罵了一句:“莫名其妙,娘兒們都是他**的麻煩精!”掉身回自己院子了。

    林娟方才在花園子裏碰見了李文林,她哪裏知道他們這裏麵的彎彎繞,隻覺得他是翩翩風流瀟灑的少年,一顆心便七上八下的蕩漾起來,回到張燕住的院落,發現張燕不在,她便覺得有些坐立不安的,冷眼瞧見院裏那小廚房裏有人進出,她便走了過去,正巧那摘菜的一個婆子在那裏忙活呢,用個小板凳坐在那裏,嘴裏還不知說些什麽嘟嘟噥噥的,林娟住這幾日曾跟這婆子說過幾句話,因此也算認得,便走到廚房裏麵去笑道:“嬸子,你一個人在這裏說些什麽呢?”

    那婆子回頭看時,見是林娟來了,連忙站起來笑道:“喲,姑娘怎麽會到我們廚房裏來了?這裏怪髒的,看弄髒了姑娘的衣服手腳。”

    林娟笑道:“怎麽?廚房裏不許我來麽?”

    那婆子趕忙笑道:“姑娘說的哪裏話?我是怕這廚房裏整日裏燒著柴,又是油漬麻花兒的,怕姑娘嫌這裏髒,哪裏是不讓姑娘來呢?姑娘是我們姨奶奶請來的貴客,我們巴結還來不及呢?”

    這婆子姓王,因著張燕把她弄到自已院子裏管著小廚房,便經常能弄些子便宜東西回家,心裏對張燕倒是極擁戴的,這時見林娟是張燕請來的客人,便也客客氣氣的說話兒。林娟便問她:“王婆婆,這時候剛吃過早飯,又不是晌午的飯點兒,你這麽早便忙活開了麽?”說著,她便隨意的看看盆裏的菜又看看鍋裏的米,還伸頭向水缸裏看了眼。

    這王婆子就想,怪呀,這位姑娘一大早來廚房裏,莫不是存心來查我的弊病來的,她心下便有些發慌,便笑道:“晌午的飯菜現在就得摘出來,準備好了料,晌午直接做起來方便。我們那廚子出去有事情了,我幫我拾掇拾掇。”

    林娟在廚房裏打了幾個轉,遂就笑道:“我幫你老摘菜吧,反正閑著也沒事兒,咱們說說話兒也有趣些。”

    王婆這才明白原來這位姑娘是呆在屋裏悶極了,來找自己說話兒的,便當下放了心,起了身去通了爐子現煮茶來,笑道:“那姑娘就在一邊坐著看我忙活便是了,咱們邊說話邊幹活兒,我可不敢讓姑娘動手,若是讓姨奶奶知道了會發作我的,你隻一邊兒看著就是了,陪我說說話兒倒好。我通開爐子煮幾碗茶給你喝。”

    林娟也正有一肚子話想要旁敲側擊的部,就走到她邊兒上拿了個小馬紮子坐下,那王婆子便將爐子上的一把銅茶壺提了起來,找了個幹淨的茶杯子倒了一碗給林娟,自己便也倒了一飯碗的茶在旁邊兒晾著。林娟笑道:“王媽媽隻管做你的事兒,別忙著招呼我了,我也不是外人。”

    王婆子笑道:“果然的姑娘是個好伺候的,姑娘就喝口粗茶潤潤嗓子罷,我們這廚房裏也沒有好茶葉,怕是倒會讓姑娘覺得澀嘴呢,好茶葉隻是在曼兒姑娘那裏收著呢,專給姨奶奶吃的。”

    林娟就問她有沒有吃早飯,王婆子歎口氣道:“剛才急急匆匆的吃了幾口,我們這日子簡直過得顛三倒四的,後天不是城裏有趕集的麽?我想著快些把廚房裏的事兒做完了,回屋裏去多織些布匹,明天下了機後天拿到市集上賣了去,也好貼補些家用。”

    林娟有一肚子想問的事兒,隻是不知道怎樣挑起話頭兒來才好,正自在肚裏轉著彎的尋思,就見廚房外麵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四十七八歲的男人闖了進來,兩隻眼睛喝的通紅,可見是喝了成宿的酒,他見了林娟也不說話兒,隻奔著王婆子去了,眯了一雙醉眼對王婆子嚷道:

    “喂,我聽說昨兒姨奶奶吃了你做的蓮子薏米粥很是適口,還賞了你一把錢,你拿來我有用。”

    林娟聽他這樣說話,便知道這人定是王婆子的男人了。這王婆子雖說叫個婆子,其實年紀也不過四十四五歲,這時她瞧見了自家男人來要錢,便放下手裏正在摘的菜,去缸邊拿水淘米,默然不作一聲。林娟見此情形,想避開來但見那男人倚著廚房的門框,正嚴嚴實實的堵住了門口,自己硬衝過去也不便,便硬著頭皮站在一邊兒不言語。

    那漢子王通梗著脖子道:“我跟你講話你怎麽不作聲?我也不過跟你要幾個錢花就是了,你還有什麽為難的?橫豎你掙錢也是養家,那姨奶奶打賞的錢就給我了就是了,值個什麽?”

    王婆子一聽便臉子一撂,回身罵道:“你說的輕巧,你這又是哪裏灌了一夜的黃湯來,我難道是個會變銀子出來的,你隻伸著手管我要,家裏還有好幾張嘴要吃飯,你老娘和孩子們難道讓她們喝西北風兒去不成?你整日裏正經事兒不做,大少爺讓你跟著辦事兒,你倒偷懶躲滑的,這會子還有臉跟我要錢,我告訴你,我一個子兒也沒有,愛找誰要找誰要去。”

    王通挨了老婆的一頓訓斥,漲紅了臉道:“橫豎你昨天的賞錢也不急著用,就當是我跟你借的,半個月之內,我還你也就是了,你用得著那樣橫眉豎眼的麽?”

    王婆子聞言將手裏米盆往灶上一頓,狠狠的放下,發出碰的一聲重響,大聲叫道:“銀子已讓我買了米了,現在我身上一個子兒也沒有,我勸你趕快去上工罷,別仗著你以前從荷花池裏給大少爺背出來的功勞,就大著膽子在這府裏橫著走,大少爺不過念著你那回救他的情分,不願意趕你,你就老了臉皮混日子,等哪天老爺和大少爺趕上煩心事兒,你再衝著他們的火兒,給你轟出去你吃西北風罷。”

    王通罵道:“你個老娘們兒少跟我在這裏叭叭的頂嘴經,分明是你私留了錢不肯給我花,還說些有的沒的說我一頓,我告訴你今天這錢我是要定了,你不給我不行。”

    說著,身子搖搖晃晃的晃蕩了兩下,走到了王婆子麵前來,林娟站在一邊兒,隻聞得那一股酒臭味兒帶著那王通身上的汗臭味道直鑽進她鼻孔裏來,頓時讓林娟差點吐了出來。這樣難聞的氣味兒便讓林娟對這王通產生了不良印象,於是也就隨著他的步子往後倒退了幾步。那王婆子見到了林娟的模樣,更是覺得自家男人給自己丟了臉麵,麵上一時掛不住,便狠瞪了雙眼向王通道:

    “你晃過來做什麽?你這個熊樣子,莫不成還想打我不成?”

    那王通本就喝得五迷三道的,聽著王婆子這樣的挑釁,哪裏還忍得住,橫著眼睛道:“你是我婆娘,我就是打了你也算不得犯王法。”

    王婆子也是急了眼,挺著胸脯大聲喝道:“你打我,你憑什麽打我,我在這廚房裏整日黑夜白日的熬著,全家大小的飯都是我掙來的,你還要伸拳頭打我?你不配!”

    她不說這‘你不配’這三個字猶可,一說出來,在醉酒的王通聽著,卻是刺耳得很,他哪裏還忍得,一伸手照著王婆子的臉上,通的一聲便是一記老拳,打得王婆子臉上登時就腫了起來,**辣的象是火烤了一般。

    王婆子沒料到王通真的伸手打她,便哭起來道:“好哇!你個死不了的醉畜生,你真的動手打我,我跟你拚了。”說時,便舉起兩隻手來,朝著王通的臉上一陣亂抓亂撓。

    這女人打架無非使用指甲的機會多,也無非是抓打撓踢扯頭發,實在是沒有什麽技術可言,更別談力量了,隻不過是亂鬧一通。若是換作平常,王通也就踢她兩腳也就是了,這時候他喝了酒正在暈乎頭兒上,他又是個男人有得是力氣,王婆子不過起初那幾下抓了他幾把,在他臉上留了幾條血道道兒,王通一躲,她如何能抓得住他。王通此時見有外人林娟在場,這又不似在家裏,覺得失了他一個大男人的麵子,被自家媳婦給抓破了臉這是多麽的奇恥大辱,立時間便覺得渾身的酒氣都向頭頂衝上來了,也不管王婆子能不能經受得起,伸出手來一把將王婆子胸前衣裳抓住,向自己這邊一拖然後用力給她一甩,王婆子兩腳站立不住,早被他一下子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她雖爬不起來,但吃了虧卻是不讓的,坐在地上便放聲祖宗八輩兒的罵將起來,王通一看她這樣子,也忘了這是李府的廚房不是後街胡同裏他的家裏,便什麽也顧不上了,一不作二不休的將王婆子反按在地上,騎在她身上,兩隻拳頭象擂鼓似的向她背上不住手的連連打去,王婆子哪裏受得住,破口大罵中便夾著叫救命的聲音,林娟早已看得兩眼都直了,但好在她家裏的爹也是打過她母親的,她也算有了幾分經驗,便瞅著空兒跑到了廚房外邊兒,大聲叫起來:“打死人了,快來救人呀。”

    林娟受了幾分驚嚇,那叫起來的聲音既高昴又淒厲,若是半夜聽著倒能嚇死幾個,她這幾聲尖叫早已驚動了院裏的其它下人,那些小丫頭們雖心急但都怕王通借著酒勁兒把拉架的也打了,隻是遠遠站著不敢靠前,隻幾個前院裏的下人路過聽著了,忙搶了進來將王通從王婆子身上拽了下來,救了王婆子的性命。那王婆子方才被丈夫騎著打,本來隻有哭喊救命的份兒,現在看見有人來了扯開了王通,料想著自己是一時半會受不了傷害了,便膽子大了起來,便賴著身子坐在地上不肯起來,隻管指手劃腳的指著王通的鼻子邊哭邊罵。

    眾人見王婆子平時幹幹淨淨一個人兒,此時卻是頭發散開了披在臉上,滿身都是土渣菜葉子,那滿臉的眼淚鼻涕交錯縱橫,簡直成了一張嚇人的鬼臉兒了。王通被幾個下人扯開,又讓風一吹,瞧見了自家婆娘這副尊容,心裏也思忖著這一頓飽打,大概是不輕,若是真將自家婆娘打得一月下不了炕,豈不是家裏要斷糧麽?他這樣想著的時候,那酒也就醒了一大半了,可是他既然鬧起來了,也不肯立時屈服,指著王婆子罵道:“各位看看她這潑樣兒,簡直丟人,你還有臉哭鬧,趕緊閉了嘴滾吧。”

    王婆子也指著他罵道:“姓王的,你這樣糟蹋我,我是斷不能再跟你過日子了,你等著瞧,咱們倆個非得死一個這日子才能安生,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你等著罷!”

    王通聽了這話,蹦起來罵道:“我非打你你這個賤人不可!”

    王婆子兩隻手掌在地下亂拍,口裏罵道:“你來打,你來打,我怕了你也不是人!”

    王通待要再撲上前麵去動手時,已經有幾個人死拉活拽的將他拖在一邊去了,王婆子便坐在地上哭著罵著鬧上一陣,眾人隻是勸解不住。林娟眼瞧著一場夫妻大戰在自己眼前展開,自己從頭到尾看了個明明白白,隻覺得腦袋生疼,心裏將那個胡亂打人的王通恨了個半死,覺得看見他就象是看見了自己的父親林繼業耍酒瘋的場景似的,恨不得自己上前幫王婆子狠踢王通幾腳才解恨。她氣得不住的喘氣,簡直激動的說不出話來,這時就聽一個冷冷的聲音在院門口罵道:

    “你們反了天了!這裏是什麽地方?你們這起子不要臉的就敢在這裏鬧起來,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眾人回頭一看,隻見姨奶奶張燕一張俏臉繃得緊緊的,一對眼睛都快吊了起來,胸脯氣得一起一伏的,她瞥眼瞧見了林娟站在那裏,幾步走過來問道:“妹妹,你在這裏就好。告訴姐姐,是誰在這裏瞎胡鬧?”

    林娟猶豫了一下,她覺得自己畢竟不是李府裏的人,若是得罪了人怕是不好,但是看張燕板著一張臉正色的問自己,不說還怕她不高興,便眼睛向王通的方向一溜。張燕哪裏會不明白她的意思,轉頭一瞧,見王通此時臉上通紅一片,兩隻眼睛也是血紅的,臉上被抓了好幾道血印兒,還帶著幾個牙印兒,又看看坐在一邊兒地上隻顧捂臉亂哭的王婆子,心下便明白了大半。她本就一早聽了李文林帶回個ji女的消息,正憋了一肚子窩囊氣沒處發泄,此時見了自己院子裏又亂成一團,那王通兩口子竟然打架打到主人院子裏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張燕就覺得心底裏一股怒火再也壓抑不住,直衝著頂梁門兒就上來了,她幾步衝到王通麵前,二話不說,伸手左右開弓,啪啪啪啪一陣聲響,接連就是七八個嘴巴子,直打得王通剩下的一半酒也醒了。王通瞧著麵前的姨奶奶平時那張沒事帶著三分笑的臉,此時青白交加,象個索命的閻王似的,嚇得一聲不敢吭,隻咬著牙關任她打。張燕打得手都疼了,也不知扇了王通十幾個嘴巴子,才停了手。王通撲通一聲跪在地下,連聲求饒:

    “姨奶奶饒命,小的灌多了黃湯,在姨***院子裏撒野,小的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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