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死神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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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捺住心腔劇烈的猛跳,德米拉努力使自已平靜下來,他揩去手掌上的汗水,身影驀地淩空翻騰,一抹冷電似的寒光怪異至極的刺向正和倆名神獸戰士纏鬥的米蘭。
眼看著那道寒光就要刺中米蘭左肩的瞬息,“轟”的一聲,一道火舌狂卷而來,它的速度是如此快捷,出現的時機又那般怪異,當德米拉察覺,也不得不強挪身影避開火舌。幸虧他腰腹的肌肉已經練到如意隨心的地步,右挪後又碎然旋回,肩鎧上的金鼠微微顫動,手中的長劍截剌躍閃,快捷如風,蕩起滿天的劍氣,朝魔月淩空卷去。
鱗翼急速扇動,魔月橫飛倆步,蜥口怒張,竟有一道強勁炙熱的火浪湧出。與德米拉的劍氣相交,“轟”然互震波散,一時間,全場火花亂飛,煙硝氣浪,讓身在半空的德米拉趕緊翻身後撤。
於是,在這明媚的陽光下,在生與死的分隔裏,人與獸之間的殺伐又開始彌漫。魔月吼聲震天,鱗翼飛旋,在呼聲風嘯中,漫天火浪已似羅網般向德米拉包卷而上。而德米拉也並非無能之輩,腳尖輕聳,身軀在火網中閃電般晃遊而閃。
人獸雙方的動作都是快若電掣的,每一次接觸。俱在眨眼間開始,又在瞬息裏結束。要不是一個是遍體銀鱗,一個是身穿黑胄,還真分不是那個是人,那個是獸,隻有倆條淡淡的影子在熱浪火網相替穿梭,交織彌漫。
而這一邊,汗漬已經濕透了兩位僅剩的神獸武士的鬢角,他們沉重的麵孔也起了一絲變化,那顯然是驚異,不安,以及焦慮的組合,反觀米蘭,也同樣的不好過,大量的流血、大量的耗力、無比的急忿、無比的焦灼,這些全侵襲著他,現在,他已經感到異常痛苦了。但獸人血脈裏的流淌著倔強,和心裏銘刻的對令狐絕等人的友情,還是牢牢的支撐著他繼續戰鬥。
盡管喘息粗濁,頭重腳輕,盡管汗落如雨,頭昏眼花,米蘭還是強撐著,掌影縱橫而起,漫天蓋地,有如天瀑倒懸,綿綿不絕。雖然他們之間的速度並沒有特別的快,但每一招,每一式卻旋轉呼嘯,充塞著鋒利,閃耀著異彩,是那麽動人心魄,那麽窒人呼息……
此時的令狐絕還是靜靜的站著,眼簾低垂,那一襲白衣,卻早已變成血紅的了!第一次吟唱黑暗魔法的後遺症和大量的失血讓他覺得自己周身火熱,四肢乏力,連內髒也在抽搐收縮,腦袋更是暈沉的,窒重的。現在,他隻有一個思想,就是讓自己趕快恢複過來,趕快,趕快,趕快————————因為他的兄弟還躺在地上等他救治。
對令狐絕來說,時間好象已過了很久,但其實隻是短短的幾分鍾。他終於恢複了一點點的魔法感應力。緩緩的,艱澀的,他努力將眼睛撐開,還沒有等他完全把戰況看清楚,就側身朝後。踉蹌的朝已經昏死過去的西羅和修斯奔去,腳步很急,卻很無力。
蹲下身,令狐絕先抱起了仰臥在草地上的西羅,慢慢的把他側轉了過來。天那,那張原本蒼白清秀的臉上,此刻已經變的醜陋猙獰,右頰上血肉翻卷,左眼眶更是呈一個深深的血洞,黑紅色的血水還順著挑斷的眼筋一滴滴的往下流,往地上滲。
“西羅,西羅。”令狐絕一邊用淡薄的光係醫療魔法替西羅製血療傷,一邊輕輕地呼喚著。在此刻,他已經沒有眼淚了,憤怒,像一條毒蛇般啃齧著他的心靈,連僅有的一絲憐憫,都在這憤怒中扼殺,他的手輕輕的顫抖著,擦試著西羅臉上的血跡,動作是那麽的小心翼翼,此刻在令狐絕的心裏,他已經不允許讓西羅再受一丁點的痛苦,那怕是無意。
良久,不知道是魔法的作用,還是令狐絕的祈禱和溫柔,讓西羅的呼吸漸漸的順暢起來,心跳也由開始的微弱,而慢慢地變的有力。令狐絕這才完全的放下心來,慢慢的放下臂彎,讓西羅平躺在地上。然後又深深的注視了一眼,眼神裏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神色,喃喃地道,“西羅,我的好兄弟,我一定不會讓你的血白流。”
憤然的起身,令狐絕又來到修斯的身邊。在無限關注和無盡心痛的眼神中,他細細的檢查了一遍。修斯的情況比西羅要好的多,隻是因為失血過多,才昏死過去。這讓令狐絕的心稍稍有些安慰,神色也沒有開始的緊張。隻是心裏的悲哀和憤怒卻更加旺盛,“你等著,修斯,我給你報仇。”令狐絕支著腳站起身,雙眸裏再次泛起噬血的憤怒和戰意,輕輕的抬起頭,嘴角竟流露出一絲不包含任何人類感情的微笑,如果真的有人去過地獄,那麽他們一定會知道,這就是死神的微笑。
這時,場中的血戰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尤其是米蘭,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令狐絕彎身揀起修斯的獵刀,望著翻飛的人影,冷冷地道,“米蘭,你讓開,我來。”說完,獵刀抹過一抹烏虹,已瀉地墨水般平胸卷至,那份快,那份狠,那份無聲無息,簡直就不用提了!
和米蘭交手的那倆個神獸戰士也已經是強弓之末了,看見令狐絕淩厲的刀勢,那敢硬接,齊齊的往後退了倆步。“你們沒有退路了。”令狐絕的冷冷的話好象和刀勢有非常的連貫性,話音未落,一抹寒光已斜斜卷去,這一劍去得古怪,看似飄忽不定,其實直取咽喉,令人不及防的迅捷而下。
那名拿刀的神獸武士久戰之下,心神疲憊,那裏還分得清虛式真招,“喀嚓”一聲幹脆的金屬斷裂聲夾雜著切入肉帛的悶響傳來,這名武士的頭顱連著一大塊紅糊糊的血肉飛上半空,灑下滿天的血霧。另外一名拿劍的武士大驚之下,雙腿蹴空,倒仰後掠。
令狐絕凝視著刀尖上的血滴,數顆血滴在冰硬而尖銳的刀尖輕輕顫抖。緩緩的抬起頭,令狐絕的臉,和眼神就宛如這刀尖般森冷地注視中驚魂未定的神獸武士,用一種極其冰冷的語氣道,“別難過,你會和他一起走的。”
幾乎和語聲不分先後,令狐絕冷冷一笑,黑發揚起,他身形半轉,獵刀快似飛鴻般連連劈斬,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已將四十九刀幻為一次施出。那名神獸武士身形搖幌著,腳步在不停的踉蹌後退,他不想退,不願退,但卻不能不退。可即使腳步再快,也快不過如冷電般的刀氣,在第四十八刀的時候,那名武士終於退無可退了,於是,那冰冷的刀尖不偏不斜,一下子鑽進了他的心口,喉結毫無節奏的急速抽*動了幾下,一頭栽倒於地。
“現在,該輪到你了。”看著在魔月的攻擊下已經捉襟見肘的德米拉,令狐絕臉上的寒意更盛了,連說出來的話也好象結了冰一樣,很冷,很硬。
德米拉沒有回答,雙眸中的怒火卻更盛,他知道今天自己生機渺茫,絕望反而讓他拋棄了所有的負擔,全身心的來應付眼前即將來臨的血戰。
令狐絕趁魔月火浪稍頓時,欺身上前,一口氣揮出圈點相連,迷迷蒙蒙的二十七刀!德米拉已經到了狂戰士的水準,真氣的補充也要比其他的神獸戰士快,所以此時,還可以揮劍對攻,“叮當”的震擊之聲回蕩不息,長劍被接連磕開二十七次,直到最後一次,蕩開的幅度已經很大了,令狐絕那裏會錯過這樣的機會,翻刀又進,刀氣隨著他迅捷的動作,也凝成了一片縱橫的光網!
又是一片“叮當”不絕之聲後,幾度裂帛似的刺耳聲音亦緊接著德米拉的悶哼響起——寒芒倏斂,在令狐絕環胸橫立的獵刀下,德米拉的右臂、胸前、大腿,已被劃開了三道血淋淋的傷口!而他的雙目中,卻透出憤怒不屈的火焰。
“我不會讓你這麽快死的。”令狐絕好象對德米拉的眼神恍如未睹,揚頭望天喃喃道。
德米拉哼了一聲,驀然揮劍斬向令狐絕,邊冷厲的大叫道,“令狐絕,就是死我也要拉你墊背。”
令狐絕腳尖飛彈,那厚厚的刀身在手腕的急顫中卻似靈蛇般滑溜,順著德米拉劍勢的空隙,直望德米拉的懷裏鑽,德米拉揮劍急擋,卻忘了右側還有魔月,兩道寒森森的爪芒在迅速交擊穿舞,“叭”地一聲,在德米拉的肩頭嘶下一片肉來。
德米拉雖然強硬,但仍痛得全身一抖,臉上神色全變,但是,他卻強忍著不出一絲聲息。可這強忍是堅持不了多久的,當令狐絕的獵刀和魔月的利爪相互配合著交替進攻,於是他身上的血肉,便一股股,一片片的飛濺而出,任憑他如何盡力防守躲閃也是徒勞無功。
終於,德米拉被巨大的疼痛給激瘋了,他實在受不了這樣的羞辱,淩遲和被活吃,不管那一種,對一直以勇士自居的他來說都是無法忍受的,於是,他狂叫著,“令狐絕,我的靈魂會一直跟著你,你將永世不能安寧。”說完,調轉劍尖,森森的劍芒抹過咽喉後,帶出一縷血花後,歸於靜寂。
令狐絕雖然對德米拉恨之入骨,但對他的強硬也深感佩服。看了眼躺在地下的屍身,令狐絕側轉臉對已經坐在地上的米蘭道,“米蘭,你先休息一下,我和魔月幹去那邊接應一下。”
米蘭這才記起血戰的不止他們,還有曼絲和思思,喘著粗氣,想掙紮著起來,“我也去。”
滿懷焦慮的令狐絕趕上前,扶住米蘭,剛想說什麽,一陣急促而熟悉的馬蹄聲已遙遙傳來,令狐絕趕忙側轉臉,期盼的望向前方,心裏默念道,“曼絲他們也不知道怎麽樣了?神啊,請你保佑她們沒事。”
心裏想著,臉頰仿佛已在摩挲思思那嬌嫩的小臉,鼻管中也隱隱飄散著曼絲那股熟悉而又甜蜜的香氣……於是,蹄音更近了,也更快了,快得好象在草地上飄。令狐絕和米蘭凝眸注視來路,片刻間,烈炎的身影已顯了出來,迅速向這邊移近,迅速的幾乎像在飛一樣。
盡管塵土漫天,馬行如箭,令狐絕也一眼就看出,騎在烈炎上麵的就是曼絲,隻是她後麵好象還坐著一個人,隻因為後麵的那人長發飛舞,所以看不清楚她的外貌。
看到曼絲沒事,令狐絕心中的一塊大石才完全的落地,長長的籲了口氣,這是他到這裏為止心情最為放鬆的一刻。
看到卓立的令狐絕,烈炎長嘶了一聲,四蹄騰空,蹄不沾塵,眨眼間已經到了令狐絕等人的跟前。
還沒有等塵埃落定,倆條一大一小的人影已從烈炎上翻落了下來,急速的撲到令狐絕的跟前,懷裏,顫抖的叫著,“公子。”“阿絕哥哥。”
令狐絕含著淚,用臉摩挲著抱住他脖子的思思,顫聲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公子。”曼絲輕叫著,那雙美麗的丹鳳眼兒,卻已疲憊而孱弱的閉了起來,因為她不想讓令狐絕看見那裏麵蘊涵的熱淚。
輕輕的抬起頭,令狐絕這才注意到,曼死一身黑藍色的緊身衣上,左肩上印浸著一片殷紅,臉色更顯蒼白,“曼絲,你傷的怎麽樣?”令狐絕愛憐的注視著她,神態中流露出無限的關切。
“我沒事,如果不是這匹神駒,我還真不知道後果會怎麽樣?”曼絲指著烈炎對令狐絕道,感激之情流露於表。
令狐絕溫和著笑了一下,摸了摸烈炎噴著白氣的馬鼻,這才發現,坐在烈炎身上的另外一個人竟然是宇文琴,令狐絕大吃一驚,脫口而出,“怎麽會是你?”
宇文琴勉強的笑了笑,她胸前輕輕起伏,好象有什麽話要說,卻不知道怎麽說出口。
曼絲平緩了一下呼吸,解釋道,“公子,是宇文姑娘把我們帶著這裏來的。”
“咦。”令狐絕閉了一下雙眸,然後又快速的睜開,精芒閃爍中,冷冷地道,“宇文姑娘難道不知道我深陷在此是你爺爺宇文吉的主意嗎?”或許是迷幻森林的遭遇和西羅,修斯的重傷,讓令狐絕一提起宇文這倆個字就非常的不客氣。
宇文琴慢慢睜開她那一雙清澈中又微帶朦朧的眼睛,毫不閃眨的凝視著令狐絕,過了一會,她才幽幽的道:“我也沒有想到會這樣,不過你今天傷了這麽多神殿戰士,恐怕我爺爺和神殿更加的不會放過你。”
剛才的血戰還未完全在令狐絕的心頭消失,宇文琴的話更加的刺激了他,冷冷哼了一聲,令狐絕肅身而立,長發飛舞中,冷冷地道,“他們不找我,我也要找他們。”
宇文琴還想說什麽,令狐絕已經轉過了身,朝米蘭示意了一下,一人一個把依舊昏迷的西羅和修斯抱了過來。“我們先回去再說。”令狐絕對宇文琴和曼絲深沉地道,“烈炎,你呢?是回森林,還是跟我們一起呢?”
烈炎看了看令狐絕,在人與獸倆雙眸子長久深沉的凝視中,烈炎輕輕的點了點頭。
“好,我們回家。”令狐絕聲音不重,卻非常的堅定,仿佛蘊藏著一種特殊的情感。是啊,家,對每個曾經流離失所的人來說,永遠是個平靜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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