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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陽光浴場回到豐田普拉多駕駛位後,唐舞不禁思考起一個問題,剛才鬧事的兩撥人絕非巧合,一定是有人故意借著浴場五年周慶的時候來搗亂,思考一番後,很容易將目標鎖定在了雷子的身上,那個外表邪氣內心陰暗的家夥絕非普通角色,否則父親也不會在離開南京後將他留下。而將他留下的目的也是顯而易見的,對付蕭塵,那個將晨叔右臂廢了的刁民。
想起蕭塵不禁又想起了剛才在浴場的時候男人一番忐忑模樣,雖然自己從未表露心意,但他又不是傻子,怎麽會不明白,這個世界的傻子又有多少?想到那個男人竟然對自己的問話無動於衷沉默如金,不禁心裏火起,右手猛然重重的拍在方向盤上,一踩油門,黑色普拉多如風般遠去。
蕭塵老老實實的坐在張秋靈左方,溫順如綿羊,因為女人的臉上似乎有些不悅神色。不明所以的男人隻好老實巴交的呆著,可目光卻一點兒也不老實,一直盯著女人的衣著,心裏納悶,怎麽會突然就改變了著裝風格呢?不是一貫都穿著風衣嗎?看著女人身上穿著的白色圓領長衫沒來由的就聯想起了又一村的白色梨花和梅花,梨花嬌美圓潤而不失清純,梅花耐寒獨放擁有無盡高雅,可這二者卻毫無例外的都適合形容麵前的尤物。
在蕭塵的印象和記憶中,張秋靈是一個奇怪的女人,每次出現都會穿著一件極大的深黑色風衣,包裹住自己絕大部分的窈窕身軀後更用一個墨鏡遮去自己的大半容顏。當然,蕭塵最為苦惱的就是張秋靈的來去無蹤,飄渺如白雲,根本無法知道她的下一刻會出現在什麽地方,所以兩天前蕭塵驟然見到張秋靈的第一句話是“還走嗎?”
“知道他們為什麽找你麻煩?”張秋靈靠在紅木椅子上輕聲問道。不等蕭塵回答,左手端著茶杯右手拿著杯蓋的女人將目光射向左手的茶杯繼續說道,“宋朝胡仔寫的《苕溪漁隱叢話後集·回仙》中有這麽一句對話,‘飲器中,惟鍾鼎為大,屈巵、螺杯次之,而棃花、蕉葉最小。’你看我手中的茶杯,雖然能不小卻隻能裝這麽多的茶水,如果要裝更多的茶水隻能換一個更大的杯子,而更大的杯子又能裝多少茶水呢?”
“你是說我現在就是你手中的茶杯,因為我還不夠強大所以他們找我的麻煩?”腦子並不蠢的男人沉聲問道。
“你現在頂多就是一個梨花杯,最小的那種,梨花杯也許是杯子中最為精致的一種,但他的實用價值卻並不高,蕭塵,你要明白,一個男人活在世上成功固然很難,但不成功更難,不成功的話你這一輩子都要承受著比死還要痛苦的折磨,我不管你現在到底是什麽杯子,但你必須成功,為你自己也為你身邊的人。”女人眼含深意的看了蕭塵一眼後繼續說道,“一個男人要成功就要有手腕,手腕不是指打打殺殺,一個男人如果隻會打打殺殺的話那麽終其一生也不過是一個亡命之徒,我所說的手腕是指你能夠靈活的運用自己身邊的各種資源,隻要你的方法能讓你成功就可以試一試,但這方法又必須是不能違背法紀的手段,歸根結底就是你必須足夠聰明。”
女人輕品一口茶後將茶杯緩緩放下,蓋上杯蓋,盯著處於思考中的蕭塵,臉上出現安慰的神色,孺子可教。張秋靈總覺得身邊的男人身上有一股子靈氣,卻始終不懂得運用腦子,這段時間身邊的這個刁民就因為衝動幹了很多讓自己不能滿意的事,甚至為他可憐,所有的衝動換來的卻是一身的傷痕累累,所以張秋靈覺得自己有必要點化一下這個男人,讓他少走彎路,讓他明白人心叵測。
出乎女人意料,蕭塵這廝竟然一臉諂媚的看著自己笑了起來,並且厚顏無恥的說了一句,“你真好。”
張秋靈哭笑不得,原本以為男人發呆是有了領悟,卻沒想到這廝來了這麽一句,問道:“沒聽進去?”
蕭塵掏出根煙抽了起來,麵色沉重回答道:“你說的我懂,隻是有些事我必須要做,必須要不顧後果的去做,否則我沒辦法安心,沒辦法麵對地下的老酒鬼和姑姑,在那個男人離開又一村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隱忍二個字,在很多年以前我也知道了什麽是人心叵測,但我不能讓地下的人受辱也不能讓身邊的人受辱,這就是我的脾氣,一輩子都改不了。”
上山打獵的時候,蕭塵能夠平心靜氣的躲在一個隱蔽處等待著獵物發現自己的誘餌而上鉤,一等就是幾個小時,可一旦自己的親人受到侮辱或者傷害的時候蕭塵連一秒鍾也不會等,他會毫不猶豫的出手,為此,蕭塵闖了不少禍受了很多傷,甚至瞎了一隻眼睛。又一村的很多人都說蕭塵是刁民,是混蛋,是癟三,可他們依舊喜歡蕭塵,喜歡這個處處占便宜的男人,因為又一村的每個人都知道蕭塵雖然表麵油腔滑調,內心則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好人,五年前,村裏還沒通自來水的時候他會幫老人從很遠外的一口古井挑水,又一村誰家遇到麻煩的時候蕭塵從來不會不聞不顧。
看著男人的堅毅臉色,張秋靈突然發現也許正是男人有這樣的一副性格自己才會對他另眼相看,當初,若不是眼前的刁民奮不顧身的用石灰粉擊殺巴蛇自己也許早就死去,更遑論得到那顆奇草了,也許他是對的,隻是他的性格在大城市裏生存注定要吃虧。
“表麵而非內心的刁鑽”,張秋靈在心裏給了蕭塵一個評價。
“有些事還是變通一些的好,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這個道理我想我不用多說,你如果想在這個城市裏生存就要接受這個城市的生存法則並且熟練運用。”張秋靈平心靜氣的說道,一句很實在的話。
“能答應我一個請求嗎?”蕭塵突然咬牙說道。
“說吧。”張秋靈有些訝異,從男人的口氣中可以聽出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下了很大的決心。
“我想把天佑送走,隻是一直沒找到好的去處,有他在我始終不能放開手腳,原本大海也在的時候我還可以放心一些,隻是現在大海走了,天佑就成了我最大的弱點,我希望你能把他帶走。他走了,我才能毫無顧忌。”
張秋靈點頭答應,心裏在思考蕭塵將張天佑送走的目的,如果孩子不在他的身邊他會做些什麽?是毫無顧忌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嗎?也對,張天佑一旦離開南京去一個安全的地方,蕭塵就沒有後顧之憂,他的身邊再也沒有親人可以羈絆他前進的步伐。
情義二字值多少錢?千斤?扯淡,根本就是無法估量,因為情義永遠是中國人最為看重的東西。從蕭塵此刻的神色中,張秋靈看到了很多,其中就包括了情和義。林若海在廣州軍區,安全無須考慮,將張天佑送走安全地方,這個男人竟然一直在等這兩個條件,否則他斷然不會有此刻的表情。
堅毅,冷漠,憤怒。(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