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代嫁王妃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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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她不過是個小小王爺的正妻, 而且也不知道是以什麽手段嫁進去的, 能不能得到祖宗的承認還未定論呢!我是太後,她豈能當得起我頷首回禮?”太後右手重重拍在鳳椅的扶手上, 鳳眉倒豎一臉怒意, 畫著精致妝容的臉上因為怒意明顯終於露出了她這個年齡本該有的細紋。
嫣然突然掩唇一笑,這笑聲在太後發怒後顯得有些寂靜的慈安宮中顯得極為明顯, 嫣然笑吟吟的抬頭看著上首的太後,眉目精致婉約,目光靈動柔和,不帶一絲惡意:“不是太後娘娘說的,今日是家宴嗎?既然是家宴,論的自然是家族禮法。太後娘娘您如今雖然已經是貴為太後, 但是畢竟是庶族出生,想必對於大延的禮儀法律還是有所欠缺。不過這也是難免的事情,太後娘娘當年不過是後宮中的一個小小妃嬪, 也不用像母後那樣打理後宮, 哪裏用得著學這些呢!”
“你放肆!”太後被突然提及當年深感恥辱的事情,已經顧不得形象直接出言罵道。
嫣然垂下頭,蹲身行了個福禮:“臣婦若有言辭不當的地方,還請太後娘娘恕罪。畢竟臣婦可不像是姐姐那樣膽大,什麽都敢算計, 臣婦膽子小的很,被太後一下就有些失了分寸,想必太後娘娘當年也有這些體會, 想必不會對臣婦的失禮多加責怪了。”
宴榮臉色沉下,直言太後出身低微,最打臉的不是太後,而是如今的宴榮!大延不僅講究母憑子貴,更講究子憑母貴,隻有出身尊貴教養非凡的母親才能教養出尊貴的孩子來。在大延,嫡子嫡脈與庶子的地位差距之大,兩者之間的溝壑之深,都是其他朝代所不及的。嚴苛的律法的家族禮法確保了嫡子的繼承權,這也是為什麽,宴榮作為長子即位卻受到各方麵的排斥和抵觸的原因。
而且,嫣然突然提到寧熏然,這不得不讓宴榮心下懷疑他和寧熏然的事情是不是已經被宴清知道了,他自然是知道這件事情是瞞不住的,可大家心知肚明和當眾說出來,那可完全是兩回事!
若是繼續讓這個女人說下去,隻怕就不好收場了,宴榮如是想到,立刻便給太後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盡快結束這個話題,不要再和他們糾纏此事。既然老王爺擺明了要在此事上護著他們,那他們便暫且退讓一步,又有何妨。
太後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她卻知道她如今的地位大半都依靠宴榮,便也隻能開口笑道:“三皇爺不愧是族中的宿老,剛才是我失禮了,先帝去世後,哀家的精神就一直不大好,若是有些什麽不當的話語,還請三皇爺見諒。今日是小六的好日子,也不能因為我這個老太婆攪和了,既然新媳婦已經敬了茶,那便是我們宴家的媳婦了!”到底是在深宮中生活了多年的人,變臉什麽的完全不在話下。
“安王既然已經成婚,按照我大延皇室的禮法製度,合該為他選取一塊合適的封地,封王稱孤道寡了!”老王爺話音一轉,果然如同太後所希望的那般不再緊抓著她的錯漏不放,轉換了話題。隻是這新提起的話題反而更讓太後氣得鳳目噴火、憤怒難當。
一旦安王就藩,那便是天高皇帝遠,遠在皇都的宴榮和太後將無法再對安王做出有效的限製,就算朝廷有旨意下達,遠在封地稱王的宴清也大可以聽調不聽宣,完全可以視朝廷的旨意於無物。因著宴清嫡子的身份,朝堂上對於宴榮繼位這件事情終究是有些質疑,將宴清放在皇都,固然是礙眼又礙事,但是宴清就在他們眼皮下發,即使暗中有些布置,在皇都中勢力已經紮根成網的宴榮太後也不怕他翻天。
可若是宴清就藩,不管這藩國地勢多麽偏僻、出產的糧食礦產有多麽的少,但這到底是一個獨立的小國了,宴清便是這王國的王,可以主宰藩國內一切的事物,有了可以盡情施展自己能力的領地,宴清的勢力膨脹幾乎是可以預見的事情。
但在宴榮和太後看來,這才是他們最不能容忍的地方!況且,一旦他們同意了宴清就藩,那麽宴榮的那些隻分封了藩國,卻仍舊因為宴榮的旨意滯留在皇都不曾就藩的兄弟們,也有足夠的理由和底氣遞折子請求返回藩國了!到時候,從皇都放走的可就不止宴清這一頭狼了!
太後胸脯重重的起伏了幾下,她強壓下臉上將要浮現的惱怒和憤恨,露出溫和慈祥的微笑來,右手帶著護甲的手指已經牢牢掐在鳳椅的把手之上,仍舊白皙纖細不見多少細紋的手此時青筋暴起,顯然已經是極度憤怒了:“三王爺這話說的即是,按理來說,安王成婚了已經可以成家立業了,是該分封藩國了。隻是,安王是先帝最小的孩子,最是任性嬌慣,又被先帝寵得不像樣,你看看,他還未行冠禮,又是剛成親,把他就這樣送去藩國,我實在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前往藩國,他哪裏受得住藩國的苦啊,我實在是放心不下他去那麽艱苦的地方。”
“且還是在皇都曆練幾年,等他及冠了,再就藩吧!這幾年,就讓安王多陪陪我,也讓哀家享受幾年的天倫之樂。先帝也曾誇過安王孝順,想來安王不會違背先帝的話吧!”
“太後說的有理,王爺確實是孝順的,對於先帝的教誨王爺自然是無敢不從。”嫣然上前一步深深福禮,姿態恭謹柔順,語調平和語氣卻很堅定激昂,“隻是身為男子,自然是要以家國大事為重,先帝生前對王爺多有悉心教誨諄諄教導,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王爺能成為國家棟梁,為國事分憂解難,而不僅僅是一個承歡膝下的幺子。如今王爺就藩正是王爺出力為大延、為朝廷、為百姓謀事的時候,便是藩國清苦艱難,王爺與我也絕對不會膽怯害怕。”
“能為陛下和太後娘娘分憂國事,是王爺心中誌願,這也是王爺,對太後您的一片赤忱孝心,太後娘娘您如此慈愛和藹,對王爺也是愛護有加,想必一定不會置王爺的孝心於不顧!”
宴清接過嫣然的話頭,萬分默契的繼續煽情,他臉上流露出幾絲追憶和悵然,但卻沒有任何的黯淡悲哀,而是充滿了堅定和不移的信念,他慨聲而歎:“宴清自總角之年,父皇便教導宴清要以國家大事為重,要成為宴家的麒麟兒,多年以來,宴清一直以父皇的勉勵鞭策自己。如今父皇逝去,宴清隻有竭盡全力達到父皇的期望,成為讓父皇驕傲的兒子,才不負父皇多年來對我的一番悉心教導苦心栽培。”他轉身,麵對著先帝陵墓的方向遠遠躬身拜下,表情誠懇神情堅定,竟然給他的動作添上幾分肅穆和神聖。
宴榮肺都要氣炸了,卻還是努力按捺著怒氣和將要脫口而出的怒罵,作出一副疼愛弟弟的友好溫和兄長的模樣來:“六弟有此份宏願誌向,朕甚是欣慰。但六弟有此大才,區區藩國如何有足夠空間能讓六弟大展身手為國效力?朕如今即位,正是要大力推行新政的時候,朕還需要幾位弟弟留下來幫朕呢!”
這番話,他以長兄的身份說出來,既表現出了他的仁義大度,又表現了對弟弟們的關懷愛護,現在長兄已經“兄友”了,那麽弟弟們也該“弟恭”了,若是其他的皇子們不從,那就不僅僅是不敬兄長,還是藐視皇權,可以說名聲上將染上汙點。
這番手段,看起來堂堂正正以勢壓人,其實仍舊不過是後宮後院婦人所用的陰毒手段。隻是宴榮到底是貪心不足,扯下宴清一個還不夠,竟然還搭上了其他皇子。原本宴榮的那些兄弟們,被分封藩國以後就是沒能就藩,如今宴榮竟還要長留下他們,真當這些龍子鳳孫們是任他揉捏的麵團不成?
嫣然垂頭低笑一聲,看來宴榮是將太後的手段學了個十成十,甚至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不過這樣隻是拿話擠兌人,卻不敢真的直接下旨圈了宴清幾個兄弟在都城,看來宴榮的位置確實不怎麽穩,行事也不夠大方果決。
既然已身為帝王,若是掌握了足夠碾壓敵人的力量,還在乎什麽名聲,自古以來就沒有能單純以仁義道德成為明君的帝王。帝王的血是冷的,嘴上說的是仁義,手中提著的卻是寒光凜冽的長劍。隻有仁義為盾,卻沒有長劍為矛,隻能被人逼得步步後退,更何況是宴榮這樣群狼環顧虎視眈眈的情況之下?不以雷霆手段解決生出二心的皇帝,反而想以大義仁德禮法來約束,那僅僅是把猛獸關進了籠子裏,不僅會打虎不死,反而會助長他們的野心,遲早有一日會撕破籠子反噬!
不過也幸好宴榮沒有那份果決和擔當,不然要擔心前路的就不是宴榮,而是宴清和她了。雖然沒有神隊友幫忙,但是對手是隻豬也要好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