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老漢拿著一把鐮刀走進這家飯館，他一進門就被門檻絆倒，把兩顆門牙摔掉了。老漢怒道：“社會主義的門檻也不考慮俺這個小老頭跨得跨不過，搞這麽高的門檻有個屁用。”

    鬼差們哄然大笑，沒有笑出眼淚。我得繼續演下去。

    老漢從地上爬起來，把那兩顆門牙裝回去，又仔細檢察了全身，然後黑著臉坐到一張桌前叫道：“三妹子來二兩老酒。”

    三妹子拐著腳端著酒，一臉國家幹部的神氣走過去把一碗酒砰的一聲放到桌上轉身就回去。

    這時一個公安走到老漢桌前坐到老漢對麵，說：“你今天看了村口宣傳欄貼的大字報沒有？”

    老漢說：“沒看。”

    “你知道這件事情嗎？”公安指了指手裏的大字報。

    老漢耷拉著眼皮喝著酒，說：“不曉得。”

    “你知道它的來龍去脈嗎？”

    “不曉得。”

    “你必然會對這類事情感興趣。”

    “俺就不曉得，俺為啥子必然會對這類事兒感興趣？俺隻管抽俺的旱煙，”老漢舉了舉酒碗，“喝上個幾盅，呷俺的飯，而俺是不看大字報的，大字報上謊話連篇，俺一看就生氣。”

    “你連夏家鄉的刺殺案子都不感興趣？”

    “俺對任何刺殺案都沒興趣，管它是發生在夏家鄉，還是在王家鄉。俺曉得誰對這些事感興趣，那就離衙門不遠了。如果說在某時某地有某人被殺，他活該，誰讓他那個草包不留意當心，讓人家給幹掉了呢！”

    公安喝道：“你竟敢辱罵縣長是草包，我看你就是剌殺縣長的凶手。”

    老漢被公安追趕起來，他拚命地往墳場跑，拚命地喊：“我無罪啊！”

    這時鬼差們一個個笑著笑著都哭起來，他們都捶胸頓足地說：“我無罪啊！嗚嗚——”

    倩倩拍手笑道：“哈，他們哭了，真仔哥哥你們成功了。”

    我欣喜地停下腳步對跑過來的何濤說：“何兄，成功了！我們過關了！”

    何濤興奮地拍一下我的肩膀，說：“嚴兄好樣的！”

    我和何濤停止表演後恢複了原形，同時我把舞台上的幻景術解除，一切又恢複原樣。

    長脖子鬼差突然叫道：“不對，不對。”

    我問：“怎麽不對了？”

    長脖子鬼差，說：“我們的眼淚不是笑出來的。”

    何濤怒道：“那你告訴我們你們的眼淚是怎麽出來的。”

    長脖子鬼差，說：“我們的眼淚是我們被你們的表演勾起了生前的痛苦往事哭的，這是悲傷的哭泣不是笑出的眼淚，所以你們不能算過關。”

    倩倩伸長手又要抓長脖子鬼差的脖子，長脖子鬼差的脖子嗖的一聲縮回去。他說：“你這回休想再抓住我的脖子。”

    倩倩衝他怒道：“哼，我問你，你們笑了沒有？”

    長脖子鬼差說：“笑了，怎麽著？”

    倩倩又問：“你們哭了沒有？”

    長脖子鬼差說：“哭了，怎麽著？但是我們不是笑出的眼淚……”

    倩倩打斷他，說：“什麽但是不但是的，反正你們笑了之後又哭了，那我們就過關了。”

    烏龜精走到台前，朝台下鬼差們笑嗬嗬地說：“各位兄弟姐妹，大家都不要再說了，他們既然讓你們又笑了又哭了，那就算讓他們過關吧。”

    長脖子鬼差說：“海三八，你這樣做未免太沒有原則了。”

    烏龜精笑嗬嗬地說：“如果講原則的話，天條也沒有哪條說他們這麽做不算過關的。”

    “這，這……”長脖子鬼差說：“你這是替他們鑽天條空子。”

    烏龜精笑嗬嗬地說：“你錯了，這隻是他們的造化，誰叫你們先笑後哭呢。”對我們說：“你們快還魂去吧。”

    我忙說：“前輩不行啊，我的事情還沒有辦成呢，請您再幫一下我吧。”

    烏龜精說：“你什麽都不要說了，你們已經在地獄裏逗留三個多時辰了，快回去吧。”

    我說：“前輩您剛才都指點我迷津了，您就好人做到底再幫我一下吧，這事對我很重要的。”

    烏龜精正色說：“我可沒有指點你什麽迷津，這都是你自己的造化。你不要說了，你和他快去還魂吧，要不然你們的真身就有危險了。我去也。”說完忽閃不見了。

    “前輩，前輩……”無論我怎麽叫，烏龜精都不吭聲了。

    倩倩走到我跟前，說：“真仔哥哥算了，我們趕緊回去吧。我覺得我們這次行動有問題，很有可能陽間有妖人在對你作怪，你還是趕緊還魂去吧，免得再發生什麽意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