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此地彼時之試煉

    蘇夜做的好好的，但是有傳言要派新的代理管事來，她因為本身不留戀管事職位，也不甚在意。

    這日一大早，蘇夜便接到了執法堂的傳信。

    她有點奇怪，自從李誠嗔去了混元秘境，她日子過得還算愜意，執法堂從沒找她麻煩，張瑞若是有事，也會以私人名義傳信給她。

    她盯著那隻紙鶴發呆。

    一旁的劉師弟提醒她，“蘇師姐，快看看吧，說不定是要緊的公務。”

    蘇夜手指一彈，那紙鶴開口發聲，一說話，蘇夜怔了怔。

    那微微低沉帶著一股她稱之為故弄玄虛感覺的嗓音，雖然好聽，可搭配上林靖之那人，她怎麽都覺得需要警惕的。

    他出關了？

    “蘇夜，來執法堂。”

    照舊是那種頤指氣使的語氣。想他已經築基成功，這樣更無可厚非了，蘇夜雖然有點不甘，也隻能麻溜地收拾一下，叮囑劉師弟盯著配事殿，又把吩咐那條雙頭蛟，讓它負責配合劉師弟，免得那些小獸們捉弄他。

    雙頭蛟左頭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右邊的頭豆眼中閃動著狡猾得意的光芒。

    蘇夜禦器去往蓮花峰執法堂，這幾年跟張瑞他們依然保持著不錯的關係，她的花尖茶、小陣法，深得他們喜歡。

    見她進來，張瑞做了個口型，伸手指了指左邊。

    蘇夜領會，告訴她林靖之在左邊跨院，剛要走，發現張瑞做出一副猙獰表情，還勾了勾手指。

    那是告訴她，林靖之對她不懷好意，此去小有麻煩。

    蘇夜也無聲道了謝，幾步的距離，實在沒什麽好想的，坦然地進了東跨院。

    此處不像正殿那麽雄偉肅穆，反而軒麗幽雅，遍植蘭草和各種罌粟花。蘇夜緊著幾步上了正堂的踏垛，“林師叔。”

    先招呼一聲，林靖之已經築基出關，她自然要改稱師叔了。

    林靖之帶笑的聲音傳來，幾年不見，沒有什麽變化，聽在蘇夜耳朵裏，卻有說不出的感覺，就好像你看著一朵極美的花，可腦子裏知道花心裏有條蟲子，不但無法親近，心裏還犯膈應。

    “你還是叫我師兄吧，反正再過幾年，還得改稱呼。”

    等蘇夜築基成功，自然還叫他林師兄，在太和山弟子間有個約定成俗的規矩，那就是常親近的一些弟子，就算進階之後還是延續之前稱呼。尤其是私底下。

    蘇夜可不覺得自己跟林靖之有什麽私交，敢叫他林師兄。

    不等她回話，林靖之的聲音又傳來，“來，叫聲林師兄，這麽幾年不見，還怪想你的。”

    蘇夜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她連稱不敢。

    林靖之哼了一聲，似笑非笑地道：“是麽？”

    蘇夜陡然覺得一股陰冷之氣襲來，一驚之下飛身而退，“林師兄，你這是做什麽？”

    “哈哈，現在敢叫了？”

    蘇夜冷汗，情急之下，會忘了規矩。

    若說林師叔她還有點不習慣呢，林靖之怎麽能跟林師叔相提並論。

    等她躍上半空突然發現眼前景色換了，不再是執法堂，而是一片陌生的地方，山峰聳立，叢巒疊翠，藍天白雲間有各種模樣怪異的飛鳥掠過。

    下麵雲霧繚繞，波濤起伏，是刀山火海，還是草原山坳，卻不得而知。

    這算是林靖之對她的考驗？還是殺招？

    她思忖著，控製身體徐徐降落，朗聲道：“林師兄，你這是何意。”

    林靖之的聲音懶懶的，似是從遙遠的虛空傳來，“我聽說你跟蕭師叔學陣法，特意跟你比試比試。”

    蘇夜落在地上，眼前的景色竟然有點熟悉。

    這麽說，應該是座幻陣，林靖之不為殺她，那應該沒有厲害的殺陣。

    蕭師叔的幻陣講究虛實結合，因地製宜，而眼前的景色，與先前來看，多半是假的。

    對於外行來說，幻陣裏的毒蛇猛獸，都是真的，造成的傷害隻要夠真實，對陷入陣中的人來說那也是真的。能讓他們驚嚇致死。

    除非林靖之比蘇夜高明許多，否則他不能用環境中幻想出來的殺機來對付她。

    這也是為什麽周圍如此安靜，而深山中卻似乎潛藏著無數的危機。

    “他竟然能想出如此廣袤的空間，不得不讓人佩服呢。”

    蘇夜不急著破陣，反而仔細的觀察，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跟真的一模一樣。

    而且會隨著風向擺弄，沒有任何破綻。

    空氣裏有淡淡的香氣，嗅起來是花草摻入了水汽的氣息，細聞起來……蘇夜笑了笑，絲毫不懼，反而用力地吸了幾口。

    然後故意道：“既然是幻境，那這毒香也不是真的。我想它毒就毒，想它不毒就不毒了。”

    她知道林靖之聽得見，所以故意如此說。

    果然虛空裏傳來一聲冷哼。

    蘇夜索性就地打坐，抱元守一，陷入物我兩忘境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睜眼，眼前景色又變了，她正處於深山之中，腳下一棵有點年份的地榆，是做普通辟穀丹的好材料。

    她心下一喜，彎腰就抓過去。

    這一動作竟然不受控製般，蘇夜立刻喝止，這是幻術，不要亂動。

    然後她看到了自己小小的手，雖然她原本手不大，可也不至於看起來六七歲的樣子，又瘦又小。

    她一驚，林靖之竟然能做到此種地步，深入人心，模擬出更加龐大幻術來？

    她指尖一彈，卻隻有一縷微風，然後還是歡快地去采那顆地榆。

    突然，眼前一道金光閃過，一物突襲她的咽喉，她右手疾抓，竟然是條小拇指細的金蛇。那金蛇陡然變大，拖著她飛快離去。

    她小小的身體不能動，作為現今蘇夜的意識卻還在活動，她看到母親奮力追來，青色的布裙卻像張開的羽翼一樣。

    蘇夜立刻想起來，當年在南澤，她和母親在山中采藥，有一次她看到一棵地榆，去采的時候一下子就昏倒了，再醒過來就是好久之後在家裏。

    然後楚族長還來過，說母親救了他的兒子，作為感謝還給了她天玄令。

    難道……

    思緒快，那蛇也不慢，拖著她像一道金光在草尖上跳躍，然後她看到兩條毛茸茸的巨鞭抽了過來。

    轟隆一響，地動山搖。

    隨即周圍浮起熒熒青光，應該是防禦陣法了。

    片刻，一道深深的影子籠罩著她，陰沉暴戾的感覺席卷而來。

    若不是知道這可能是自己的潛意識，蘇夜幾乎要出手。

    她默默地打量著那個高大的身影，他一團漆黑，朦朧的，頭部也看不清麵目。

    就好像隔著一層磨砂玻璃一樣。

    他俯身朝她看了看，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嗯，是個好坯子。”

    他伸出枯瘦的手臂把她抱起來，放到一旁，然後蘇夜看到這是一個大大的洞窟，裏麵很開闊，數丈高，上麵竟然倒立垂掛下來一根根巨大的石錐。

    石錐上有乳白色的液體滴落下來。

    每一滴都滴在實處——下麵站著一個五六歲的嬰孩，有男有女，他們都睜著眼，神情癡呆。

    那黑影指了指其中最粗大的一根，對蘇夜喃喃道：“這根我最喜歡，給你吧。”

    然後把她抱過去，讓她站在那裏。

    頭頂上的石乳滴落下來，落在她百會穴上，沁涼透骨，竟然滲了進去。

    陰寒的，冰冷的，像是有根冰針一下子捅進了腦子裏，順著經絡緩緩下移，疼得她叫起來，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從前她昏迷了，沒有體會到這種疼。

    而今，那疼感那麽鮮明，一滴滴的石乳紮進來，就好像一根針穿著線，緩緩地清晰地堅定的，一下下地剜進來。

    她掙紮，沒有任何作用。

    外麵轟隆響聲不斷。

    那黑影不耐煩地起身，哼了一聲，“無知婦人，本尊一怒，扒了你的皮，取了你的內丹，看你還囂張。”

    他扭頭看向蘇夜，這次她竟然看清了他的眼，那就是兩個黑洞，沒有眼珠，但是她能感覺那裏麵讓人不寒而栗的東西。

    他走到她跟前，一指頭戳向她眉心，蘇夜巨疼之下大叫了一聲。

    那黑影驚訝道：“嗯，竟然有個封印。”他從各個角度來戳她，每一次她都疼得要腦袋開花的樣子，卻又完好無損。

    最後他煩了，拽過一個孩童，手指一刺，在他眉心刺了個洞，然後將他頭部流出來的鮮血滴到一旁的一叢草上。

    那草得了嬰孩的血，竟然瘋長起來，瞬間三尺高。

    那草搖曳著，如有生命一樣，圍著黑影起伏。

    蘇夜瞪大了眼，卻無能為力。

    黑影撫摸著那妖草，桀桀笑著，“等你長得大一點，再大一點……”他扭頭打量著蘇夜幾個孩子，自言自語道：“哪個身體好點呢？這小丫頭來曆不明，身上還有古怪的封印，嗯，還是那個小子好，天生的好資質，再加以調養……”

    蘇夜瞪著他，他卻沒有任何感覺。

    突然山洞一下子坍塌下來，黑影大驚，破口大罵，“臭婆娘，老子不跟你一般見識，你還得寸進尺了。不就借你女兒幾滴血，又不是不還給你。”

    眼前一片刺眼的銀光暴起，那強度就好像炸彈突然爆裂，讓人除了刺眼什麽感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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