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那個青幫弟子是個老油條，熟悉青幫的各種掌故，我正聽得津津有味的時候，查爾斯帶著人進來了。

    “蔣，時間到了。”查爾斯看著我，十分過意不去，他想保我，但是卻沒有那個能力。

    “走吧。”我笑了笑。

    虎頭扶著我，在一群英國巡捕的守護之下，上了一輛小車，開出了英租界。

    從英租界，一路向南，穿過上海老縣城，再往西，一直開下去。出了城，進入了郊區，越往前開，越是黑咕隆咚，都是田地和村莊，到後來，連村莊都看不見了，隻剩下曠野。

    “搞什麽？青幫不是很厲害嘛，怎麽總部選擇鳥不拉屎的地方。”最在車後麵，我開著玩笑，忽然不覺得自己這是去送死。

    汽車開了約莫一個小時，透過車窗，我隱隱看見前麵一片燈火。

    “少爺，應該是那裏了。”虎頭指了指那地方。

    車子開得近了，我才發現，那哪裏是什麽會館，分明就是一片巨大的廟宇！

    廟是古廟，各處點上了火把，更有汽燈照亮，如同白晝。車子在門口停下，出了車門，映入眼簾的，全是一隊隊的青幫弟子。

    這些人，全都是二十出頭，年輕力壯，身著黑色的短衫，腰中別著短槍，一個個站立得無比挺直，廟門打開，從門裏往裏看，隻見裏麵鋪上了一條長長的地毯，一眼望不到頭，密密麻麻，全是全副武裝的弟子，這麽多人，竟然沒有一絲的雜音，青幫幫規之嚴，可見一斑。

    查爾斯把我送到了門口，就不能進去了。看見我們來，早有青幫的人接了出來。

    “客到！”

    “客到！”

    一聲挨著一聲，從院門一直傳到裏麵去。

    “請！”

    “請！”

    ……

    又一聲聲傳了出來。

    這時候，走過來一隊身穿紅衣的青幫弟子，夾著我和虎頭兩個人，走入了院子。這隊人，一看身份就明顯和普通的弟子有著本質的不同。

    在牢裏，我已經把青幫的老底子摸得差不多了。青幫的高級管理層，有三堂六部之說，所謂的庵堂，指的是“翁佑堂”、“潘安堂”、“錢保堂”，所謂的六部，分別執掌引見、傳道、掌簿、用印、司禮、監察的六部，這隊紅衣人，十有**乃是監察一部的。

    從大門而入，兩幫都是青幫弟子，肅殺之氣無比濃重，寺廟之中，香煙嫋嫋，更顯得無比神秘。

    走過了長長的通道，拾階而上，上了大殿，到了大門口，就聽見裏麵有人喊：“客到，淨手！”

    有青幫弟子端過銅盆來，裏麵盛放著清水，我和虎頭洗了手，方才進了正殿。

    正殿極為寬敞，此時燈火輝煌，裏麵密密麻麻坐滿了人，足有百人之多，分坐兩幫，正殿之中，乃是一個神案，上麵沒有任何的神像，而是供奉著一個個牌位，那邊是青幫的十七位祖師了。

    正中的牌位“皇封供奉上達下摩祖師之神位”，自達摩祖師以下，供奉著任慧可、彭增燦、葉道信等人的牌位，裏麵還有建號隆武的明朝唐王、建好永曆的桂王，而大門外側，還供奉著一位“小爺”，就是那位血染揚州的史可法，因為裏麵有唐王、桂王兩個明代帝王，神位臣子的史可法不能並列，所以守在門外。

    看這陣勢，這裏的確是青幫的總部了。

    從神案往大門，眾多的青幫頭目按照輩分大小依次安坐。而在距離神案最近的一片地帶，左右各放置著兩排金交椅，上頭坐著的人，顯然和其他人不一樣。

    裏麵一些人我認識，其他的就不認識了。

    西邊的這排，十幾個人中間，我隻認識杜月笙，他坐在最末的位置上，挨著他坐的，是一個身材矮小的胖子，一臉麻子，那麵孔，後世我見得多了，正是綽號“麻皮阿榮”的黃金榮。

    東邊的這排，同樣坐著十幾個人，我一個人都不認識，不過其中的幾個，一見到我滿臉的憤怒，恨不得一口把我吞了，我大致能猜得出來是誰。坐在東側最上頭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看起來不像是個黑幫，反而更像是個書生，很儒雅，身材瘦小，穿著長衫，胸前別著一個米子旗變形的徽章，應該是八股黨之首同時也是英租界巡捕房華探頭目沈杏山了，再往下，高的高矮的矮，都不認識，估計是八股黨的那幾位，而再往下，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幹練小老頭，一身絲綢大褂，滿眼都是血絲，兩隻眼睛盯著我，直冒火，看樣子就是那個剝皮阿九的嚴老九了。

    我一進門，大殿裏麵一百多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裏麵有佩服的，也有歎息的，有憤怒的，也有事莫關己看熱鬧的。

    總而言之，不愧是青幫，這排場，這氣勢，實在是太強大了！比黑手黨可牛逼多了。

    而在神案的正下方，一把巨大的紫檀交椅上，坐著一個瘦下幹癟的老頭。年紀估計近六十了，須發潔白，留著山羊胡，穿著一身黑衫，手裏拿著個水煙袋，咕嘟咕嘟地吸著煙，看上起和普通的老頭沒什麽兩樣，但是那雙目光，卻如同刀子一樣銳利。

    不用說，肯定就是那位青幫泰鬥的王德齡了。

    “閉門！”王德齡身後，站著六位身著不同顏色服侍的老頭，應該是六部的頭頭，其中一位大聲喊了一句。

    咣當。大殿的大門關上，殿中死寂一片，氣氛壓抑地快讓人窒息了。

    “各位，今天開個總會，各位也恐怕知道是怎麽回事了。老夫不問幫中的事情已有十幾年了，之所以出山，一是受人所托，二是不忍看到先輩傳下來的青幫，毀在你們一幫兔崽子的手裏！”

    王德齡冷哼一聲，坐在兩旁的各位大佬，紛紛低頭欠身，一個個半個屁股沾著板凳，大氣不敢出。

    這氣勢，實在是讓我佩服。

    這些大佬，哪一個不是在上海橫著走的人，在這老頭麵前竟然一個個變得羊羔一樣。

    “德公，這事情說來話長……”黃金榮笑了笑，剛說了話，還沒說完，就被王德齡打斷了。

    “金榮老弟，這裏還輪不到你說話。”王德齡對黃金榮一點都不客氣，冷笑道：“都說你是大字輩，可幫中上一輩的老人我都認識，沒聽說誰收下了你，你，還是個倥子吧？”

    一句話，說的黃金榮臉色蒼白額頭冒汗。

    想一想，黃金榮在外麵何等的騎士，何等的風光，誰不賣他麵子，竟然被這麽數落還不敢反駁半個字。

    倥子，指的是那些想加入青幫但是還沒有正式加入青幫的人。說白了，就是預備成員，屬於最低等的人。

    黃金榮雖然自詡是大字輩，實際上根本就沒有正式入過青幫，而青幫，最忌諱的就是沒有正式身份就以青幫人自詡，而且還收徒的，而黃金榮，無疑是這方麵的代表，所以青幫之內的，對黃金榮向來意見很大。這一點，黃金榮自己也知道，是他最大的軟肋之一。

    “金榮老弟，今天叫你來，完全是為了談事情，至於其他的，我先不和你計較。”王德齡冷哼一聲。

    “德公，金榮哥不懂幫裏的規矩，還請你多包涵，月笙給你賠禮了。”杜月笙站起來，給王德齡施了一禮物。

    看著杜月笙，王德齡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下。

    “你是杜月笙？師父何人？”

    “稟德公，月笙師父是小東門通字輩的陳世昌。”杜月笙恭恭敬敬答道。

    “陳世昌？綽號套簽子福生的那個陳世昌？”王德齡似乎對杜月笙的師父很不在意。

    “德公，就是那個套簽子。”沈杏山答道。

    大殿裏傳來一陣笑聲。所謂的套簽子，就是一種街頭巷尾的賭博，陳世昌，說白了就是不起眼的小賭徒，盡管是個通字輩。

    “笑什麽？！”王德齡一睜眼，大殿裏頓時鴉雀無聲。

    “師父領進門，學藝靠個人。不管是幹什麽的，月笙也算是我們青幫中的人。你坐。”王德齡指了指座位，杜月笙半個屁股挨著椅子，坐下來。

    看起來，王德齡這老頭倒是挺仗義，至少挺公平，沒有因為杜月笙師源低下而看不起。而在青幫中，師父的名頭是最重要的。

    “杏山，阿九，事情因你們而起，你們說說。”王德齡發話。

    “德公，這個叫蔣雲的小子，搶了我的兩袋紅土，弄死了我不少的弟兄，壞了幫裏的規矩，還請德公主持公道。”沈杏山言簡意賅。

    “德公，他欠了小兒的錢，不但不還，還槍殺了小兒！德公！我就那麽一個兒子！這是要讓我老嚴家絕戶呀！”嚴老九幹脆跪倒在王德齡麵前，嚎啕大哭。

    “搶人錢財，欠債殺人，作出此等事，你們以為如何處理？”王德齡望了望殿裏的那些頭目們。

    “殺！”

    “殺！”

    “三刀六洞”

    “三刀六洞！”

    一片大叫。

    哈哈哈哈哈！在這叫聲之中，我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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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推了！分類封推了！嗬嗬，大大們再接再厲，這是好的開始，這一周，讓我們一飛衝天吧！

    拜托了！

    下一章，一個牛逼的人物將閃亮登場！猜一猜，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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