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務印書館鵬了一鼻子灰，我和葉向榮都有些悶悶不樂。

    “少爺，有啥愁的，這裏不賣，咱們到別處買去，又不是他們一家有。”虎頭安慰道。

    “你懂個屁，全上海的機器，就他們家最好。我可不想用一些老掉牙的二手貨，那玩意拍出來的東西，效果大打折扣。”我立刻否決了虎頭的這個提議。

    “慕白，我倒是想到了一個人，或許他那裏會有好機器！”正在我發愁的時候，葉向榮哈哈一笑，嚇了我一跳。

    “誰呀？”

    “一個西班牙人，叫安東尼奧·雷瑪斯。”葉向榮提起的這個名字，讓我眼前一亮。

    安東尼奧·雷瑪斯，這家夥我可是太熟悉了。他原本也算是個電影人，後來在歐洲混不下去了，帶了攝影機、放映機和大量的短片跑到了上海，1908年在上海虹口租賃了一個溜冰場搞起了上海第一家電影院，在上海人天生好奇心追逐新鮮事物的秉性之下，這狗日的轉了大錢，隨即陸續在上海各處建立了不少電影院，是實實在在的上海地區的院線之王，他那裏，的確有門路！

    “你和他熟悉？”我問道。

    “打過不少交道，活動影戲部先前拍出來的短片，大部分都拿到他那裏放。”

    “那就好辦了，走，到他那裏去。”

    三個人一路向北，到了乍浦路，離得老遠，就看見街中心有一個高大的歐式建築，掛著一個巨大的招牌，上麵用英文寫著：“虹口電影院”！

    這個時代的上海，正規的電影院，超不過五十家，至於那種流動的沒有固定放映場所的所謂的電影院，就無法統計了。而在所有的電影院中，雷瑪斯在乍浦路上開辦的這個虹口電影院，不僅是上海最早也是場地最大最豪華的電影院，成為上海人最喜歡去的地方。

    還沒到門口，就看見電影院外麵人頭湧動，生意很好，在大門的外牆上，掛著一片海報，絕大多數，都是歐洲或者是好萊塢的電影。

    “無論戰爭、滑稽、豔情歌舞、唱歌談論、問答，均於人生無異，直為出神入化，巧奪天工者，唯影戲也！空前絕後，環球無匹敵之既能！近日，特有西國之新片，使閱者賞心悅目，增充知識，此影片各國環遊，所到之處，萬人空巷，望各界光臨一觀，幸勿失此機會！”

    入口處，掛著一個廣告牌，內容讓我看了發笑。

    這就是廣告呀？

    葉向榮和電影院的人很熟悉，帶著我直接進了後麵的辦公室。

    上了樓，早有侍者引著我們進了一間辦公室。

    “哈哈哈，葉，你可有段日子沒來了，怎麽，你們有新玩意嗎？”一個五十多歲酒桶一樣的胖子滾了過來，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嘴上叼著一根煙鬥，酒糟鼻，禿頂，典型的資本家的模樣。

    “雷瑪斯先生，這是我的一位影戲界的朋友，剛才美利堅回來。”葉向榮介紹道。

    我和雷瑪斯寒喧了一陣，賓主落座。

    “雷瑪斯先生，找你，有件重要的事情。”我直接用英語和雷瑪斯侃。

    “哦，什麽事，如果我能幫忙的話，一定樂意。”雷瑪斯雖然很客氣，但是一副眼珠子嘰裏咕嚕地轉個不停。

    “不知道你們這裏有沒有攝影機，最先進的那種。”我問道。

    “攝影機？怎麽，你想買嘛？”雷瑪斯是個做生意的，一眼就看到我的來意。

    “是的。實際上，我剛成立了電影公司，準備拍攝電影，雷瑪斯先生，我想也許以後我們可能還有合作的可能。”我笑道。

    對這個死胖子，我很感興趣。盡管我手頭的工作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始，但是電影拍出來肯定要放映，而這方麵，雷瑪斯是整個上海的掌控者，不和他合作，顯然不可能。

    “哈哈哈，有機會固然好，不過那有些遙遠，親愛的蔣。我看我們還是談談攝影機的事情。”雷瑪斯哈哈一笑，並不在意我提出的什麽合作。

    商人最看中的就是實力，在雷瑪斯的眼裏，我現在隻不過是個不名一文的小朋友罷了。

    “我手頭沒有什麽攝影機，蔣，你也知道，我經營的是電影院，我是個放電影的，要攝影機幹嗎。”雷瑪斯的話，讓我很失望。

    他這裏如果沒有攝影機的話，那我就抓瞎了，總不能讓我向美國那邊訂一台吧，這樣固然可以，但是這一來一去的，沒有幾個月下不來，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不過蔣，你來得很巧，我這裏沒有，但是我認識的一個人，他那裏有。”雷瑪斯嗬嗬一笑。

    “誰？”我頓時來了興趣。

    “你既然去過好萊塢，聽說過環球電影公司吧？”雷瑪斯問道。

    環球電影公司？我自然知道！作為好萊塢最早的一批電影公司之一，環球電影公司在他們的老板萊默爾的領導之下，發展得蒸蒸日上。

    不過環球電影公司的人，怎麽跑到上海來了？

    “他們五個月前到中國來，帶著設備和資金，準備拍攝一些短片，結果虧了本，正準備回國呢，攝影機那玩意，太笨重，他們不一定要帶回去。”雷瑪斯遞給我一支煙，擠吧了一下眼睛：“蔣，我可以跟你說說，不過這其中的傭金……”

    雷瑪斯搓了搓手指。

    這狗日的不愧是個商人，還要吃回扣。

    “隻要他們能賣機器，雷瑪斯幫的忙，我們自然會答謝。”我擠出一絲笑容。

    “我要三百大洋。”雷瑪斯往椅子上一趟，直接要錢。

    真是他娘的外國奸商！獅子大開口，隻不過是當個中介，就要我三百大洋，你他娘的怎麽不去搶銀行呀！

    “一百大洋！我隻能出這麽多。”

    “兩百五！”

    “兩百！”

    “好，成交。”雷瑪斯嗬嗬一笑。

    真他媽的奸商！

    談妥了錢，雷瑪斯叫了了一輛小車，帶著我們直奔大馬路西端的蓋斯會社。在那裏，周圍的一大片建築，都是外國公司的廠址。

    沿途都是外國公司的商標，其中有些我還很熟悉，比如百代電影公司，竟然也在這裏落了腳。

    早知道直接找過來就是了。

    環球電影公司的臨時公司，就在百代電影公司大院的隔壁，進去的時候，裏麵亂糟糟的，很多人正在打包東西。

    雷瑪斯很快找來了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大鼻子，身高至少有一米九，一身的格子西裝，滿頭金發。

    “皮特·艾倫，環球電影公司發行部主任，也是此次中國之行的負責經理，蔣，你要買攝影機的事情我跟他說了，隻要價錢公道，不會有什麽問題。”雷瑪斯介紹道。

    “艾倫先生，見到你很高興。”我對這個皮特·艾倫印象不錯，因為這家夥的長相有點像後世的湯姆·克魯斯，是一個大帥哥。

    “密斯特蔣，聽說你去過好萊塢，那就算是老朋友了，請進。”皮特·艾倫為人和氣。

    進了這家夥亂糟糟的辦公室，一進門我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蕾絲！？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看著一身長裙性感妖嬈的蕾絲，我睜大了眼睛。

    “我怎麽不能來了。我是個記者，記者當然要到處忙著采訪寫稿件，你以為都像你這樣閑嘛？”蕾絲掐了我一把。

    “你們認識？”見我和蕾絲那副親熱的樣子，皮特有些吃驚，趕緊介紹道：“事實上，格蕾絲這段時間采寫了不少關於中國電影關於你本人的一些消息，這些消息在美國陸續見報，反響很好。”

    “還寫到了我？蕾絲，這事情你怎麽沒告訴我呀？”

    “告訴你？為什麽要告訴你？難道我要跑過去跟你說：親愛的蔣，我寫了你，你有什麽獎勵，給我一個吻？”蕾絲白了我一眼，馬上道：“你跑到這裏幹什麽？”

    “密斯特蔣想買一台攝影機，先進的攝影機。”皮特趕緊街道。

    看得出來，這家夥喜歡蕾絲。

    不過也是，蕾絲魔鬼的身材加上天使的臉蛋，哪個男人見了都難免心猿意馬。

    “你不是有嘛，賣給他就是了。”蕾絲不鹹不淡地道。

    “可以。“皮特自然遵命：“密斯特蔣，五千大洋，兩台攝影機都給你了，是兩台！你知道，這種機器要買的話，至少需要七千大洋。”

    五千大洋！太貴了吧！

    皮特雖然給我打了個折扣，但是這個價格，我實在是有些承受不起，要知道，我手頭可隻有一萬大洋了，刨去了五千，剩下的五千讓我拍一部電影？那也費用就太緊張了。

    “皮特，兩台破機器你要那麽多？再說，你們不是要回去了嘛，難道帶著這笨重的機器回去？”蕾絲站出來幫我砍價。

    “格蕾絲……”皮鐵皺著眉頭要說什麽，被蕾絲打斷。

    “三千，三千我看挺合適的。”蕾絲這個女人，果然比我還恨，一下子砍去了幾乎一半。

    皮特都快要跳起來了：“格蕾絲，不行，絕對不行！這樣我們太虧了！”

    “虧什麽虧，反正你們這次也已經虧了。皮特，三千，就三千。蔣，趕緊拿錢。”蕾絲風風火火。

    我趕緊掏出銀票，蕾絲把銀票放在皮特的手上，皮特看著我們倆，哭笑不得，隻得點了點頭。

    三千塊就搞定了兩台最先進的攝影機，我很滿意！

    “你們，真比搶劫還狠。”皮特痛苦地搖了搖頭，坐了下來，對我道：“蔣，看在格蕾絲的份上，我答應你，反正這次事情搞砸了，我回去得辭職。”

    “艾倫先生，你未免有些悲觀了吧，事實上，我有個辦法，能夠不但讓你不用辭職，反而會讓公司重用你。”我嘿嘿一笑。

    這句話，讓這位環球公司發行部經理，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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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環球公司，嗬嗬，大大們是不是很熟悉。

    **馬上就到，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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