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中戲，拍得淋漓盡致。

    有兩個地方，我根本想不到。

    首先，杜月笙他娘的這麽能演戲！當初我要把他拽進來的時候，他又是搖頭又是晃腦，謙虛得很，說自己沒讀過幾天書，大字不認識幾個，平日裏愛好就是聽快板，偶爾傳個戲服上台上過把癮，搞得我以為他真的就那麽兩三下子，可結果，證明這家夥比我還能裝逼！

    平日裏文文靜靜的，有些蔫吧，可當我喊了一聲開機之後，就見他虎軀一震，一身肅殺之氣，看得連我都全身起雞皮疙瘩，果然不愧是從青幫裏麵混出來的，那份狠勁，估計就是專業演員來，也根本演不出他那樣的牛逼狀態。

    第二個想不到的地方，就是顧嘉棠這麽能打！剛才看見這小子又瘦又幹，竹竿一樣，哪料想打起來，身形如猿，雙掌飛舞，啪啪作響，身輕如燕不說，一掌竟能劈斷亭子裏一根大腿粗的木柱，操，看來我撿到寶了。

    一場大戲，一個多小時搞定，不僅我，全劇組所有人都傻了。

    等我喊聲cut的時候，掌聲如雷！

    “月笙哥，你也不怕被雷劈呀！”杜月笙滿身是水走到我跟前的時候，被我狠狠地白了一眼。

    “怎麽了？”

    “你這麽能拍戲，還跟我裝逼！”

    “裝逼？什麽意思？”杜月笙不明白。

    “沒啥意思，你也不怕雷。”我搖了搖頭，在杜月笙詫異的眼神中走開了。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從這天之後，劇組的拍攝工作異常的順利，順利得讓我都有些不習慣。

    不管是顧洛然、汪仲賢等一幫主演，還是老爹、鄭正秋甚至是阿山和阿榮這樣的死跑龍套的，不知道是因為我教育有方，還是因為顧洛然和杜月笙的影響，一個個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卯足了勁地表演，大多數的情況下，差不過兩遍就順利過關，速度之快，質量之高，讓我有種要跳樓的感覺。

    到了後來，我也就徹底放心了，幹脆把劇組的人拉到一起，開了一個會。

    會上，隻有一個內容，那就是，我決定將劇組一分為二，我帶著葉向榮，鄭正秋帶著龔古爾，同時開拍。鄭正秋的水平，我是相信的，更重要的是，我們倆撮合的這段時間，這家夥對於電影的理解進步神速，有些時候完全能夠跟上我的思考能力，這讓我不得不暗地裏考慮我是不是在培養了日後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

    不過日後歸日後，眼下最重要的是把這部電影趕緊拍完。

    劇組一分為二，電影的拍攝進度立馬就上去了，從開機到七月中旬，竟然拍攝完成了三分之一，當我翻開著劇本上那些拍完了的戲地時候，不僅樂得腿肚子抽筋。

    7月14日晚上，山林之中。

    揚風機呼啦啦地開著，落葉翻飛，我正指導劉振聲拍攝《倩女幽魂》中那段燕赤霞最為著名的邊舞邊唱的後世最為著名的《道》！

    這首歌，乃是整部電影的靈魂！燕赤霞的首歌，是最能夠表達我在這個電影中所要表達的想法的一首歌！

    在這個狗屁的黑暗年代裏，什麽正義、黑白，都是狗屁，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顛倒黑白草菅人命的年代，唯一重要的，就是自由和理想。要衝破黑暗，就要打破一切的狗屁世俗，打碎舊世界，創造一個新世界，最重要的，就是否定！

    否定這些狗屁的枷鎖，才能還一個朗朗乾坤。

    為了這個，皮特水下的那幫最好的錄音室都被我叫了過來，不僅在片場布置下了十台錄音器，更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各個方位都有，確保萬無一失，此外，爆破組更是想盡了辦法，在各處安放了小型炸藥，以此來製造燕赤霞舞劍時候的效果。

    “振聲，你過來，我跟你說一下。”劉振聲妝點已畢，這家夥之前的戲一直拍得不錯，但那大多都是打戲，這一段還是很不一樣的。

    “燕赤霞這個人，你了解了嗎？”我問道。

    “我很喜歡這個人。嗬嗬，俠義肝膽，很好。”總體說來，一幫演員中，劉振聲入戲是最深的。

    “好。這場戲，很重要，整部電影都要看這個了!尤其是這首歌，是精華。這場戲對你要求很高，首先，規定的那些舞劍的動作，你必須要保質保量完成，此外，在舞劍的過程中，喝酒，高歌，也要自然，要一氣嗬成！我不要求你唱得多好聽，隻要把那種豪邁，那種狂放不羈唱出來，就行了！我要的是神！你甚至可以不按劇本中的規定場景去演，明白嗎？”我耳提麵命。

    “明白。”劉振聲使勁點了點頭。

    “我來給你演示一下。”盡管劉振聲很有信心，可我還是不放心，拎著劍走到了場地中央。

    他那些高難度的動作我自然是做不出來，但是自問唱歌這方麵，我起碼能夠合格，不是說我唱得多好聽，起碼我能唱出那份豪放。

    “振聲，聽好了。”我拿起葫蘆灌了一口酒，舞動著劍，大聲吼了起來！

    “人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可道，非常道！天道地道，人道劍道！**白道黃道赤道！萬道物道道道都道！自己的道是非常道！我呸呸呸呸呸呸！胡說八道！”

    “花道茶道！**陽道！生死有道！盜亦有道！邪門歪道！時來運道！旁門左道！生財有道！汪洋大道！橫行霸道！鬼哭神道！豺狼當道！呸！我自求我道！我，自求，我道！”

    一通狂吼，劍舞飛花!

    烈酒灌下，豪氣衝天！

    這段時間來的曲折，這段時間來的壓抑，對這個混亂年代的憤慨，全都在這《道》歌中，被我吼了出來！

    吼完，風止，留下的是蓬勃的豪情！

    啪啪啪啪！周圍響起了一片掌聲！

    這是眾人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所有人都聽得為之動容。

    我把劍扔給了劉振聲：“振聲，你功夫比我好，經曆比我多，受到的苦難也比我多，對這個世界的看法，遠比我透徹！你就是燕赤霞！把你的苦悶，把你的憤怒，都給我吼出來！”

    “慕白，我知道了!”劉振聲提這劍，激憤無比，剛才我的那表演，隻是拋磚引玉，勾起了他心中的無限苦悶！

    這麽多年，自霍元甲死後，他受的苦，隻有他自己知道！

    而現在，這首歌，就是發泄口！

    “各部門準備！開拍！”我舉起手的瞬間，劉振聲屹立在大風之中，屹立在無邊落葉之下，仗劍而舞，仗劍而歌！

    “人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可道，非常道！天道地道，人道劍道！**白道黃道赤道！萬道物道道道都道！自己的道是非常道！我呸呸呸呸呸呸！胡說八道！”

    劉振聲的身影，在神像和古樹之中飛上飛下，時而飲酒，時而大笑，已近癲狂！

    他在發泄，他在控訴！

    “花道茶道！**陽道！生死有道！盜亦有道！邪門歪道！時來運道！旁門左道！生財有道！汪洋大道！橫行霸道！鬼哭神道！豺狼當道！呸！我自求我道！我，自求，我道！”

    砰砰砰砰，伴隨著劉振聲的舞劍和歌聲，神像、古樹上的炸藥被引爆，硝煙之中，那舞動的身影伴隨著那歌聲，讓所有人為之動容，為之心潮澎湃！

    “我，自求，我道！我，自求，我道！”當劉振聲唱完最後一句的時候，雙手猛擊長劍，長劍呼嘯高飛，劃出一道美麗的呼嘯，噗的一聲，竟深深插入那神像之上！

    “cut！好！好！好！”拍攝結束，我連連大叫！

    這是迄今為止，最好的一場戲!

    而矗立在落葉中的劉振聲，卻忽然雙膝跪地，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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