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別林？就是那個小胡子，走路鴨子一樣的？”史量才睜大了眼睛。

    卓別林，可是上海觀眾最為喜歡的一個電影演員，他早年拍攝的夏洛特係列，廣受歡迎，可以說，這家夥絕對是不多的幾個能夠得到中國人喜歡的明星。

    “照時間算，他不是應該早就會來中國的麽，怎麽現在才跑來？”我嘟囔著起來。

    當初卓別林說要來，我還打算和上海文化界的人一起去歡迎的呢，後來這家夥就沒消息了，我以為不來了呢，沒想到不但姍姍來遲，而且偏偏在這個接骨眼上來了。

    “走吧，看看去。”史量才很喜歡卓別林，拽著我出去了。

    到了院子裏，就看見一頓人圍在那裏，指指點點，都是電影公司的人，很是新鮮，看著中間的幾個人，小聲議論著，簡直像是看猴子一樣，尤其是老爹，還走到跟前，拉住卓別林，問長問短。

    “這個，卓先生，你怎麽沒有小胡子呀？你走路，不是這個樣子的麽？嘖嘖嘖，你看起來，比電影上好看一些嘛。”老爹十分八卦。

    皮特和蕾絲把老爹的話翻譯給卓別林聽，卓別林哭笑不得，卻還是一臉笑容地認真作答。

    這家夥，在後世我不知道見過多少次他的電影和畫像，現在就站在麵前，反而覺得有些不適應了。

    穿著一身騷包的白色西裝，白色的皮鞋，梳了個分頭，手裏搞了個文明棍，咯吱窩裏失了個白色的禮帽，一邊說話一邊點頭，看上去很是謙遜。

    “尊敬的卓別林先生，你好。”怎麽著麵前的這位也是電影史上的一位大師級的人物，還得客氣相待才是。

    皮特在卓別林的耳邊嘀咕了一句，卓別林雙目微微一睜，看著我，大步走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使勁搖了起來。

    “蔣先生，見到你實在是太高興了，太高興了。”卓別林笑著道。

    “裏麵說話，請。”我把卓別林請到了辦公室，雙方一落座，皮特就把卓別林為什麽會比計劃，中來的那麽晚的原因說了一通。

    原來，這家夥在來中國的途中，順便去日本轉了一圈，在東京呆了一段時間，然後遊覽日本的名勝，和日本的一幫電影人相互交流，很是享受。

    “日本是好地方，日本人民是好客的民族，很好！真的很好。”卓別林搓著手，嗬嗬一笑，笑到一半卻發現屋子裏的人一個個都睜大眼睛滿是憤怒地盯著他，立刻不吭聲了。

    “蔣先生，我，有什麽說錯了的嗎？”卓別林站起來，看著大家，道：“如果我哪裏說錯了，我道歉，我道歉。”

    “卓別林先生，你太客氣了，嗬嗬，到沒有說錯的地方，隻不過我的朋友們最近被日本人搞得脾氣很大。”我笑道。

    “哦，為什麽？”卓別林歪著頭問道，他的表情很認真。

    我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詳細地跟卓別林講了一通，卓別林就氣憤地嚷了起來。

    “這是強盜行徑！這完全是強盜行徑！蔣先生，你們做得很對，我在道義上，站在你們這邊。”卓別林看樣子是真生氣了，發了一通火之後，忽然用他的那雙小眼睛看著我道：“蔣先生，你剛才說你的電影要在明天首映？你又拍了新電影了？”

    “是這樣，卓別林先生。”我笑道。

    “哦，我的上帝！這必然又將是一部偉大的作品！蔣先生，如果你允許的話，我明天想參見你的首映式！你一定得答應！”卓別林雙掌合十，衝我微微一笑。

    我丵操，他這笑容太有殺傷力了，太萌了。

    “這個沒問題。”我點了點頭。

    “還有，如果我暫時住在你這裏，你應該不會拒絕吧？”卓別林道。

    這家夥還真是給個竿子就往上爬了。

    “沒問題。”我笑了笑：“卓別林先生，中國有句老話，叫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照例說我應該隆重歡迎你的，不過眼前電影首映的事情很重要，等忙我了這眸子，我們再好好暢談一番，你看如何？”

    “沒問翹沒問題，你先忙你的，我不會打擾你，我也有自己的事情，有自己的事情。”卓別林笑道。

    他這麽說，我就好辦了。

    安排卓別林在公司住下，皮特和蕾絲作陪，我們忙我們的，卓別林則一出去就沒回來，聽蕾絲說這家夥讓皮特帶著他看京劇去了。

    第二天，大中華電影公司的全體員工幾乎都到廣丵場上去了，現場一片忙碌，我更是坐鎮指揮。雖然是晚上看電影，但是民眾早就把那地方圍得水泄不通，很多民眾甚至跑過來搭把手幫忙。

    “我一直派人盯著虹口那邊，好像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動靜。日本人倒是真按捺得住。”杜月笙和我一起站在廣丵場旁邊的二樓上，看著下麵忙碌的人群。

    “不管他們，關鍵是晚上首映能夠順利進行。”我還是有些擔心。

    晚上。天氣不錯，月華如水，太陽一落山，廣丵場上就人山人海了，一塊巨大的銀幕被拽了起來，比平常電影院的銀幕要大很多。銀幕下方，安排著一片貴賓區，裏麵前是上海灘有頭有臉的人，不是有人到來。

    我帶著一幫人，站在台下迎接，不時和來人家喧，忙得暈頭轉向。

    七點多，貴賓區座無虛席，廣丵場上人滿為患，雖然天氣有些寒冷，但是人群所散發出來的熱氣蒸騰而起，人聲喧嘩。

    “師父，觀眾裏有日本人。”顧嘉棠跑過來，小聲對我說道。

    “肯定會來的。”我眯起了眼睛。

    “師父，你還是小心點吧。”顧嘉棠道。

    “放心吧，日本人再橫，也不會當眾斃了我。”我微微一笑，走上了高台。

    嘩！！

    潮水一般的掌聲響了起來。

    站在高台上，看著台下黑壓壓的人群鋪展開去，一眼望不到頭，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這一晚，在大上海，以幾十家影院為中心，無數中國人將因為一部電影而凝結到一起，過了今晚，將會發生什麽，連我也預測不到。

    “同胞們！朋友們！感謝你們能夠來捧個場。別的話，我不多說，隻想說一句，這捧影，你可以當成一個故事來看，可以哭，耳以笑，但是我有個要求，那就是看完電影之後，把這個故事講給孩子們聽，講給你們身邊的每一個人聽！因為你們是中國人，我們是中國人！”

    “有人說，我們是東亞病夫，有人說，我們是黃皮膚猴子，讓是這些話的人，滾他娘的蛋去！我們腳下這國，叫中國，我們這民族，叫華夏！我們永不屈服！也永遠不會滅亡！我們隻會一次次浴火重生！”

    說完，我高高舉起手，做了個手勢，啪的一聲，一道巨大的光起投射過來，打到了我身後的那個巨大的銀幕之上。

    嘩，觀眾沸騰了。

    《精武門》首映，正式開始！

    無數人圍聚的廣丵場，鴉雀無聲，一雙雙目光，聚焦到了那個銀幕上。

    “蔣，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首映式！從來沒見過！露天的，沒人買票，你不想賺錢麽？”卓別林坐在我身邊，看著我。

    “查理，我拍電影不僅僅是為了錢。”我微微一笑。

    卓別林看著一臉決然的我，又看著周圍那些凝重的民眾，深吸了一口氣：“這，這不是一場首映式，更像是一場戰爭，對，一場戰爭。”

    “嗬嗬，你說得對，這，的確是一場戰爭。”我昂起頭，看著銀幕，攥起了拳頭。

    銀幕上，首先出現的是大中華電影公司的廠標，巨龍長城的標誌，讓卓別林嘖了嘖嘴：“蔣，你的標識，很氣派，嗬嗬，不過，恕我冒昧，那句電影救國是什麽意思？”

    這家夥，還真是他娘的四嗦。

    “卓別林先生，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我想你看完電影之後，就能夠明白了。”我指了指銀幕，卓別林立馬閉嘴了。

    接下來就是字幕了。

    首先是兩行大字：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皆是巧合。

    這兩行字幕，讓現場響起了低低的議論聲。

    “電影本來就是虛構的嘛。多此一舉，多此一舉。”卓別林笑笑。

    我已經懶得理他了。

    然後是一串的名單。

    編劇：蔣慕白，導演：蔣慕白，主演：葉問、劉振聲……當這串名單結束之後，銀幕上緩緩地浮現出一行行巨大的字幕。

    “謹以此片，獻給一個山河破碎的國家，他的名字，叫中國！”

    “謹以此片，獻給一個苦難深重的民族，他的名字，叫華夏！”

    字幕出現地很緩慢，周圍頓時響起小聲默念的聲音，這聲音開始很小，很快匯聚起來，到了第二句的時候，幾乎廣丵場上每一個人都在大聲喊。

    唧唧歪歪的卓別林，完全沉默了，他看著我，看著銀幕，雙目微睜。

    “1910年。日俄兩國簽訂《日俄協定》，聯手奪取中國東北利益。同年，霍元甲先生創辦精武體操會。政丵府醉生夢死，民眾麻木不仁。”

    在一段的音樂之下，是一段深情的旁白。

    緊接著，出現了一個高大的校舍的全景，畫麵上現出地點：日本東京。

    “東北是屬於中國的！日本人必須退出東北！中國萬歲！”

    特寫，一張舉著中國地圖的手。

    一群中國學生站在一尊高大的雕像前振臂高呼，那雕像，是日本的明治天皇。

    “中丵國豬，滾出去！”一大堆白色和服的日本人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拳打腳踢之下，中國學生倒下一片，哀嚎不斷。

    特寫：一今日本人的木屐，狠狠地踩過了落在地上的那張中國地圖。

    電影一開場，整個廣丵場上的氣氛就徹底凝固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