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辛亥革命》首映式（五）

    《辛亥革命》開頭的幾場戲，讓電影院裏麵一片壓抑，鴉雀無聲，空氣如同凝固了一般，很多人大氣都不敢喘。

    在這樣的氣氛之下，銀幕上再一次變換地點。

    紫禁城。淩晨。

    天還沒有亮，這片龐大的建築，處於一片黑暗之中，死寂萬分，如同一頭匍匐的巨獸。

    西暖閣。走廊之上，一派太監恭恭敬敬站立著。已拍身穿朝服的的大員門三三兩兩走過去，一個個交頭接耳，小聲議論。

    “安徽、浙江兩省這一次鬧事，聽說太後震動很大呀。”走在前麵的奕劻很是驚慌。

    “這幾年來，鬧事的人還少麽，到頭來還不是一個個伏法！luan黨，隻不過是luan黨而已。”鐵良嗬嗬一笑。

    “兩位，不聞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嘛，雖是luan黨，但各地已經是風煙四起，屢撲不滅，看來，立憲得火速進行了。”袁世凱笑嗬嗬地從後麵走過來，奕劻和鐵良都不說話了。

    “賊子一個！”看著袁世凱的背影，鐵良憤憤然。

    “莫要這樣說嘛，現在這大清國，哪離得了這位，北洋都在他手裏麵。”奕劻打圓場。

    “我看姓袁的是個腦後長反骨的家夥！”鐵良搖頭。

    “話雖這樣說，可現在世事不一樣了。”奕劻長歎了一口氣，眯著眼睛看著外麵的黑暗，指了指死寂的紫禁城：“咱們這大清國，就如同這外麵的天兒一樣，要變天咯。”

    “你是說？”鐵良一驚。

    “老佛爺這一次召見各位大人，你難道就不覺得要出點事兒？”奕劻微微一笑。

    “要正式立憲了？”鐵良深吸了一口氣。

    奕劻嗬嗬一笑：“我可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說。”

    兩人剛剛轉身進去，在太監的攙扶之下，張之洞顫顫巍巍地走過來，身邊跟著幾個大員。

    “大人，你實在不必過來。”旁邊年輕的載灃攙扶著張之洞，對這位老人十分的尊敬。

    “老佛爺召見，必是有大事，老夫一生為國，豈能不來？”張之洞喘氣都費力，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巴。

    “唉……”張之洞歎了一口氣，轉身問載灃：“今年是幾年了？”

    “光緒三十三年了。”載灃回道。

    “三十三年了，三十三年了……”張之洞小聲地重複這這句話，然後苦笑道：“白駒過隙，李中堂過世，已經七年有餘了。”

    “大人，你這是……”載灃被張之洞這話搞得莫名其妙。

    “世人都說我和李中堂過不去，也都指責李中堂賣國，現在想起來，我張之洞，比不過他李鴻章呀。”張之洞嗬嗬一笑：“李中堂一生，自詡是個糊裱匠。他過世的時候，很安心，沒看到這房子塌，我就不知道有沒有這福氣了。”

    周圍的人聽了這話，全都是目瞪口呆，膽小的人甚至捂上了耳朵。

    看著周圍人的反應，張之洞嗬嗬一笑，裝聾作啞，喃喃道：“老了，老了，老糊塗咯。”

    西暖閣內。

    太監們忙忙碌碌，屋子裏麵坐滿了人，一個個鴉雀無聲，都是清廷的核心。

    “皇上到！”小太監一生低呼，眾人紛紛起身，跪倒一片。

    在太監的攙扶之下，光緒顫顫巍巍地走進來，坐在了龍榻之上。他極為瘦弱，大口大口地喘氣，不停劇烈咳嗽著，小太監們又是端藥，又是擦汗，忙得不亦樂乎。

    “皇上，怎麽也來了？”奕劻低聲對袁世凱道：“皇上一直都在後麵靜養，從來不過問政事，怎麽……”

    “看來，要有大事了……”跪在地上的袁世凱，小聲道。

    “老佛爺到！”小太監又是一聲高呼。

    “老佛爺吉祥，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在眾人的高呼之下，慈禧出現了。

    幾個小太監抬著巨大的椅子，天氣已經和暖和了，慈禧還穿著厚厚的貂皮襖，手裏麵抱著暖爐，這位頭發已經斑白的老佛爺，也已經奄奄一息，病入膏肓了。

    光緒掙紮著要起來問安，被慈禧製止了。

    “皇上身子骨兒弱，就不要來這些虛禮了。”慈禧艱難地說這話，然後點了點頭。

    慈禧太後落了座，眾人紛紛回位，房間裏麵安靜得很，誰也不敢先說話。

    “今兒把諸位愛卿請過來，乃是有件大事要商量。事關我大清江山的大事。”慈禧喝完了太監遞給的參茶，突然大聲說了一句話，讓眾人不由得低下了頭。

    “袁世凱!”慈禧緩緩閉上了眼睛，叫了一聲。

    “老佛爺，臣在！”袁世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各省，還安寧嗎？”慈禧太後好像在閉目養神。

    “稟老佛爺，各省安寧，雖有luan黨作luan，皆是小鬧，成不了大事。我大清江山，固若金湯……”袁世凱說得很慢，他跪在地上，幾乎是匍匐，眼睛斜向上，打量著慈禧的神態，回答得極為斟酌。

    啪！！！

    慈禧忽然使勁拍了一下龍案，嚇得旁邊的光緒皇帝一哆嗦，差點沒出溜下去。

    袁世凱全身發顫，額頭冒汗，周圍的一幫大臣們也是一個個戰戰兢兢。

    “胡說！”慈禧猛然睜開眼，一雙銳利的眼睛盯著這些人，原本一個病怏怏的老太太，突然變得讓人極為恐怖。

    “你當我在這西暖閣，外麵什麽事情不知道嗎！？”慈禧十分憤怒，指著外麵，手指顫抖：“這幾年，一天不如一天安生！外有孫文等一幫luan黨煽動，內有各省暴動，長江各省，或為反教，或為抗捐，或為搶糧，規模愈大！年初江蘇浙江安徽民變屢起，6月孫文的同盟會在chao州暴動，一bo未平一bo又起，這個月安徽浙江同時叛動，徐錫麟殺了恩銘，秋瑾阻止luan黨要攻衙門，安寧！？這叫安寧！？江山永固！？袁世凱，我看你就是最大的luan黨！”

    慈禧的訓斥之下，袁世凱腦門上的冷汗啪啪直落。

    “臣，死罪!”袁世凱咣咣磕頭。

    “臣等死罪！”旁邊的大臣也頂不住了，呼啦啦跪倒一片。

    光緒皇帝嚇得幾乎要暈厥。

    一個統治了中國大半個世紀的老太太，即便是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發怒也足以讓這些強人膽戰心驚。

    “都起來吧。”看著跪倒一地的大臣們，慈禧太後長長出了一口氣，好像剛才的一段話，耗盡了她全部的體力，一下子攤了下去。

    眾人一個個站起來，依然是低著頭，不敢說話。

    “這天兒，要變了。時代，也要變了。”慈禧看了看身邊不停咳嗽的光緒，搖了搖頭。

    “想我大清，自開國以來，何其的威風！而今，卻落到了這般田地。”慈禧似乎很痛苦。

    “現有洋人打進來，然後是洪秀全作luan，變法呀，洋務呀，直到今天這風煙四起，這大清國，如同風中的蠟燭，危險得很呢。”慈禧低下頭，眼淚出來了。

    “老佛爺！”看著她這模樣，眾人再次跪倒。

    “老佛爺，luan黨雖有，但如同蚍蜉一般，我大清有老佛爺在，有皇上在，定然江山永固！江蘇安徽之事，已被鎮壓下去，徐錫麟被剖心，那秋瑾，今日也要問斬！老佛爺，還請多多保重身體呀！”載灃的一段話，似乎讓慈禧很欣慰。

    慈禧嗬嗬一笑，擦了眼淚，搖了搖頭。

    “我老了，身子骨也不行了，說不定哪一天就要去見列祖列宗了。見了祖宗們，我也沒什麽好慚愧的，這大清國在我的手裏，沒斷送掉。但是你們能不能這樣，我就不知道了。”慈禧看了看大臣們，看了看光緒，冷冷一笑。

    “今兒請你們來，是說一說這立憲的事情。”給了一通下馬威，慈禧才開了正題。

    “眼下暴動四起，舉國皆要求立憲，我收的折子裏，大部分都是朝廷的大員！你們說一說。“慈禧問道。

    接下來，一幫大臣們，紛紛表示自己的觀點。袁世凱等人表示讚同，奕劻等人不溫不火，張之洞則是一句不發。反對的人，卻幾乎沒有。

    “孝達，你說說？”慈禧看了看張之洞。

    “回老佛爺。這立憲一說，也有些年頭了。先前又是拍大臣出洋考察，又是做各種準備，功夫倒是費了不少。”張之洞沉聲道。

    “那些，隻不過是做做樣子給人看的。”慈禧冷冷一笑。

    “老佛爺英明。”張之洞點了點頭：“但是老陳覺得，即便是敷衍一番，也最好做的像樣一些了。眼下的形勢，不同以前了。人心思變，再不作為，恐怕……”

    張之洞停頓了一下，咬咬牙：“恐怕不妙呀。”

    嗬嗬嗬嗬。慈禧發出了一陣極為難聽的笑聲，讓周圍的大臣們再一次低下頭。

    “聽見沒？聽見沒？都學學，都好好學學！”在太監們的攙扶之下，慈禧站起來：“這大清國，還是離不了孝達這樣的老臣呀！”

    “臣慚愧。”張之洞跪在地上，連連搖頭。

    “鴻章故去也有些年頭了，老人們一個個走了，新人們一個個不頂事，我cao心呀。”慈禧看了看光緒，再一次搖頭。

    “事兒，就這麽定了。立憲就立憲吧。”慈禧最後做了個決定，長歎了一口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老佛爺英明！”眾人一片高呼。

    “可有一條，給我記住了，立憲歸立憲，這大清國的江山，還得姓愛新覺羅!luan黨，終究是luan黨，明白嗎！？”慈禧冷冷道。

    “嗻！”

    “我聽說，那個秋瑾，還是個女子？”慈禧突然問了一句。

    “回老佛爺，的確是個女子。”袁世凱答道。

    “一個女子，也要革命，真是笑話。”慈禧搖搖頭，目光突然變得凶狠起來：“記住咯，對待luan黨，隻有一個字：殺！有多少，殺多少！一個都不能放過！”

    “嗻！”

    一陣高呼聲，黑暗中，回d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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