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厭惡

    困在塌方隧道最裏麵的是萬家山的農民外包工隊，隊長叫戴勝利，一年四季都在工程上上找活幹。

    而隧道裏最難的工程段，都由外包工來幹，外包工賺的就是這份風險錢

    李家濤緊緊跟在縣委書記陸濤的身後，往塌方隧道走去，亦步亦趨。現場太混亂了，李家濤還真有些擔心陸濤的人身安全。

    還沒走多遠，突然竄出來一個三十歲左右打領帶的光鮮年輕人，攔住了陸濤的去路，衝著他大聲說：“陸書記，我們要報道這起事件，你們不能限製新聞自由”

    陸濤略微有些尷尬地站住了，王誌遠更是黑了臉。

    李家濤的眼神卻透過了人群，停在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孩的身上。而那女孩的眼神也在打量著李家濤，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集……

    這個女孩就是徐蕾，兩年不見，徐蕾似乎清瘦了不少，也漂亮了很多。

    徐蕾似乎對李家濤笑了笑，李家濤也衝徐蕾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可不是風花雪夜的浪漫的時刻。

    “把他拉一邊去，添什麽亂？”李家濤衝旁邊的警察吩咐了一聲，幾個警察馬上衝上來，把這個年輕記者給架開了。

    陸濤這才得以繼續往前走，身後傳來那個年輕記者瘋狂的怒吼：“新聞自由”

    李家濤苦笑著搖了搖頭，倒不是反對新聞跟蹤報道，可也要看什麽時候，用什麽樣的方式報道，現在情形這麽危急，陸濤是不可能有時間和心情來和這個自稱記者的家夥囉嗦的

    這種事情，如果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因此，動靜能不大就盡量不要大。

    進入隧道，塵土飛揚得讓人看不清裏麵，有人遞上防塵麵罩還有安全帽。陸濤抓過帽子，隨意往頭上一罩，就往裏麵走。李家濤緊緊跟在陸濤身後，略微有些緊張，很是擔心陸濤的安全。

    現場的救援隊伍比李家濤給分為三隊，在陸濤去臨時指揮部與王誌遠見麵的時候李家濤就已經安排好。

    第一隊是交通部門組建的專業搶險隊，正在用潛孔鑽由外往裏打，目的是盡快穿越倒塌體，力爭能往隧道內通風，並且能探清隧道內部被困人員的情況。

    第二隊是消防隊員，正在塌方碎石上挖小導洞，導洞是將來被困人員的逃生通道。

    第三隊是縣裏的武警支隊、武裝部組織起來的民兵還有主動前來支援的幹部群眾，他們則采取蠻辦法，肩挑手抬，把塌方體清除出去

    “書記，塌落下來的石塊還有碎沙太多，完全堵住了隧道。而且一邊打，一邊還有石塊和碎沙落下來。”李家濤至少略微估算了一下進程，就凝聲道，“按照這樣的速度，怕是兩天兩夜都打不通，裏麵困著的人隻怕……”

    下麵的話李家濤說不出口，太不吉利，隻能點到即止。

    陸濤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甚至臉色都有些蒼白。要知道，隧道裏麵埋的可是二十六條活生生的生命，要是都出不來了，那就是特大安全責任事故，陸濤這個縣委書記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怎麽辦？

    陸濤把眼神看向了雷鳴，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你對這裏熟悉，還能不能夠想出其他更快的辦法？”

    雷鳴苦笑著搖了搖頭：“目前隻能這樣，我想不出其他辦法。”

    “王縣長，你看呢？”陸濤很是著急，想到縣長王誌遠為官多年，應該有處理這類事情的經驗，就馬上問道。

    可沒有回應，因為王誌遠根本就沒有進來。

    陸濤就變了臉色。

    “書記，王縣長一直在外麵打電話，沒有進來。”雷敏小聲提醒道。

    “就他一個人怕死啊。”陸濤也是真急了，口不擇言，怒火滔天。

    大約十分鍾過後，王誌遠才走了進來。讓李家濤覺得驚訝的是，同樣是進洞，其他人都被塵土給染得像活生生的盜墓賊，可王誌遠身上居然沒有多少灰塵。

    這一下，李家濤對王誌遠的厭惡到了極點

    身為一縣之長，在這個危急關頭，從外麵進來居然還關注自己的個人形象，不是在跑步進洞，而是在慢悠悠地散步。李家濤還真沒有看見過這樣的官員幹部，把老百姓的死活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王縣長，你們的應急方案中還有沒有更加湊效的辦法？”陸濤真見了王誌遠，反而沒有發脾氣，而是馬上問道。

    “這個嘛，我也不是專家，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王誌遠攤了攤手，慢條斯理地說道。

    陸濤恨恨地扭過目光，看向了李家濤。這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因為李家濤在這段時間的表現可圈可點，始終沒有像陸濤一樣亂了方寸。

    “書記。”李家濤苦思冥想一會兒，終於緩緩說道，“還有一個方案，再找一個救援平台，從橫向，縱向和垂直三個方向進行施工，這樣可以加快速度，不過需要更多的人員和設備。”

    “需要多少？馬上說。”陸濤的臉上閃出一絲光線。

    李家濤從口袋裏掏出工作筆記本，算了一陣，給陸濤報了一長串的數字，還有必需的設備。

    “王縣長，請你馬上按照這些數據，向市委市政府請求援助。”陸濤回過頭來，眼神盯著王誌遠。

    “書記，我已經向孫文哲市長匯報過這裏的情況了，市委領導馬上會過來的。”王誌遠麵露難色。

    “那我去打電話。”陸濤就火了，遇到事情的時候不能動不動就去麻煩或者催促領導是官場大忌，可也要分什麽時候。這個時候，陸濤還真有些瞧不起王誌遠這個縣長，甚至有些厭惡。

    “還是我去吧。”王誌遠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出洞的速度倒是比進洞的速度快上許多。

    陸濤有些厭惡地看了看王誌遠的背影，擺了擺手：“走，我們去那邊看看去。”

    李家濤馬上跟了上去。突然間，李家濤覺得似乎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袖，回過頭一看，卻是徐蕾不知道什麽跟了進來。

    “這裏危險，你跟來幹什麽？”李家濤沒好氣說道，語氣非常生硬。

    “這座山裏有防空洞，出口在那邊的石壁上麵。”徐蕾本來低著頭，不敢看李家濤，卻被他生硬的語氣給激怒了，同時，也有些委屈，“我聽萬家山的老人說的。”

    李家濤聞言大喜，一把抓起了徐蕾的小手：“走，快帶我過去。”

    小手被李家濤抓在手裏，一股熟悉的感覺在徐蕾心裏流淌著，徐蕾的臉色馬上紅了，緊接著眼圈也紅了。還好，隧道裏光線不太好，李家濤也沒有怎麽注意，徐蕾的心情略微有些矛盾。

    “那個石壁我上不去，我帶你去找那個老人，他年輕的時候進過那個防空洞。”徐蕾的聲音比蚊子還低，李家濤卻聽了個清清楚楚。

    一直到徐蕾帶著李家濤找到那個頭發蒼白的老人，徐蕾的小手還被李家濤給抓在手中。不知為什麽，徐蕾一直沒有甩脫李家濤的手。

    李家濤這是單獨行動，因為救援的工作有陸濤在負責，不好去打攪。

    不過，這個時候，李家濤滿腦子都在動救人的腦筋，可根本沒有風花雪夜的想法。

    “大爺，聽說你進去過石壁上麵的那個防空洞，是嗎？”李家濤一見麵，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你說什麽？”老人咧著嘴，大聲嚷道，“說大聲點，我耳背，聽不到。”

    這個時候，李家濤發現老人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手看，才發現自己還牽著徐蕾的小手呢，趕緊不著痕跡地鬆開了。

    沒辦法，李家濤隻好把嘴唇湊到老人的耳朵邊，大聲說道：“防空洞，那個防空洞。”

    “我年輕的時候進去過。”這下，老人聽清楚了，“那個防空洞是解放前修建的，裏麵四通八達，後來倒塌了很多，不少地方都不好走。裏麵還很潮濕，有些地方的水有膝蓋這麽深。”

    說著，老人還用手比劃了一下水的深度。

    一聽這話，李家濤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喂，你小心些。”徐蕾追在後麵大聲喊著，可她又哪裏追得上李家濤

    石壁大約兩個人高，雖然陡峭，倒也難不倒伸手敏捷的李家濤。李家濤從小就在天馬山上接受爺爺李紅軍的軍事訓練，攀爬也是訓練科目之一

    防空洞的入口處隻有一個多人高，不到一米寬，剛好進去一個人的空間。李家濤打開隨身帶著的手電，就開始往裏麵走。

    剛開始還挺順利的，可進去大約十米之後，估計是因為裏麵曾經塌方過，到處都是土堆，很多地方都隻有一米來高，而李家濤的身材又很高大，沒辦法，隻能趴低身子，伏在潮濕的地上，往裏麵爬了

    讓李家濤興奮的是，這個防空洞的走勢是斜著往下，和那些被困在隧道塌方裏的人們方向是一致的

    再前進大約三十米的樣子，防空洞的空間已經大了很多，李家濤甚至可以直起身來。老人說得還真不假，裏麵的水已經快要漫過李家濤的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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