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壹 絕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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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壹絕境重生
落日,昏黃的斜陽應著漫天的雲霧,染出一片迷離的色彩。遠方遙遙傳來隱約的轟鳴聲,配合著被各種法術餘暉映成五顏六色的天邊,有種淒離的美感。
未幾,自那色彩斑斕的天邊忽然冒出一前三後四道顏色各異的劍光,帶著極速飛行的厲響狠狠撕開了漫山的雲霧,繼而遠去。
“唐睿,你逃不掉的!還是乖乖跟我們回去吧!”
得意的笑聲自綴在後麵的三道劍光處傳來,前方逃竄的劍光中頓時發出一聲冷哼;也不答話,反而加快了速度,向著前方雲霧中一座隱約呈黑色的山峰疾馳而去。
後方三道劍光見狀也同時加快了速度。
“唐睿,你還是放棄吧!如今我‘天道盟’已然攻破了你們‘太玄劍宗’的護山大陣!集合天下修士之力,你們如何抵擋!”前方逃竄的劍光似是比較重要,後麵追趕的三道劍光竟然不做攻擊,隻是緊緊咬住;同時不停用言語打消前方之人的鬥誌。
前方之人聞言怒哼一聲,道:“卑鄙!以眾淩寡,居然還有臉誇耀!你們這些人真真無恥!我‘太玄劍宗’有何過失?居然被你們這些小人欺上門來!”
“哈哈哈!”後方傳來一陣大笑,“‘太玄劍宗’太過貪婪,竟妄圖獨占修真界的資源,自然是人人憤恨!我‘天道盟’滅‘太玄劍宗’正是替天行道!唐睿,念你修行不易,還是莫作困獸之鬥,早早束手就擒!”
“休想!”
言辭交鋒間,四道劍光已然劃過了大段的距離,先前隻是隱約隔著雲霧望見的黑色山峰,如今已是盡在眼前。此處頗有異狀,雲霧皆呈黑色,烏壓壓鎮在山峰之巔,仿佛隨時便要壓下……
前方劍光沒有任何猶豫,直直衝了進去;後麵三道劍光閃爍連連,似是畏懼此處莫名異狀,在黑色區域之邊界停了下來——
“師兄,你看……”
先前大笑的得意聲音中多了幾分猶豫,欲言又止。
另一道聲音響起,“三師兄,害怕什麽!那唐睿不過是金丹初期修為,隻是有把好劍逃得快了些而已!以我們三人金丹後期的修為怕他作甚!”
“小師弟說得有理。”第三道聲音頗為沉穩,想來便是兩人口中的“大師兄”:“今次各大門派聯合攻伐‘太玄劍宗’,如今已是勝利在望;接下來的分贓,大頭想來會被那些大門派刮走。我們‘朝陽門’太過弱小,隻得分配到剿滅逃亡太玄門徒的任務;若不能有所建樹,此次豈不是白忙一場?……這唐睿乃是‘太玄劍宗’首屈一指的煉器煉丹修士,身家之豐厚可想而知!更是上頭點名要的人!豈能就此放過?”
“師兄說得對!我觀此處隻是略微怪異了點,真有古怪,憑借你我三人金丹後期的修為又有何懼?”
“如此,兩位師弟,我們上!”
三道劍光一閃而沒,迅速消失在了烏雲和黑山之間。
……
三道劍光貼著山巒迅速前進,忽而停了下來,分散開來呈三麵合攏之勢,向著中心處慢慢包圍而去。
隻見烏雲黑山之間,有一處小小的空地,先前逃竄那人此刻正靜靜站在空地中央,身側懸浮著一柄泛著紅光的飛劍。見三人到來,那人竟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冷冷一笑。
三人謹慎的慢慢落在空地三方,將中間之人隱隱包圍住。望著那個一襲青衫的清秀修士,三人對視幾眼,為首一人當先邁前了一步。
“唐睿,你不逃了?”為首之人一聲輕笑,“明智的選擇!你不過是金丹初期修士,如何能敵我三位金丹後期!”
名為“唐睿”之人聞言淡淡瞥了開口那人一眼,並未開口,隻是緩緩伸手握住了身側懸浮的那柄火紅飛劍。三人頓時凝神應對,局勢劍拔弩張。
“唐睿!休得反抗!你們太玄劍宗覆滅已是定局,你沒必要陪著一道送死!”為首之人大聲喝道:“你是天下間有數的雜學翹楚,陣道器道丹道無一不精。‘天道盟’往後必然多有仰仗;前途遠大,若是死在此處,豈不是太過可惜?”
唐睿聞言一聲長笑,斷然喝道:“狗賊,休再開口!你與我有滅宗之恨,還當我唐睿是那種搖尾乞憐之人麽?”
“焚燒殘軀謝師恩,我輩豈是苟且人!惟今,有死而已!”
話音未落,唐睿手中長劍一振,飛劍頓時帶起一溜兒紅光,向著為首之人飛速刺去。唐睿望著這柄陪著自己渡過了頗久歲月的飛劍,眼中閃過一抹留戀,緊接著再不猶豫,斷然暴喝道:“給我爆!爆!爆!”
見他如此動作,三人眸中均是閃過了一抹忌憚,當下也不趁著唐睿手中無物之際攻擊,而是迅速以遭受攻擊的那人為中心集結在了一起——
轟然巨響。
隨著唐睿的指令,飛劍猛然爆開,內中壓抑著的無盡紅光再無約束,膨脹著向著為首之人衝擊而去。那人早在唐睿動作之初便開始後退,另外兩人也連忙與他湊在一起,或取出法器、或掐著道訣,在身前手忙腳亂的布下一道道屏障。
這紅光威力甚大,三人身前的屏障在它侵蝕之下分秒間便一一破去。好在這番布置終究有些效果,在付出了一件防守法器全毀並各自噴出一口鮮血的代價之後,總算在紅光攻到三人之前時將之消弭。
看著三人的慘狀,唐睿冷笑著咽下了一口逆血。祭煉已久的法器憤而自爆之餘,也將他隨之相連的心神震傷;不過以此代價換來三人盡數輕傷,還算值得。
也不擦去唇角的血痕,唐睿狂笑著一拍腰間的儲物袋,靈光閃爍之間,一件件法器接連飛出,懸浮在他的身側。那三人見狀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唐睿,你瘋了!”
望著氣急敗壞的三人,唐睿冷笑連連,“你們追得我這麽狠,不就是為了這些法器麽?甚好,如今一並賜予你們!”大手一揮,一件閃爍著青光的法器便向著三人撞去,竟是想再次重複之前的自爆之舉。
那邊,為首之人瞳孔猛然一縮,“兩位師弟,如今保命要緊!不得再留手了,上!”
轟鳴連連。
一件接一件的法器衝上,爆開。三人固然是苦苦支撐,唐睿的情形卻也不妙。終究是苦心祭煉過的法器,自爆之餘對心神的損傷也自不輕。而且,隨著法器的自爆,大股大股的天地靈氣被攪起,天空的烏雲似是被觸動,漸漸向著四人交手的這處空地凝匯而來。
三人是苦苦抵禦法器的自爆而無暇注意周圍的變化;唐睿卻已然注意到了天地的異狀,不以為意的輕笑一聲,手下更是加緊了三分。
片刻,轟鳴聲停了下來。
大口喘息著,三人抹去唇角的血痕,獰笑著向著空地中央處正小口嘔血的唐睿緩緩迫去。
“不可否認,你確實給我們帶來了不小的麻煩……”一人獰笑道:“自爆法器?縱能阻擋一時,也不過是傷人傷己!不過是一金丹初期的修士而已,任憑你有千般手段,又如何能逃過這一劫!”
“我們上!拿下他的儲物袋,總能得到好處!自爆法器?哼,他總不可能將丹藥也自爆了吧?”
唐睿吐出一口鮮血,聞言嘿然笑道:“我為何要逃?事到如今,你們也不要掛念著我的丹藥了,能保住一條小命已經是你們上輩子積德了!”
“你說什麽?”
三人一陣愕然,未幾反應過來連連四顧,很快便察覺到了天上不正常的異狀,頓時驚惶不定。唐睿也不理會三人,自顧自的仰首看著天上那極端匯聚、旋轉著凝出一個大大空洞的烏雲。
似是有什麽恐怖的事情將要發生,空地四周一片寂靜,連不時吹過的微風也停住了——
三人驚疑不定的看著身前仰首望天的唐睿,喝到:“這是什麽地方?你做了什麽?”
唐睿哈哈大笑,直笑到氣息不暢的噴出一口逆血方才停下,看著三人的目光戲謔中夾雜著說不出的瘋狂:“現在才害怕?已經晚了!當我自爆法器是為了趁亂逃得一條性命麽?你們錯了!”
“……這裏是一處正在成型的‘雷絕’之地!我自爆法器乃是刻意攪動天地元氣,引得天雷大作,湮滅你等卑鄙小人!哈哈哈——”
“不好!竟是那‘十絕之地’麽!”三人齊齊大駭,六目對視之間已然心意相通,也不再理會唐睿,而是同時摯起飛劍邊急急忙忙向著來時方向遠遁而去。
“哈哈哈,想逃?氣機牽引之下,你們還逃得掉麽!”
狂笑著遙望倏忽而降的三道雷光瞬間將遠遁三人化為齏粉,唐睿仰首望天,隻見一道金色雷光迎頭劈下,在他眸中映出一道燦爛光影……
意識,就此凝結。電芒消逝,唐睿的身影消逝不見。
隆隆雷聲漸漸平息,凝聚的烏雲消散開來,這處雷絕之地重新回複了平靜。
*****
恍如一場最最深沉的夢,唐睿慢慢睜開了雙眼。
“這是……”
眼前一片狼藉,破敗的房舍說不出的荒涼;蛛網橫結,地麵上散落著碎木片,並大片大片的灰塵。唐睿愕然,混沌間隱約感到一陣莫名的熟悉……
“這……我不是死了麽?”
滿是孔洞的破爛窗紙一陣響動,冷風隨即灌入,打斷了他的思緒。唐睿不由下意識縮緊了團成一團的身子,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隨著他的動作,唐睿悶哼一聲,忽然覺得渾身一陣痛楚。愕然扒開身上破爛不堪的髒舊單衣,滿是淤痕的瘦弱身體赫然在目。
轟然一震,塵封已久的記憶洶湧而出。
“這是我經曆過的事情!原來這裏便是我幼時的場景麽!”思緒混亂間,唐睿不自覺的開始回想那些深埋在心靈底處的記憶——
他是一個孤兒,自小便四處流浪,苟活與天地間。依靠撿拾旁人不要的殘羹剩飯而勉強唯生,直到……
那一日,他不慎衝撞了自小生活的這座城市之中的一個紈絝弟子。那人乃是城守之子,平素欺男霸女頑劣不堪;髒亂的流浪兒唐睿撞上他的槍口,如何討得好去?當即便被那人的隨從打得遍體鱗傷,險些去了小命。
三日後,傷勢好轉的唐睿挾著怒火刺此人與城中,繼而趁著混亂逃出城去,從此開始了更大範圍的流浪生活。最終,幾年之後,唐睿得在本國“蒙國”與相鄰大國“清源國”交界處的“青雲山脈”巧遇那一世的師尊,機緣巧合之下被收入門中,從此開始了另一種生活。“唐睿”這個名字,便是得師尊所賜。至於原名嘛,唐睿不想回憶了。
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那個將他打的遍體鱗傷的紈絝子弟也算是他新生活的開端……雖然這樣的開端並非唐睿的本意。
契合遙遠的回憶和自身那一身的傷痕,唐睿可以肯定的確認,自己的身上確實發生了不可思議的奇妙事件,令自己得到重活一世的機緣。
意識到這一點,唐睿心情激憤之下驀地發出了一聲嚎叫,隻覺得胸中一腔熱血滿盈,恨不得以頭搶地來發泄一般。前世滅門之恨,難報師恩之憾,愧對弟子之疚,重活一世之喜悅齊齊湧上心頭,令他壓抑不住的長嘯不已。直到——
“喊什麽喊?二狗子,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一道忿忿的童音響起,唐睿撓撓頭連忙止嘴,目光投向破廟牆角處的一團黑影。
呃,現在知道唐睿為何不願意回憶他的原名了吧……
“苦也!方才隻顧得發泄重生之喜,卻忘了這處還有一人……”唐睿苦笑一聲,向著牆角那團黑影連連作揖:“侃頭子,對不住了對不住了!方才隻是心中忿忿不自覺吼了幾聲,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不是我說你……”黑影哼唧著挪了過來,隱約可見是一垂髫小兒,“滿身的疤瘌你還有氣力亂嚎?真要憋悶,那就早早養好傷,咱們倆去幹他娘一炮,一起掏了那小子。那周大公子身家不菲,弄得些小玩意便足夠你我二人吃上好一陣飽飯了……”
“是,是。你侃大少有理!”唐睿笑著拱了拱手。
這小子名叫劉侃,也是一流浪兒,與唐睿此時年齡相仿,俱是不滿十歲。流浪兒生活不易,經常饑一頓飽一頓,全靠兩人各自扶持,方才得以苟存。兩人間可謂相濡以沫。
“我看看,你的傷怎樣了?”劉侃大模大樣的走到了唐睿近前,瞥了一眼敞開衣領下的青紫,悶哼一聲,回身在牆角一陣掏摸,未幾取出一物向著唐睿丟了過來。
“本小爺今兒收獲頗豐,在‘望江樓’飽餐一頓;可惜你太倒黴遇上這等糗事……喏,如今就隻剩一個窩頭,你且拿去填飽肚子吧!”
唐睿接過這微帶餿味的冰涼窩頭,心下一陣溫暖。五百多年的修真生涯裏見多了爾虞我詐你死我活,到頭來方才驚覺,童年時的友誼最真。
“窩頭給我,那你不吃麽?”
劉侃眼神微動,伸手摸了摸肚子笑道:“都說了小爺我今兒在‘望江樓’大快朵頤,現在肚子正撐著,哪裏還有這窩頭的棲身之地?倒是你小子,受了傷正需要好好補補!”
五百多年的閱曆在身,劉侃那故作玄虛豈能逃過唐睿的耳目?這番作態無非是想讓唐睿多吃一些罷了。唐睿心下溫暖,麵上卻故作不豫道:“那怎麽行!說好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如今你獨自一人去吃好便不說了……這窩頭之‘難’嘛,你是萬萬逃不過了!”手一掰,便將餿窩頭分成了兩半,其一向著劉侃丟了過去。
“有苦大家吃!”
“……算小爺我怕了你了……”
*****
窩頭下肚各自睡下,這番折騰之後,唐睿心中的複雜情感略微緩和了一二。
“上一世我醉心雜學,荒廢大好時光;最終落得辜負師恩,耽擱徒兒。恍恍間變生肘腋,方知此生皆無意義。我為求與敵同死而直闖絕地,不料卻忽返垂髫……上天既然給了我這重活一世的機緣,那麽我這一世誓當勇猛精進,踏上巔峰!”
心思翻轉,唐睿在牆角幹草堆成的“床鋪”上輾轉反側,久久不得入睡。
“精於煉器煉丹又有何用?雖能給我帶來無盡的財富,終究也隻是身外之物罷了!可笑我竟然舍本逐末!置自身修為而不顧,反倒在陣道器道丹道上耗盡了心血,就算博得天下名,又豈能挽回師尊與徒兒的姓名?又豈能改寫宗門被滅的命運?”
“自身實力才是根本!若我有傳說中分神修士那心分億萬的本領,又豈懼天下修士群起而攻?一劍便統統滅了!想要改變未來,我必須要變強!變強!變得比天下所有人更強!”
“待到群雄起陸時,驚天劍出斬恩仇!”
強自壓抑下激動的心情,唐睿悄悄的在牆角盤腿坐起,努力回想起前世練氣之時的功法,開始修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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