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悄無聲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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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悄無聲息(上)
庭首,黑袍教士,還有女教士,這三人都是強者。他們的力量如果加起來,那將很龐大,完全可以改變某個地區的格局。
在力量方麵,奧斯頓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完全沒有比較的必要。然而他剛剛那幾句話,卻讓三個強者愣住了。現場氣氛先是凝固了片刻,漸漸的偏向了滑稽。
“哈!哈!哈哈哈!”黑袍教士捂著肚子,笑得喘不上氣:“我們的信使真是與眾不同!”
“天真爛漫不頂用,但可以用來打發時間。”女教士無奈似的歎了口氣,收拾著修眉的小玩意。
“祝你成功。”庭首的態度尚算正常,雖然他也憋著滿肚子笑意:“我的見習信使。”
庭首這句話算是結語,擔任信使這件事情就此敲定。
這句話,決定了奧斯頓未來的道路甚至活法。所以在可預見的將來,他將以普通教士的身份走進那個完全陌生的領域,去跟強者們打交道。
這條路真是充滿了未知,極有可能為帶來莫大好處,但說不定是厄運。也許奧斯頓某天正在寫某位強者的名諱時,就給人家順手“喀嚓”掉。
其實不止是他不知道答案,此時此刻,在場所有人都猜不到結局。因為這事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世界,奧斯頓也會因此成為改變世界的人。
改變世界是個大工程,奧斯頓一個人肯定沒戲,但他能躋身其中。
“這是我的命運?”奧斯頓在心裏問自己,卻感覺很迷惘:“還是真神的意誌?”
或者,就在真神的沉默注視中,奧斯頓被拖上了一輛已經啟動的戰車,雖然戰車此時還算不上堅固威猛,但它好歹是輛戰車,肯定比路上的腐朽柵欄要堅硬一些。
多年以後,老眼昏花的庭首時常會想起今天這幕。那是的他,心中總是會百感交集,始終不知道自己所做的選擇是好是壞,所以在無數次內心煎熬後,他隻能發出惆悵歎息。
但是現在,庭首堅信自己的判斷——奧斯頓教士目光堅定,神色平靜,心中略有忐忑,正是擔任信使的不二人選!
在奧斯頓的判斷裏,三位強者的笑意既奸詐又油滑,似乎還隱含某種期望……
大家心中都有所思,注意力全在身邊方寸間遊移。所以直至此時,都還沒人發現畢維尼的靈魂之火有異、已經被狸貓換太子了。
又或許沒人願意麵對靈魂之火分叉的難題,青銅手冊都沒給出解釋的現象,到底要怎麽去分析、解釋、進而凝練成使人信服的文字?
這無疑是個大麻煩啊!
如果他們知道戰鬥現場發生的事情,肯定會明白靈魂之火分叉的寓意,那代表畢維尼的源陣列被打碎、外加思維混亂到極點的現象;稍後火苗恢複原狀,代表畢維尼的悲慘情況有所好轉——這個轉變對應的時間,正是畢維尼即將從銀濤城下逃走的瞬間。
事情的變化真是神秘莫測。
在源陣列破裂、內空間崩潰、經年累積的力量泄露殆盡時,畢維尼卻醒了,他這回可不止是意識蘇醒,還從混亂思維中成功擺脫出來。
恢複了清明的使徒,腦袋還是挺好用的,他不但分析出湯森的天賦,還立算出了勝負幾率,知道自己沒本錢打下去了。所以畢維尼毫不猶豫的啟動了保命裝備——當機立斷、正常思維好犀利!
必須要承認,有心做壞事的爛人肯定很珍惜小命,安全工作會做得相當細致……菲斯特以為他那是輪值主教才夠格使用的道具,但實際上這件道具極罕見,就是輪值主教手裏也沒有。
所以畢維尼逃得挺順利,風馳電掣一般。
不久之後,他已抵達距離銀濤城幾百裏之遠的地點。這是個半封閉的山坳,最顯眼的標誌物就是山坳中那座殘破的哨塔。
山坳,哨塔,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沒錯,這地方其實就是湯森上次離開銀濤城之後被晨曦議會伏擊、從而發生異能混戰之處。菲斯特王子趕來旁觀時曾經跟湯森說過,這破破爛爛的哨塔是他家的財產,代表誓約之地的邊界——既然哨塔是銀色海岸誓約之地的邊界,那也就是說,跑到這裏才能徹底擺脫誓約的影響。
對夾著尾巴逃跑的使徒來說,當然要跑出敵人的火力投射範圍才行。可實際上畢維尼不用逃這麽遠,他這是典型的喪家犬心態,草木皆兵。
因為喚醒之類的技法,施法者的狀態跟喚醒效果有嚴格的對應關係。比如說銀濤城的誓約,隻有在王者、賢著、勇者三者都在、而且狀態都趨於完美的條件下,喚醒的誓約才能達到頂級形態、才能在理論上覆蓋整個誓約之地。
所以,菲斯特和湯森喚醒的誓約,影響範圍其實很小,根本不可能覆蓋到這裏來。
菲斯特王子很優秀,但他畢竟還是個年輕人,依然在成長過程中。能力上有所欠缺不說,他還強撐著扮演了王者和賢者,實際效果得打個對折才行;而湯森呢,完全是臨時頂替上去的,趕鴨子上架,撐死隻能算小半個勇者……
磕磕絆絆、東拚西湊才喚醒的誓約,影響範圍能有多大?也就勉強覆蓋住銀濤城……要不然的話,怎麽會出現誓約攻擊畢維尼、卻反被偽界限湮滅的現象?
真正原因很簡單,就是畢維尼當時跑遠了點!
所以說,畢維尼的失敗完全是自作孽,隻要把瘋狂收斂起一星半點,他最後都能贏。
問題是畢維尼不知道這事,他既然已經當了喪家犬,那當然是逃得越遠越好——這樣看,菲斯特和湯森的運氣非常好、銀濤城誓約非常堅挺!
怎麽說有點對不起誓約,這玩意根本不是拿來對付使徒的。誓約之強,遠不止於此!
它是終極威懾,目前所知最神秘的終極威懾!
誓約誕生很早,延續到今天,數量還有增加。但到目前為止,這個名詞沒被任何正式書籍記載,各勢力官方文件中也沒有關於誓約的信息,最大程度的杜絕了人們了解誓約的渠道——唯一有記載的是民間史詩,但也隻有“誓約之地”這個詞。
光輝教會當然有誓約,而且還不止一個,但所有相關消息都被教會列為絕密,就算使徒這樣的身份都無法接觸。隻有誓約的喚醒者,還有輪值主教才夠資格碰!
所以在這件事上,使徒跟普通教士一樣,連誰是誓約的喚醒者都不知道,非得機緣巧合才能聽到點不詳不實的傳聞……確切消息?你想也別想!
這種保密級別不是“高”能形容,甚至透著種詭異氣息。但保密效果很好,畢維尼今天就敗在這上麵。
要是誓約的強悍盡人皆知,菲斯特就是當場吃下一麻袋巨龍之心,也休想讓畢維尼站上那塊地磚!不不不,如果早知道這些事情,畢維尼一定更改計劃,推翻重來也在所不惜!
就算是繼續隱忍菲斯特的爺爺,就算繼續麵帶笑容心頭卻在滴血,也比現在一敗塗地來的好。
畢維尼站在殘破的哨塔下,整個身軀都被籠罩在哨塔陰影中。他最外麵那件黑紗摸樣的罩衣正在漸漸消融,布料變成黑煙冉冉升起,很快就在空氣中化為烏有,最後連個線頭都不剩……
就像畢維尼之前擁有的能力和權勢一樣。
畢維尼看得有些癡,觸景生情不禁掩麵長歎。
源陣列粉碎、內空間坍塌,身體受力量亂流衝擊被重創,對強者畢維尼來說,這樣的局麵已經壞的不能再壞了;但更壞的是,畢維尼又是個使徒,這是個需要威嚴、聲望和名譽支撐的職業,但他現在不但能力名聲付之東流,還觸犯了諸多不赦重罪。
這就是窮途末路!
正常人的話,大概會找個山清水秀之處,刨個坑自己躺下去……
自己走上末路的人,狂性都很重,而且畢維尼又是那種不折騰到死決不罷休的極品,所以他旋即又振奮起來:“不——我還沒到慘到這種地步!”
畢維尼慘白的臉上不見驚慌頹敗,反而越來越堅定。
“沒錯!我還有機會!”他緊握的拳頭在胸前晃動,就像正要去追尋夢想的少年:“因為我有無所不能的夥伴,他們可以讓我重獲一切……”
就在畢維尼說服自己、感動自己的時候,哨塔背麵響起的腳步聲驚動了他。
畢維尼抬起的目光裏,帶著點疑惑,還有點陰森。
說到逃跑速度,畢維尼毫無疑問是今天的總冠軍,但他並不是最先抵達此處的人,因為很多人比他溜得早。但在這些逃跑的人裏,知道這哨塔的真正寓意、又能一路飛奔至此的人隻有少爺一個。
就跟畢維尼的選擇一樣,少爺“轉進”的第一落腳點也定在這裏,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麽,反正出現時神情比較疲憊。看見來人是畢維尼,少爺明顯有些吃驚,但也鬆了口氣。
“原來是畢維尼閣下。”他放下手裏的短劍,遠遠的向畢維尼行禮。少爺這話說的很小心,要是叫“使徒閣下”,說不定會勾起人家的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