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蒼穹流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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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蒼穹流言(下)
蒼穹議會的公告發布給各勢力的高層,雖然隨文注明保密,但依然會漸漸泄露的。所以不久,之後,權貴們就會得到消息,他們的下一代也會收到風聲。
年輕人總是嫌生活不夠刺激,特別是呆在院校或在軍內擔任限製那些人,他們總是想盡一切辦法找樂子,但也無非是聲色犬馬。狩獵戰爭的事一傳開,年輕軍官們就開盤聚賭——要知道他們是軍官,拿戰爭打賭是傳統,天經地義!
各勢力的年輕軍官身份都差不多,所開的賭盤也不會有差別,無非是賠率浮動,所以最後結果也驚人的相似:絕大多數人輸了!
聚賭的人極富且貴,多數人隻是湊熱鬧。玩玩嘛,輸贏都無所謂。可這結果一出來,大家的感覺就不同了:聰明人、正常人、體麵人全輸了,反而是些肥胖癡呆酒鬼受氣包們贏了?
輸的人昏頭漲腦,贏的人稀裏糊塗,憑什麽啊?
大把權貴不服氣,事情的性質就會變——他們開始收集相關消息,準備還原戰爭實情。坦白說,這種事情原本很難,但架不住人多資源多,年輕貴族如果憋著悶氣,就會變得相當可怕,甚至比野狗還狠!
而且那話怎麽說的?對,凡事就怕認真!
各國各地,軍官群體當中總有那麽幾個眼光獨到的怪胎,就算真沒有,院校裏還有種生物叫學長,名叫導師的怪獸也不缺。於是狩獵戰爭的消息被他們集中起來,辨別出真偽之後,相關人士開始聚會,他們先正推,再逆推,說不定還有橫推豎推……
狩獵戰爭的進程和細節,終究還是被他們推演出來,被展現在紙麵上。
這場戰爭本來很普通,但在某個時刻之後、更確切的說是在某個人出場之後,一切就全變了。
那個人的名字叫“湯森?奎爾薩”,俗世尊號是“奎爾薩王”,異能師等級為初級……此戰伊始,他相應聯軍號召攻擊銀色聯盟,但中途他又陣前倒戈,聯軍由此漸次喪失主動權,直至大敗。
最後,湯森?奎爾薩成為銀濤城的“勇者”,這並非少數人的意誌,而是銀濤城選定了他。
所有推演中都會特別標注,此人很善於利用他的新身份,城市防禦戰剛剛結束,他就以勇者之名義,將所有將領級別的戰俘處死!
推演中沒寫、但實際上廣為流傳的小道消息也比較多,其中最驚悚的一條是“銀濤城抵抗攻擊時開啟了誓約!”,最可信的一條是“使徒畢維尼攻擊了銀濤城並落敗逃離!”。至於這些線索對是真是假,又對戰爭起到了什麽作用,就得靠軍官們自己判斷了。
毫無疑問,推演的結論令人激動。以至於人們在觀看的時候都會“噝噝”的倒吸涼氣,還時有 “我靠!”“牛掰”“混蛋!”等等吼叫爆出。
大家第一感受是,銀色海岸的命真特麽大!運氣真特麽好!窮途末路要掉腦袋的時候,還有個荊棘玫瑰甘願陪綁……他們就靠這點人逆轉了戰局!?
大家第二感受是,聯軍上下人等大概三年沒洗手了吧?真特麽倒黴!真特麽丟臉!丟臉到姥姥家了!幸好沒有標明身份,要不然光輝教會跟各大勢力怎麽下台?
各國各勢力的推演版本各有不同,但都在迅速擴散,這才是滿足人們好奇心的良藥。因為人們都不知道那場戰爭中究竟發生了什麽……各版本的推演綜合起來,可以湊出五成以上的細節。
至於使徒參戰的說法,已經確認那是個謠傳,因為光輝教會就此事發了辟謠公告。各勢力都還有很多人質疑此事,但教會才不跟你鬼扯,他們直接發巨額罰款單。
質疑者痛哭流涕之後,再也沒人說這場敗仗裏使徒也有份……
在權貴們眼中,狩獵戰爭跟某些大事一樣,由兩個層麵所構成:一係列普通野蠻的戰鬥,還有一係列高等人士的文雅較量。但無論在那個層麵,最終都表明同樣的事實:所謂的聯軍其實是群烏合之眾!即使是光輝教會,手伸得太長也有可能倒黴!
想想把,二十多萬人的規模,居然在隻有幾萬部隊的銀濤城下撞得頭破血流,他們從慘敗發展為潰逃,進而被路邊的部落土著落井下石。他們甚至沒有機會重整隊伍,他們就像流進沙漠的小溪那樣,慢慢的縮小、漸漸的幹涸……
在距離集結出發地上千裏的地方,聯軍最後一場能被稱為“戰鬥”的抵抗行動以失敗告終,這標誌他們的戰鬥能力喪失殆盡……聯軍狂妄輕率又目光短淺、忘乎所以又貪生怕死,應該編進軍事教材。
至於聯軍的對手,也有一大串事情可以編進教材,但其中最為諷刺的事跡,是銀色海岸在聯軍崩潰之後的行動——他們馬上組織了拉網式的清剿。
這事怎麽形容呢?好吧,那才是真正的狩獵!
各部落各城鎮的首領,都去銀色海岸軍隊手裏認領區域,然後組織起全部人手去發“洋財”,聯軍的武器盔甲輜重給養,在土著眼中都是少見的寶貝!
銀濤城軍隊是堅強後盾,土著武裝是主要力量,沿途部落的男女老幼全員上陣,他們拿起獵弓木槍、帶上漁網繩套,搜索每一片河灘、樹林、荒野,他們把聯軍士兵從各種犄角旮旯裏掃蕩出來,用各種稀奇古怪的方式逮住,第一時間把他們剝得精光。
除了俘虜本身,其他東西都有用。
依據當地傳統,這些俘虜的結局不會很樂觀,他們或者會被釘在木頭上,或者會被丟進火堆裏,要不然就會被塞到柵欄中、拉到集市甚至黑市上售賣。
當然,那些將領、軍官和相應物品要交給銀色海岸。夠得上戰犯等級的俘虜,很快被銀色海岸查明身份並集中起來處死!罪名是“策劃或發動邪惡戰爭”以及“屠戮或威脅屠戮平民”。
處死權貴要付出代價,其中一項是整個權貴層麵的憎恨,所以各勢力的流言標題突然變得驚悚,小孩都會拽兩句:“銀色海岸居然以狂歡的方式殺人!”“西海岸毒殺普世價值!”
據傳,在一次私下邊界會晤中,有人向銀色海岸官方人士提出這類問題,也可以說是抗議,對方的應對很簡單,隻有一個字:“滾!”
上等人對銀色海岸的觀感普遍不好,但台麵上卻不會貿然非難,因為對方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最重要的是他們贏了——勝利跟正義與否沒太大關係,那是實力!
但是,這群邪惡愚蠢的土著,用什麽打贏聯軍的呢?
“這點人不足以扭轉戰局,”總是有一些正確見解尾隨著傳聞出現:“人家異能厲害。”
“異能師!?”幾乎所有人都震驚到不行:“五級以上不能參戰啊!”
“所以這事……”賣弄正確見解的聲音突然壓低:“根本就沒完!”
“那麽……接下來是審判?”
“誰審判誰?接下來去白露年會坐著喝茶才對……什麽?你權限不夠?算我沒說好了。”
有權限的人不用看推演,他們手裏有真實可信的情報,比戰爭推演詳盡準確。其實在這些人裏,大多數對此事很惱怒很羞憤,但苦於上麵的上麵在關注,他們隻有暗暗的懷恨在心。
上麵的上麵,自然就是蒼穹議會。
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正在安靜等待三叉戟家族的抱怨和咒罵:按照慣例,獲得戰爭勝利的人底氣比較足,他們會把敵人的鮮血擦到臉上,再高聲提出各種要求,無理和無理混在一起。
大人物處理此事很有經驗,他們現在一隻手捏著“胡蘿卜”,另一手拎著“大棒槌”。識相的就給你點甜頭,不識相的隻有敲、或者幹脆敲死算了。
但是,不知那個環節出了問題,銀色海岸這些天卻一直保持沉默。
這不好,很不好!
你不喊冤,大人物如何主持公道?如何做最後結論啊混蛋?!沒有結論的戰爭不算真正結束!至少在蒼穹議會的公文上不算!
所以在戰爭結束差不多十天之後,蒼穹議會又做出一個決定——派人去催促銀色海岸:三叉戟家族擔心蒼穹議會不能主持公道嗎?三叉戟家族難道還想秋後算賬嗎?三叉戟家族覺得簍子還不夠大嗎?
不管你打成什麽慘樣,也不管你心裏有什麽想法,識相點!你們必須、馬上、大聲哭著跑過來,拉著蒼穹議會的衣角喊冤、求蒼穹議會公平處置此事!
那麽,在別人焦急的等待中、在旁人不經意的圍觀下,銀濤城到底在做些什麽呢?
銀濤城在撫慰戰爭創傷。
三叉戟家族專心致誌,不遺餘力,想要重建舊日麵貌——百多年前那種繁盛一時難以企及,但可以做好眼前的每件事。讓每一天都比之前更好;讓每一個時刻都比之前多出些活力;也讓緩過勁的居民們,心中多出些希夷盼望。
遠道而來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周圍部落不知戰爭詳情,但這不妨礙他們派人晉見賢者和勇者;因戰爭而失業的遊商們重抄舊業,馱馬旅隊布滿商路;逃離家園的人也相繼回歸;還有個龐大而特殊的群體,他們來自荊棘玫瑰——先前隻是每天幾人十幾人,半個月不到,連成建製的軍隊與相關機構都搬來了。
合作已經緊鑼密鼓的展開了,但兩邊的磨合卻並不是一帆風順的。
大家的誠意足夠,關鍵是太生疏,信任感並未建立起來。磕磕碰碰的事情不多,擠擠挨挨的麻煩卻不少。幸好雙方首領早有嚴令,各級官員拿出十二萬分的耐心和容忍,盡全力解決問題。
荊棘玫瑰與銀濤城聯合組建的三大機構,終於掛牌開張了!
三大機構成功建立,不僅表明兩大勢力的合作正式開始,也代表一種全新體製在西海岸呱呱墜地——外行們最多看看熱鬧而已,但內行們或許就要頭疼了。那些已經得知這一情況的有識之士、還有地理上相距不遠的周邊勢力肯定開始皺眉頭了。
荊棘玫瑰跟銀色海岸的合作,他們並不看在眼中,兩邊就算合並也無傷大雅。但他們搞的新機構……萬一耍出什麽花樣,難免會引發跟風潮流,從而對己方的統治形成衝擊。
所以,銀濤城的探子突然多了,他們要替主子搞清三大機構的貓膩。幸好這些機構組成的體係很簡單,各自的使命和作用也屬一目了然。
首先是軍令部,這是最高等級的軍務機構。它負責管理全部常規與正規軍力,下設後勤、訓練、軍械、參謀、作戰、內務、特務、和協(和平與正義精神協會)等部門;所轄部隊之主力,大多來自荊棘玫瑰——沒王,奎爾薩平原是個土匪窩,有了王,它就會成為比重超高的兵源地。
然後是政令部,這是最高等級的政務機構。它負責執行最高層簽發的政策法令,主持常務,維持治安、收取稅賦,協調各種跨機構跨地域事務,從銀濤城到奎爾薩平原的廣袤範圍,現在都歸它管理——甚至新設外交、教育、技術、近海、遠洋、愛協(關愛兒童與環境協會)等專門機構。
最後是法令部,這是最高等級的督查機構。它負責監督前兩個機構的行為,也要依據現行的律法主持仲裁、判罰罪行等等。不過它最重要的使命是製定和推行新律法,在大多數人目不識丁的西海岸,這才算得上艱難。所以其下設立了頒布、推廣、陋習取締等職能機構,還有個交協(友善交往與道德提倡協會)。
得到情報的人不由冷笑,這不就是把以前的零散機構捏在一塊了嗎?被收納進機構的人也是形形色色,荊棘玫瑰和宮廷執事反而不多,甚至還有試圖奪權者的下屬……換湯不換藥的辦法,完全不具影響力,真是令人虛驚一場!
於是,來自外部的關注力度就開始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