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中秋宮宴,傅悅生平(首訂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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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霖離開祠堂後,去了青鸞殿,皇後寢宮。
他到青鸞殿的時候,周皇後已經在等著他。
他今日回到阜都是快馬加鞭趕回來的,事先皇後並不知道,隻是他回到阜都之後,自然有人稟報了她,所以,一直在等他來。
一進青鸞殿的後殿,就看到了在殿內來回踱步心急火燎的等他的周皇後,穿著一身紫色宮裝,頭上盤著發髻別著幾支精致華貴的金簪步搖,加上那張雖已經年過五十卻依舊風韻猶存的臉,看著雍容華貴儀態萬千,可以看出她年輕的時候,定然是個風華絕代的美人,而傅青霖的樣貌,便承自於她。
他一進來,周皇後一陣欣喜,當即一臉熱切的上前。
祁國皇後周宓,出身祁國第一世族的周家,與傅中齊青梅竹馬,當年祁國內亂,三王謀反血洗阜都,還是太子的傅中齊被護送離開,慘遭追殺,絕處逢生被周家暗中庇護,在周家待了兩年,和周宓青梅竹馬,後來內亂平息,傅中齊登基,登基五年之後,將周宓迎娶入宮為後,夫妻倆雖磕磕絆絆,不過感情十分要好。
“兒臣參見母後!”
一進後殿,傅青霖就朝著周皇後跪下請安。
周皇後上前,將他扶起來,風韻猶存的臉上笑意難掩:“快起來快起來!”
聲音欣喜中透著一股子溫婉輕柔,聽著十分舒心。
“謝母後!”
傅青霖站了起來。
周皇後看著傅青霖依舊布滿風霜很是憔悴的麵容,不由得一陣心疼:“臉色那麽憔悴,可是快馬加鞭趕回來的?”
傅青霖溫和淡笑著道:“兒臣隻是白天趕路,夜間是休息的,所以不妨事,隻是趕路哪有不憔悴些的?不打緊的,母後不必擔心!”
周皇後沒好氣的看著他道:“你這孩子,好端端的不和使臣隊伍一起回來,做什麽要趕那麽急?若是出事可怎麽辦?”
作為一國太子,安全最重要,和使臣隊伍一起,尚有隨行軍隊可以保護,這樣脫離隊伍自己回來,哪怕還有暗衛傍身,依舊讓人擔心。
想要傅青霖命的,可大有人在!
畢竟,若是傅青霖死在秦國境內,更是遂了不少人的心意。
傅青霖無奈笑道:“這不是趕著回來和父皇母後稟報蓁兒的情況,順便一起過團圓節麽?再說了,兒臣這不是平安歸來了麽?”
周皇後嗔了他一眼,而後想起傅悅,急忙追問:“對了,說到蓁兒……蓁兒怎麽樣了?我聽說他那個夫婿是個腿殘的,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聞言,傅青霖當即蹙眉:“母後聽誰說的?”
周皇後沒好氣道:“你管我聽誰說的,你就說是與不是吧!”
傅青霖當即繃緊了臉,麵無表情的道:“簡直胡說八道,楚王雖然……行動不便,可腿殘是不可能的事情,您別亂聽別人胡謅!”
周皇後明顯不信,斜視他:“當真?你可不許學你父皇,淨誆騙忽悠母後啊!”
傅青霖頓時一臉無奈:“母後,兒臣幾時誆騙忽悠過您?那些事兒不是一直都是父皇幹的麽?”
周皇後冷嗤:“誰曉得,你性子隨你父皇!”
一樣腹黑!
傅青霖:“……”
突然感覺自己特別委屈!
周宓哪裏曉得自家兒子那點小委屈,拉著他走過榻上坐下,一臉急切的問:“那你和母後說說,蓁兒的那個夫婿怎麽樣?樣貌,品行,還有身體都怎麽樣?”
傅青霖想了想,道:“母後放心,都很好!”
周皇後:“……”
眨了眨那雙鳳眸,一臉懵:“就這樣?”
傅青霖也知道自己這回答,似乎有些敷衍了,便沉吟著道:“長得比父皇好看,心比父皇腹黑,身體情況……也都不錯,畢竟他年少時便往來不敗,武功在兒臣之上!”
周皇後有幾分滿意了,自家這個兒子一向眼高於頂,可從未在他麵前誇過誰,可是當初她不同意,這小子還特意來和她說這個他選給傅悅的夫君絕對配得上傅悅,他一向最是疼愛這個妹妹,當命根子似的寶貝著,以前總覺得全天下就沒有一個能配得上傅悅的,卻對這個楚王十分滿意,她也隻好同意,如今又這樣誇他,可想而知,人自然是不錯的。
嫁的遠沒關係,嫁得好就行了,比起她嫁得好過得好,難以再見,其實不算什麽。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不過,她還是問:“那他對蓁兒可好?”
傅青霖點了點頭:“挺好的!”
周皇後沒好氣得看著他,憂心忡忡道:“你在的時候自然是好的,誰知道是不是做給你看的?我就擔心你走了之後他對蓁兒不好,我們又離那麽遠,蓁兒要是受委屈了,我們可都不知道!”
傅青霖啞聲失笑,耐著性子道:“母後,您想多了,楚王不是那樣的人,他的為人兒臣還是能保證的,再說了,有安姑姑照顧著,兒臣還把蒙箏留下了,若是楚王敢對她不好,安姑姑和蒙箏已經回傳消息回來,到時候,兒臣去把楚王打殘去!”
傅青霖說得信誓旦旦,心裏卻有點心虛。
人都是殘的,他還能把人怎麽著?
難道打斷第三條腿?
那蓁兒豈不是要守活寡?
啊呸!
沒可能的事!
敢欺負蓁兒,他就直接把蓁兒帶回來,讓那個傲慢的家夥自己過!
皇後滿意了。
傅青霖笑道:“對了,回來的時候,蓁兒讓兒臣帶兩句話給您!”
“什麽話?”
傅青霖直言道:“她讓您不要總是和父皇慪氣,生氣會老的快,父皇要是惹您生氣了,罵一頓就是了,再不行就打一頓,不要跟自己過不去!”
周皇後既是欣慰歡喜又是哭笑不得:“瞧那丫頭說的什麽話!”
傅青霖笑笑,悠悠道:“兒臣覺得,她說的挺有道理的!”
皇後:“……”
她頓時眯了眯眼:“那老頭和你告狀了?”
傅青霖淡笑:“父皇隻說您這幾個月不太開心,還惱他了!”
皇後一聽這話,頓時急眼了:“我能開心麽?他把我的女兒嫁到萬裏之外,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這也就罷了,關鍵是那丫頭不諳世事什麽都不懂,嫁那麽遠的地方舉目無親的,我不惱他惱誰?不和他生氣都對不起我自己!”
傅青霖:“……”
莫名同情他父皇!
還有,慶幸自己沒被牽連,話說回來,蓁兒嫁去秦國,他可也是罪魁禍首之一啊,母後這局部遷怒父皇一人,也是深明大義啊……
好母親!
好險啊……
傅青霖不動聲色呼了口氣!
皇後又追問:“對了,那個楚王……是楚王吧?我記得秦國楚王府是異姓王不是皇室,他家裏都有些什麽人?可好相處?”
她雖然常年待在宮中什麽都不懂,可是,還是聽說過秦國異姓王楚王的,畢竟楚王府世代鎮守秦國南境,和祁國毗鄰,祁國大多數人都是曉得的。
可具體的,她是不曉得的了。
所以並不清楚楚王府的現狀,隻知道楚王府世代鎮守秦國南境,和鎮守北境的慶王府一起,被稱為秦國南北雙雄,秦國被夾在諸國之中能安然太平,這兩個王府功不可沒。
傅青霖想了想,道:“楚王父母都不在了,兄長也早逝,隻有一個大嫂和一個侄女,他那個大嫂對蓁兒也挺好,母後就別擔心了!”
“哦哦,那還好……”想了想,又忍不住問:“那……楚王可有姬妾側妃?”
傅青霖道:“有一個側妃!”
周皇後本來還興衝衝的麵色垮下,頓時不高興了,剛才還有些好印象,頓時沒了。
傅青霖忙解釋:“不過母後不必介意,這個側妃是皇帝塞進楚王府監視楚王的,隻有名義,楚王不喜歡她,可以當她不存在!”
周皇後:“……你就不能一次說完?”
傅青霖默:好吧,他的錯。
和周皇後說傅悅的情況,說了整整一個時辰,幾乎傅悅的吃喝拉撒睡都說了個遍,傅青霖都覺得口幹舌燥了,周皇後還很有興致,原本周皇後是不打算放他走人的,可是,鑒於他離開了四個月,今日才剛回到,需要好好休息,這才很不情願的放他走了。
傅青霖出宮後,直接去了英王府,見了英王夫婦之後,是英王世子妃,也就是他的二姐華珍公主傅惜招待了他。
華珍公主傅惜,是他的同母姐姐,下嫁英王世子穆燼,比他大四歲,快三十歲了,長得挺像他父皇,性格像母後,所以,一看到他十分高興,拉著他問東問西,這幾個月的所見所聞,還有傅悅的情況,他們兄弟姐妹六個月,傅悅是最小的,自然是個個都護著她惦記她。
傅青霖簡單的說了點,有些心不在焉。
傅惜多了解這個弟弟啊,一看到他來就知道他來意為何,隻是繃著沒點破,不過見他心不在焉四下張望的樣子,頓覺好笑。
之後,才告知他:“你回來得不巧,善善前幾日就跑到軍營去了,一直沒回來,估計又窩在軍營裏練兵了!”
聽言,傅青霖蹙眉:“她好端端的又跑軍營做什麽?”
如今天氣還那麽熱,一個的姑娘家在軍營那個地方,如何受得了,簡直是胡鬧!
華珍公主一臉無奈:“還不是因為你們婚事將至了,近來父皇和母後好幾次召見父王母妃商談婚事,父王讓她收收性子,她惱了就跑出去了!”
傅青霖眉頭蹙的更緊了:“為何要勸她收性子?她這樣不是挺好的?”
傅惜有些好笑的提醒道:“你可別忘了你是什麽身份?你是太子,她嫁給你了就是太子妃,以後便是一國之母,這樣整日舞刀弄槍也不像話啊!”
穆樂善從小就愛舞刀弄槍,一心想要當個什麽女將軍,那性格大大咧咧的,很讓人頭疼。
傅青霖淡笑:“我倒是覺得她這樣挺好!”
心性單純毫不做作,挺好!
而他喜歡的,就是她這樣的性子。
傅惜無奈笑著,歎了一聲道:“你喜歡她,自然看她哪哪都好,可是青霖,皇家畢竟不是尋常人家,不能太過隨心所欲,她這樣的性子,終究是不妥!”
傅青霖倒是不以為然,淺笑著道:“二姐,她這樣挺好的,我倒是希望她能一直保持這樣純良的本性,至於能不能讓她一直隨心所欲,那就得看我的本事,我相信我自己可以做得比父皇更好!”
當年他父皇受製於朝臣世族,是因為祁國經過兩年內亂國力衰弱百廢待興,父皇畢竟是少主登基根基不穩,隻靠著周家和英王府根本無法穩固皇位,隻能步步退讓,可現在祁國國力大增,皇室根基穩如磐石,早已不是那些朝臣世族能威脅鉗製得了的了。
他不需要,也絕對不可能再受製於人。
他心愛的姑娘,一絲委屈都不能受!
見傅青霖胸有成竹的樣子,傅惜啞然失笑:“你有這個想法固然好,畢竟善善從小就是這個性子,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怕是難改了,隻是……唉,算了,反正她有你護著,有英王府為後盾,這樣也未嚐不可!”
英王府掌管整個祁國一半的兵馬,幾乎是祁皇最信任的,皇室之下便是英王府,作為英王府的女兒,穆樂善這個性子再不妥,誰又敢置喙半個字?
傅青霖不置可否。
既然得知了穆樂善的去處,傅青霖沒在英王府待太久,就離開去了城郊的穆家軍軍營。
阜都城外,有一個穆家軍的軍營,駐紮著十萬兵馬,用於鎮守阜都城。
他策馬而去,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臨近傍晚。
遠遠地,就看到穿著一身鎧甲女扮男裝的穆樂善,正在監督士兵訓練,遠遠看去,手握著一個長矛搭在肩頭上,倒真的像是個將軍。
他一出現,穆樂善身邊就有人提醒她,所以她很快扭頭看了過來,看到他,嚇了她一跳。
不過,她沒有過來。
傅青霖有些鬱悶。
那丫頭,總愛躲著他。
以前也是這樣,一看到他就跑,每次都是他追著去逮她。
他很可怕麽?
百思不得其解。
見她扭頭又跑了,傅青霖的臉色,頓時不太好了,連忙輕功一躍,追著她去了。
作為將門虎女,穆樂善從小就練武,輕功也還算不錯,不過比起傅青霖,卻差得遠了,傅青霖跟在她後麵,在軍營外堵住了她。
見他就這樣擋在自己麵前,穆樂善帶著幾分英氣卻難掩精致的小臉頓時垮下,如喪考妣。
他娘的!
傅青霖臉色有點臭:“你躲什麽?我會吃了你?”
穆樂善撇撇嘴,翻了白眼沒吱聲,小臉扭過一邊。
傅青霖很無奈,抬步就要上前。
穆樂善立刻往後一跳,一臉警惕的指著他的腳,瞪圓了眼:“唉唉唉,你別過來!”
傅青霖臉一黑。
穆樂善沒好氣道:“你有什麽話站在那裏說就好了,別靠近我,你一靠近我,我就呼吸不過來!”
傅青霖覺得,自己上輩子就欠她的。
活祖宗!
繃著臉,眼神不善的看著她問:“我離開了四個月,你一點都不想我?”
穆樂善翻了個白眼。
不曉得多開心!
不過有點不開心的是,總是想起他那張麵無表情的臉,莫名其妙!
傅青霖提步又要上前。
穆樂善立馬道:“不許過來,再過來我不客氣了啊!”
傅青霖饒有意味的看著她問:“哦?你打算怎麽個不客氣法?”
穆樂善一臉凶巴巴:“我把你打得你爹娘都不認識去!”
這狠話,聽著有幾分滑稽。
傅青霖:“……”
他好心提醒:“你打不過我!”
穆樂善想反駁,可是底氣不足啊。
她確實是打不過他。
傅青霖悠悠笑道:“而且,你若是敢打我,我就親你!”
穆樂善蔫了。
傅青霖這才上前,站在她一步開外,那雙凝聚著溫柔和深情的眼眸,落在她臉上。
穆樂善其實長得很好看,隻是她慣愛舞刀弄槍不愛打扮自己,加上經常跑軍營,皮膚不似那些給一個女子般細嫩白皙,卻也看著十分健康英氣。
他很喜歡她。
隻可惜,這丫頭死不開竅!
想起這個,傅青霖就一肚子火。
他今年二十五歲,穆樂善二十快二十一了,這個年紀,早已過了成婚的年紀了。
穆樂善從小就不像個閨閣女子,舞刀弄槍騎馬射箭樣樣精通,喜歡女扮男裝,據說是想當一個威風凜凜的女將軍,一點女孩子的覺悟都沒有,整天窩在軍營中,後來到了適婚的年紀,這丫頭愣是死活不肯成親,他覺得吧,這丫頭既然還不願意,就再等等,接過拖了一年之後,英老王爺去世了,守孝三年,就蹉跎至今。
說來,也是憋屈。
早該抱得美人歸了,結果縱著她一時心軟,拖了四年!
傅青霖後悔到吐血!
最憋屈的是,過了這麽多年,這丫頭依舊不開竅,一看到他就跟老鼠見了貓,跑!
他就這樣看著她,似乎要把這幾個月沒見到的思念看個夠,而穆樂善,不情不願的站在那裏,臉上有些別扭。
“我很想你!”他說。
穆樂善愣了愣,微微抬眸,迎上他認真且溫柔的眼眸,就這樣撞了進去。
她很怕對上傅青霖的眼神,因為每次和他四目相對,她總是有些心慌。
所以,她很快收回目光,有些不自在的別過頭去,臉頰染上了絲絲紅潤。
傅青霖見狀,無聲笑著,眼中滿滿的愉悅。
可見心情很不錯。
原本心頭的陰霾,就這樣被她衝散了。
他笑著溫聲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說著,就伸手要拉她的手。
穆樂善一驚,忙把手往後一藏,道:“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回軍營就好了,天色不早了,你趕緊回城吧!”
“誰說要送你回營?我說的是送你回王府!”
穆樂善啊了一聲,然後小臉一繃:“我不回去!”
傅青霖挑眉:“怎麽?在這裏還沒窩夠?”
穆樂善冷哼:“你管我呢?要回你自己回,我才不回去!”
傅青霖繃著臉:“善善!”
他這帶著幾分威嚴的聲音一起,穆樂善就更不開心了,有些氣急敗壞的吼道:“都是因為你啦,我都說我不想嫁給你,你還不肯罷休,現在好了,父王母妃天天嘮叨我,讓我收收性子,還弄來那些亂七八糟的書讓我看,哼,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躲到這裏來!”
傅青霖忽然沉默。
穆樂善也一臉憋悶的別過頭去,沒再吱聲。
好半晌,傅青霖才壓聲開口:“明明你也是喜歡我的,為何不願嫁給我?”
穆樂善想都沒想就急聲道:“我才沒有……”
話一頓,她卻說不下去了。
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句話違背本心。
可是,她喜歡他麽?
怎麽可能!
可……
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啊!
見她反駁的話一般就偃旗息鼓,傅青霖心裏愈發歡喜,不過麵上還是抿著唇很認真地道:“我父皇母後已經和英王叔他們商議了婚事,善善,你該知道的,上次之所以拖著,是因為我為了顧及你的心意推遲了婚期,之後老王爺病故,這才蹉跎至今,可如今孝期已滿,再沒有拖延的可能,我們是一定要成親的,你一直這樣也不是個事兒,今日你實話告訴我,為何你不原嫁給我?”
他定定的看著她,那雙眼睛,似乎在閃著光,特別的吸引人,讓她忍不住看著,避無可避。
穆樂善頓時也不由自主的認真起來。
她垂眸沉默著,許久沒有回答。
就在傅青霖以為她不會回答,正打算開口追問的時候,她開口了。
她微微抬頭看著他,神色異常認真的道:“傅青霖,你以後隻要做皇帝的!”
“所以呢?”
她微微抿唇,輕聲道:“我不想成為你後宮的其中一個,也不想把自己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你明白麽?”
帝王三宮六院在所難免,從古至今都是這樣的。
而她,不想斂盡鋒芒,磨了棱角,折斷翅膀,把自己變成一個深宮婦人。
這樣,還不如死了!
聞言,傅青霖顯然是有幾分吃驚,好半晌,他才有些無語的道:“穆樂善,你是不是傻的?”
穆樂善怒:“……你才傻!”
方才的認真臉頓時消散無蹤。
傅青霖無奈至極,他歎了一聲,輕聲開口:“不會有別人,而你,也不需要改變你自己!”
本來還有幾分怒氣的穆樂善頓時一懵:“什麽?”
他看著她,沒說話。
他沒有重複,穆樂善也清楚了他的意思,心驚之餘,還是有些不可思議:“可是……可是你要做皇帝啊,你怎麽可能沒有別人?何況,我要是嫁給你,以後你登基了我就要做皇後,我這個樣子怎麽做皇後啊?”
皇後要的是溫婉大方端莊得體,那是基本,她根本做不到。
傅青霖思索片刻,認真道:“善善,我不是我父皇,你也不是我母後!”
當年他父皇也不想納妃的,可當時的情境根本不允許父皇隨心所欲,所以父皇就在立後之後不久,為了平衡朝局穩固江山,納了幾個妃嬪,也因此,父皇和母後一直不好過,明明兩情相悅,卻不得不妥協於現實,當年傅悅出生的時候,母後還被一直無子嗣的賢妃暗中謀害差點一屍兩命,以至於傅悅生下來身體就很不好,母後也因此傷了身子,那一次,夫妻倆差點走到末路,後來父皇將所有妃嬪驅離,將賢妃賜死,極力挽回才峰回路轉,這二十年,他們夫妻倆才好起來。
他從小看著這些事情,早已下定決心,等他以後娶妻,他不會讓她所愛的人經曆母後那樣的心痛,他也不會是他的父皇。
當然,他也不曾責怪傅中齊,若是他是傅中齊,或許都做不到傅中齊那樣好。
穆樂善有幾分動容,可還是忍不住撇撇嘴冷哼:“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這些事情又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而且以後會發生什麽誰都不知道,萬一你以後女食言了呢?”
“我不會!”
“我不信!”
傅青霖很認真:“我們可以打賭,我以後要是食言了,我把命賠給你!”
穆樂善怔怔的看著他。
她想說,萬一你到時候耍賴呢?反正我又打不過你……
可是話到嘴邊,她卻怎麽也問不出口。
其實她知道,傅青霖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
他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從小就備受讚譽,母妃常常說她,不曉得修來了什麽福氣,這麽個性格脾氣,還有這樣一個人喜歡她,對她各種遷就,都說做母親的總覺得自己的孩子最好,可是在母妃心理,怕是哥哥那樣文武雙全的,都不及傅青霖好,她的婚事是爺爺在的時候和陛下定下的,當時爺爺一眼就看中了他,後來父王母妃哥哥也很滿意,可是她卻不滿意。
不是不滿意他的品行樣貌才華和脾性,隻是不滿意他的身份,她不想嫁到宮裏。
而他如今,卻把她顧忌的兩個問題,都給出了交代。
她頓時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了。
她訥訥的站在那裏,半天說不出話,傅青霖看著她,忽然微微笑了起來,伸手牽著她的手,輕聲道:“走吧,我送你回府!”
穆樂善恍然回神時,人已經被他拉著走啦好幾步,她忙停下腳步,道:“等……等一下!”
傅青霖停下,扭頭過來看著她,卻未曾放開她的手,而且還攥緊了些。
穆樂善微微低著頭,抿唇低聲道:“你得先讓我回營中換身衣服,交代幾句吧!”
她現在穿著一身鎧甲,雖然是特意做給她的比較秀氣的軟鎧甲,可依舊不好這樣穿著回去。
傅青霖想了想,放開了她的手:“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穆樂善點點頭,然後扭頭回了軍營中。
傅青霖看著她有幾分拘謹的背影,啞然失笑,心情頗好。
連著趕路半個月的疲倦,頓時全部消散了。
穆樂善要換衣裙,還要簡單弄一下頭發,所以傅青霖等了半柱香的時間才看到她出來。
換下了鎧甲,穿上了一身簡便的衣裙,頭發放下來簡單弄一下,沒有頭飾,卻綁著兩根發帶,看著倒是多了幾分女兒家的嬌態。
傅青霖愣神片刻,穆樂善已經走到他麵前。
“走吧!”
說完,就扭頭提步往軍營門口那邊的方向去,他們的馬都在那裏。
傅青霖本來想牽她的手的,可是他剛一伸手,她就走了,他伸出的手頓了頓,而後啞然失笑,收回手,跟在他後麵。
穆樂善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扭頭過來看著他,有幾分懊惱的道:“對了,我都忘記問你了,四公主怎麽樣了?”
傅悅是四姐妹最小的一個,排行第四,以前穆樂善都這樣叫她。
傅青霖輕聲道:“都好,她說了,等下次我去看她的時候,帶上你一起去!”
穆樂善沒好氣道:“真搞不懂你們怎麽想的,把她嫁那麽遠,明明那麽疼她,也舍得把她送去秦國,太狠心了!”
傅青霖無奈:“善善,有些事情你不懂!”
穆樂善冷嗤:“誰說我不懂?不就是為了顧全大局麽?”
傅青霖:“……”你還真就不懂了!
穆樂善越想越氣,嘰嘰咕咕的道:“真是的,要是四公主身子健全也就算了,偏偏眼睛還看不見,這樣你們還把她送那麽遠,還真是放得下心,我同你講,要是以後我們的女兒你敢送去和親,我弄死……”你!
聲音戛然而止。
嗯,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了,穆樂善頓時住了嘴,臉上有幾分僵硬,而後耳垂微微紅了,埋著頭一臉懊惱。
傅青霖笑了。
他低低笑著,耐著性子聞聲道:“善善放心好了,以後我們的女兒,我絕對不會讓她和親的!”
穆樂善的臉唰的一下就紅透了,羞惱道:“走啦!”
說完,加快步伐走了,看那有幾分慌亂的背影和紊亂的步伐,逃命似的。
傅青霖心情大好,一臉春風得意的跟了上去。
傅青霖把穆樂善送回了英王府之後,才回了自己的太子府,然後,才給傅悅寫了信。
……
中秋皇家團圓宴,作為如今大秦唯一的異姓王,和皇室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楚王府自然是在飲宴名單之中。
這些年楚胤閉府不出,倒是一直沒參加過,可今年不一樣了,楚胤身子大好出府,還娶了王妃,免不了要拖家帶口進宮飲宴的。
可是傅悅明顯不高興。
一聽到說要進宮參加宮宴,她就直接整張臉都垮了。
忍不住吐槽:“三天兩頭都是宮宴,煩不煩啊!”
她來這裏才兩個月,已經參加了兩次,中秋再去,就是三次了!
他娘的,沒事幹了麽?
每次她坐在那裏,又看不見,耳邊聽著那些嘈雜的議論聲交談聲和歌舞聲,覺得特別枯燥。
楚胤見她這樣,倒是遷就她:“王妃若是不想去,那便不去好了,本王這就命人進宮去和貴妃娘娘推了此事!”
傅悅聽言,啊了一聲。
“怎麽?”
傅悅問:“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啊?”
“怎麽不好?”
傅悅悶聲道:“我哥哥之前和我說,秦皇猜忌楚王府,肯定想盡辦法抓楚王府的小辮子,要是我這次我們不進宮參加宮宴,會不會對楚王府不利啊?”
楚胤想了想,道:“無妨!”
傅悅糾結了一下,還是悶聲道:“唔……還是算了吧,我還是去吧!”
楚胤淡笑:“王妃不喜歡,可以不用勉強!”
傅悅抿唇道:“也不是勉強啦,我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很不喜歡宮裏,不過這也不打緊,還是去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我們不進宮,秦皇又覺得楚王府不把他放在眼裏!”
楚胤定定的看著傅悅,頓時不說話了。
傅悅這個人,其實很聰明,這一點,他早就發現了,她平日裏大大咧咧好似什麽都不懂,實際上,她的心思很通透。
這小姑娘眼睛雖瞎了,心裏卻跟明鏡兒似的,隻是她願意去懂和不願去懂罷了。
如果她眼睛沒有瞎,或許,一定聰慧絕頂,和她一樣玲瓏剔透,才華蓋世。
這時,傅悅默了默幹癟的肚子,忍不住對後麵的清沅道:“唉,不說了,清沅,我餓了,快去把早上吃的那個月餅點心給拿點來!”
臨近中秋這幾天,楚胤吩咐人弄了各種各樣的月餅點心給她吃,她很喜歡吃。
“是!”
楚胤有些無語:“你不是才吃了沒多久?怎麽又吃?”
早上吃早膳的時候吃的,現在才過了一個多時辰。
她是豬麽?
他難道娶回來的是一隻豬麽?
而且,這麽能吃還那麽瘦!
出息!
傅悅一臉無辜的點點頭:“對啊,可是我餓了啊!”
楚胤:“……”
還好楚王府家底深厚,不然可經不起這樣揮霍。
傅悅一臉小委屈:“怎麽?王爺夫君嫌我吃的多了麽?”
“……沒有!”
“明明就有!”
“真的沒有!”語氣已經很無奈了。
傅悅哼哼唧唧:“我跟你講,不許嫌我吃的多,不然我就不吃東西給你看!”
喲,還威脅上了?
楚胤無奈笑了:“那本王倒是很期待!”
“哈?”
楚胤淡笑著道:“本王不嫌棄王妃吃的多!”
傅悅冷哼:“你剛才說的可不是這句,你說你很期待我不吃東西,哼,壞人!”
楚胤:“……”好吧,他忘了,他這個小王妃,可是聽覺好的不得了,糊弄不了。
楚胤歎了一聲,無奈道:“本王隻是擔心,吃多了對你的身體不好,會把胃撐壞的!”
她真的特別能吃,一天三頓之外,還有各種點心水果,可是也不知為什麽,就是怎麽吃都不長肉,人特別纖瘦。
傅悅撇撇嘴:“怎麽可能?我每次都是等肚子餓了才要吃的,難道肚子餓了不吃東西?餓著?小師父說了,我最好不要餓著肚子,對身體不好!”
楚胤聞言,看著她沒說話。
傅悅這個情況有些反常,應該是傷了身體,才會造成這樣的情況。
這時,清沅端來了兩盤不同形狀口味的月餅點心,傅悅顧著吃,也沒再理會楚胤。
翌日,中秋。
宮宴是在晚上,據說今夜的中秋宴擺在了禦花園,以便飲宴的同時可以賞月。
傅悅午休起來後,大家夥才準備入宮。
一進宮,楚胤就被皇帝派人找了去,因為楚貴妃在準備宮宴事宜,馮蘊書直接帶著傅悅去了鳳儀殿。
鳳儀殿有不少人。
今日理論上是家宴,參加宮宴的,都是皇室宗親和有些皇親國戚,宴席還有半個多時辰才開始,那些王妃命婦們進宮自然是要有人招待的,以前都是沈貴妃和龐淑妃負責,現在那兩個一個重傷未愈一個打入冷宮,暫時打理後宮的楚貴妃又忙於宮宴事宜,其他妃嬪沒有資格,皇後閑來無事就包攬了,正好這些人來請安,直接就沒走了。
滿殿的女人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還時不時問她這些那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傅悅沒待多久就受不了了,直接和馮蘊書說了一聲,馮蘊書又和皇後說了一聲,然後傅悅領著楚馨,被清沅扶著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了鳳儀殿。
眾人麵麵相覷,沒有人敢置喙。
其實傅悅這樣是很失禮的,隻是皇後首肯,誰也不敢多言,隻能目送著傅悅離開。
他們一出鳳儀殿,後麵就跟出來了一個宮女,是皇後吩咐出來給傅悅引路的,不過傅悅拒絕了,就這樣漫無邊際毫無目的的在宮裏轉悠。
然後走著走著,傅悅腳步一頓。
“公主怎麽了?”
傅悅忙抬手按在嘴唇上:“噓!”
清沅:“?”
楚馨也:“?”
傅悅手指了指右邊的方向,清沅順著看去,是一片濃鬱幽深的綠植,比人還高,綠植那邊,是一座宮殿的牆角,不過因為綠植太高,隻看到宮牆頂。
清沅皺眉。
傅悅低聲道:“那邊有人,扶我過去!”
“哦哦!”清沅了然,立刻扶著她,躡手躡腳的靠近那邊。
楚馨也學著躡手躡腳的跟在後麵。
站在綠植旁邊,果然聽見了綠植的那一邊,傳來一男一女說話的聲音,不過綠植太高太濃密,沒看見人。
“……此事你當真是誤會了,本宮豈會對謝蕁動了心?那不過是偶然罷了!”
傅悅眉梢輕挑,這不是那個太子趙禎的聲音麽?
而後,一道略帶疏離的女聲響起,恭敬有餘,仍顯得不卑不亢:“太子殿下,您不用和臣女解釋,臣女與殿下並無關係,殿下就算是心悅謝小姐也無妨,臣女無權置喙!”
“你這是何意?與本宮撇清關係?”
宮牆腳下,一男一女相對而立,男的便是太子趙禎,女的,竟是沈家四小姐沈知蘭!
趙禎看著沈知蘭臉上的冷淡,語氣中已經帶著幾分不悅。
沈知蘭微微垂眸,麵色冷淡平靜,語氣依舊疏離:“殿下此言差矣,臣女與殿下並無私下關係,如何有撇清關係之說?”
趙禎臉色頓時不好看了,眯了眯眼上前一步:“沈知蘭,你什麽意思?”
這麽多年她一直避而不見,今日好不容易見著了,她卻一副拒人千裏的樣子,讓他極其不悅。
沈知蘭微微退後一步,一臉清冷淡漠:“太子殿下,你我畢竟男女有別,以後還是莫要再私下見麵了,否則讓人見到就麻煩了,宮宴快開始了,臣女先走了!”
說完,福了福身就要走。
可是,才轉身,就被趙禎拉住了手,一個箭步抵在了牆麵上。
“啊!”後背撞到牆麵,沈知蘭有些吃痛,倒吸了一口氣。
趙禎死死地將沈知蘭抵在牆麵上,臉色有些陰鬱,眼神極其不善,咬牙道:“沈知蘭,你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是看本宮不得父皇歡心,覺得本宮坐不穩儲君之位了才刻意疏遠的!”
沈知蘭微微咬唇,淡淡的道:“太子殿下,臣女聽不懂您在說什麽,請您先把臣女放開好麽?”
趙禎冷笑:“聽不懂?你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什麽心思,不知道沈家打的什麽主意,不就是想讓你做未來的皇後麽?以前本宮得父皇聖心時你假意靠近引得本宮傾心,如今本宮引得父皇厭惡,你就避之不及,嗬,都說女人善變最是虛偽心狠,果不其然!”
沈知蘭臉色有幾分難堪,咬了咬牙,驀然冷笑,不再偽裝:“太子殿下覺得臣女善變,殿下何嚐不是?口口聲聲說心裏隻有我,可卻跑去對謝蕁獻殷勤,殿下,你我不過半斤八兩罷了,有何資格……”
看到沈知蘭臉上掛著的一抹譏諷,趙禎惱羞成怒,低喝道:“閉嘴!”
沈知蘭淡淡的道:“不錯,臣女是與殿下有約,可是殿下,你我之約是有前提的,前提便是你能登上皇位,可如今呢?您連諸君之位都難保,難道殿下以為,臣女會為了您孤注一擲的賭上整個沈家?”
一旦她和趙禎的事情被皇帝知道,沈家的恩寵便會煙消雲散,這一點,她根本都賭不起!
她要的,是絕對的勝果,而不是可能的猜測。
一招不慎滿盤皆輸的例子,不在少數。
趙禎臉色難看的厲害,看著她半天說不出話。
這就是他一直喜歡的姑娘啊!
就在沈知蘭要掙開他的時候,趙禎忽然笑了,笑的如同毒蛇那般懾人。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沈知蘭精致的沒有任何瑕疵的容顏,笑意漸深:“蘭兒,你說,你若是成了本宮的女人,沈家……還有的選擇麽?”
“你……”
趙禎笑的令人後背發涼:“正好,你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父皇也快要給你指婚了吧……”
說著,手撫過沈知蘭的臉頰,慢慢下滑……
眼中,充斥著最原始的欲望和掠奪的野心。
沈知蘭哪裏看不出趙禎的心思,身子顫了顫,想要掙脫,卻整個人都被他死死地抵在牆麵上,她臉色霎時發白:“趙禎,你……你敢!”
趙禎冷笑:“你都這樣對我了,你說我還有什麽不敢的?”
沈知蘭有些羞憤惱怒:“你別忘了,這裏是皇宮,你再不放開我,我就叫人了!”
趙禎哂笑一聲:“嗬,你若是想非我不嫁,隨便你叫!”
沈知蘭咬緊牙關死死的看著趙禎。
她確實是不敢叫,若是他們在這裏私下見麵的一幕被人看到,她這輩子就毀了。
趙禎看著她含嗔帶怒的眼眸,鬼使神差的,傾身就想要一親芳澤。
沈知蘭忙撇開臉躲開。
趙禎一頓,看著她帶著幾分倔強和厭惡的麵容,無名火起,伸手就掐著她的下巴扣過來,不由分說就強吻她。
“唔……放,放開……唔……”
饒是沈知蘭再如何掙紮,趙禎畢竟是個男人,還是個會一些武功的男人,自然是徒勞無功的,就這樣被他壓製在牆麵上強吻著,手在她身上不時遊離。
而就在這時,一聲噗嗤的笑聲響起,趙禎立刻停下,警惕的轉身:“誰?”
沈知蘭臉色也是霎時血色全無。
聽見綠植後麵的動靜,趙禎麵色一變,立刻放開沈知蘭,越過綠植,看到了正打算滋潤的傅悅幾人。
趙禎的臉色,頓時冷沉下來,變得十分難看,脫口而出便是一聲不善的質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傅悅正要回答,可是想了想,蹙眉反問:“呃,太子殿下這是在……質問我?”
趙禎死死的看著她,麵皮緊繃,愣是說不出話。
他沒吱聲,傅悅卻忽然悠然笑道:“方才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打擾了二位偷情的雅興,我深感抱歉,你們繼續,我就不繼續打擾了!”
說完,搭在清沅手上的手微微一動,清沅會意,扶著她就要離開。
沈知蘭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出來的時候,正好聽見傅悅這幾句話,臉色頓時極為難堪羞憤,定定的站在那邊,沒敢過來。
隻是,羞憤的眼神落在傅悅身上的時候,帶著一股子怨毒。
見傅悅要走,趙禎立即道:“你站住!”
傅悅確實是站住了,扭頭過來麵朝趙禎,一臉茫然,漫不經心:“太子還有事?”
趙禎咬牙道:“楚王妃在這裏鬼鬼祟祟偷聽別人說話,還這般不知禮數的胡說八道,怎麽?這就是祁國的教養?”
傅悅愣了愣,而後忍不住哂笑:“嗬……”
“你笑什麽?”
傅悅很不客氣的道:“太子這話也是好笑了,明明是你們在裏麵偷偷摸摸,我路過聽見了而已,怎麽就是偷聽了?就算是聽也是光明正大的聽,你怎麽倒打一耙啊?自己幹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還振振有詞,這是什麽道理?”
趙禎:“……”
好想殺人。
一旁的楚馨沒好氣的附和:“就是啊,自己偷偷摸摸,還反過來說別人,小人行徑!”
趙禎頓時臉色冷沉下來,怒聲嗬斥:“放肆!”
他這一聲吼,傅悅立刻就很不高興了,一把拉過楚馨護在身後,衝著趙禎怒道:“你吼什麽吼?嚇壞小馨兒我抽死你?”
趙禎:“……”
連陰沉的沒法看,看著傅悅的眼神,布滿了陰戾,殺氣難掩。
對傅悅的厭惡,愈發的深。
他沒吱聲,傅悅冷嗤一聲,笑眯眯的諷刺道:“哦對了,我二哥和我說過,隻有畜生才會隨時隨地發情,太子真是好雅興啊!”
其實事實上,她也不懂什麽是發情,但是,結合剛才聽見的動靜,和二哥以前和她說的那些才子佳人私會的故事好像出入不大,正好派上用場了。
嘿嘿嘿……
趙禎勃然大怒,正打算教訓一頓這個不知分寸膽敢諷刺他是畜生的賤人,卻又聽見撲哧一聲,有人在笑,明顯還是聽見傅悅的這句話才笑的。
他臉色愈發不好,咬牙低喝:“是誰?滾出來!”
一抹紅影緩緩從宮牆那邊躍過來,落在了他們旁邊。
是一個男人。
確切的說,是一個長得十分精致的男人,穿著一襲紫色衣袍,手握著一把折扇,身姿修長麵如冠玉,麵上帶著的一抹很淺的笑容,如沐春風,風流倜儻。
“臣弟參見太子皇兄!”頓了頓,有移向傅悅的方向,隻是禮數隨意了些:“見過楚王妃!”
趙禎眯著眼看著他,出言便是質問:“老七?你怎麽會在這裏?躲在後麵偷聽本想做什麽?莫非你跟蹤本宮?”
是了,這便是七皇子裕王趙禩。
趙禩嗤笑:“太子皇兄這罪名可就扣大了,臣弟不敢,也沒興趣跟蹤你,莫非太子皇兄被情愛衝昏了頭腦,不曉得這裏是什麽地方?”
“什麽地方?”
趙禩道:“這堵牆後麵,便是臣弟母妃的寢宮,臣弟眼瞅著離宮宴還有一會兒,便過來瞧瞧,是太子殿下您動靜太大了,臣弟原以為是哪來的狗男女如此大膽在此私會呢,卻不曾想,竟然是太子皇兄和……沈家小姐,可真是令人吃驚呢!”
趙禎差點把一口銀牙咬碎了。
那邊的沈知蘭,麵色難看的厲害,一陣無地自容之後,掩著臉跑了。
趙禎咬牙道:“你母妃不是已經死了麽,你來看什麽?分明就是居心叵測的借口!”
趙禩臉上的笑容頓時消散,麵色變得冷淡起來:“太子殿下和母後向來不親近,自然是無法理解臣弟的思母之心的!”
趙禎被戳中痛處,卻是啞口無言。
他和皇後不親近,和謝家也如同陌生人,這是他最大的不甘和恥辱。
明明是皇後嫡子,卻不被母後所喜,明明有謝家那樣的外族做後盾,可謝家卻對他視若無睹毫不支持,讓他在兄弟之中備受嘲諷,一直抬不起頭,唯一的作為嫡子的優勢,也是岌岌可危。
也不曉得是不是太過氣極,他直接拂袖而去了。
趙禩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嘖嘖了幾聲,歎息道:“脾氣越來越差了,也不怕自己把自己氣短命了!”
聽見他這句話,一直站在一旁聽著兄弟倆唇槍舌戰針鋒相對的傅悅忽然笑了。
趙禩收回目光,看著傅悅,有些困惑:“王妃笑什麽?”
傅悅沒回答,反問:“你是誰啊?”
“裕王趙禩!”
傅悅一陣茫然後,記起了這麽個人。
她記得趙禩這個人,倒不是說接觸過或是見過,而是之前選夫的時候,秦皇後來提議的四個皇子之中,正好有他,據說,長得也特別好看,是暨城出了名的美男。
隻可惜,她看不見。
“哦!”
趙禩挑眉:“楚王妃還沒說呢,剛才在笑什麽?”
“笑你啊!”
趙禩:“……”
“本王有何可笑?”
傅悅冷哼:“強詞奪理,你明明一早就在那邊偷聽了,不是故意的才怪!”
趙禩挑眉:“你怎麽知道?”
傅悅翻了一記白眼。
趙禩忽然想起,傅悅似乎聽覺極好。
上次選夫的時候,那麽多人的大殿中,楚胤喝酒的輕微的聲音,她都聽見了,還準確無誤的指出楚胤的位置。
她一早就感覺那邊有人和她一樣在聽這出戲,隻不過,原本沒打算打擾那兩個人的,加上沒有必要,就沒有理會。
誰知道聽著聽著,她會忍不住笑了。
失策!
他笑了笑:“楚王妃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傅悅撇撇嘴,不置可否。
趙禩看了看天色,提議道:“宮宴快開始了,王妃第一次逛皇宮,想來不熟悉,這裏離宮宴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正好本王也要去那裏,不如一同過去如何?”
“這樣不好吧,會被人誤會的!”
“誤會?誤會什麽?”
“誤會你對我心懷不軌!”
趙禩:“?”
一臉懵逼:“這說法從何而起?”
傅悅冷哼:“我就覺得你對我心懷不軌了!”
趙禩:“……”
他做了什麽?讓她產生如此大的誤解?
他有些無奈:“王妃多慮了!”
“是麽?”
“嗯!”
“……好吧!”那估計是她想多了。
唉,長得好看的人,總是愛胡思亂想,真是憂傷!
一同去宮宴的途中。
趙禩扭頭看著傅悅空洞無神的眼睛,頗有些興致的問:“不知道王妃的眼睛,為何看不見的?”
傅悅漫不經心:“瞎了就看不見了!”
趙禩:“……”
隻覺得她對他莫名懷有敵意,這樣懟他。
算起來,這才第一次見,卻是第三次了。
他忍不住問:“本王是不是做了什麽的罪楚王妃的事情了?”
傅悅眨巴眼:“沒有啊!”
趙禩默,忍住了才沒有問她:沒得罪你你懟我作甚?
“沒有就好!”
“嗯!”
然後走著走著,趙禩忽然又問:“王妃小時候來過秦國麽?”
“啊?為什麽要這麽問啊?”
趙禩笑笑:“覺得王妃長得很像一個認識的人,所以問問!”
傅悅頓時一臉喜滋滋:“喔……那你認識的那個人可真幸運,居然長得像我,嘿嘿嘿……那她好看還是我好看?”
趙禩:“?”
傅悅忽然納悶:“不過話說回來,你認識的人長得像我,跟我來沒來過秦國有什麽關係啊?莫名其妙!”
“隨口一問,王妃莫要介意!”
傅悅好奇問:“那個人是誰啊?”
長得和她像?那可真是有些感興趣了。
趙禩輕笑:“楚王妃可以去問問楚王,他也認識那個人!”
“嗯?”
趙禩又道:“而且,他們很熟!”
傅悅有點懵:“呃,那是誰?”
趙禩有以下沒一下的拿著扇子敲打自己的手心,四兩撥千斤的道:“至於是誰,本王就不多說了,不如王妃去問他,看看他會不會告訴你!”
傅悅忽然停下,轉頭朝向他。
趙禩也不由得停下看著她,有些好奇,不過她雙眼無神,所以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麽。
“楚王妃怎麽了?”
傅悅道:“沒什麽,就是忽然發現,你們都很喜歡拐彎抹角!”
趙禩一愣,怔怔的看著她。
傅悅卻沒再說什麽,狀似無意的說完這句話後,就把手搭在清沅手腕上,繼續走。 她走了好一段距離之後,趙禩才微微回神,看著她的背影,眼眸微眯。
今夜的宴席設在禦花園的一片空地上,雖然隻是皇室家宴,可因為皇室枝繁葉茂,排場依舊很大。
傅悅還沒到就遇上了來尋她的馮蘊書,之後才一起進了宴席,這個時候,宴席即將開始,不少人都在了,剛才在那邊私會的兩個人也都在了,看到傅悅,兩個人臉色都不太好,若是眼神能殺人,傅悅估計成肉醬了。
隻是傅悅看不見,感覺到了也懶得理會。
到了席位上後,坐在楚胤旁邊。
她一坐下,便聽到旁邊的楚胤問她:“去哪裏了?”
“唔……隨便走走,也不知道是哪裏!”
他蹙眉:“以後莫要在宮裏亂走,不安全!”
“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嗯!”
他沒有再說話。
他不說話了,傅悅卻賊兮兮的湊了過來:“不過我剛才碰上一件好玩的事情,王爺夫君想不想知道?”
“哦?說說看!”
傅悅:“剛才那個趙禎太子和沈家小姐在私會,被我給撞上了!”
楚胤:“……”
他扭頭看著傅悅,忽然不說話了。
好半晌,他才有些好笑的問:“你還知道什麽是私會?”
嗯,他倒是不關注誰和誰私會,就是覺得驚訝,這白紙似的小姑娘,半點不懂男女情事,還曉得什麽是私會?
傅悅煞有其事的點頭,很是認真:“知道啊,就是一男一女偷偷摸摸見麵嘛,我二哥以前和我說故事的時候說的,那也叫偷情!”
楚胤挑眉:“你二哥?”
傅悅點點頭:“昂,我二哥,他可厲害了,每次來看我,都和我說好多故事,都特別好玩,不過太子哥哥很不高興,不許他說了,我就沒得聽了!”
說著,她還鬱悶上了。
楚胤這才想起,祁皇雖然子嗣不多,可也不止傅青霖一個兒子,還有一個小兒子,淮王傅青丞,似乎比傅悅大三歲。
說的是他啊……
他淡淡笑著:“幸虧你太子哥哥不許他說了,否則你就被帶壞了!”
傅悅皺眉:“帶壞?才不會呢,我二哥很好的!”
楚胤:“……”
還懂的不懂,不該懂的倒是什麽都懂!
缺心眼的小丫頭!
傅悅擺擺手,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們不說二哥,說說剛才的事兒,我跟你講好氣哦,那個太子也太不要臉了,自己在那裏偷偷摸摸的私會,還誣賴我偷聽他們說話,我明明正大光明的聽的,還有啊,他還凶小馨兒,我這暴脾氣,好想抽他一頓!”
楚胤看著她氣呼呼的小臉,愈發覺得好笑:“那你為何又沒有抽他?”
“因為……因為又出來了的一個人,然後他就把趙禎氣走了!”
“誰?”
“他說他是裕王趙禩!”
楚胤若有所思的靜默了一下,隨後輕聲道:“以後碰到這種事別往上湊,躲得遠遠的,免得玷汙了你!”
“為何會玷汙我?”一臉懵懂。
“不幹淨!”
傅悅似懂非懂,不過還是點了點頭,乖巧道:“哦哦,知道了!”
兩個人沒有繼續說。
可是剛才兩個人咬耳朵的一幕,卻落在了趙禎和沈知蘭的眼裏。
一看就知道她在和楚胤說剛才的事情。
趙禎看著傅悅的眼神,愈發的陰鷙懾人。
而沈知蘭看著傅悅的眼神,愈發的怨毒。
她竟然和楚胤說了這件事,他會怎麽看她?
不知廉恥?
傷風敗俗?
殘花敗柳?
難堪和後悔的感覺,頓時席卷她所有的呼吸和感官,讓她無地自容。
宮宴很快開始。
今夜傅悅倒是吃了不少東西,因為楚貴妃特意讓人做了些她愛吃的東西,向來是問了馮蘊書,她不吃都不好意思。
一場宮宴很順利的結束了,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亥時。
出宮回府的馬車上。
傅悅百無聊賴的坐著,似乎心情不太好。
似乎,她在宮宴上的時候,就莫名的不高興起來。
楚胤看著,卻沒有問。
他不問,她卻憋不住。
“王爺夫君,問你個事兒!”
“說!”
傅悅兩手對著食指一邊戳一邊糾結,而後好奇問:“我長得像誰啊?”
楚胤一愣。
傅悅很鬱悶的道:“今天有人跟我說,我想的很像一個人,那個人你也認識,而且特別熟,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可是我知道他肯定是在刻意告訴我這個事兒的,我本來不打算問的,可是還是很好奇來著!”
楚胤眯了眯眼:“誰和你說的?”
“裕王趙禩!”
楚胤聞言,幽深難辨的眼眸中,劃過一抹冷芒。
傅悅又重複問:“我到底長得像誰啊?”
楚胤本來不想說的,可是想了想,還是回答了:“我的未婚妻!”
傅悅一驚:“什麽?”
他淡淡的道:“你和我的未婚妻,長得很像!”
傅悅懵了:“你……你有未婚妻?”
“嗯!”
傅悅一臉吃驚的追問:“那你為什麽還要娶我啊?你娶了我她怎麽辦?她人現在在哪裏?”
楚胤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她已經不在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語氣很平靜,似乎不起波瀾,如同說著什麽無關痛癢的小事,可是眼底的刺痛和攥緊的拳頭卻透露了他此刻的心境,隻是,傅悅看不見。
“啊?”
不在了是什麽意思?
是去了什麽地方麽……
還是說……
死了?!
傅悅忽然不說話了。
楚胤也沒有說話。
安靜了好一會兒後,傅悅才問:“那你當初答應我哥哥娶我,是不是因為我長得像她啊?”
楚胤想都沒想,直接回答:“不是!”
“可是……”
她一開口,他便好似知道她想說什麽,道:“我答應你哥哥的時候,還沒有見過你!”
所以,不存在因為相似而娶的說法,當然,也不存在替身一說。
“哦哦,那我明白了!”
“傅悅!”他忽然認真的開口。
“嗯?”
他道:“記住,以後不管誰與你說了什麽,都不要去相信!”
傅悅頓時怔愣住。
他又道:“我答應了你哥哥會好好照顧你,所以在秦國,你隻需要相信我,其他的人,都不要相信,明白了麽?”
她皺了皺眉:“那你以後會不會也騙我?”
“不會!”
傅悅撇撇嘴:“我才不信你,你總是忽悠我!”
楚胤有些無奈:“忽悠和騙不一樣!”
傅悅哼了一聲:“你怎麽保證?”
楚胤淡笑著道:“我可不敢騙你,你要是不高興了,你哥哥肯定會來找我拚命,我怕被打!”
傅悅:“……”
“……好吧!”
楚胤又道:“還有,以後再遇上裕王趙禩,離他遠一點!”
“為什麽?”
“他是壞人!”一本正經。
傅悅脫口而出:“有你壞麽?”
這問題問的……
楚胤臉不紅心不跳:“我是好人,如何能與他那種人相提並論?”
傅悅很想嗬嗬他一臉!
整天逗弄她忽悠她,再沒有比他更壞的了!
不過,她還是很聽話:“知道了,以後離他……不對,離他們家的人都遠遠的!”
莫名的,她很相信楚胤。
那種沒來由的信任感,很莫名其妙,卻很讓她安心。
也許是因為,他是哥哥給她選的夫婿吧,哥哥那麽相信他,她也跟著相信了。
來這裏兩個月,經過那幾樁事兒,使她對皇室的那些人,一點好感都沒有!
回到府中後,傅悅又洗了個澡,然後就睡下了。
中秋過了沒幾天,楚青回來了。
和傅悅在品香樓那一次見麵之後,楚胤就派了楚青去祁國阜都,這一去,就去了差不多兩個月。
當然,也帶回了傅悅出生至出嫁之前所有的情況。
傅悅,祁國皇帝傅中齊和皇後周宓的小女兒,生於二十年前的三月二十八,因為出生的時候出了點意外,早產先天不足,生下來就體弱多病,所以也一直養在深宮幾乎沒有外人見過她,也因此,祁國大多數人隻是知道有一個四公主,卻不知道她的具體情況,還有一些人,根本不知道還有一個公主,可見祁國皇室將她保護的很好。
十二年前,傅悅大病了一次,生命垂危,經過國師姬倉和醫聖姬亭先生費盡心思的救護才保住了性命,可卻傷了眼睛目不能視物。
說完這些之後,楚青見楚胤靜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想了想,還是繼續道:“當年祁皇的一個妃子謀害皇後,差點導致皇後一屍兩命的事情鬧得很大,雖然保住了性命,母女都大傷身體,因為這件事,祁皇大開殺戒,此事千真萬確,所以王妃應該……”
話到這裏,他點到為止。
楚胤靜坐了許久,才啞聲問:“有沒有可能……她不是傅悅……”
楚青默默地掏出一張紙遞上去,微微垂眸低聲道:“王爺請看這兩幅畫!”
楚胤愣了愣,而後伸手接過,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兩張男人的畫像,仔細一看,根本就是同一個人,隻是一張年輕,一個年紀大了些。
他眯了眯眼,抬眸看著楚青,有些震驚,有些不解。
楚青道:“這是祁皇傅中齊的畫像,王妃長得很像他!”
眉眼和輪廓,和那張年輕的畫像,像極了八分!
楚胤愣住了。
女兒長得像父親……
似乎,沒有什麽可質疑的。
拿著畫像的手微微收緊,兩張紙被揉成一團了,他卻絲毫未覺,靜靜地坐在那裏許久,才淡淡的道:“你一路奔波回來也累了,去休息吧!”
“王爺……”
“出去!”聲音有幾分冷硬。
楚青隻好退下。
屋內頓時隻剩下他自己一個人,坐在那裏,孤寂且落寞。
是他奢望了。
她早就不在了,十二年前的那一場大火,慶王府被毀之一炬,葬送了聶家百年的榮耀與光輝,葬送了她本該燦爛耀眼的一生,也讓他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做萬念俱灰。
那是他本該照顧一生的女孩,生下來就許給他,是他親眼看著慢慢長大,原本打算傾盡所有守護的人,卻死在了他看不見的地方,如此慘烈的方式,徹底的離開了他。
那種痛,就像鈍刀子在心頭淩遲著一樣,令他痛不欲生。
傅悅,隻是隱隱的猜測,並未真的敢去相信過,可是,真的得到這樣的答案,他依舊心痛的難以呼吸。
他明明早就已經接受了啊,雖然這個過程,他花了很多年,如今,一個妄念罷了,他一開始就做好了念想破滅的準備了。
可是,那麽相似的樣貌,那麽多相似的習慣,還有那樣的一個小名,難道真的……都是巧合麽?
他一貫不相信所謂的巧合!
從不相信!
可答案如此,不是巧合,又是什麽呢……
他可以去驗證的,對啊,他怎麽忘了,他可以去驗證的啊。
這麽想著,他立刻叫來了守在門外的楚明,推著他去了西院。
如今已經是深夜,傅悅已經睡了。
他第一次那麽晚了還過來,著實讓守夜的安姑姑嚇了一跳。
“參見王爺!”
“她睡了?”
“回王爺的話,公主她早就睡下了!”
楚胤點了點頭,讓楚明推他進去。
“王爺這是要……”
楚胤淡淡的道:“本王進去看看她,你在外麵候著,別進來!”
安姑姑一愣,有幾分吃驚,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沒有跟進去。
畢竟是夫妻,總是要慢慢開始的。
傅悅睡得很熟。
不過她睡相不太好,安姑姑一直守在她旁邊的,剛才他來才出去迎一下,這才眨眼的功夫,被子就被她等到一邊了。
這種睡相,沒有人看著她,還真的是很不放心,畢竟一個翻滾就可以掉床底了。
他讓楚明退下後,自己扳著輪椅靠近床榻邊。
他靜靜地凝望著她趴在枕頭上隻露出一邊的小臉,因為半邊臉壓著,露出來的那邊臉肉嘟嘟的,很討喜。
他有些緊張,手有點抖。
靜坐了許久之後,他似乎鼓足了勇氣,緩緩抬手,伸向她的衣領口。
抓住衣領,正想拉扯下來,卻忽然頓住了。
握著衣領的手,微微發顫。
他似乎,有點害怕了。
聶蘭臻的左肩後麵蝴蝶骨的位置上,有一塊拇指大小的紅色胎記。
他在她很小的時候見過一次,那塊胎記是生來帶著的,據說,是去不掉的。
他隻需要把這個衣領拉下來,就能夠一探究竟了。
可他不敢,也不想了。
如果有胎記他該如何?如果沒有胎記,他又能如何?
他不知道。
莫名的,很心慌。
就這樣握著她的衣領好一會兒之後,她翻了個身,他順勢鬆了手。
收回手的時候,他心裏百感交集,那是如釋重負,還是愈發沉重,他難以分辨了。
就這樣吧,他想。
狠狠的閉上眼,平靜了好一會兒,心中的起伏慢慢平息下來之後,他才緩緩睜眼,之後,轉動輪椅,離開了傅悅的房間。
他一回東院,就又紮進了地下密室。
……
第二日一早,傅悅起身,一夜安睡的她,精神格外的好。
吃早膳的時候,這段時日每天都來和她一起用膳的楚胤卻遲遲沒來,傅悅正納悶,安姑姑忽然說起了昨晚楚胤來過的事情。
傅悅一陣驚訝:“他來做什麽?”
“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王爺讓奴婢守在外麵,他自己在房裏待了好一會兒才走!”
傅悅更納悶了。
楚胤晚上從來不會來她這裏的,昨夜半夜三更他不睡覺,特意來她這裏待一會兒救走?
沒道理啊!
他閑的沒事幹來看她睡覺麽?
應該不會吧!
那他這段時間早膳都是在她這裏吃,膳房那邊也都隻是做了全部送來她這裏,他不來,吃什麽啊?
她忍不住問:“膳房那邊可有送早膳去給他?”
安姑姑搖了搖頭:“好像沒有,早膳全部送來您這裏了!”
聞言,傅悅更加納悶了,不過還是對清沅道:“清沅,你過去看看吧,叫他快過來吃早膳,不然我就吃完了!”
“是!”
清沅退下。
傅悅先開始吃了,隻是吃著,有點食不知味。
習慣是一種可怕的感覺,以前習慣了哥哥陪她吃飯,現在習慣了楚胤陪她吃飯,他一不來,她就覺得不舒服!
清沅很快回來。
她沒得進東院,門口的侍衛攔住了她,說是王爺在書房,誰也不見。
傅悅隻好自己先吃了。
吃著吃著,她扭頭問安姑姑:“姑姑,昨晚他來的時候心情怎麽樣啊?”
怎麽突然半夜來了她這裏,之後就這樣了呢?
安姑姑回憶了一下昨夜的情境,道:“王爺一貫清冷,倒是瞧不出心情好壞,不過確實是感覺他有些異樣,與平日的感覺不同,是為了什麽,奴婢便不曉得了!”
楚胤平日裏總是麵容寡淡的樣子,看不出喜怒哀樂,她自問看人還是很厲害的,卻看不透這個楚王,昨夜亦是如此,她感覺他似乎情緒不太好,可他卻沒有表現出來,她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原來,真的反常啊。
傅悅一陣苦惱,而後晃了晃腦,撇撇嘴:“算了,我自己先吃,他愛吃不吃,反正餓的不是我!”
說完,摸到了手旁的調羹,低頭吃粥。
安姑姑有些無語,想了想,忍不住提醒:“公主,他可是您的夫君啊!”
傅悅一愣,抬頭,一臉茫然:“呃,所以?”
安姑姑無奈道:“您就一點都不擔心他餓著?”
傅悅眨眨眼:“有什麽好擔心的?這是他自己家,他要是想吃了叫人做就好了啊,又不是沒得吃!”
安姑姑:“……”
“那哪能一樣啊?”
“嗯?什麽一樣不一樣的?”
安姑姑覺得,自家公主有時候遲鈍起來,有一種讓人想打一頓的衝動,他很無語,不過還是耐著性子道:“奴婢是說,等一下您吃飽了,親自給楚王送點早膳過去啊!”
“啊?”
“不樂意?”
傅悅很不解:“那倒不是,可是現在就讓人給他送點過去不是更好?幹嘛要等我吃完再去?”
安姑姑急眼了:“公主啊,祖宗誒,你怎麽就不開竅呢?你是他的王妃,你親自送,可比派人送過去有誠意多了!”
不能放過培養感情的機會啊!
傅悅一聽,倒是懂了:“唔,好像有點道理啊!”
安姑姑滿意了,看,聰明的姑娘,還是很好教的。
傅悅又皺眉道:“可是我吃飽了再送過去也沒意思了啊!”
安姑姑:“!”
就在她打算繼續苦口婆心勸說的時候,傅悅豁然站起來,拍板定案:“這樣吧,清沅,叫人來把早膳全部弄去東院,我去那裏吃,他不過來,我自己過去!”
山不就我我就山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安姑姑欣慰的笑了,小丫頭長進了啊!
清沅忙領命,叫了幾個丫頭進來,把一大桌早膳全部弄去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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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上架啦,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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