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早就知道,為她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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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胤傍晚回來的時候,傅悅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一個多時辰了。
她從地下祠堂回來後,就吧清沅和安姑姑都趕了出來,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沒有再出來過。
清沅和安姑姑等人在房門外哦一直叫,她都沒有任何回應,隻在裏麵靜默許久後,傳來了一陣哭笑參雜的聲音,那聲音,她們聽著,隻覺得心疼。
而燕不歸,也在西院外麵一直站著,仿佛一座石雕,竟是絲毫不曾挪動過。
而燕無籌和馮蘊書也都趕了來在西院庭院中焦急的等著,似乎在擔心傅悅。
楚胤不用問,就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
她看到燕不歸了……
早就做好準備的事情,他倒也不意外,不過,還是詢問了燕不歸具體的事情,問清楚後,他才走進庭院,往傅悅起居的的屋子走去。
裏麵的房門緊閉著,安姑姑她們正焦急的守在門口,看到他近來,急忙上前。
“王爺,公主已經把自己關在裏麵一個多時辰了,怎麽叫都不應,也不肯開門,您快勸勸她吧!”
楚胤眉頭輕蹙,看著緊閉的房門片刻,問:“她可有說過什麽?”
“她一回來就把我們趕出來把自己關在裏麵,之後沒說什麽了,可進去後不久,她忽然又哭又笑的,那聲音甚是令人心驚,之後就徹底安靜下來,一點動靜也沒有,奴婢實在擔心……”
楚胤聞言,垂眸想了想,隻淡淡的道:“你們都出去!”
安姑姑一臉遲疑:“那公主……”
楚胤低聲道:“有本王在,沒事!”
聞言,她們隻好躬身退下。
房間的門是從裏麵關死的,因為她身子不好,現在是春天,難免有些風,窗戶也都是禁閉的,她不開門確實是不好進去,可楚胤卻進得去。
隻是,他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命楚青去找來他的笛子,坐在門外吹給她聽。
外麵的天慢慢的暗了下來,笛音就這樣一直響著從未斷過,那曲調宛轉悠揚,所有人聽在耳裏,如同一陣暖風拂過心田,仿佛能治愈著那千瘡百孔的心,隻是,裏麵的傅悅,一直沒有任何動靜,直到天黑之後不久,門終於從裏麵打開了。
笛聲戛然而止,楚胤緩緩起身磚頭看著她。
傅悅神色很淡然平靜,望著楚胤的眼神沒有絲毫神采,隻剩一片沉寂,她望著他片刻,才動了動唇低聲道:“我餓了,想吃東西!”
楚胤也沒多問什麽,聽言點了點頭,淡笑著溫聲道:“我這就讓人傳膳!”
說完,他往外麵走去,對著守在門外的楚青低語了幾句,這才再次走回來。
傅悅已經轉身回了房間裏麵,坐在暖榻上,低著頭垂著眸,神色很是平靜,可那平靜無波的麵容下,透著一股寡淡和頹然。
楚胤看她如此,走了過去,然後站定在她麵前,目光落在她手上片刻,轉身走了出去,片刻後,猜度走回來,手上多了一個托盤,裏麵放著一些清理包紮傷口的東西,然後一言不發的上前坐在她旁邊,給她拆掉原來包紮的紗布,因為她沒注意以至於傷口裂開,那紗布早已幾乎被她的血染紅,黏糊在一起已經幹涸了,弄掉的時候,還撕到了她的皮肉,她卻仿佛沒感覺到,任由他一點點的撕開,給她重新清理傷口上藥包紮,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
幸好現在天氣涼快,且傷口隻是早上才有的,又用了上好的藥包紮,並未發炎。
不過,楚胤一邊包紮,一邊還是忍不住道:“受了傷要記住不能喝酒,否則會讓傷口發炎的,以後不許再胡鬧了!”
她有些出神,可卻在他說完話後,第一時間頷首應下:“好!”
楚胤沒有再多言,繼續與一部分的給她上藥包紮。
他其實有些生氣,氣她如此傷害自己,氣她不懂得保護愛護自己,可這點氣惱,終究抵不過那百倍千倍的疼惜和無奈,他如何能舍得怪她,原本現在這個時候,她情緒最難以控製,是他做得不夠好,才讓她在背負著如此血海深仇時,看到了仇人還要這般忍著不能露出破綻,隻能以傷害自己來保持冷靜,隻為了顧全大局。
楚胤包紮好的時候,晚膳就被送來了。
傅悅傷了手,所以吃的有些緩慢笨拙,隻能用勺子吃粥,不然就得楚胤喂她,她自從複明後,就不喜歡做什麽都要人幫忙了,凡是自己能做的就都做了,隻是今夜她吃得很少,其實她沒什麽胃口,隻是她不能不吃東西,所以,感覺肚子餓的時候,就出來了,可終究是食不知味,吃了一碗就吃不下了,連藥都一口灌下去感覺不到任何苦味。
吃完之後,她轉身回了房,繼續靜坐在暖榻上,和剛才一樣,低著頭垂著眸,情緒有些低落。
楚胤命人撤了這些東西下去後,走出去了一下,沒多久就回來了,之後,就坐在傅悅旁邊,靜靜地陪著她。
靜默了許久後,他遲疑著開了口:“他還在外麵等著,你……要不要見他?”
聞言,傅悅神色微動,抬頭看向他。
楚胤看著她,繼而又輕聲低語:“他很擔心你,已經在外麵站了兩個多時辰了,你若是願意見他,我去叫他進來,若不願意,我讓他離開!”
傅悅沒說見,也沒說不見,隻神色平靜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有些艱難地啟齒,微啞著聲音問:“他……是怎麽活下來的?”
楚胤道:“是禹頃大哥和一群將士拚死保住了他的命,被後來趕到的我和父王從屍體堆裏扒了出來,當時他已經奄奄一息了,因為當時局勢緊張,父王隻能從民間找來幾個大夫給他治傷,想盡辦法才勉強保住了他一口氣,直到你舅舅趕到!”
“那……他臉上的疤……”
“是那個時候傷的,本來可以去掉,隻是他自己不願意,就一直留著!”
傅悅點了點頭,轉過頭去凝望著前方的地上,再次沉默下來。
他也沒有催她。
不曉得過了多久,她再度開口,聲音輕緩,仿若敘說:“其實,你們沒有必要瞞著我的!”
“臻兒……”
她說:“我還沒有恢複記憶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他的存在了……”
楚胤聞言麵色很遲驚詫,顯然,是想不到她會這樣說。
好一會兒,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你……你怎麽會知道?”
她微微笑著,倒是沒有隱瞞:“聽到你說的,有一次你和小師父在我床邊說話的時候,我是醒著的,你們說的話,我一字不漏的都聽見了!”
楚胤聞言,思緒迅速轉動,很快就想到了那一次。
那一次燕不歸回來,被姬亭打傷,還下了劇毒,他找姬亭勸說姬亭給解藥,就是在這個房間裏,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說了許多,而她當時正昏迷在床榻上,他以為,她是昏迷的。
仿佛也是從時候開始,她就開始變了,變得安靜,開始有了心事,開始封閉了自己。
他心驚著,忍不住問:“所以,也是那個時候,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她點了點頭:“猜到了,卻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也足以篤定!”
剛來這裏不久,就有人和她說過,她和一個人長得很像,而那個人,是楚胤的未婚妻。
她對這裏有一種無來由的熟悉感,當然,不僅僅是熟悉感,還有莫名的壓迫感。
哥哥說,楚胤和她命中注定。
她叫蓁兒,令他們格外的驚訝和關注,而這個名字,是她當年失憶之後,依稀記得的自己的名字。
父皇和哥哥總是和她說,她小時候一直在生病養病從未踏出過宮門,可她卻從來不相信,因為在她那薄弱的記憶輪廓中,她是張揚明媚的,也曾策馬歡呼……
她是鮮活靈動的,而非羸弱多病。
隻是,在聽到那些話之前,她從未想過她會有那樣的過往,她以為,或許是她曾經發生了什麽,所以父皇和哥哥才會騙她,不想讓她知道過去。
從那以後,她就仿佛陷入了一個死胡同,後路被堵死了,前路黑暗而迷茫,她隻能不停地糾結和掙紮,卻什麽都想不明白,直到後來記憶一點點的複蘇回籠……
楚胤了然,心情頓時極度複雜,心驚著,忍不住問:“那你為何什麽都不說?也不問我?”
傅悅淡笑:“我問了,你就會告訴我麽?”
楚胤啞然。
他不會,隻會想辦法讓她以為,是她聽岔了,想盡辦法的讓她遺忘這件事。
在她還沒有恢複記憶的基礎上,他會想盡辦法瞞著她。
隻是……
楚胤想起什麽,陡然擰緊眉頭問:“所以,你已經知道阿槊做的事了?”
傅悅頷首:“猜到他和那件事有關!”
楚胤麵色忽然就白了幾分,看著她,想說什麽,卻說不出話來。
傅悅恍惚淡笑著道:“我隻是這些日子剛想起當年的事情,一時半會兒還緩不過來,顧不上這件事,可是既然早就知道了,我日後總會想起這件事了,他既然在府中,和他相見不過遲早罷了!”
楚胤點了點頭,問:“那你……你現在可要見他?”
傅悅有些遲疑掙紮,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你讓他回去吧,我現在……誰都不想見,隻想好好冷靜一下!”
楚胤一愣,而後垂眸思索了一下,試探著問:“臻兒,你……你是不是心裏在怪他?”
傅悅靜默著沒有說話。
怪他麽?
似乎,從未想過。
於她而言,沒有什麽比活著重要,她也好,他也好……
聶氏舉族滅亡,他們兩個幸存於是,是世上最親的人,這份羈絆,比什麽都重要……
可她就是一時間不知道怎麽麵對……
當年,他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小哥哥,在六個哥哥裏麵是最小的,比她大四歲,雖然總是和她吵吵鬧鬧,可他很疼她,把她看的比命還重要,而她,雖然總是欺負他,可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的小哥哥,會有去無回,絕地生還後,變成眼下這個樣子……
物是人非,他們都不是小時候的他們了……
她沉默著,楚胤以為她真的在責怪燕不歸,想了想,還是解釋道:“他當時確實是做錯了,可他也並非不可饒恕,事後他盡他所能去贖罪了,他自己也一直在自我折磨不肯原諒自己,臻兒,我並不是為他辯解,也並非讓你一定要原諒他,隻是想讓你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在他心裏,你這個妹妹,從來都是最重要的!”
傅悅聞言,怔愣片刻,好似想到了什麽,忽然問:“他……他當時怎麽做,是因為我?”
“嗯!”
“為什麽?”
他看著她,輕聲開口:“因為當時你是傅悅,而我……愛上了你!”
傅悅明白了。
她從小就知道,她的小哥哥,桀驁不馴的外表之下,是一顆偏執的心,最易心生執念,楚胤是她的未婚夫,在所有人眼裏,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小哥哥那麽疼她,怎麽會願意楚胤愛上當時隻是傅悅的她?
所以,他想除掉她。
為了她,傷害了她。
怎麽那麽傻呢?
楚胤輕聲道:“我知道有些事情,做錯了就是錯了,不管有任何苦衷和理由,都不代表可以得到諒解,隻是臻兒,當時他隻是知情不報,之後把我引開,卻並未真正的參與其中,並非難以饒恕,隻是,他終究也間接讓你遭了太多的罪,你若是不肯原諒也無可厚非,隻是,我希望你不要恨他,聶家慘遭滅族,如今……他是你唯一的血親了!”
對燕不歸,楚胤這一年來其實很矛盾,心裏自然是怪他的,畢竟傅悅出事,遭罪至此,可以說是燕不歸間接導致了,若是其他人,楚胤絕對不會留他性命,可他是聶禹槊啊,是聶家幸存的血脈,是她現存於世最親的哥哥,所做的一切,最深的執念,都是為了她這個妹妹,這一點,他從來都是知道的。
隻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全然理解釋懷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對聶禹槊有心結,所以態度矛盾,總是不冷不熱,無法說服自己去諒解,可這是他的事情,他不希望她對聶禹槊有任何的責怪和怨恨。
------題外話------
好吧,明天,明天安排相認!
說不定明天還能多更一點,咩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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