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遇到林宇之前，常凱最大的樂趣就是跟在卓峰的屁股後麵去偷北環這邊一個四川大姐賣的肉燒包，一般是卓峰打頭陣，趁著那個三十五歲左右的喪偶女人低頭找錢或者轉身的時候，卓峰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在一個距離攤位最近的胡同跑出來，十幾米的距離，用三秒左右的時間跑到跟前的卓峰通常拿起兩個包子就跑，一手一個，氣的那位大姐扯著嗓子罵小兔崽子，邊罵邊追，特別是第一次偷東西吃的時候，那個身材看上去瘦小乳房碩大的女人隻穿著一個紅色薄線衣，跑起來就像胸前藏了兩個小白兔，一跳一晃，惹得卓峰這個剛滿十歲的孩子邊跑邊吃邊回頭看著她有沒有追上來，這一回頭，就看到她胸前有點下垂的傲物差點忘了繼續跑路，事後想起這個，卓峰的小臉都會有點小紅暈，還忒邪惡的對常凱說那大姐的胸真他媽的大啊！這個片段在卓峰腦海裏保存了很久，接下來的幾次都是拿了包子就跑，沒再回頭。

    而這個時候常凱就會慢吞吞的走出來，拿著一個包子，邊吃邊往一個塑料帶裏裝，也不拿多，就五六個左右，看到有其他人猜疑和鄙視的目光的時候還會嘟囔著說一句，“看什麽看，一會我老媽回來給她說我上學去了。”

    就這樣痛並快樂著，與天鬥與人鬥其樂無窮。

    這種說不上高明的伎倆在卓峰和常凱用了幾次後就被人識破，接下來那個大姐每次賣包子的時候就會多了幾分小心，就算被卓峰得手之後也懶得再去追，從站在那裏大罵到偶爾罵上兩句最後演變成無視，讓饑腸轆轆一直無機可乘的常凱蹲在一旁的角落直鬱悶，最後沒辦法，依葫蘆畫瓢學著卓峰的樣子也是拿了就跑，盡管依舊吃不飽，總比卓峰隻拿兩個一人一個好些，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個大半個冬季，後來因為那位大姐後來嫁給了一個外地的屠夫，有了這樣的男人在旁邊站著，卓峰和常凱就老實了許多，直到遇到林宇的時候，那個時候卓峰已經轉行，從偷吃的上升到弄些工地上的廢鐵什麽的賣，和林宇打了一架不說，還要照顧小很多餓了就直到哭的林林，卓峰給林宇說是去弄點吃的，轉身就又去了那個賣包子的地方，結果沒有一點懸念，得手容易卻被那個屠夫追上，直接踢在卓峰的後背，接上來就是對著卓峰的大腿幾腳，嘴裏嚷著，我讓你個小鱉孫偷東西，老子打死你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卓峰當時雙手抱頭身子弓成蝦狀暗暗叫苦不堪，誰知道接下來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那位大姐這個時候趕了過來，知道自己男人的脾性，說小孩子別計較那麽多幹嘛，蹲在暗處的常凱此刻再次得手，咬著牙拿著包子的他看著這邊的情況，就想著以後有錢了一定不能忘了今天，那位大姐的求情讓卓峰少了幾分苦頭，最後看著不依不饒的男人，對著卓峰喊了一句還不快跑。

    從那以後卓峰和常凱兩人沒再打過包子店的主意，也沒跟林宇提過，就跟著奶奶撿破爛生活，掙的錢剛夠糊口，逢年過節的時候會讓林宇尋摸點零花錢做些好吃的，再大點去飯館洗碗，有飯吃不說一個月還有四五百塊的進賬，記得第一次領到工資的卓峰就去那位大姐那，拿了一百塊錢說算以前的包子錢，不夠的話以後再說，那大姐死活不要，當時卓峰就說大姐你別怕這錢來的幹淨。

    不想那位大姐嗬嗬一笑，渾身再次顫抖，看的卓峰趕緊低下頭，樣子倍慫，我怕什麽，你小子掙點錢不容易等以後有錢了再還不遲，卓峰也沒硬塞，到現在那位大姐開著一個小麵館，生意雖然不是很好但是再不用像以前那樣勞碌，也算有滋有味，卓峰後來跟著黃虎的時候沒事了就喊著常凱過去坐坐，吃一碗地道有勁的擔擔麵。

    卓峰看著常凱出手給柳風爆頭的一下，沒說什麽，這個兄弟這樣做都是為了自己，能說什麽？

    就像十年前，剛遇到常凱那陣，這人看上去呆呆的其實不傻，不然也不會一到鄭州就從人販子手裏跑出來，後來在開封卓峰和常凱的那番談話，卓峰隱隱的猜出了一些常凱的過去，與其說他被人口販子拐賣來到這裏還不如說他厭惡了一種生活，算是一種變相的逃亡，然後流浪到北環，和自己相識到現在。

    兩人呆在一起過了十年，卓峰吃過什麽苦遭過什麽罪常凱最清楚，就像有一段常凱忒喜歡卓峰說的兩個字，怕啥。

    是啊，有什麽好怕可怕的，生活還能再苦些麽，還能讓自己低頭低頭再低頭麽。

    去他媽的！天不會塌地不會陷，不就是爛命一條命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柳風是吊是威風八麵，但是你有妻有兒，我常凱自己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現在老子看你不順眼，誰吊誰。

    什麽是江湖，江湖就是別人在往自己臉上吐口水的時候，自己會默不作聲，但是身旁的兄弟不會，義字當頭從挺身而出到一挺到底背對背打天下肩並肩攜手恩仇。

    隻有你對我掏心掏肺我才能對你肝膽塗地，江湖同道生死同盟不就是這個理麽。

    看到柳風往卓峰臉上的潑酒水的時候，常凱忍住沒吭聲，握筷子的手卻輕顫了一下，這杯酒比扇自己一個耳光還要令人難以忍受，但是他知道接下來卓峰還有話要說，因為卓峰臉上的笑容常凱再熟悉不過，越是在受到別人欺負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越淡，心裏野愈加的平靜。

    可是卓峰能忍，不代表常凱能忍，當柳風那句聽在耳裏異常刺耳的聲音響起時候，常凱心裏罵了一句你大爺的然後惦著旁邊的酒瓶就砸了上去，在他看來，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什麽退一步海闊天空他知道，可是在別人虎視眈眈的情況下一退再退，那是峰哥考慮的問題，哪怕前麵死路一條，今天自己豁出去了！

    “剛才峰哥說的話還記得麽？”常凱陰沉著臉看著額頭冒血有點暈頭轉向的柳風，抓住他的衣領，拍了拍他包養很好的臉，“酒不是這樣喝的，這樣痛快了麽。”

    看到這邊動起手來，慕容長昊看了一眼木子揚，後者輕微頷首。

    “你他媽的。”清醒過來的柳風抓住常凱的衣領邊張嘴就罵，並且伸出右手向後腰摸去，結果被常凱一拳擊中下巴，抓住柳風的右手就是一個幹淨利索的硬扯，反手一擰，哢嚓一聲，柳風的胳膊從肩膀處垂了下去。

    看著往懷裏摸去的木子揚，包青天也不見腳下有任何動作，眨眼間出現在木子揚的麵前，抓住了他的手腕，另一隻手指向了他的脖子大動脈處，手裏有一個剛才吃飯時候握在手裏的鋁製飯叉，已經變形緊緊的抵住木子揚的皮膚。

    木子揚掏槍的手頓在哪裏，沒敢亂動。

    “卓峰你知道你在做什麽麽？”東道主慕容長昊這個時候開始說話，看著沒出一聲就被常凱打昏過去的柳風，還有被包青天製住的木子揚，神情在冷笑心裏卻很滿意，這種局勢正是自己想要的效果，隻是，是不是可以再鬧大點，把羅天也攪進來？

    羅天如老僧坐定，誰都不看，看著麵前的一盤白灼蝦似乎起了興趣，落在慕容長昊眼裏暗哼了一聲，薑還是老的辣的啊！

    “沒做什麽啊。”距離羅天一步之遙卓峰則一直注意著莫問天和慕容長昊的動靜，“我隻是想走而已。”

    “事情鬧到這種地步，恐怕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問題了。”莫問天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看著昏迷過去的柳風，笑了一下。

    這個卓峰道行深淺先不說，就這兩個手下可是好手，包青天的身法莫問天沒看清，常凱的兩拳卻是瞅了個清楚，下手那叫一個狠，沒有絲毫的留情，廢了柳風的胳膊不說，對著腦門就是一拳，直接把柳風幹昏了過去，令人可笑的是，柳風的門牙也掉了兩顆，這下事情鬧大了，很大，除非卓峰現在把柳風玩死，不然這個梁子，誰都解不了。

    可是卓峰現在動不了柳風，這點莫問天深信不疑，就算自己想讓柳風死都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更別提卓峰這個小混混了。

    “是麽？”聽到莫問天那樣說，卓峰笑了笑，沒吭聲，低頭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點燃深吸了一口。

    “你有沒有想過，你接下來會麵對什麽？”看著卓峰不想口舌之爭，莫問天就多問了一句。

    “沒想過。”卓峰第二口下去一根煙已經不見了三分之一，“也沒必要想。”

    說完卓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柳風，“不管是被柳風的手下追殺，還是事情鬧大喬老爺子讓我吃不了兜著走，又能如何？”卓峰說的雲淡風情，愈發的讓莫問天摸不透深淺，“長昊大哥，你說我綁架慕容曉曉的時候知道自己能活著的幾率比現在大麽？”

    “三個柳風總也比不上喬老爺子吧？明裏給我難堪比背後下陰招的手段比起來……低劣多了。”卓峰深邃的眸子盯著慕容長昊，後者不為所動，沒看卓峰，似乎在思量什麽。

    “當然，各位要是覺得我卓峰今天身上的零件不留下點什麽你們麵子上過意不去的話，現在可以讓外麵的手下進來，我等著。”說完，卓峰把手裏的煙頭摁在桌麵上，沒再說什麽。

    大廳裏一陣沉默。

    看到沒有人說話，卓峰自嘲的笑了笑，“我隻是一個小混混，今天能有幸見到各位是我的榮幸，如果我能還活著，他日我請客。”卓峰說完這些對著包青天一笑，後者慢慢的把木子揚未來得及的拿出的槍握在手裏，一步一步向卓峰靠攏。

    “慢著。”快走到大門前的卓峰被慕容長昊叫住，卓峰停住腳步，回頭。

    慕容長昊說著站了起來，看著滿是警惕的常凱和包青天，最後看向卓峰，“卓峰，送給你一句話。”

    “路是人走的，你不走也會有人逼著你走。”

    “我知道啊。”卓峰苦笑了一下，“今天得罪柳風，不就是被逼出來的麽，但是我一沒名二沒錢的人能讓你們這樣勞師動眾不睬我不甘心，值了。”

    卓峰說完拉開門，看到了一張有些妖豔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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