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嗎？為什麽聽不到熱鬧喧囂的人聲？看不到自己的屍體？

    “璧山，你還是那樣魯莽，下一次，不要再讓為師擔心了，起來吧……”山巔涼亭，一襲黑袍的青年背風而立，任由狂風鼓舞衣襟，他的麵前，一名少年規規矩矩跪著……

    “是，師尊！”少年揚起笑臉，擦擦手中的竹劍，向麵前這位青年鞠了一躬，轉身跑遠。

    “主人，你慣壞他了，從小看七十，這小子將來一定是惹事的主兒！”

    聲音的主人從黑袍青年背後露出半個腦袋，鬼祟的眼珠轉了又轉，赫然是一個龍頭。

    “璧山還小，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倒是你，羲和，是不是又趁我閉關這段時間出去沾花惹草了？”青年溫潤的麵龐顯出一道笑意，一步跨出，卻已身在萬丈雲層之上。

    “哪敢呢，天下間哪頭母龍能入我羲和法眼，您說是不是，主人？”五爪金龍悄然追上青年，化作一葉龍舟遊蕩在天地之間。

    “你呀，母龍看不上，女人沒少惹……”微風吹來一陣縹緲的傻笑，秦放眼前場景再次轉換……

    十億大山，萬古蠻荒。

    古老晦澀的禱告聲綿延在山頭，衣不蔽體的山民點燃土製香火，供桌上獻祭著剛宰的豬羊，黑壓壓的人群滿布山間，向上蒼傾訴他們的苦楚。

    三年大旱，妖獸橫行，九黎部落的百姓度日如年，九天神明，卻無一出手相助……

    “師尊！你修為蓋世，上可攬九天日月，下可渡黃泉地獄，為何不肯幫助九黎百姓？”昔日少年，如今已頂天立地，眉宇間隱約有股豪氣。

    “璧山，你可知道九黎出自何處？”如十年前一般的淡然，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改變祖疆心中那一汪平靜靈台。

    “吾祖蚩尤！”璧山口中道出這個名號時，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遠古蚩尤，為炎黃所滅，你可知九天仙佛，皆為炎黃之子，又怎會任由我出手而坐視不理？”歎息聲悠遠綿長，道不盡多少滄桑。

    “可是師尊，如果我們不幫他們，九黎就將覆滅！”璧山握著劍柄的手指由於激動而青筋暴漲，在這個萬年玄冰鑄就的山洞中，腳下的玄冰一塊接一塊裂開。

    “容為師再考慮一二……”

    “唉！”璧山深深歎了口氣，身影逐漸淡去……

    …………

    百裏通天峰，傳說直通仙界，上頂天河，下接黃泉，為天地間八大神柱之一，座於蠻荒深處無人之地。

    “師尊，弟子今日為九黎百姓謀利，若遭天譴，願一力承擔！”

    璧山屹立雲端，手持長劍，取出一道烏黑令牌。

    這令牌上環繞無數古怪符號，紫芒閃爍，隱約有戾氣蕩漾其中。

    “四方鬼將，八部天龍，聽我號令，搬山行雨！”

    令牌中烏芒暴漲，黑風充斥雲層，四方鬼將首先顯出身形。

    魑！魅！魍！魎！

    龍吟鳳鳴從天而將，七彩雲霞撥開層層迷霧，八部天龍逐一現身。

    司雨天龍，飛天夜叉，三麵阿修羅，八品天將，護法金剛，執法韋陀，大鵬金翅鳥，受禪蟒仙！

    搬去通天峰，天河接黃泉，蕩盡世間邪氣毒疫，是為救九黎百姓根本之道。

    蠻荒億萬妖獸，皆倚仗這通天峰下九幽邪氣滋生，如同蚊蠅生於汙穢。

    即便四方鬼將，八部天龍，也不敢行這逆天之事，一個個隻應大巫令而來，卻不知要做這種驚天動地的差事，茫然四顧，不知所措。

    “此乃大巫尊法旨，你等為何怯步不前？”

    “呃，這位道友，我等雖遵大巫旨意，可這搬山一事，事關三界，不能草草行事，不如稟告仙帝再做定奪……”八部眾中的阿修羅最善言辭，忽悠起人來有一套兩套三四套……

    “不必！你等若不行事，便是違背天道，其罪當誅！”淩厲的眼神掃過在場諸鬼神，卻讓這些一貫囂張的諸天大拿心生寒意。

    一個下界卑微的生靈，為何會有如此膽魄？

    “我，我去行雨……”司雨天龍畏畏縮縮找了個借口遠遁，不一刻便電閃雷鳴，天空降下豪雨。

    “嘿，仙帝有意滅那九黎民眾，這下司雨有好果子吃了……”八品天將暗地裏向護法金剛傳音，後者了然點頭。

    “再拖上一刻，這小子必遭天譴！”四方鬼將也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霹靂！

    天降甘霖，終於惹怒高高在上的主宰。

    一道熾焰仙雷直接將司雨天龍斬為兩段！

    八部眾，四鬼將哪敢再作逗留，瞬間騰挪億萬裏之外。

    “螻蟻安敢忤逆蒼天！”

    天威降臨，生靈震顫，十億蠻荒大山，山崩地裂，妖獸嗚咽，深不足半指的雨水瞬間全部蒸發，野火四起！

    哢嚓！閃電在璧山頭頂降下，其勢無法抵擋！

    “噝噝——”一道無形氣障遽然出現，護在璧山頭頂，閃電劈下，電蛇遊離，璀璨似驕陽！

    “祖疆！”

    “是我，仙帝別來無恙……”

    虛空之中，祖疆乘龍現身，昂首問天。

    “你教徒無方，愧為巫尊！通天峰支撐天地，豈可隨意毀去！朕今日便要你等師徒步蚩尤之路！”仙帝的麵孔掛於高天，威嚴而無情。

    “帝霖風，你降下旱魃，無非要我出手，得你口實，再假借天意，滅殺我等巫族後人，是也不是？”祖疆立於龍首，麵容似山一般平靜。

    “你知道就好！九黎之眾，其根劣，其性蠻，罪不容續生！當滅其族！”

    皇天之上，那聲音冰冷無情，整個蠻荒，都響徹著仙帝的判罰！

    萬千九黎子民，跪伏在山間，樹林，慟哭之聲直達九霄。

    “唉……到現在還不能明悟嗎？仙神無情，天地間大者為尊，又豈是哭哭啼啼，禱告懺悔可以博取他們的同情……”大巫祖疆低頭環視億萬生靈，歎息聲如涓涓細雨化入每個人心間。

    “帝霖風，九月初九，昆吾之巔，你我一決勝負！”

    “好！朕便容你等多活幾日……”周天雲霞聚攏，那高高在上的仙帝隱去了音容。

    “師尊，是我害了你，害了大家……”璧山跪在雲頭，淚水無聲滾下。

    …………

    九月初九，昆吾之巔。

    “師尊，等等我！一定要贏！”乘著飛劍的璧山越過千山萬嶺，向著傳說中道祖飛升之地的昆吾疾馳。

    億兆光輝在天邊炸開，一黑一紅，拚命向對方吞噬！

    那裏，正是昆吾！

    “祖疆，你巫訣未得大圓滿，終究還是輸我一招！哈哈哈！”仙帝狂妄得意的聲音在天際響徹，璧山霎時通體冰冷……

    “此一時便如我所想，帝霖風，以你一人之力尚不能滅殺我，又能如何？”

    “哈哈！為什麽要滅殺你？朕要你億萬年不得出世，生不如死，生生世世，永困此塔！”九天之上，一尊漆黑古塔緩緩降下，罩上黑芒！

    “喔，還有你的徒兒，既然來了，師徒為伴，永享天倫豈不是更好？哈哈哈！”

    黑塔從頭落下，一切又歸於黑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