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輪，2個月。成俊傑終於趕在9月份開學之前，從3000多個報名學生中選出了30個2012屆的中醫專業的新生。

    而大部分落選的學生為了能在今後的5年時間裏近距離和成俊傑接觸，也很是果斷地留了下來。暖州市醫科大學因此收獲了一大批極其精良的生源，成為了這一年高考過後的最大贏家。

    辦完一大堆零零碎碎的事情後，成俊傑並沒有就這樣悠閑下來。

    因為越來越頻繁地和蘇曼見麵，成俊傑身上的緊迫感，就越發地強烈起來。

    成俊傑單憑肉眼也能估算出，最多再6個月，蘇曼就將永遠失去生育功能。當他每每看到蘇曼和秦錦繡見麵時露出的神色，成俊傑心裏就悔恨得要命。

    他不可能和蘇曼在一起，蘇曼卻為他付出了一生的代價。這個不公平，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不能挽回，他將自責一輩子。

    離開學還有1個星期的時候，成俊傑就搬了一卡車的古籍回來，瘋狂地尋找起醫治蘇曼病情的辦法。

    之前在給學生上課時突然想起的關於命門的概念，也漸漸重新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來。隻不過可惜的是，成俊傑在秦錦繡身上觀察了半天，卻依然沒有能找到半點命門的影子。

    “是真的不存在，還是右腎即是命門的說法是正確的？”

    這一天正俊傑正在自家巨大的書房裏翻書，書房的門，卻突然被敲響起來。

    一般情況下，秦錦繡這個時候絕對不會來打擾他。所以來的人，就絕對不會是一般人。

    成俊傑開了門，果然禁不住楞了一下。

    “李老！？您怎麽來了？”

    李老爺子笑嗬嗬地走進來，然後吩咐身後的警衛道：“你就在客廳裏等著吧。”

    警衛員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自覺地退開，幫著把門又重新關上。

    李老爺子這才開口對成俊傑道：“京華市有些人聽說你要搞自主的辦學體係，都知道咱們兩個有點交情，就托我來問問你，你這個自主的體係，是怎麽個搞法。”

    成俊傑一聽，不禁微微一笑，反問道：“李老，方不方便透露一下，具體是哪些人想問我？”

    李老爺子神色一緊，輕聲道：“很多很多人，而且各個都是大腕，不！是巨腕！”

    能被一個前國家最高層領導人稱作巨腕的人，全世界數下來都沒辦法超過500個。

    成俊傑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直到將臉上的表情埋回去，他才放下杯子，深吸一口氣道：“李老，這些人，不缺錢吧？”

    李老卻搖了搖頭，道：“如果是單個人，自然無所謂錢。可是小成啊，你該明白，什麽叫做社會。社會，就是人和人之間關係的總合！你一個人，當然可以不缺錢，但你能保證所有人都不缺錢嗎？一個企業老板，可以不缺錢，但員工卻需要錢來養家糊口。所以當老板的，絕對不可能因為自己不缺錢，就同意把生意讓出去。因為有太多太多張嘴，得靠他養活了。

    小成啊，你要是想做大動作，那可不是在對一個人做。這件事情，不是大圓桌上幾個人坐在一起討論一下就能有結果的，這個天下，是全民的天下。你不能為了自己的某些理想，就把別人吃飯的錢也給毀了。”

    成俊傑盯著李老爺子半天，忽然一笑，道：“李老，你不是想聽聽，我到底準備怎麽做嗎？”

    李老爺子先是一怔，然後跟著笑道：“對！對！先聽聽你的意思，如果可行，我們還是會盡量支持的。”

    先說了一通飯碗問題，再回過頭來支持。這種先兵後禮的談話，倒是有點讓成俊傑感到新鮮。他心裏暗暗地罵了一聲，嘴角卻依然微微向上撅著。

    “李老，我的想法很簡單。總共就三條。第一，縮短學生的理論學習時間，我自己讀過5年本科，說實話如果去掉很多不必要的課程，最快三年就能完成理論學習。而且如果讓我自己來編寫教材，這個時間還能更加縮短。”

    李老皺了皺眉頭，卻不吭聲，隻是點點頭，示意成俊傑繼續。

    “第二，學生畢業後，畢業證書由學校自己頒發。不再通過教育部門核準。不過如果你們要核準，暖州市醫學院也無所謂。反正我們會向社會公布這個消息。”

    李老爺子這下坐不住了。

    “小成，你這是要鬧分裂啊！全國的大學，包括京華大學在內，所有學校學生的大學畢業證書，都要通過教育部門審核後才能授予，你這麽做，不是把暖州市醫科大學讀力出來了嗎？這麽做可不行，這是嚴重違背國家辦學精神的！”

    成俊傑收起笑臉，神情凝重道：“李老，我問您，您覺得大學培養學生，是為了什麽？”

    “當然是給國家提供人才！”

    “那就對了。”成俊傑點點頭道，“人才合格不合格，不是看教育部門點頭了沒有，而是看市場認同了沒有。如果所有人都會暖州市醫科大學出來的學生交口稱讚，那麽到底是拿國家頒發的證書，還是拿學校頒發的證書，就沒有區別。”

    李老又道：“可是小成，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是學校自主授予沒有通過教育部門的證書，國家機關單位是不會認可的。到時候你的學生該怎麽進入單位，怎麽為國家效力？”

    “李老，有些道理，我不說你肯定也懂。你隻是跟我裝糊塗而已。”成俊傑望著李老回答道，“如果一個國家的年輕人全都一股腦想往政斧部門和國家機關裏鑽，那隻能說明這個國家已經開始喪失創造能力了。你說為國家效力，什麽叫為國家效力？進入政斧部門才叫為國家效力嗎？李老，你覺得一個人，隻要不作殲犯科，能靠自己的雙手努力工作養活自己，不給政斧和國家添麻煩，能按時給國家繳稅，就是最大的為國效力！”

    李老爺子被成俊傑嗆得說不出話來，隻能直搖頭道：“小成啊，這事情可沒你想得那麽簡單。你要是真這麽做了，會惹來很多麻煩的。到時候就算是我這把老骨頭出來給你講人情，也不見得會有人買賬啊！”

    成俊傑低頭不語，李老爺子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著勸說，兩人低頭沉默了半天，李老爺子終於想起，成俊傑還有一條沒說。

    “小成，你的最後一條主張是什麽？”

    成俊傑抬起頭瞥了李老爺子一眼，沉聲道：“解散暖州市醫科大學團委，保留黨委人員三人，行政力量全麵退出學校，學校唯一的行政就隻有下派直屬的公安部門。另外，逐漸減少自費生人數。每年以上一年的招生數量為標準，減少50%。”

    李老爺子放下茶杯的時候，杯底和桌麵磕碰了2下。

    他的手，在哆嗦。

    他說話的聲音，同樣也在哆嗦。

    “小成，你知道你這麽做，是在和多少人做對嗎？你知道有多少人的利益，就浸泡在大學裏嗎？你知道這麽一弄，會有多少人要想著……要你的命嗎？”

    “為什麽？”

    李老氣呼呼地跺了跺自己的拐杖，大聲道：“你說為什麽？因為你在破壞規矩！你在破壞教育產業化的方針政策！小成，國家讓你來當校長，就是想讓你好好做科研工作，不是讓你管閑事的！”

    成俊傑默然地看著李老爺子，半天才道：“我突然想起了我師父老屋子上的對聯。”

    “什麽？”

    李老一愣，成俊傑接著道：“李老，您一定覺得您自己是一個特別了不起的人吧？”

    老人沒有作聲，隻是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望著成俊傑，成俊傑微微搖著頭，像是在說胡話一般呢喃著道：“你們永遠把自己當作是官，所以你們永遠隻考慮官的利益。可你們從來都不會去想，如果你們把這個官當成一個職務而不是身份，你們就能考慮到所有人的利益。教育明明是全國國民的共有利益，你們卻把它分成了一塊塊蛋糕。醫療也是全民所有的東西，你們照樣也把它分成了蛋糕。你們才多少人啊？這麽多東西，竟然還是吃不飽。

    李老，多麽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沒有辦法掩蓋的，是一顆貪婪的人心。祖輩打下天下，後代多拿一點，這是理所應當的，每天但求小曰子舒心的小老百姓不會有意見。可你們不能把所有能看到的東西都當作蛋糕啊！你們現在吃進肚子的東西，根本就不是蛋糕，是血肉！拿著為人民服務的借口來掠奪屬於全民的東西，這真是人類曆史上從來沒有過的剝削手段。”

    李老爺子的額頭上漸漸冒起了青筋，成俊傑抽出銀針，在他的身上紮了幾下，李老爺子的氣才算順了過來。

    李老爺子用拐杖支起身子，用複雜的眼神看了成俊傑半天，才歎息道：“小成，你到底想怎麽樣？”

    成俊傑思考了一會兒，低聲回答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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