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4號是個不算特殊的曰子，可對於成俊傑全家來說，卻又顯得那麽的意義非凡。

    這些天來時時刻刻都關注著秦錦繡身體變化的成俊傑，這天一大清早醒來，就看到了女兒在老婆肚子裏鬧騰的樣子。果不其然，早晨8點的時候，秦錦繡剛吃過早飯沒多久，就捂著肚子露出了一臉的緊張。

    好在成俊傑的大房子裏，就有他早就準備好的手術室內。

    這間成俊傑親自動手改裝的產房內裏，所有手術急救物資一應俱全。寬大的手術台位列其中，藥品櫃、器械櫃分列兩側牆邊。為了防患於未然，包括消毒過的手術服在內，所有的東西全都準備了至少二十份。

    沒過幾分鍾，從附五醫征調來的、這些天一直就住在樓下待命的婦產科主刀、助產士、麻醉師還有護士就一一跑了上來。

    “胎位正，可以順產！張醫生和王姐你們都先到我屋裏等著吧，有什麽情況再叫你們。”

    畢竟是老婆孩子的事情，人剛一到齊，成俊傑就忙不迭地吩咐道。麻醉師和幾個手術護士聞言出去，隻有婦產科的老主任郭梅以及兩個助產士留了下來。

    通常像郭梅這樣的婦產科老手，是根本不需要來做接生這種事情的，但當對象是成俊傑的老婆時，情況又要另當別論——成俊傑隻是被免職，而不是被雙規，依然保留著正部級的級別。整個江浙省數千萬人口，光說身份地位，成俊傑穩進前十。拋開成俊傑對附五醫的貢獻和在醫學界的聲望不談，僅憑這個級別卻隻動用這區區不到十個人來幫忙，就已經顯得低調得非常可以了。

    郭梅走到秦錦繡身邊，雙手掰開她已經自主張開的大腿，探身往裏看了看，見沒有什麽異常，就馬上吩咐起來：“羊水破了，快抓緊消毒吧。”

    生孩子這種事情，其實絕大部分時間，還是孕婦自己一個人的事情。助產士根本都還沒動，秦錦繡就開始低聲叫喚起來。

    “啊……！痛啊……！老公……”

    成俊傑在一旁握著妻子的手，手心卻充滿了汗。做手術他會，但助產這件事情，他卻實在無能為力。

    “深吸氣，深吸氣！就像大便那樣用力！”

    助產士的消毒做得很快，剛一結束，郭梅就開始現場指導起秦錦繡分娩的要訣來，而秦錦繡的呼喊聲也隨著肚子裏小家夥的娩出越發變得驚悚。

    秦誌遠和葉鐲語，還有成建國、張芳芳4個人，早就等在成俊傑的家裏，雖說秦錦繡的慘叫聲還不至於透過幾麵牆傳過去，可幾人卻都顯得有些神色緊張。

    秦誌遠不住地看著牆上的時鍾，額頭上密布著細細的汗珠，成建國則是不住地來回走動，一刻也停不下來。葉鐲語和張芳芳倒是一副過來人的樣子，穩穩地坐著，雖說心裏也打著鼓，倒是比男人們沉著了許多。

    屋內原本清新的空氣中，漸漸多出了濃重的煙味，繚繞的青煙徘徊不去，叫人不由地直皺眉頭。坐在成俊傑家中隨時等待召喚的麻醉師和幾個護士，這時候卻不好意思讓秦誌遠和成建國把煙頭掐掉，沒過多久，姚偉強和蘇曼，還有成建華也都來了。

    姚偉強一進屋，就開口問成建國道：“叔叔，他們進去多久了？”

    成建國看了看表，沉聲道：“1個多鍾頭了。”

    姚偉強點了點頭，卻聽張芳芳道：“還早得很呢！1個鍾頭，頭都不知道出來了沒。”

    ……手術室內，成俊傑的手已經被秦錦繡纂得有些發紫，秦錦繡大口大口地吸著氣，身上不住地冒出冷汗，然後時不時發出幾聲尖叫。

    而一邊的郭梅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讓秦錦繡做著深吸氣。

    “老公……痛……！”

    成俊傑聽著秦錦繡的慘叫，一時間居然想不出半點招來。一個人類可以承受45del（單位）的痛楚。但是當女人生孩子的時候，要承受57del的痛楚，大概就是碎了20根骨頭的樣子。對於這種痛苦，成俊傑無法感同身受，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地安慰妻子。

    “別怕，我在這呐！我在這呐！”

    “都是你害的！”秦錦繡臉上布滿了淚珠和汗水，雙手緊緊地握著成俊傑的右手前臂，大聲地呼喊道。

    成俊傑哭笑不得地直點頭道：“對！對！都是我害的！是我幹的壞事！”

    郭梅無語地看著這對小夫妻，直搖頭道：“看來精氣神挺可以嘛！痛成這樣還有力氣說話？”

    秦錦繡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控製著所有她認為能控製的肌肉群，使勁往下用了用力，又繼續哭叫著道：“老公……老公……痛死了……”

    成俊傑任由秦錦繡抓著自己的胳膊又掐又捏，順帶著也痛得呲牙咧嘴。這個過程一直持續了整整一個鍾頭後，成俊傑終於想起自己能幹些什麽了。

    經氣視線開啟後，成俊傑見到的是一個非常神奇的畫麵。

    一個小周天的經氣，漸漸從秦錦繡的大周天中分離出來，以極快的速度形成自己的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

    秦錦繡的足少陰腎經和衝脈、任脈、督脈四條經脈，在此時此刻顯得特別強大而旺盛，一股正氣從母女唯一交織在一起的任脈中，緩緩被過度到女兒的經氣中，然後開始順著女兒的任脈流入衝脈，再由衝脈進入腎經，接著一轉眼，就以一種成俊傑也無法理解的方式突然消失不見。

    成俊傑仔細觀察了半天後終於發現，兩條腎經之間，居然還藏著一個用他的雙眼也很難發現的孤府！

    “兩腎之間，先天之氣……命門！”

    成俊傑的雙眼，陡然間睜大了起來。

    “我知道了，隻有在足少陰腎經、任督二脈還有衝脈同時被生生之氣充盈的時候，命門才會顯現出來……扁鵲名聞天下。過邯鄲，聞貴婦人，即為帶下醫，扁鵲一定也接生過，所以才能找到命門的位置……”

    見到成俊傑的樣子，郭梅不禁奇怪道：“成教授，在想什麽呢？”

    成俊傑一愣，連忙道：“我想到一個可以催產的辦法。”

    郭梅看了一眼正哭得稀裏嘩啦的秦錦繡，不由咧了咧嘴，忍不住笑意地說道：“有辦法早說啊，生孩子的是你老婆，你還打算找她收專利費不成？”

    秦錦繡也是責怪地望了成俊傑一眼，用嘶啞的聲音哭道：“老公，痛死了……！”

    成俊傑連忙跑出手術室，飛奔進了隔壁的住處，眾人一見成俊傑急急忙忙衝進來，一下子全都慌張得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

    “俊傑，錦繡她怎麽樣了？”

    “成教授，你跑回來幹什麽？”

    “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沒事！”成俊傑隻來得及說這幾句話，拿過幾包銀針，就又衝了出去。

    留下眾人相互看了半天，蘇曼才給出了比較靠譜的答案：“我知道了，他拿銀針，這是要自己動手了！”

    成俊傑火急火燎地跑回手術室，剛一進門，就急急忙忙吩咐幾人道：“讓她站起來！”

    “站起來？”郭梅一愣，卻聽成俊傑斬釘截鐵地重複道，“對！站起來更好生！”

    說著，成俊傑就抱著秦錦繡下了手術床，然後讓兩個助產士和郭梅將她扶好。不等痛得渾身無力的秦錦繡站穩，成俊傑的銀針就已經落了下來。

    中極穴、關元穴、氣海穴……成俊傑體內的正氣，通過銀針源源不斷地進入到秦錦繡的體內，氣往下行，更加進一步地加快了母女氣機的分離速度，沒過十幾分鍾，就在成俊傑用肉眼見到女兒的經氣完全從秦錦繡身上脫離出來後，助產士就興奮地大叫了起來。

    “出來了！頭出來了！”

    秦錦繡懷孕時候的瑜伽算是沒有白做，她出於本能地往該使勁的方向使勁，又過了十幾分鍾，隨著她一聲極其痛苦的嘶吼，孩子寬度最大的一部分終於從秦錦繡錯位的髖骨中穿出。

    兩個助產士眼疾手快地托住了還連著臍帶的小姑娘，成俊傑則一把扶住了脫力的秦錦繡，順便快速地拔下她後背上的銀針。

    郭梅抱過小嬰兒，在她的屁股上重重一拍，小姑娘就發出了嘹亮的哭聲。

    秦錦繡無力地靠在成俊傑的胸膛上，還來不及喘口氣，就用虛弱的聲音對郭梅道：“郭醫生，丫丫的肚臍眼要弄得漂亮一點……”

    手上正拿著剪刀的郭梅一怔，旋即笑道：“我有a、b、c三種套餐，你要哪種啊？”

    秦錦繡指了指自己的肚臍眼，道：“這種。”

    見秦錦繡這會兒還有力氣研究肚臍眼的問題，急得滿頭大汗的成俊傑總算鬆了口氣。

    ……“我有孫女了！”

    成建國來回走動著，有些無法抑製自己內心的激動。他依稀記得，前年這個時候，他還在自責買不起房子讓兒子娶老婆，而此時，成俊傑居然有已經當爹了！

    而相比成建國，秦誌遠這老貨心底裏其實要更加興奮得多。

    秦錦繡和成俊傑的事情雖然早已路人皆知，但兩人沒有領證的事情，卻一直是他心裏的一個結。但是現在，這個結算是徹底被打開了。

    連孩子都有了，秦誌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有這個保障在，成俊傑這輩子也賴不了帳。

    秦誌遠興奮半天，又忍不住對成建國道：“親家公，咱們快點把喜帖發出去吧！這麽大的事情，得好好慶祝一下！”

    成建國忙不迭地點頭，卻樂得不知道該說什麽話才好，好在成建華倒是不至於高興成這樣，連忙幫著弟弟回答道：“秦局長你放心，這件事情交給我了，我一定把事情辦得熱熱鬧鬧鬧的！”

    “別局長局長地叫了，建華老弟啊，咱們直接叫名字就好，都是自家人了！”

    秦誌遠心裏那個樂啊，女兒給成俊傑生了個孩子，他就同時搭上了成俊傑、成建華和姚偉強三個人的路子。對他來說，秦錦繡絕對是他這輩子最成功的投資了。

    相比男人們的不知所措，張芳芳和葉鐲語就清醒多了。

    葉鐲語沒等幾人咧咧完畢，就連忙對進來報喜的助產士道：“孩子呢？抱來給我們看看啊！”

    “抱什麽啊！我們自己過去看不就好了？”

    張芳芳說著，就拉著葉鐲語往對麵的房間走。

    推門進去，小嬰兒的身子已經清洗完畢，一見到郭梅懷裏的小閨女，兩個奶奶輩的女人就立馬衝了過去。

    張芳芳小心翼翼地接過成俊傑的女兒，看著那小鼻子小嘴的樣子，不由美得直冒泡道：“長大了要像媽媽一樣漂亮，像爸爸一樣聰明。”

    葉鐲語見自己暫時沒機會抱了，就往手術室裏走去，想先見見女兒。

    不過一到手術們門口，才瞥見正在你儂我儂的小夫妻，她就不由停了下來，不忍去妨礙兩人。

    ……秦錦繡躺在病床上，臉色已經不再像剛生完的那一刻那麽蒼白。

    她輕輕地握著成俊傑的手，靜靜地看著他的臉，嘴角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錦繡，辛苦你了。”

    秦錦繡搖了搖頭，道：“不辛苦，就是痛。”

    “那以後不生了。”

    秦錦繡笑著摸上了成俊傑的臉，道：“你不是說要生一支籃球隊的嗎？”

    “那我得心疼好幾次。”

    “老公，我想看看寶寶……”

    成俊傑聞言，立馬站起身來，卻見丈母娘正站在門外，剛要開口叫阿姨，轉念一想，馬上換成了媽。

    葉鐲語聽到這稱呼，雙眼頓時眯成了兩道月牙，搖頭歎息道：“這個小丫頭真是尚方寶劍啊！阿傑，我記得你昨天還管我叫阿姨呢！”

    ……蘇曼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什麽要過來，曾經那麽愛的人，今天當了父親，孩子的母親卻不是她。這本該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可蘇曼卻發現，自己好像變得同一個局外人一樣，客觀而理姓地為秦錦繡母女平安而微笑著。

    直到他見到成俊傑進來，心裏才稍微有了一點隱約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波瀾。

    “我還愛他嗎？”

    蘇曼在心底裏暗暗問了自己一句，又轉頭看了姚偉強一眼。卻不想姚偉強這貨立馬就給出一句：“你要是羨慕，我們隨時都可以生啊！”

    蘇曼已經懶得再去搭理他了，她非常明智地轉過腦袋，看著正在和成建國緊緊相擁的成俊傑，心裏又漸漸不平靜了起來。

    等了這麽久，卻依然是這樣的結局。蘇曼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初戀就這樣無疾而終了，真是和電視裏說的一樣呢……”

    28歲大齡女青年的初戀……成俊傑鬆開父親，和前來忙幫的醫護人員一一握手道謝。雖然他們根本沒幫上任何忙，但成俊傑還是給每個人拿了一個大大的紅包，並且叮囑幾人，等孩子滿月酒了一定要來捧場。

    等做完這一切後，成俊傑才總算想起了一個人。

    他走到姚偉強身邊，輕聲對他和蘇曼道：“跟我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們說。”

    姚偉強和蘇曼雖然心裏覺得奇怪，可還是點了點頭，跟著成俊傑進了他的書房。秦誌遠和成建國、成建華三人，則都忙著去看望秦錦繡和孩子去了。

    關上房門，姚偉強就有些等不及地問道：“什麽事情啊？弄得這麽神神秘秘的。”

    成俊傑淡淡一笑，道：“我有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蘇曼似乎看出了成俊傑心裏的想法，脫口而出問道：“是不是有辦法了？”

    成俊傑點點頭，笑著道：“好吧，既然你都猜出來了，我就幹脆直說了。你的病，我好像找到辦法了。”

    “那壞消息呢？”姚偉強問道。

    成俊傑道：“壞消息就是，這個方法目前還僅僅停留在理論上，等找到最合適的治療方法，大概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但是一個月後，我就要去京華市了。”

    “這算什麽壞消息啊！”

    姚偉強撇了撇嘴，道：“我早就在京華市買了十幾套房子等著給公仆們改善生活，你要是去京華市，我頂多陪著小曼跟過去就好了！別說你是要去京華市，你現在去南極做科考我都有辦法跟過去！”

    “要你管！”蘇曼習慣姓地回了姚偉強一句，姚偉強完全當作自己沒聽見。

    成俊傑笑著看了看兩人，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而這時姚偉強突然又問道：“成教授，你能不能告訴你，我是怎麽想到這個辦法的？”

    成俊傑想了想，遲疑了幾秒鍾，才回答道：“這個辦法，是我剛才給錦繡接生的時候突然想出來的。”

    姚偉強愣住了，他露出很是驚訝的表情，向成俊傑確認道：“俊傑，你的意思是，因為你給錦繡接生，然後想到了給小曼治病的方法？”

    成俊傑慢慢地點了點頭，自己也覺得有些扯淡地回答道：“對，基本上，就是這個情況。”

    姚偉強傻了半天也沒弄出清兩者之間有什麽必然聯係，然後低聲喃喃了一句：“中醫果然博大精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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