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婚禮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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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權號與拉齊維爾號雙雙離開之後,這片原本曆史上被英國佬稱作德比,重新命名為中南(意為中國之南)的營地裏,就始終彌漫著一種若有若無的愁緒。本來147個同伴在一起還沒有什麽,可陡然走了一半人,看著空dangdang的營地大家心裏頭難免同樣空dangdang的沒了著落。一周又一周過去了,海權號還沒有返航,這種空dangdang的心理逐漸變成了恐慌。

    年紀大一些的還好,年輕人中不少的人精神消沉,無論是做工還是監工,都顯得有些有氣無力。這種消極的情緒似乎也影響了大鼻子們,在連續走失了幾名奴隸土著之後,吳建國所領銜的決策組終於開始覺察出不對了。

    覺察出苗頭之後,吳建國隨即開了個xiao會,不限於決策組成員,而是將心理成熟的人都召集在了一起。先是談了目前的境遇,而後便將任務分派了出去。十幾個人分頭,一個個地找人談話,開導那些心理問題嚴重的穿越眾。隨即,老吳又搞了個篝火晚會。又是組織唱歌又是組織舞蹈的,總算是將大家暫時穩定了下來。

    一通忙活下來,吳建國勞心勞力,整個人瘦了一圈兒,大清早的坐在屋子裏直歎氣:“這事兒真不是人幹的,比當初下基層還累!”

    敲門聲響起,而後傳來一個略有些猶豫的聲音:“吳組長,您在麽?”

    老吳趕忙強打精神:“快請進。”

    房門推開,李遠山有些扭捏地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他的女友趙文怡。

    “喲,xiao李啊,快坐。怎麽,有事兒找我?有什麽困難提出來,大家想辦法解決就是了。”吳建國笑嗬嗬地問著。

    李遠山撓著頭,吞吞吐吐地說:“是找您有事兒……額,是……我跟文怡的事兒。”

    “你跟xiao趙?不是ting好的嗎?怎麽,鬧矛盾了?”

    趙文怡看不下去,幹脆扯開李遠山,颯爽地說:“吳組長,我跟遠山沒矛盾。就是想請示一下,我們倆打算結婚,想搞個xiao儀式。”說完,回頭瞪了扭捏的李遠山一眼。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結婚?”吳建國詫異了一秒,隨即麵1u喜色:“好事兒啊!這可是咱們這個……穿越眾,對,是穿越眾當中第一對結婚的。結婚儀式肯定要搞,而且要辦的漂亮。”吳建國原本還愁接下來搞什麽活動來調動大家積極xing呢,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啊,當即不迭地打著包票,笑嗬嗬地送走了心滿意足的xiao兩口。

    李遠山與趙文怡這對xiao情侶,也算是修成正果了。這三個多月一閑下來,李遠山便忙裏忙外,親自設計並施工建築兩人的愛巢。幾天前,趙文怡感覺身體不適,找了醫生一查,現居然已經懷孕了。回來大雷霆,這才bi著李遠山打報告辦婚禮。

    xiao兩口要結婚的喜訊迅傳遍營地,喜悅的氣氛迅蔓延開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掛上了笑容。姑娘們拉著趙文怡嘰嘰喳喳說個不休,xiao夥子們抓住李遠山打趣個不停。有幾個酸溜溜的光棍甚至說他們倆算是‘奉子成婚’。

    大家夥七嘴八舌翻遍了萬年曆,最後訂了9月28日。於是,婚期就這麽定了下來。

    有了這麽一件大喜事,營地裏立刻開足了馬力,重心全部放到xiao兩口的婚禮上,其餘的事兒全部繞行。忙忙活活的一個禮拜,9月28日這天,營地裏已經是大變樣。心靈手巧的姑娘們,用廢紙碎布做出了漂亮的hua朵,而後用繩子拉起來,上麵點綴著彩燈。xiao夥子們nong了石灰與礦物顏料,將xiao兩口的愛巢狠狠裝修了一通。有點手藝的家夥賣nong地當起了大師傅,還有幾個家夥nong來了像模像樣的家具,幾個臨時客串的電工甚至動用了嚴重匱乏的電線,給房子裏通了電。

    清早起來,幾個xiao夥子開著那輛就要斷炊的威利斯吉普,繞著營地轉了兩圈兒,而後停在了一處假作是娘家的房子前。又是叫門又是唱歌,好半天總算把新娘子接了出來。然後婚禮變成了遊行,威利斯緩緩走在前頭做前導,後麵跟著一眾‘牛鬼蛇神’。被抓了壯丁的維芙二,甚至趴在房頂上舉著數碼dv在錄像。

    遊行隊伍鬧騰到中午,而後魚貫而入剛剛落成的xiao禮堂。資深律師助理程洋不顧大熱的天兒,一身黑西裝,手裏還拿著一本漢語詞典封皮的書。然後神神叨叨地問:“……李遠山,無論順境逆境,無論貧窮富貴……你都會陪伴在趙文怡左右,將永遠愛著她珍惜她,對她忠實,直到永永遠遠。你願意麽?”

    “我願意。”

    “……趙文怡……你願意麽?”

    “我願意。”

    資深律師助理程洋聽了兩人的誓詞之後,精神有些恍惚。吳建國趕忙上去詢問:“怎麽了?說的ting好的,怎麽不繼續說了?”

    律師助理滿臉的尷尬:“忘詞了。”

    吳建國趕忙接過話頭:“既然你們都願意,那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我宣布,你們結為夫妻!”

    李遠山紅著一張柿子臉,馬上迫不及待地en了新娘。哄笑聲中,眾人轉移戰場,在xiao兩口的愛巢開起了結婚派對。各種xiao零食水果菜肴還有作為儲備品的酒水一水的端了上來。幾個伴郎簇擁著李遠山,挨個桌子的敬酒。新娘趙文怡打扮的hua枝招展,風頭一時無兩。

    酒席上熱鬧非凡,推杯換盞,xiao夥子們不少人都喝的舌頭麻,老成一些也是酒色上臉。

    一派歡喜當中,毒販子麥克蘭悄悄走了進來,而後附耳在吳建國耳邊說了些什麽。吳建國舉起的酒杯頓了頓,神色凝滯,而後一飲而盡。站起身時,又變做了滿麵的笑容:“我說,大家安靜一下!今天是李遠山與趙文怡大喜的日子,咱們鬧騰的也差不多了,也該撤退了。總不能不留一點si人時間給人家xiao兩口吧?”

    哄笑聲一片。

    吳建國手指點著幾個叫囂著要起哄的家夥說:“你們幾個xiao心了,要真鬧了dong房,回頭等你們再結婚的時候,可別怪人家不仗義。行了,差不多就先散了。”

    酒宴逐漸散去,走之前再次祝賀了xiao兩口,吳建國這才領著幾個人出了門。

    出門沒多遠,吳建國的臉色立刻就冷了下來,低沉著聲音問:“情況嚴重麽?”

    麥克蘭說:“一死七傷,bo蘭人死了二十一個,幾乎人人帶傷。”

    “死的是?”

    “王啟年。”

    吳建國複述了一下不甚熟悉的名字,歎息了一聲,說:“走吧,去迎接海權號以及……犧牲的同伴。”

    兩公裏的距離,轉瞬即到。

    海權號的身影已經清晰可見,而在海權號身後,除了拉齊維爾號,還多了一艘西洋船以及兩艘中國式的硬帆船。

    半xiao時後,海權號等船舶依次靠岸。梯子放下,率先下來的,卻是二十二口棺木。抬棺的人,不論是大鼻子還是穿越眾,一個個冷著臉,神色哀痛。

    肅穆當中,碼頭上迎接的眾人,已經在吳建國的帶領下低著頭開始鞠躬。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不論是王啟年還是死去的大鼻子,他們的逝去都是為了在場眾人的生存。那滿載的物資,便是用二十二條生命去換取的。悲痛當中,很多姑娘們已經開始垂淚,年紀最xiao的費雲雲更是痛哭失聲。

    船長王鐵錘緊隨在棺木之後,待到吳建國麵前,隻是握住了對方的手,沉默不語。他心頭那份沉重,已經擴散開來,即便站在眼前都會感覺得到。

    吳建國用力搖了搖對方的手,安慰道:“這事怪不到任何人頭上……怪隻怪我們所有人都太樂觀了。”隨即用左手拍了拍王鐵錘的肩膀:“xiao王,帶著人先去休息吧。明天……明天再送他們最後一程。”

    然後,吳建國就定在那裏,一次次地與歸來的人等握手,安慰。在他身旁,穿越眾一字排開,重複著他的舉動。姑娘們放下了矜持,展開臂膀,對經過的每個穿越眾獻上擁抱。

    邵北邁著疲憊的步子,機械地穿過人群。經過梁朕身邊時,梁朕低聲說:“今天是李遠山結婚的日子……如果方便,去祝賀一聲吧。”他知道邵北與李遠山關係不錯。邵北愣了下,隨即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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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

    洗盡疲憊的邵北,換了一身衣服,收拾了心情,打算登門祝賀李遠山。待到了門口,卻現時機有些不太合適。大晚上的,指不定xiao兩口這會兒已經睡下了。剛打算離開,卻見門開了,走出來的正是李遠山。

    “回來了邵北?”

    “是啊,剛回來,繞了點路……對了,祝你新婚快樂。”所謂的繞路,卻是船隊先抵達了巴布亞新幾內亞,而後將一群荷蘭佬扔了下去。據說,那座島嶼上滿是食人族。

    “謝謝……一起走走?”李遠山的臉上,強擠出一絲笑容。看樣子,他已經得知了消息。

    二人閑聊著,不知不覺來到了海灘。索xing席地而坐,看著若因若無的海權號,聽著海1ang聲,有一句每一句地說著。

    良久,邵北掏出了香煙,遞了過去。

    “戒了。我老婆有了,為了寶貝兒子或者閨女的健康,從今以後戒煙了。”李遠山笑著拒絕了。

    邵北自顧自地點上,深深吸了一口。澀澀的煙味中,似乎hun雜了血腥味,三天前的那場殺戮頓時浮現在邵北腦海當中。

    “我都知道了……王啟年他……”李遠山沉yin著說。見邵北有些疑huo,解釋道:“老吳著急忙慌領著人撤退,我就覺著有事兒生了。老婆讓我悄悄跟去……也不怪老吳,今天是我跟文怡結婚的日子,去了不太好。索xing就裝不知道吧。”

    沉默良久,李遠山追問了一嘴:“查出來是誰幹的了嗎?”

    “西班牙人!”邵北惡狠狠地吐出這個讓所有人咬牙切齒的字眼。根據俘虜jiao代,這艘海盜船完全是菲律賓總督科奎拉派出來劫掠的。其目的是為了打擊荷蘭人,以報其在大元島西荷血戰結下的仇恨。誰能想到,拉齊維爾號白白替荷蘭人頂了罪過?最鬱悶的是,西班牙人在菲律賓經營百年,短期之內是別想報仇了。

    歎息了一聲,李遠山繼續說:“一個月前還好好的,誰能想到會生這事兒……說起來王啟年也算解脫了。”

    邵北皺了皺眉:“怎麽講?”

    李遠山苦笑了一下,追思的片刻,說:“上船的時候我們倆是一個船艙,十來天沒少閑聊。王啟年大學畢業五年,一直在一家公司裏,從xiao職員一直熬,好不容易要熬出頭了,卻突然胃出血住了院。眼瞅著的職位泡了湯。這還不算,輸血的時候做血檢,還檢查出來老王得了乙肝,而且出現了肝損傷。他那個新jiao的女朋友一聽就炸了,沒幾天就分了。竹籃打水一場空,老王幹脆辭了工作,打算出來散散心,然後張羅張羅自己做點買賣。誰想到居然一次旅遊居然跑到了大明朝,還是鳥不拉屎的澳洲。別人也就罷了,王啟年的乙肝已經有癌變的趨勢了,隨身的yao都吃沒了。就憑船上的yao物儲備,也支撐不了多久。上船之前王啟年就跟我說了,與其窩窩囊囊的病死,不如轟轟烈烈的戰死。這下,可真隨了他的心願。”撿起一塊貝殼,遠遠地扔了出去,拍拍手上的沙子,李遠山說:“沒準,王啟年又穿了回去呢。總比現在等死要強。”

    乙肝,癌變。來到這個缺醫少yao的年代,無異於判了王啟年死刑。

    邵北扯了扯嘴角,看著對麵白茫茫一片海霧,說:“但願吧。”

    一陣風吹過,沙子mi了眼,依稀當中邵北看到,王啟年笑嗬嗬地揮著手,而後頭也不回地鑽進了海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