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不敢(15)

字數:4047   加入書籤

A+A-


    “下毒的不止我,肉裏本來就有毒,就算沒有我準備的毒鼠強,她們也得死。”汪成陽道:“習樂樂自己跟我承認的!”
    “你什麽意思?”
    “出事以後,習樂樂瘋了一樣趕到我家,我開始還以為他是因為他姐的死才……我又可憐他又得防著他,等到了賓館,趁著警察不在的時候,你猜怎麽著,他給我跪下了!
    我嚇了一大跳,他不懷疑我,不想著弄死我,我就燒高香了,哪兒敢讓他跪。
    我扶他,讓他起來,他不起,一個勁兒哭,一個勁兒說人是他害的,他該死,到最後還給我磕上頭了。
    我一聽這是有情況啊,就問他怎麽了。
    他說他弄錯了,那塊肉是下了毒鼠強的。他把肉帶來,是要跟朋友一塊去偷雞——朋友工作的地方附近有個養雞場,那裏麵養了三條狗,他買了巴掌大的一塊肉,又抹了毒鼠強,為了毒狗的。
    昨天他上我們家去串門,拿了一袋胡蘿卜,本來應該自己提上樓,可出門的時候水喝多了,憋了一泡尿,停好車隻顧著上樓方便,沒拿胡蘿卜。
    他也沒多想,把車鑰匙給茜茜,讓茜茜去拿——他當時隻說’後備箱有從鄉下帶的東西,不值錢,給你們嚐個鮮’——茜茜以為那塊肉也是帶給我們家的——他以前的確給我們帶過土豬肉。
    茜茜就把肉和蘿卜都提回家了。
    之後習樂樂就去找朋友喝酒,等喝完酒都睡了一覺了,接到我的電話……他聽說姐姐中毒,又想到後備箱裏那塊放了毒鼠強的肉,嚇得酒都醒了。
    他去檢查後備箱,肉果然不見了。
    他還說當時他姐留他吃飯,原話是’來就來了,自家人還帶什麽東西,你條件也不好,還跟我客氣什麽,既然有肉,那就留下一起吃’。
    沒說清楚啊!三個人,但凡有一個多問一句,也不會造成這個結局。
    他跟我說這些的時候,真的,我都說不上自個兒心裏的感覺,就跟中了五百萬一樣。
    你說天底下怎麽有這麽幸運的事?正害怕你們的調查,就出來個頂罪的,而且他這頂罪連造假都不用,直接實話實說就行。”
    吳端也愣住了,這得是什麽樣的巧合和運氣啊!
    “他都向你承認了,說明有自首和悔過的心思。正如你所說,他是最好的頂罪人選,那為什麽還要殺他?”
    “是,他是要自首,可……隻恨我虧心害怕,不敢直接揭發他,才……才被他發現了。”
    你還知道虧心?吳端覺得好笑。
    “習樂樂發現什麽了?”
    “一些……肉桂粉。”
    “肉桂粉?難道你沒在家處理掉?”
    汪成陽閉目歎了口氣,大有“天要亡我”的意思。
    “我當然找那東西了,你們來之前,廚房平時放調料的地方,我都找了個遍,可是沒有。
    我還以為是肉桂用完了,沒多想,我就打電話報警了。
    等你們來了,我又發覺不對,肉桂用完了,包裝袋總得有吧,垃圾桶裏可沒見包裝袋啊。
    我越想越害怕,尤其是……我還在電話裏跟我老婆專門提過肉桂粉。
    你又告訴我女兒比她毒發得早,那有沒有可能……她親眼看見女兒咽氣了?她還沒來得及把120打出去,女兒就咽氣了?
    女兒可是她的命啊!女兒要是死了,她肯定也不活了。
    不僅她不活,還要拉著我墊背——她絕對幹得出這種事兒!
    她已經想到問題出在肉桂粉上,所以就把肉桂粉藏起來,好讓我找不到,讓你們警察找到。
    如果藏了……她會藏在哪兒?
    我當時腦子都嚇懵了,可你給了我答案。”
    “我?”
    “你說我老婆死時,手還伸向掉在地上的手機。我看不是,我看她是指著她藏肉桂的地方。”
    “原來如此,”吳端苦笑,“你剛剛喪了妻女,可憐,我不忍在你麵前將你家翻箱倒櫃,讓片區民警好好安置你,想著等你走了再回去檢查現場。
    嗬嗬,你就是趁民警不注意,用諸如’再看一眼女兒房間’的理由,把下了毒鼠強的肉桂粉拿走的吧?
    從哪兒拿走的?抽屜還是書包?”
    “是……是書包,她把肉桂粉藏女兒書包裏了。”
    “本應該裝著她天真爛漫理想抱負的書包,卻被逼不得已走投無路的母親裝了你的殺人罪證。
    嗬,你從書包裏把罪證拿出來的時候,高興得很吧?”
    汪成陽張著大嘴又想哭,吳端喝道:“省省你鱷魚的眼淚吧!”
    汪成陽張了張嘴,閉上,生生將哭腔憋了回去。
    吳端繼續問道:“習樂樂就是發現了你隨身帶著的肉桂粉?”
    “是,一路過來,包括入住賓館以後,都有民警看著我們,那東西就在我兜兒裏,味兒又大,我都不敢多動,生怕味兒飄出來被人聞到。
    趁著民警出去透氣時候,習樂樂跟我承認他往肉裏下毒,還正好是毒鼠強,我當時就想衝出去找民警揭發他。
    可我兜裏還揣著肉桂粉呢!我不也得趁這個機會先把肉桂粉處理了嗎?”
    “理解,”吳端點頭,“燙手山芋。”
    “我說我得冷靜一下,就進了衛生間,我是想把那東西衝走的,可是太緊張了,手抖,手一抖,包裝袋被我扯爛了,肉桂粉撒了一地……”
    吳端想了想那情景,若不站在警察的立場,他真想罵眼前這人一句蠢驢。
    一手占盡了便宜,足以瞞天過海的好牌,竟被他打成了這樣。
    汪成陽繼續道:“肉桂的味兒實在太大了,習樂樂應該是聞到了吧。他問我幹什麽呢,我答不上來,他就踹門。
    門踹開——我也不知道他看出來門道沒有——可他當時就要拉著我找警察,說要讓警察來驗一驗。
    我快嚇死了,真的,我都不知道自個兒什麽時候跟他動的手,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被我掐死了,我腦袋上也被他拿煙灰缸砸了好幾下。
    逃肯定是逃不掉了,他的屍體也弄不出去……嗬,那是我這輩子想到過的最好的點子吧。”
    “把屍體藏到床箱裏,再就著你們倆打鬥過的現場,演一出’被害自殺’,把一切都嫁禍給習樂樂?”
    “是。
    你知道嗎?我躺在衛生間地上,熱水澆在我身上,血從我的血管裏流出來,我那會兒就在想,興許我就要死在那兒了。
    要是真死在那兒,一了百了,不也挺好嗎?”
    是啊,挺好。吳端想道:可惜你沒死,不僅沒死,還碰上了一個心沉似海的閆思弦。
    “我還有幾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