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吳先生,我會讓你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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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見到許陽時,他正坐在福利院涼亭裏曬太陽,一身藍白的病號服,和他蒼白的臉一起反著光,從遠處看,虛虛實實,竟讓人覺得這人非常的“仙”。
    他腿上放著那盆含羞草,不知是不是被曬蔫了,吳端覺得這盆植物沒有上次看起來精神。
    聽到腳步聲,許陽眼皮微微一動,睜開了一條小縫。
    看到吳端,許陽徹底睜開了眼睛。
    “我認得你。”他對吳端道:“上次讓你見笑了。”
    他似乎很樂意跟吳端聊兩句,不是友善的樂意,而是清楚與閆思弦相比,吳端是“無害”的,所以能夠放鬆精神。
    像是逗弄一隻低等智慧的貓狗。
    這讓吳端隱隱不爽,但他還是禮貌地答道“沒關係。”
    吳端在許陽身旁坐下,看著他腿上的植物,“你真的很喜歡這盆含羞草。”
    “是呀,”許陽眨眨眼睛,“杜珍珠送給我的。”
    “上次我們的來的時候,你也提起杜珍珠了。”
    “因為你是來找她的呀。”
    “可這次我是來找你的。”
    “喔……”許陽的眼睛狡黠地轉了轉。
    突然,他雙手在胸前交叉,死死抱住自己。他腿上的花盆差點掉下去。
    吳端被他嚇了一跳,本能地伸伸手,卻不敢碰他,隻能問道:“你怎了?沒事吧?……你別激動……”
    “你是不是愛上我了?”許陽突然高聲問道。
    “哈?”吳端懵了。
    “走開!離我遠點!我知道你愛我!你已經無法自拔!……走開啊!你真惡心!惡心!……”
    什麽鬼?
    不待吳端多想,突然,許陽的身體又放鬆下來。
    他的雙手環住了膝上的植物,瞬間恢複了剛才慵懶的狀態,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好玩嗎?”許陽眨著眼睛問道:“以前在精神病院,我見過一個得被愛妄想症的,她就這樣,覺得全世界都愛她,不僅是異性,甚至同性和動物,她好苦惱,覺得自己每時每刻都被人窺伺和騷擾……
    不過,後來她的病治好了,你知道怎麽讓一個人相信你不愛她嗎?”
    吳端討厭這個故弄玄虛的瘋子,是時候拿回談話的主動權了。
    於是吳端問道:“你最近離開過福利院嗎?”
    “你真不該轉移話題,真的。”咕噥了一句,許陽決定不跟眼前的低等智慧計較,“離開?為什麽離開?這兒不好嗎?每個人都是瘋子,隻有在這兒一個瘋子才能得到’普通人’的待遇,隻有這兒才是避難所……”
    吳端扯了扯T恤的衣領,跟許陽交流讓他渾身不自在,他似乎有點理解上一次閆思弦為何會抓狂。
    瘋子的身份就是免死金牌,無論他幹嘛,你都拿他沒轍,打不得罵不得抓不得。
    他沒注意到,許陽的目光若有若無地在他脖子上劃過。
    “喂,我給你看個好東西吧。”許陽笑道。
    ……
    院長辦公室。
    不僅院長,還有兩名護工一同證實,許陽絕不可能離開福利院。
    可是,僅有證詞,並不足以打消閆思弦的疑慮。
    監控錄像?不存在的,福利院雖然每個房間都有監控,十分完備,但監控內容隻保留七天,超過七天自動覆蓋。
    就在閆思弦皺著眉,盯著最近七天的監控錄像,試圖從中發現一些蛛絲馬跡時,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喊。
    啪
    器皿摔碎的聲音自窗口傳來。
    閆思弦一個箭步衝到窗前,視線被涼亭頂子擋得七七八八,他隻能看到兩雙小腿。
    一雙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另一雙穿牛仔褲,一盆含羞草掉在地上,花盆已經摔碎,泥土散了一地,被兩人踩在腳下。
    看來剛才的聲音正是花盆落地。
    從兩雙腿的移動和步幅來看,它們的主人此刻正扭打在一起,而且,病號服更主動一些。
    隻看了一眼,閆思弦回身就衝出院長辦公室,衝下了樓。
    吳端倒沒什麽生命危險,就是頗為狼狽。
    他的兩隻手跟許陽的手互相抓著,像四條纏在一起的藤曼。甚至,許陽還伸出一條腿,想纏住吳端的腿。
    許陽正伸著腦袋大張著嘴,試圖去咬吳端的下吧,而吳端的手臂和脖子上,已經有兩處被他咬出了血。
    脖子上的傷口有些恐怖,直接被咬掉了一塊皮,血流下來,吳端的T恤領口被血染濕了一小塊。
    他想盡辦法,試圖騰出一隻手來,將那張危險的嘴推得遠一些。能看出來,即便如此,他還是不願傷著許陽。
    閆思弦皺起了眉,上前,毫不猶豫地一個擒拿。
    哢
    兩人都聽到了許陽手臂脫臼的聲音。
    “啊啊啊啊”
    這次換許陽鬼叫了。
    院長和護工也衝了下來,院長幹練冷靜地指揮道:“把他弄回屋,叫大夫!叫大夫去!實在不行就上安定!”
    五大三粗的護工熟練地給許陽戴上了一個牙套,防止他亂咬,一通蠻力,人很快被抬進了屋。
    “咿咿呀呀呦~”
    屋裏,許陽似乎又哼起了小曲。
    院長嚴肅地轉向兩人:“杜珍珠從我這兒跑了,你們想查她,隨時歡迎,但其他病人我希望你們別再騷擾其他病人了。
    許陽的情況你們也看見了,對付他,最好的辦法就是別去招惹他。”
    吳端鬱悶地想爭辯幾句,閆思弦卻道:“是我們欠考慮了,抱歉。”
    說完,他拽著吳端就回了車上。
    車上備有一個急救箱,閆思弦將急救箱塞給吳端,吳端嫻熟地將酒精倒在藥棉上,拿藥棉擦拭著傷口。
    疼痛很快讓他出了一身汗,但他已經習以為常,眉頭都沒皺一下,還對閆思弦道:“你知道剛才許陽說什麽了?他說……”
    “有受虐傾向是嗎?那你可以加入我們的聚會,我保證讓你滿意。”閆思弦冷冷地打斷他:“我隻知道,讓一個比自己弱的對手咬成這樣,可恥!”
    “我……”
    “別對著我說話,”閆思弦再次粗暴地打斷他:“鬼知道你有沒有染上狂犬病……”
    吳端撓撓頭,“狂犬病好像不會通過說話傳播吧?”
    他已經盡力緩和氣氛,閆思弦卻還是擺著一張臭臉。
    “我故意讓他咬的,我們商量好的……隻有這樣,他才能名正言順地被’抓走’啊。”
    “你要抓他?”
    “是他自己要求的。”
    “為什麽?”
    “有人要害他,他希望得到我們的保護。”
    “嗬,這種鬼話你也信?”
    “我信,因為他給我看了這個。”吳端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藥丸。
    “這是……”閆思弦眯眼看著他手裏的東西。
    “許陽偷偷藏在花盆裏的,自從我們那天來過,他日常吃的藥就被福利院換了。”
    “因為他那天提起亞聖書院了?”
    “隻有這一個原因。”
    “說不定隻是因為他那天犯病了,藥物才做了調整。”
    “我不否認,任一個瘋子擺布的確蠢得可以。
    把這些藥拿去做個分析鑒定,就都清楚了,隻是……萬一他沒撒謊呢?萬一他的懷疑是對的呢?一旦今天我們離開,他還能活嗎?”
    閆思弦突然拿起一塊沾了酒精的藥棉,狠狠按在吳端脖子的傷口上。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吳端倒吸了一口涼氣。
    似乎是解了恨,閆思弦終於道:“走吧,抓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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