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老賴(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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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東的瞳孔驟然縮緊,吳端看在眼裏,心中十分激動,他知道,審訊已到了關鍵時刻,能否攻破對方心理防線,在此一舉。

    “如果動手殺人的就你一個,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還真不好辦,可要是你有幫手,那就大不一樣了,你不說,沒關係,我會找到你的幫手,從他那兒問出真相。”

    說完這些吳端便不再看趙東,而是低頭翻看從趙東家搜出來的賬本,似乎是想給對方一些考慮的時間。

    趙東恢複了剛剛被捕時的狀態,東張西望,心神不寧。

    十分鍾後,吳端抬頭道:“怎麽樣?想好了嗎?交不交代?”

    趙東張了張嘴,似是不知該說什麽。

    “你們那是個新小區,每天出入的人有限,隻要有心查監控,幫凶根本藏不住,再說,我們已經鎖定了一個目標,”吳端敲了一下賬本封麵,“這裏麵每一條借款記錄都有相應的借條,唯獨有個叫王川的,前前後後在你這兒借了5萬多,卻沒他的借條,本子上的賬也沒劃掉。

    什麽意思?借條還給他,賬一筆勾銷了?為什麽?因為他答應幫你殺人拋屍?”

    “不是!那個!”

    趙東突然跳起,腿磕在椅子前的小桌板上,整個人又跌坐回去。

    “知道了,”吳端道:“你的幫凶就是王川。”

    吳端轉頭對著監控玻璃道:“知道該怎麽辦吧?”

    不用他說,外麵旁聽的刑警早已行動起來。

    “你自己交代,還是等王川來了讓他交代?立功的機會就一個,看著辦吧。”

    吳端真的打了個哈欠,抬腿就要出門。

    “等等!警官!讓我想想!”

    ……

    淩晨4點半,審訊結束,趙東全交代了。

    吳端將淩亂的案宗放李八月桌上,疲憊地將自己砸進辦公室的沙發裏。

    這是個尷尬的時間,通常這種情況下,吳端都選擇在辦公室湊合湊合得了。

    他關了燈,靜靜地躺在沙發上,沙發扶手有點高,吳端知道此時他本應覺得脖子不舒服,可他這條脖子似乎已經習慣了沙發扶手詭異的角度。

    倒是挨著下巴的胸口有點癢。

    吳端摸了一把,發現忙了三天沒回家,胡茬已經長出來了。

    明天大概要被貂芳嘲笑了吧,吳端想道。

    胡思亂想了一陣子,迷迷糊糊總睡不著,心裏仿佛還惦記著什麽事兒。

    吳端掏出手機看了一眼,4月19號,李八月好像說過,孩子的預產期就是4月19號。

    吳端打開微信,看到群裏眾人都提前給過紅包了,自己也連忙補上一個。

    等了十幾秒,紅包沒被領走,李八月早睡了吧。

    就在他打算放下手機的時候,閆思弦發來一條消息。

    閆思弦:聽說破案了?恭喜

    吳端:謝謝

    閆思弦:明天去看八月嗎?

    吳端:去

    閆思弦:幾點?

    吳端:早上10點吧

    閆思弦:一塊吧

    聊了幾句,吳端徹底清醒了,他惦記的,除了李八月家娃的預產期,還有另一件事。

    吳端思索片刻,問道:找到張雅蘭了嗎?

    沒想到,閆思弦回複得極快。

    找到了

    吳端使勁眨了眨眼睛,沒看錯吧?

    他說什麽?找到了?找到張雅蘭了?那個銷聲匿跡七年的女孩……又出現了?會是掃黃那天跟閆思弦匆匆一麵的姑娘嗎?

    那……當年亞聖書院究竟發生了什麽?她是如何幸存下來的?這些年又是怎麽過來的?

    吳端心裏一堆問號。

    閆思弦卻似乎不想細說,發來一句:明天去看八月,麻煩叫我一聲,這麽晚就不打擾了,晚安

    禮貌得有些生疏。

    吳端:喂!等等!

    閆思弦:她過得不好,也還沒做好跟警方陳述舊事的準備

    吳端:昂,能理解

    吳端還在打字,閆思弦又道:其它的是私事,抱歉

    對方說得很含蓄,但拒絕窺探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吳端無法理解閆思弦的心態,但他護著張雅蘭的那副樣子,倒是全然能夠想象。

    打字的手指懸空停留在手機屏幕上方,吳端心裏有些憋屈,但最終他還是決定別自討沒趣了。

    他刪了那個輸入了一半的問題,匆匆回複了一句:晚安

    看到微信提示上,對方一直是正在輸入狀態。

    終於,閆思弦又發來一句:明天見麵細說吧

    一句話,又讓吳端心裏有了點盼頭。

    吳端:好

    閆思弦:晚安

    吳端:晚安

    閆思弦:你不會也有“不發最後一條會死症”吧?

    吳端:……

    吳端:好像有,這病有救嗎?

    閆思弦:有救,最後一條讓給你了

    看到這句話,吳端心裏舒坦極了,就像強迫症患者按照大小順序碼齊了桌上的螺絲釘。

    他斟酌了幾秒,才答道:那,明早10點,醫院見

    沒了心事,吳端這一覺睡得很沉,加之同組的同事們知道他最近缺乏休息,即便到了上班時間,也好心地沒有叫醒他。

    等吳端醒來時,已經11點過5分了。

    他首先注意到的不是時間,而是閆思弦發來的三條消息。

    9:55,閆思弦:我到醫院停車場了,旁邊有個車位,幫你占上了

    10:01,閆思弦:你慢點開

    10:20,閆思弦:醒了回電話

    吳端一咕嚕爬起來,一邊撥閆思弦的電話,一邊抓起桌上的茶杯,也不知杯子裏什麽時候接的水,先漱了口再說。

    “喂?”

    對方的聲音裏聽不出什麽情緒。

    好事好事,沒情緒是好事,吳端暗自安慰自己。

    “那個……起晚了,不好意思,你還在醫院嗎?”

    “在,停車場,我還沒上去。”

    “行,我這就過去。”

    “別急,慢點開,安全第一。”

    掛了電話,吳端有些感慨,這小子脾氣變得也太快了吧?讓他等了一個多小時,愣沒解鎖“事兒逼”本體?

    到了醫院,吳端才明白,還是自己太年輕啊。

    一見麵,吳端就拿出一副溫良恭儉讓的樣子,就差點頭哈腰了,“抱歉抱歉,實在是……”

    “沒事,”閆思弦看了看表,微笑道:“總共等了1小時28分,按照我的時間價值,一分鍾起碼2千塊,你總共欠我17萬6,再加上上次那件衣服,給你抹個零,總共19萬。”

    “握草!你怎麽不拿刀去搶錢!”

    一見麵就被算計,吳炸了。

    “因為犯法,”閆思弦兩手一攤,“咱們民主和諧,哪兒不合理你可以提,免得有人說我欺負你。”

    “一分鍾兩千塊?我還一分鍾兩千萬呢!你當這是女頻小說?霸道總裁滿篇跑?”

    “我可是有根據的,去年有人為了跟我約頓飯,談點合作,托人送了幅字畫,保守估值20萬。

    20萬買我一頓飯的時間,你說我時間貴不貴?”閆思弦不依不饒,又笑道:“不過也不能一概而論,誰讓那會兒我是家裏的接班人呢?你要是把警官證還我,我不就是一個月頂破天四千塊的小警察了嗎?那我時間就不值錢了,可以跟你忽略不計。”

    嗬嗬,醉翁之意不在酒。

    兩人一邊拌著嘴,一邊往產科住院部走,吳端心裏盤算著該怎麽開口問問張雅蘭的事兒。路過急診科時,一輛急救車風馳電掣地駛來。吳端沒注意,閆思弦拽了他一把,兩人閃到一旁,急救車門打開,有醫生護士衝上來幫忙,將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抬了下來。

    有護士大聲道:“傷者胡誌明,43歲,被人當街捅了數十刀,傷口多在胸腹部,多處內髒收受損……血壓……心跳……”

    兩人立在原地沒動。

    胡誌明,這名字太熟悉了!

    亞聖書院裏的胡教官,也叫這個名字,年紀相仿,而且……兩人都看到了那傷者下巴上的一撮山羊胡。(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