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化解幹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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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副對聯原是倫文敘對柳先開之作,袁曦在這裏不過是借了前人的智慧,但見能替宋子玉挽回一點麵子,心裏還是很高興。
當下司馬頌賢揚眉吐氣了,大聲道:“南麟北走,滿山禽獸亦低頭!絕對!絕對啊!”
司馬頌賢在“禽獸”二字加重了語氣,分明意有所指。
蘇煥本來陰晴不定的臉色聽了這句話直接冒煙。
“司馬頌賢,隻不過是一個商賈湊巧對上了一個對子,你囂張什麽!”
司馬頌賢道:“看來你還不服氣了!子玉兄滿腹學時,我們南方學子也不是你們北方學子惹得起的!子玉兄,給他點顏色瞧瞧!”
宋子玉皺眉,袁曦歎氣,她還真是湊巧對上了,若要再考,可就要看子玉的本事了。
蘇煥見宋子玉皺眉,心裏高興,心想果然是湊巧對上的。
“宋兄,既然閣下高才,不如就此賦詩一首,也讓我們北方學子見識一下南方才俊!”
袁曦心下嗤笑,這裏就你一個北方人,哪來“我們”二字。
宋子玉不語,袁曦心裏著急,突然心上一計,高聲道:“相公,方才馬車上你不才做了一首詩,妾身雖不解其意,卻也覺得詩意甚佳,不如讓眾學子也賞析一下?”
“這……”宋子玉疑惑地看著袁曦。
袁曦笑道:“相公莫要不好意思,不如讓妾身代勞了?妾身甚喜此詩,因此也就記下來了。”
說罷微微停頓,見眾人看向她,便朗聲念道:
“危樓百尺倚欄杆,滿目江山不厭看
空翠遠凝江樹小,落霞飛送酒杯寬
千年劍氣衝牛鬥,半夜天香下廣寒
我欲乘鸞朝帝闕,五雲深處是長安。”
這首詩應時應景,表達了從仕之心,正是場中眾人所想,而且詩意豪邁雄渾,剛好駁了蘇煥之前的說法。
袁曦心裏暗道慶幸,這裏的曆史從夏朝分道,嫦娥奔月的傳說在這裏也存在,而恰好當今京城名為長安,因此詩中沒有破綻。
袁曦見眾人紛紛點頭,繼續道:“妾身一介女流,並不完全明白詩中意思,但想無非是同眾位一般入世為官,輔佐君上之心。大家同為士子,自是滿腹經綸滿懷壯誌,一心為國為民,何以今日在此爭執不休?再說,妾身隻知物有貴賤之分,人又豈有南北之分?北方天地蒼茫,南方亦有山高水長,南北豐姿各具,皆是聖上的萬裏江山,而南北學子才華蓋世,亦當是聖上良助,何必同室操戈,徒傷和氣呢?”
袁曦語氣輕柔,詞句斟酌,雙方皆慚愧點頭。
宋子玉讚賞地看了她一眼。
這時忽然聽到一人拍手笑道:“說得好,說得好!”
袁曦回頭看去,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相貌粗獷,看上去年紀三十開外,氣勢逼人。
這人突然出聲,顯然不隻是為了讚美而已。
果然,這人起身走來,抱拳道:“在下蘇燁,正是蘇煥的兄長,教弟不嚴,讓眾位見笑了。今日聽夫人一席話,受益良多!”
宋子玉奇道:“閣下可是出雲城城主蘇燁?”
蘇燁笑道:“正是。閣下想必是丹佛宋子玉了。”
司馬頌賢驚歎道:“大事啊,南北首富竟然齊聚一堂!”
袁曦心想,難怪剛才蘇煥有恃無恐,原來有靠山啊。蘇燁既然是北方首富,做事必然有分寸,他這麽放任弟弟挑釁南方學子,又是何用意?
那邊宋子玉還在和蘇燁寒暄,這邊司馬頌賢已經和蘇煥不打不相識了。
袁曦打量蘇燁帶來的幾個人——一女三男,看上去大概是得力助手,北方首富來丹佛幹什麽,不會是遊山玩水吧。
“因此在下想請子玉賢弟同弟妹到暢春園一聚,另外也有要事同子玉賢弟商談。”
袁曦一驚,什麽時候已經變成“子玉賢弟”了?
宋子玉道:“蘇大哥說個時間,我們必當赴約。”
蘇燁道:“不如就今日掌燈時分,如何?”
離開臨江樓的時候天色尚早,離約定時間大概還有一個時辰。
“娘子今天好威風。”宋子玉笑道。
袁曦確定宋子玉不是笑得別有用心後,歎道:“威風的是相公。”
宋子玉道:“你雖是為我出謀,可你以為別人看不出嗎?”
袁曦驚道:“他們都看出來了?”
宋子玉笑道:“至少蘇燁是看出來了。”
袁曦皺眉道:“那就讓他看出來好了,反正他堂堂出雲城主不會嚼舌根,婆婆也不會說我了。”
“娘子……可是怕娘親?”
袁曦歎氣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娘多厲害啊,我對她是又敬又怕,每天用蓮子虐待我,要是讓她知道我在外麵大出風頭,一定又會說我的不是。”
“娘子……”宋子玉歎道,“娘親確實嚴厲了點,不過也都是為了……她一向愛才,你出風頭也是她的麵子,她怎麽會怪你呢?”
“唉……我也不是要你做夾板,婆媳關係那是說不清的。”
袁曦想到自己原來的誌願——嫁個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的男人,想不到到了這邊,全有了!
宋子玉讓人把馬車停在西市,回頭對袁曦說道:“這時西市十分熱鬧,你可要下來逛逛?”
袁曦自然十分樂意了。
於是兩人並肩走著,兩個奴仆在身後跟著。
西市店鋪極多,各種各樣的小玩意都有。自然,人也是極多的。
宋子玉怕兩人走散了,便牽住袁曦的手。
雖說在外人看來,兩人是夫妻,牽手是很平常,可是對於兩人來說,還真的是第一次做這麽親密的舉動了。
袁曦心裏打鼓,不過很快滿街的小玩意就吸引了她的注意,拉著宋子玉的手東走西跑,苦了身後兩個跟班,負重急劇增加。
而宋子玉則完全表現出了一個好老公該有的涵養,一直保持微笑。
其實他心裏想的是:幸虧我有先見之明,帶了兩個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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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此間詩乃元詩四家之一的虞集所做,寫的是滕王閣,我摘了後半闕應景,全詩如下:
天寒江閣立蒼茫,百尺欄杆迤夕陽。
歲久魚龍非故物,春深蛺蝶是何王?
帆檣星鬥通南極,車蓋風雲擁豫章。
燈火夜歸湖上雨,隔鄰呼酒說幹將。
危樓百尺倚欄杆,滿目江山不厭看。
空翠遠凝江樹小,落霞飛送酒杯寬。
千年劍氣衝牛鬥,半夜天香下廣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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