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搶飯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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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曆史老師李世珍正高談闊論:“我們李姓由來已久,細細算來有四千四百年左右的曆史了,最早能夠追溯到部落時代。臬陶是東夷部落的首領,在堯帝作為部落聯盟首領的時候,哦對了,東夷是一個很大的部落,大概在今天的山東、安徽、江蘇一帶,當然了最主要指的山東。當初為什麽商紂王被滅,還不是因為他去征伐東夷,被周國給鑽了空子。”
李奇見她跑題了,在門口叫了聲:“老師,您還沒說李姓從何而來。”
“對對,差點又跑遠了,還好李奇同學提醒我,不愧是我本家啊,咦,你怎麽在外麵?”李時珍拍拍腦袋刹住車,又疑惑道。
李奇一笑,說:“我剛正想請教您李姓怎麽來的,這不跑您辦公室了嗎?沒想到等到上課都沒看到您。”
李時珍爽朗地笑了,說:“這樣啊,那你快進去吧,我剛才在上一個班給他們上課忘記時間了。”她雖然外表是個女人,可是實際上內心比男人還要豪邁,當然,也像男人一樣愛吹牛。
於是她接著說:“這臬陶是東夷部落首領,在堯帝手下做官,這個官就叫理,也就是掌管刑法的人。這臬陶死後,後代為了紀念他就把他的官職‘理’作為姓氏,漸漸流傳下來。他的一個後人理征在商朝為官,卻不小心得罪了紂王,於是受罪而死。理征的妻子契和氏就帶著兒子利貞逃到了伊侯之墟,以李樹果實為食,於是為了紀念李樹,就從利貞開始姓李。你們看看,從大概公元前二十四世紀開始算,到現在是不是有四千多年曆史了?”
眾同學連連點頭:“是是,可真久遠啊。”
李時珍滿意地點頭,對自己的姓氏很是得意。
李奇回到座位,路過吳夕的時候見她狀似認真,右手撐著下巴,不自覺地咬著筆頭,忍不住在她頭上揉了揉,梳得整整齊齊的短發頓時亂糟糟。
吳夕大怒,狠狠地捏住他腰上軟肉,低聲道:“你個笨蛋!”
李奇疼得倒吸冷氣,忍不住“啊!”了一聲,全班的視線都投了過來,包括李世珍。
吳夕的手早在李奇發聲的時候就已經收了回去,現在正襟危坐,好不認真。李奇抬頭看著六十多雙疑惑、納悶、羨慕、吃人(吃人是石磊和莊生這兩個家夥)的目光,訕訕一笑。
李世珍問:“李奇同學,你怎麽了?”
李奇站起身來,手伸在後麵悄悄揉著被擰的地方,不要臉地說:“老師,聽到您剛才所說咱們李姓的淵源,我忽然想起曆史上咱李姓的名人可真多啊。”
李世珍來了興致,問:“哦?你倒說說都有哪些?”
莊生與石磊幸災樂禍:“這小子終於中招了,看他說得出幾個。”莊生低聲賤笑:“騷年,你猜他會不會說出李逵?”
騷年,也就是石磊,認真道:“我猜他會說出李世珍。”
吳夕也等著看笑話,誰叫這笨蛋欺負我的?熟料李奇風騷而從容地笑著,說:“老師,咱們李姓在曆史上的地位可就太重要了。單在商周時候就有理征那等錚錚鐵骨、不畏強權的漢子,而後春秋又有大哲學家李聃,戰國有四大名將之一李牧連卻秦軍,何其壯哉!。至秦建立前所未有的大一統帝國,李斯提出的郡縣製奠定了其後兩千年的地方行政製度基礎,可謂彪炳史冊。西漢時,飛將軍李廣可‘不教胡馬度陰山’,揚我漢人誌氣,又豈是無名小輩?”
莊生與石磊直愣愣看著高談闊論、抑揚頓挫的李奇,訥訥道:“這貨不會是逼神附體了吧。”
石磊的假牙快要掉了出來,鬱悶地點了點頭:“估計是。”
李世珍滿意地點頭,心想:李奇這孩子平時雖然經常在我課上睡覺,可是底子還是有的。於是眼帶鼓勵地看著他:“你接著說,還有嗎?”
李奇看到了她的眼神,瞬間明了:黑旋風這是要我說李世明和李時珍的節奏。便道:“自然還有。怎能忘了千古一帝李世民?唐朝乃是封建社會的一個巔峰繁榮時期,各族紛紛敬服,尊太宗皇帝為天可汗,這實在耀我民族威嚴。再者,其時名動四方的李白、李商隱、李賀等,無一不是古中國的藝術奇葩。我李姓前人何其智哉!不過最令我敬佩的,還是嘔心瀝血著《本草綱目》的李時珍,一本醫術救下多少性命?每每思及此念,一股身為李姓族人的自豪便油然而生。以學生看來,老師您這樣辛勤教誨我等,撒播文化的種子,乃是偉大的人民教師,所值得尊崇之處未必便比李時珍差了。”
六十多雙眼睛呆滯地看著侃侃而談的李奇,紛紛心想:你妹,做人還可以這麽不要臉的,明擺著拍李老師馬屁。
可是偏偏李世珍非常受用,這不,大臉都笑的細膩紅潤有光澤了。她樂不可支,對李奇的無恥馬屁非常受用,又見到這麽多人驚異看著自己,連忙正色咳嗽一聲,嚴肅道:“李奇同學說的不錯,咱們李姓確實前輩眾多啊。李奇能記得這麽多李姓名人,看來私下裏很是認真,老師很欣慰。好,咱們既然說到了這裏,就進入正題,請把書翻到第三章:大唐盛世。”
大家陸陸續續翻書,李奇如釋重負的坐了下來,暗自腹誹:李逵臉皮太厚了,我這麽不要臉地誇她她都能坦然承受,唉,還是我太年輕啊。
李世珍由於比較喜歡吹牛,特別是吹噓李姓曾經如何繁榮,譬如中國做皇帝最多的就是李姓,如今人口最多的也是李姓,於是李奇的宿舍一致認為她是李姓的忠實粉絲,鑒於李老師的身材,就給了她一個響當當的外號:黑旋風李逵。
李逵在講台上孜孜不倦的吹著牛,吳夕悄悄地踢了李奇一腳,道:“你可真不害臊,又拍李老師馬屁,這都多少回了,就不能換個新鮮點的。”
李奇嘿嘿一笑,得意非凡:“招不在新,有用就行,你看毛爺爺當年四渡赤水,那還不是同一招嗎,可是就是這老套的招數擺脫了敵人的阻攔。”
吳夕登時無語,你這拍馬屁能和人毛爺爺相比嗎,可真是不害臊。她又問:“對了,剛才張老師找你幹嘛了?”
提起這茬,李奇才想起來滅絕說要給班主任提議分開自己和吳夕,不對,不是分開,是調座。不過這話他已聽過不少次了,自己和吳夕那可是高一分班就同桌的,三年的深厚革命友誼豈會因為區區滅絕的阻撓而破裂?李奇堅信“邪不勝正”,也就不放在心上。
於是他搖了搖頭,道:“沒什麽,無非就是要我以後做作業,少在課堂睡覺。”
吳夕放下心來,道:“那你還一直吊兒郎當的,一點兒都不上進。”
兩人都是低聲交流,以為沒人發現,可是他們低估了老師們的偵查能力。李奇和吳夕不知道,此時後門長方形的透明玻璃上,一張圓臉正悄然浮現,其上一對死魚眼直直盯著兩人,可不正是班主任?
李世珍先前也微微瞄了一眼後麵,心頭了然。
李奇反駁說:“我怎麽不上進了?我每天都在思考人生、理想和世界的關係,爾等凡人怎能理解?”
“哦?”吳夕說,“那請仙人說說,您都思考些什麽人生理想了?”
“我……”李奇忽然一滯,忽然得意道:“這是我的事,偏不告訴你!”
吳夕輕哼了一聲,轉過頭去認真聽講了,不再理他。
第二組最後一桌的張默冷著臉記筆記,略微瞥了李奇這邊一眼,表情更冷。他與李奇同一宿舍,可是對李奇素無好感,見兩人上課打鬧,更是不悅。
第四組,騷年石磊與偷情師奶殺手莊生狀極認真,其實都悄悄地盯著李奇與吳夕的動靜。雖聽不清兩人說話,可是看到吳夕的小女人風情實在聊以**了。畢竟高中的生活太過壓抑,有點八卦就足以讓荷爾蒙無處發泄的高中生興奮異常。三一二宿舍皆認為李奇和吳夕隻見會發生點什麽,也都想看熱鬧。
李奇百無聊賴,本來想再睡個回籠覺,可是馬上就要下課了,也就是快到了吃午飯的時間。話說高中生就是一群蝗蟲,最令人震驚的不是他們頑強的抗壓能力,也不是他們做作業的高效率,而是搶飯的速度!
李奇輕手輕腳拿出碗筷,蓄勢待發,隻待吃飯的鍾聲響起,便衝刺而出。吳夕見得他猥瑣樣子,心頭又是無奈:這家夥有時候挺成熟的,可更多還是跟個小屁孩一樣。
李奇低垂著腦袋,對著千裏之外的石磊和莊生遙遙遞了個眼神,兩人頓時會意,皆點頭。
五、四、三、二、一!
叮鈴鈴!叮鈴鈴!
就在鈴聲剛剛從打鈴器傳出的那一瞬間,李奇憑著遠超常人的驚人直覺已經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尚未傳播過來的聲音(好吧其實是看表時間到了),大喊一聲:“下課啦,向著食堂衝啊!”
砰的一聲打開了門,在全班同學和老師呆滯地目光下爆射而出,不見了蹤影。這時候下課鈴才剛響,石磊和莊生也歡快叫著:“開飯了!”再一次盯著全班師生呆滯地目光衝了出去。
李世珍嘴角不自覺抽搐著,尷尬道:“那、那今天就這樣吧,下課。”
李奇還在門外等著兩人,見他們過來,一起瘋狂奔馳,搶飯大軍浩浩蕩蕩朝著敵人的糧食儲備庫——食堂進發。他們奔跑著,咆哮著,如凶猛的惡狼一般撲向獵物。短短半分鍾時間,已衝到了食堂門口,三人正要慶賀不用排隊,隻見十多個窗口已陸陸續續排起了中國式巨龍,尾巴都快要擠出門外了。
三人仰天長歎:“禽獸啊!”(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