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一瞥，花蕊夫人轉身而去。

    戚同文顧不得弟子的回答，忙舉目透過人群，追著花蕊夫人而去，他瞧見了完美的側臉，然後香風飄蕩，麗影遠去……哪怕人已經消失了，戚同文還在盯著，許久收回了目光。

    低頭恰巧看到了弟子對視目光，老頭子臉上微紅。

    “咳咳……那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對了，你剛剛什麽來著？”

    郭宗訓把眼皮一翻，“我真漂亮啊！”

    戚同文立刻正色，“殿下，自古以來，多少聖明子，梟雄人物，都毀在一個色字上麵，遠的不，這位女子，就害了一個國家啊！殿下不可不查！”

    郭宗訓很認真聽完戚老頭的教誨，然後義正詞嚴道：“先生，既然如此，那先生為何還沉溺其中？先生不是講究言傳身教嗎？”

    “這個……這算咱們師徒的秘密，愛美之心，愛美之心嗎！”

    戚同文再也不敢廢話了，趕快帶著太子回了書院。

    老先生本想給郭宗訓上一堂興衰之亂的大課，結果虎頭蛇尾不，還丟了老臉……他倒是不像一般的老師，為了麵子，會遷怒學生，戚老頭罰自己閉門思過。

    他坐在竹樓裏，眼睛微閉，還沒等反省，那個俏麗的身影就飄然而至，在他的麵前，似嗔似笑！

    一見傾城，刻骨銘心啊！

    戚同文開始默念論語，女子翩翩起舞，不到一刻鍾，孔夫子戰敗，他又默念金剛經，想要看破紅粉骷髏，萬相皆空，結果諸的佛菩薩丟盔棄甲。

    最後老戚開始背誦道德經，老子聖人也不敵美人威力，三教全都落敗，戚同文隻能站起，在屋子裏煩躁地走來走去！

    差不多半個時辰，戚同文長歎一聲，走到了書桌前鋪開了紙，取來許久未用的畫筆，沉吟半晌，開始揮毫潑墨……

    從下午到晚上，戚同文一氣嗬成，完成了一副畫。

    老頭凝望了半晌，然後默默掛在了牆上。

    “紅顏枯骨，紅顏禍水，老夫一定要過這一關啊！”戚同文暗暗發誓，不然苦修了幾十年的禪心，一朝就要化為烏有了。

    老頭一夜輾轉反側，破荒起床晚了，戚同文看了一眼牆上的畫，連忙甩頭，向外麵走去。

    他剛推開門，葉華從外麵走了進來，還帶著兩個東西來的。

    “怎麽是侯爺？”

    葉華道：“幸哥昨去了冠軍坊，據火炮試製到了關鍵時刻，他要去設計火門。”

    兩個家夥向先生問好，扭頭跑進課堂去了，戚同文也要跟著去，葉華笑道：“戚先生，何必著急，我正好有點事情，想要請教。”

    著，葉華就邁步往屋裏走，戚同文自然不會反對，可剛走了兩步，他突然想起屋裏的畫，立刻老臉變色，他想要去攔著葉華，卻不提防，葉華步子大，已經進了房間。

    戚同文兩步跟上，阻擋在了畫的前麵，葉華沒有東邊看，直接坐下。好險，老戚暗暗鬆口氣，額頭都是冷汗。

    “侯爺，你找老朽什麽事？”

    葉華歎口氣，“是這樣的，昨我那個師兄李肆，代表禮部招待了蜀主孟昶，然後就去了我家，跟我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位花蕊夫人，如何國色香，如何明媚動人。還跟我講，花蕊夫人真如鮮花一般，帶著嫋嫋香氣，仿佛上的仙女下凡！”

    “他跟我哭了大半夜，自家的夫人是母老虎，原來覺得長相還行，可是和花蕊夫人比起來，簡直就是麵目可憎……看一眼，三個月都不想吃肉！”

    葉華語速很快，老戚隻是傻傻聽著。

    “那個……侯爺，你找老朽，就是這事？”

    葉華道：“折氏可是很厲害的一個人，我師兄落到了她的手裏，就該認命，偏偏又賊心不死，我怕他會被家暴的。所以呢，我想請戚先生幫忙……我認識的人不少，能做到安貧樂道，不為外物所動，不被美色所迷，先生當屬第一人！”

    老戚的臉漸漸紅了，還挺熱的！

    “那個……侯爺，老夫也沒有那麽大本事，都是你謬讚了，有什麽事情，直就是，老朽一定盡力而為！”

    “是這樣的，我想請戚先生幫著勸勸我師兄，讓他懸崖勒馬，改邪歸正，如何？”

    “啊！行，行啊！”戚同文茫然答應著。

    葉華笑道：“好嘞，回頭我就把師兄帶過來，不打擾先生上課，告辭！”

    葉華猛地回頭，好巧不巧，正好看到那一幅畫！

    畫中女子從馬車上緩緩下來，侍從攙扶，一隻腳踏在地上，抬頭望去，峨嵋微皺，似有愁容。

    再看四周，官兵侍立，往遠處看，一群密密麻麻的人，全都伸長脖子張望，有人更是口水長流，簡直目不忍視。

    瞬間，一切都凝固了！

    葉華半晌茫然扭頭，發現戚同文手足無措，張著大嘴，不知道什麽好……葉華何等機敏，瞬間明白過來。

    自己是問道於盲了，急忙拱手，“我還有事，告辭了！”

    葉華從學堂出來，哭笑不得。

    要起來，這也算是另類“捉殲”了，真沒想到，都年過花甲了，戚老學究還有好色的一麵，真是有趣啊！

    他都這副樣子，也不怪師兄失態了。

    葉華想到這裏，腳步輕快，喜滋滋回到了府中……符三見他臉上跟一朵花似的，就詢問緣由，葉華發誓，他是不想的，但實在是太有趣了，不得不分享。

    符三聽完，她非但沒有笑，反而蹙著眉頭，怒衝衝道：“那個花蕊夫人，跟我比呢？我們誰漂亮？”

    葉華遲疑道：“這有什麽可比的。”

    “不！”符三固執追問，“你，到底是誰更好看？”

    “當然是你了！”

    “撒謊！”符三氣衝衝道：“李肆，還有戚同文，都是當世大儒，見了花蕊夫人一眼，就心心念念，難以忘懷，我肯定不如她！”

    葉華忍不住道：“下女子何其多，有人比你漂亮也沒什麽奇怪的，我隻愛你的才華！”

    “當真？”

    “真的！千真萬確！”

    符三略微沉吟，更加怒了，“你是我沒有顏值，對吧？”

    葉華簡直無語了，“愚蠢的女人啊，你為什麽不花蕊夫人就是個花瓶，空有一張好看的臉啊？”

    符三道：“這還差不多……不對，你我愚蠢，你要氣死我了！”

    葉華算是知道，什麽也不管用了，他猛地伸手，攬住妻子的腰身，把她抱在懷裏，然後用嘴巴印了上去……這樣她就沒法話了。

    經過了五分鍾，符三麵色泛紅，訕訕道：“算了，不用為一個外人生氣，我去給你做飯，就當是賠罪了！”

    符三起身就往外麵走，這時候突然有家人跑來，是宮裏來了太監。葉華急忙去迎接，來的是禦前的一個老太監，葉華跟他是老熟人。

    “恭喜侯爺，賀喜侯爺。聖人了，要送給侯爺一件大禮！聖人還交代，這件禮物非比尋常，請侯爺專門騰出一個院子，用來安置！”

    “什麽東西？要用一個院子？”葉華不解道：“真有那麽大？”

    老太監笑了，“侯爺，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聖人的旨意如此，還請侯爺準備吧！”

    葉華送走了老太監，就跟妻子抱怨，聖人真是奇怪，要送禮物，還要倒出一個院子，到底幹什麽啊？

    符三秀眉立起，怒氣衝衝，“你裝什麽糊塗啊？陛下肯定要給你送美女！”

    “給我送，美女？”葉華下意識搖頭，可他才搖到了一半，突然想起前些時候，柴榮在醉酒的時候，跟自己的話，他瞧自己夫妻和睦很不順眼，要給自己送一個女人！

    我的老爺啊！

    當時的一句話玩笑話，不會變成真的吧？

    柴榮要送什麽啊？

    “還能送什麽？陛下向來出手大方，我猜肯定送最好的，沒準就是花蕊夫人！”符三咬著牙道：“好啊，剛剛還是外人，現在就成了一家人，妾身要提前恭喜郎君了！”

    “開什麽玩笑！”

    葉華真的把眼睛瞪圓了，“我話向來算數，陛下若是敢亂點鴛鴦譜，我一定把人趕出去！”

    “當真？”

    “千真萬確！”

    “像花蕊夫人那樣，萬中無一的女子呢？”符三聲音都變了。

    “就算是仙女下凡，隻要不是我喜歡的，就進不了葉家的門！”葉華斷然道：“誰也別想強塞女人進來，哪怕是陛下也不行！”

    符三激動地伸出胳膊，環住了葉華的脖子，“哥，拒絕了陛下的賞賜，可是抗旨的罪過啊！”

    葉華輕笑道：“那你願不願意我抗旨？”

    符三抹了抹眼角，紅著眼睛道：“我當然不希望你惡了子，可若是為了這事，我，我願意！哥……我不想和一個陌生人分享你！”

    葉華笑著捏了捏妻子的鼻頭，“別胡思亂想，陛下應該不會強人所難的！”他的倔脾氣也上來了，就算花蕊夫人再好，也休想強加到自己頭上。

    如果真的送來，唯有抗旨不遵了！

    很快就到了傍晚時分，宮裏出來了一頂精美的轎子，在繡衣使者的護衛下，吹吹打打，送到了葉府大門。

    “請冠軍侯，迎接禦賜之物，入府啊！”太監扯著嗓子，尖利的嗓音，清楚傳進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