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言為了補償她，送她去國外做手術。大大小小幾十次的修複手術，她的臉，竟然真的給救了回來。她對著鏡子看了很久，和從前一般無二。可是，再好的技術，就算能修好她的臉，也修不好她的心了，她的心，從寧宇摔落在馬路上，在血泊中閉上眼的那一刻起，就死了，髒了，流著烏溜溜的黑色的液體。

    她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要複仇。要向林夏，向葉言複仇！

    顧婷真的很後悔，如果要問她這輩子做過的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麽，那一定就是第二次設計葉言。原本，她就是為了讓林夏從寧宇的生活裏，她明明是這麽想好的。可是，真相卻恰恰是害死了寧宇。她竟然，親手害死了自己最愛的人。

    她恨林夏，恨葉言，恨所有害死了她的寧宇的人。嗯，是的，她最恨自己。當年葉言送自己走之前，她說感謝葉言沒有放棄她，還能幫她安排整容恢複，她說她告訴葉言所謂的真相，她對葉言說，是林夏讓她給葉言的酒裏麵下了藥，讓她拖住葉言，好讓她跟寧宇去見麵。然後她離開了，即使是走，她也要林夏和葉言不得安生。

    當年，她也不是沒有見過那個王阿姨的，可是那一次，她和王阿姨發生爭吵，寧宇都被林夏害死了，王阿姨卻還是這麽幫著林夏，誇著林夏。所以，她就趁著王阿姨去收衣服的時候，推了一把，她站在樓上看著王阿姨死在血泊裏的時候又想起了寧宇。

    然後她躲在樓下，看著簡溪上了樓，又看著她抱走了孩子。她當時很開心，因為林夏一定會痛苦的。

    然後她又走到王阿姨的屍體旁邊，血已經不流了，開始凝固了，濃鬱的氣味，刺激著她的嗅覺。忽然想起，其實從前，她也不是這個樣子的，原本她真的不該是這個樣子的。曾經，難道她還不是跟林夏一樣，會羞澀的躲在寧宇的背後，小心翼翼的看看王阿姨，然後小聲的打招呼嗎？

    可是，那些所有的曾經裏麵，前提都是寧宇在啊。現在寧宇都不在了，她顧婷還要什麽善良美好的，有什麽用？想到這裏，她的心就又狠了起來。寧宇都不在了，她林夏憑什麽還和葉言勾勾搭搭的。他們所謂的那些痛苦啊，誤會啊什麽的，比起寧宇所承受的這麽多年的額折磨，算個屁！寧宇的命都沒了，林夏憑什麽還說她過的不開心？

    季明遠送林夏到家門口，看著她抱著萌萌準備開車門，卻是伸手將車門從主駕駛那邊鎖住了。剛剛一路上，林夏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隻是抱著萌萌在那裏看著窗外出神。他從後視鏡裏看見林夏凝神的樣子，心裏就越發不是滋味起來。她那種目光，其實也不是在看風景，而是透過窗外不斷流過的路途，想著自己心裏的圖景吧。

    季明遠不想讓她走，也沒辦法阻止自己不去亂想。原本，在葉言出現在寧家樓下之前，他一直很堅定的相信這一次他們真的可以一起出國了。可是現在，他不敢打賭了，他不確定了林夏會不會再次動搖。

    林夏扳過了兩次，車門都沒能打開，轉頭疑惑的看向季明遠。

    “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嗎？“季明遠沒有回頭，目光看著車子前麵，車子裏沒有開燈，顯得很暗。林夏瞪大了眼睛看，仍然看不清季明遠的表情，也可能不清他眼睛裏的一絲疑慮和失落。但是她當然知道，季明遠不開心。

    林夏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解釋剛剛發生的事情，現在她真的挺疲憊的，於是還是小聲的說了句：“很晚了，萌萌已經是睡著了。“低頭看看萌萌，小丫頭已經在路上就睡過去了。看著女兒可愛的睡顏，不由得就想起之前她對著葉言喊叔叔的光景，眸色下意識的黯了黯，有些陰霾不清的糾結。便是更加沒有心思和季明遠說什麽了。

    季明遠看著林夏的反應，心裏也升騰起一些怒氣。林夏又試圖打開車門，無奈，她看看季明遠坐在那裏，歎口氣，然後小心的將萌萌放在後車座上，自己夠著身子向前，想去開鎖。

    林夏整個身體向前，手已經碰到了門鎖上麵，季明遠卻忽然伸手一拉，林夏整個人跌在了季明遠的大腿上。

    “啊！“她不由驚呼一聲，但意識到萌萌還在睡覺，又趕緊控製自己不發出更大的聲音來。

    季明遠低頭看著整個腦袋跌在自己身上的林夏，腿上癢癢的，心底一熱，手上使勁兒，把林夏從後座騰空就整個人抱到了前座上來。

    林夏的身體很輕，特別是這些日子，似乎是越發的清減了。被季明遠一拉起來，整個人斜坐到了季明遠的身上。季明遠沉下臉，眼神微眯的劃過林夏兩腿之間因為這一係列動作，不小心露出來的縫隙。低聲痛苦的喊了一句：“小夏。”

    林夏本來就被又拉又抱的，弄得暈暈乎乎的，被季明遠這麽一喊，不由得腦子裏驚了一回。抬眼看著季明遠，他的眼神在黯淡的光暈下，顯得深邃，但充斥著痛苦和深沉。她不知道季明遠要做什麽，卻也不由自主的發現兩個人之間的曖昧和危險的氣氛。她想要立刻推開季明遠，也知道自己應該趕緊逃離這種氣氛，但是季明遠眼底的傷意使得林夏猶豫了。

    那些傷意，又是她帶給了季明遠的。她害的季明遠失去了最後的親人，又給了季明遠不知道多少次虛無縹緲的希望，現在，她已經再也沒辦法就這麽推開他了。

    季明遠的呼吸，就這樣近在咫尺的噴射在林夏的臉上，她的臉上，包括耳垂根部，都開始發紅發燙。此刻她多慶幸沒有燈光的照射，不然她熏紅的臉頰就會暴露在季明遠的視線裏了。林夏喘口氣，明明之前在寧家樓下站著的時候還覺得挺冷的夜風，現在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林夏不是什麽沒有經曆過情事的小姑娘了，她當然知道季明遠越發沉重的呼吸意味著什麽。可是她真的很慌張，除了葉言，她根本沒有跟任何男人這麽親密過。即使當初跟陸沉結婚了，婚後她也在孕期，所以以此為借口，從來沒有跟陸沉有過夫妻之實。

    季明遠的臉已經靠的很近了，林夏下意識的就想要逃開。似乎潛意識裏，有個聲音在提醒自己的底線，她的身體比她的思想要誠實固執的多，身體告訴她，麵前這個男人，不是葉言。他再溫柔，再優秀，再好，再如何的對他愧疚，他都不是葉言。

    林夏張嘴，不習慣的說：“那個，明遠，你別這樣。“

    “知道嗎？我現在覺得，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想過我會難過？“季明遠的聲音，沙啞低沉，帶著濃鬱的疲憊感。

    林夏心裏一驚，抬頭看他。

    “不是。“林夏說。

    “不是嗎？季明遠眼神炯炯。

    然後，低頭又要吻下去，林夏的手放在季明遠的胸口用力的推。

    最後，實在忍不住低喊了一句：“明遠！”

    季明遠抬起頭，帶著幾分憤怒和痛苦的說：“為什麽不行？是不是因為是我，不是葉言，所以就不行？你說啊！”

    對於林夏，他幾乎快要耗盡了全部的耐心了。他等了她一次又一次，原諒了她一回又一回。現在他真的隻想要她給個準確的答案了。他是正常男人，或者，至少他是個有感情的人，林夏對他，實在太殘忍了。

    林夏看著季明遠已經頻臨絕境般的目光，知道他在告訴自己，這是一個選擇。從葉言的世界裏徹底掙脫，還是繼續兜兜轉轉，季明遠在告訴她，他不可能永遠等著她的。

    林夏低下頭，她知道自己不能這麽自私，也知道季明遠沒有錯，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太過分了。一邊享受著季明遠的溫柔和照顧，一邊又根本下不了狠心完全擯棄掉葉言。

    “對不起，明遠。“林夏低著頭說。

    季明遠的眉頭皺成了川字。

    “你對我說這句話，是不是意味著我們之間結束了。“季明遠苦笑著呼出一口氣，腦子裏剛剛的強烈的衝動，仿佛被林夏一盆冷水，澆的幹幹淨淨。

    “不是！“林夏驚訝的抬頭。

    季明遠卻沒什麽反應的垂著眼睛，看上去沮喪失望極了。

    林夏張張嘴，但想到說什麽都沒用，於是一狠心，抱起季明遠的臉，吻下去。

    季明遠驚訝的瞪大眼睛，看著眼前放大的不能再放下的林夏的臉，然後慢慢的，眼神再次溫柔了下去。

    兩個人吻著吻著，漸漸的，洶洶烈火在他們之間燃燒了起來。林夏捂了捂自己的胸口，無法否認，她對季明遠已經不再是當初那種僅僅是歉疚地情感了。女人，是不會對僅僅懷著歉疚之情的人，產生身體上的感覺的。

    季明遠的手，自然而然的伸向了林夏的腿部，林夏一驚，睜開眼睛，身體僵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