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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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船二層,風花雪月四個小宮女看見朱瞻基回來,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從宮中來到外界,周圍有都是一些大男人,她們一個個都有些恐懼。

    此時見到朱瞻基,仿佛就有了主心骨。

    在興慶宮,她們幾個的任務就是幫朱瞻基配藥,然後陪朱瞻基洗澡,順便幫他按摩。

    但是現在在船上,諸事不便,今天也沒有給朱瞻基洗澡的任務,那麽最多就隻能給朱瞻基捂被窩了。

    四個人幫朱瞻基解開了鎧甲上的卡扣和係帶,等朱瞻基脫去了鎧甲,又拿來了便服幫朱瞻基換上。

    “幫我沏一壺茶來……”

    剛把朱瞻基鎧甲掛起來的秋月就應了一聲,連忙拿出了熱水壺來幫朱瞻基泡茶。

    元代時期就已經有了雙層瓷器的暖水壺,不過保溫效果一般。

    鄭和下西洋的時候,從錫蘭那邊帶回了應該是土耳其那邊生產的雙層銅製熱水壺,保溫效果更好一些。

    工部的工匠們根據這種銅製熱水壺,複製出來了新款的熱水壺。並且在外麵塞了一層棉花,又燒製了陶瓷的外殼。

    這樣一來,熱水壺的保溫效果就非常好了,基本上24小時之內都能保溫。

    除了熱水壺,明代就已經有了冰箱,其原理跟熱水壺差不多,最內側是一層銅皮,外麵有一層空格,可以塞進去冰塊,然後是一層皮質隔熱層,又塞進棉花,外麵是木箱款式。

    所以有時候不能小瞧古代人的智慧,隻要有一個思路,他們也具有很強的實踐精神。

    喝了一杯熱茶,朱瞻基的身體才舒服了一點。

    躺在夏花的懷裏,吃著春風喂的點心,秋月和冬雪兩個人還在幫他按摩著有些酸脹的大腿,這種享受簡直了。

    跟幾個小丫頭閑聊了一陣,逗弄了她們一番,朱瞻基才又心滿意足地起身。讓李亮拿過來了出征的各衛所,衛軍的資料,朱瞻基看了一會兒,貪色已經暗了下來,看不清字了,才放下這些資料。

    五十萬大軍的調動,轉戰幾千裏。在現代社會都是一件非常非常複雜的工作,更別說在這通訊靠吼,出行靠走的年代了。

    現在隻是十幾萬人的人吃馬嚼,還是在國內,途徑各地都有不同的地方官府負責各軍的夥食和飲水供應。

    等出了長城,進入了大漠,荒原,那個時候,幾十萬大軍的後勤供應,更是難以周全。

    但是任何一點疏忽,都會導致被遺漏的軍隊挺進變慢,士氣下降。

    看著五軍都督府做的出征計劃書,朱瞻基看了一會兒就覺得眼暈。如今的統計方法各種各樣,這個軍隊用一種統計方法,另一個軍隊有所一種統計方法,真是難為了這些人還能把幾十萬大軍的行程安排的井井有條。

    但是在這方麵,朱瞻基並沒有改革的想法。任何一種方法的存在,都有曆史原因和現實的必要,否則也不會保留下來。

    貿然的改革,不要說軍中眾將領的反對意見了,哪怕就是把後世先進的方法拿出來,也不適合這個時代。

    在不了解情況的時候,朱瞻基絕對不會輕易動軍隊的製度。

    而且,現在這個時候,朱棣也不會讓他動。

    他隻能細心研究透了,才能知道如何在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慢慢改變。

    “殿下,侍衛楊千戶求見。”

    “他來的正好,我正準備練功,就讓他當我的陪練吧。召……”

    李亮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說道:“奴才求殿下恕罪,因為奴才沒有安排好的緣故,今日出了差錯,讓楊侍衛他們費了多餘的力氣才上了船。”

    聽完李亮的解釋,朱瞻基笑了起來。“初次統管全局,也是頭次負責我出征的安排,難免會有一些差池,既然沒影響到結果,就恕你無罪。起來吧。”

    “謝殿下寬宏大量……”

    他剛站起身,朱瞻基卻問道:“你與楊千戶以前不認識吧?應該也是臘月二十五那次第一次見他,後來在龍都村第二次見他,為何會針對他?”

    李亮大驚失色,撲通一聲又跪了下來。“奴才不敢!”

    “做都做了,有什麽不敢?孤現在不是追究你的責任,隻是想要知道,究竟為何!”

    李亮不敢隱瞞,說道:“當日殿下自龍都村回來,因為換了衣服,被太子妃察覺。奴才不敢隱瞞,實話稟告了太子妃。知道殿下與人動手,還在地上滾打了,太子妃就訓了奴才一幫人。奴才們心裏就想要故意想給他一點教訓,卻也……不敢誤了殿下的大事。”

    “怎麽罰的你們?”

    “那天太子妃給奴才們發紅包,興慶宮四百多人從一兩銀子到二兩銀子不等。偏偏沒有我們那天跟你出去的十幾個人的。一點體麵都沒了……”

    難怪曆史上總是說太監們心眼小,這麽二兩銀子的小事,也怪不到楊章德。但是這幫太監們不敢怪太孫,不敢怪太子妃,隻能怪上他了。

    偏偏楊章德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要是知道,恐怕也不會在意這幾十兩銀子的事。

    不過想想楊章德為了五十兩銀子就殺了十個人,他又不確定了。

    將這些拋在了腦後,朱瞻基說道:“這次就饒過你們,把他帶到客廳。”

    “是!”李亮如蒙大赦,轉身退了出去,擦了擦臉上的冷汗。賭對了,太孫殿下是做大事的人,不會計較這點小事,他在乎的是自己的態度。

    底下的人不合,隻會更讓朱瞻基放心,要是他們內外都沆瀣一氣了,那他才要擔心。

    不過,現在餘先調走了,金闊現在重心也不在他身邊。李亮現在一個人大權在握,也沒有一個一個能製約他的人。所以還是要再提拔一個人上來,最好還是跟他關係一般的。

    楊章德顯然不知道今天跑斷了腿,隻是因為一場無妄之災。

    今夜正月十六,月色正好,房間裏雖然沒有點燈,卻也能看出一個大致輪廓。

    此時太孫正背對著他,看著外麵的滾滾江水。他躬身行禮道:“微臣錦衣衛千戶章德見過殿下。”

    “楊千戶這個時候想要見我,所為何事?”

    “今日微臣見識到了殿下的氣派,心向往之。卻自知才疏學淺,隻有一把蠻力,卻無處可使。所以微臣想向殿下討教個方向,以便日後能更好為殿下效勞。”

    朱瞻基嗬嗬笑了兩下,回轉過身看著陰影裏的楊章德說道:“你是一個聰明人,出乎我意料的聰明,隻是是不是我需要的人才,還有待後效。”

    “微臣萬死不辭!”

    朱瞻基走進了屋內,雖然船在航行,但是這點顛簸對他來說根本是如履平地。

    曾經在海上討生活了十幾年,這些水上的經驗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哪怕這個身體是新的,依舊如此。

    “我有三條人給你,隻是不知道楊千戶選擇哪一個。”

    “請殿下明示。”

    “第一個,英國公張輔,他乃國之柱石。第二個,紀綱,他乃國之利刃,第三個,鄭和,他乃國之旌旗。不知道楊千戶有心選擇誰作為自己的目標?”

    不僅是楊章德,包括在旁邊房間裏傾聽動靜的兩位道長和幾個太監也都大吃一驚。

    將張輔比喻成國之柱石,他絕對是名副其實,父子兩代從靖難之役,兩征安南,張輔都絕對不墮英國公的威名。

    而將紀綱列為利刃,也算是一種恰當的褒獎,雖然更多的人願意鷹犬來形容他。

    但是將鄭和比喻成國之旌旗,這絕對是超越了絕大多數人想象的褒獎。一個閹人,在大部分人看來都已經不算一個完整的人,但是朱瞻基卻用旌旗來形容他。

    特別是幾個太監,聽到這個形容,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他們雖然平日裏並沒有感受到朱瞻基對他們的偏愛,但是同樣,朱瞻基對他們也沒有一點偏見,更沒有拿他們的殘廢來侮辱他們,給他們應有的尊重。

    現在,他用國之旌旗來形容鄭和,讓他們都有一種與有榮焉,士為知己者死的激昂之情。

    楊章德絲毫沒有猶豫,抱拳說道:“英國公大人熟讀詩書,德才兼備。他雖然是微臣敬佩的對象,微臣卻自知缺少英國公大人的才能和軍中基礎,不敢有此奢望。鄭太監代表皇上四海揚我國威,本是我輩之楷模,可章德隻是行於大江就戰戰兢兢,心不能安,實在不敢前往那無邊的大海。”

    “倒是有一些自知之明,這麽說來,你是將紀綱當做楷模了?”

    “一切聽殿下的意思,殿下要微臣做誰,微臣就做誰。”

    朱瞻基卻厲聲喝道:“楊千戶,我的門下不需要阿諛奉承之輩,這是第一次,我原諒你了,下次再有阿諛之言,嚴懲不貸!”

    楊章德心中一凜,知道自己惹太孫不喜了,連忙又改口說道:“微臣身為錦衣衛千戶,自然以指揮使大人為楷模。”

    朱瞻基這才嗯了一聲說道:“在我麵前,要敢做,敢為,敢當,才能為我所用。阿諛奉承,有德無才,無經世之能力者,孤一概不用。既然以紀綱為楷模,你就要好好學習他的優點,留心朝廷內外信息。做官易,做大官難,你下去好好想想吧!”

    楊章德心中黯然,原本想拍馬屁,卻拍到了馬腿上。太孫才十六歲,難道就不喜歡聽一些好話嗎?心中懊悔,語氣蕭索了許多,抱拳道:“那微臣告退……”

    朱瞻基卻把外袍一解,大聲喝道:“不陪我再戰一場,就想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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