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 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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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樂十四年的元宵節,因為普降大雪,今年的燈會別有一番情趣,吸引了大批的老百姓前往清涼山,九宮山,以及江南貢院附近的秦淮河流域觀賞花燈。

    朱瞻基雖然也想與民同樂,但是他的出行又會動用大批的人手防禦,所以最後還是取消了這一計劃。

    但是就在這舉國同歡的時候。在燈會的最後一天朱高熾組織了一幫國子監的學子們在雞籠山國子監舉行詩會,卻受了風寒。一時之間上吐下瀉,危在旦夕。

    受了風寒與上吐下瀉本來並無聯係,似乎是因為他在席間多飲了幾杯冷酒,才造成了如此後果。

    一時之間,宮中氣氛緊張。而在宮城外,一股歪風邪氣也開始蔓延開來。

    有傳言說是因為太孫命硬,所以才克父,造成了朱高熾一直以來疾病纏身,不良於行。

    雖然是無稽之談,但是在這個時代,還是有很多人願意相信的。

    當這股歪風邪氣蔓延開來之後,整個京城都在議論,認為朱瞻基應該去寺廟或者道觀為父祈福,這才是一個孝子應該做的。

    更有傳言認為,朱瞻基的命太硬,不該與自己的父親待在一起,他作為太孫,應該主動避諱其父,前往中都鳳陽,或者北平行在,這樣對朱高熾的病情才有好處。

    朱棣在得知這個情況後雖然大發雷霆,但是麵對已經傳播開來的傳言,卻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朱瞻基這幾日一直忙著處理出征事宜,然後還要在宮中伺候朱高熾,待他知道這個傳聞,已經是三日之後。

    這個時候,傳言已經在整個應天府都已經傳播開了。

    朱瞻基一下子體驗到了紀綱不在京城的被動,要是紀綱還在,應天府有任何風吹草動,他都能第一時間知道。

    現在的這個塞哈智,在能力上弱了不是一籌兩籌。

    更關鍵的是,在他的帶領下,錦衣衛這個老虎猶如沒有了利齒,長期下來,這個機構就要廢了。

    但是紀綱,莊敬,龐瑛這三個酷吏如今都不在應天府,就是想要找個得力的人手都沒有。

    關於這件事,朱棣卻又不同的看法。“雖然錦衣衛現在的效率降低了一些,但是如今吏治清明,為了讓文武大臣安心,錦衣衛收斂爪牙,也有助於休養生息。”

    朱瞻基很想問,沒有了威懾性的錦衣衛還是錦衣衛嗎?但是最終沒有說出口。

    這個天下還是朱棣的,他就是有不同的看法,也不能質疑朱棣的方法。

    當然,他也清楚,這是朱棣故意為之,就是想通過給大臣們一個更寬鬆的環境,讓一些貪官汙吏自己冒出頭來。

    錦衣衛現在並不是腐敗,隻是在一個溫和的領導人下麵,變的收斂了許多,整個機構的框架結構,並沒有受到破壞。

    隻是,失去了爪牙,讓朱瞻基有些不習慣。他喜歡把一切局勢掌握在自己的手裏,如今卻變的像個聾子和瞎子一般了。

    更重要的是,通過如今蔓延的傳言,朱瞻基又感受到了深深的惡意。

    這樣被動挨打可不是他的風格,他必須要知道這件事背後究竟隱藏著誰。

    按照誰受益,誰主使的道理溯源,這件事對漢王是最有好處的。

    然後就是朱瞻基要動兵的東瀛人,但是一切不能僅憑猜測,必須要有證據。

    朱高熾病重,讓朱瞻基侍疾,但是朝廷準備以倭寇名義向東瀛幕府和個大名施加壓力的方針卻不會改變。

    這件事如果是東瀛人主使,也不會改變大勢。

    如今的大明還沒有變成廢物,想要立功的大將數不勝數,就連不少文臣也許憑借這場戰事加官進爵。

    即使朱瞻基要侍疾,戰爭也是一觸即發。

    而且在大明的東瀛人雖然不少,但是他們受到了嚴格的戶籍審查,想要串聯也不容易。單個的東瀛人,絕對不可能造成如此大的聲勢。

    朱瞻基懷疑最大的還是漢王。因為如果因為這件事自己要侍疾,或者是為了避諱父親疾病,遠離京師,那麽獲利最大的就是他了。

    雖然現在紀綱他們離開了應天府,但是朱瞻基的手裏還有馮小年,薑萬利,褚鬆等人。

    對漢王府的監控,朱瞻基也一直沒有放鬆。漢王府如今留在京城的幾位典薄和屬官,都在嚴密的監控之下,這件事並沒有看出他們的動作。

    這也讓朱瞻基越發慎重了起來,難道京城又多了一股反對自己的勢力?

    他不怕這股勢力屬於敵對一方,最怕就是這股勢力屬於朱高熾。

    “殿下,陽武侯薛祿求見。”

    朱瞻基聽到錦衣衛大漢將軍的匯報,又看了看下首的馮小年等人,心中一動。“宣陽武侯覲見。”

    房門打開,魁梧的薛祿裹著一陣寒風進入了這間並不大的會客室。“臣薛祿拜見殿下。”

    “免禮,陽武侯請上座。”

    這間屋子裏,除了一清子他們,就是幾個錦衣衛千戶,跟薛祿這個陽武侯相比,當然不值一提。所以李亮直接將他安排在朱瞻基左手第一位。

    陽武侯薛祿原名薛六,膠州人,此人孔武有力,作戰勇猛。

    燕王朱棣起兵靖難,薛祿隨軍奪取北平九門。真定之戰時,薛祿生擒左副將軍李堅,因功升任指揮僉事。

    此後,薛祿隨朱棣援救永平,攻克大寧、富峪、會州、寬河,並回軍北平,立下大功後進封指揮同知。

    薛祿就是這個時代典型的武將,孔武有力,好色成性。他當初為了跟紀綱爭奪應天府第一美色女道姑,兩個人約好比試。

    紀綱卻耍陰謀詭計,暗藏一個鐵瓜作為武器,直接打碎了他的頭蓋骨,差點讓他一命嗚呼。

    論射箭,他比不上紀綱,但是論打架,是個紀綱恐怕也不是他對手。這一戰不僅讓他失去了一個絕色女道姑,更讓他在軍中成為了一個笑話。

    也因此,他跟紀綱結下了死仇,不死不休。

    紀綱離開應天府的時候,其他人都不擔心,就是擔心他會趁機報複。

    年前的時候,他耍無賴,要娶紀綱的嫂子為妾,朱瞻基將他喚來訓斥了一頓,讓他打消了這個主意。

    當然,薛祿並不是真的要娶紀綱的寡嫂為妾,他也知道了紀綱不在,加入受朱瞻基保護,他這樣做,不過是借機跟如今的大紅人朱瞻基接觸。

    雖然朱瞻基把他訓斥了一頓,但是兩個人也因此結緣,薛祿自認也是朱瞻基的人了,死皮賴臉的貼了上來。

    兩人其實是一拍即合,薛祿想要抱住朱瞻基這個大腿,朱瞻基也需要軍中這樣的大將效忠。既然朱棣沒有明確反對,朱瞻基也就順勢將他收入麾下。

    這個時候的薛祿卻非常開心,因為朱瞻基沒有背著他人接見他,而是旁邊還留著其他心腹,那就等於在其他人麵前宣揚了他們之間的關係,沒有把他當做外人。

    “殿下,臣這幾日聽到一些傳言,原想來告知殿下,現在看來,殿下已經知道了此事。”

    朱瞻基看了馮小年他們一眼笑道:“陽武侯來的正好,你將紀綱逼出了京師,現在孤在京師就變成了瞎子一般,還需陽武侯為孤解憂。”

    這就是明目張膽的耍無賴了,薛祿忍不住苦笑,這是他最擅長的方式,現在卻被朱瞻基給率先用了出來。

    紀綱當然不是他逼出京城的,但是他又不能因此跟朱瞻基分辨,隻能苦笑道:“幸虧臣今日前來是另有發現,否則就愧對殿下了。”

    “哦,陽武侯有何發現?”

    “不知殿下可還記得淇國公丘福?”

    丘福原為燕山中護衛千戶,靖難之役時屢立戰功,累升至中軍都督府左都督,封淇國公,位居功臣之首,後又加太子太師。

    永樂七年,丘福率軍北伐韃靼,去的時候朱棣千叮嚀萬囑咐,讓他穩步推進,等他第二年率大軍親征。

    結果丘福立功心切,輕敵冒進,中伏戰死,以致全軍覆沒,被褫奪世爵。

    伺候,他的家人被發配海南,明朝的一大勳貴,從此退出了朝堂。

    丘福當初也是漢王朱高煦最堅定的支持者,他的死亡讓朱高煦如失臂助,在軍中的勢力大減。

    朱瞻基跟丘福接觸不多,他長大的時候,丘福就已經死了。

    朱瞻基看了看四周說道:“這裏沒有外人,陽武侯有話直說。”

    “前幾日臣遇到了丘福的二公子丘長青,因為當初有一些香火情,他來替漢王想要勸說臣為漢王效力。但是臣既然已經決意為殿下效力,自然不曾理睬。隻是沒有想到,沒幾日京中就有殿下克父的傳言,所以臣懷疑,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幹係。”

    朱瞻基看了一下褚鬆,褚鬆不敢抬頭,單膝跪拜道:“微臣辦事不力,請殿下責罰。”

    “起身吧,你位卑職微,掌握的人手又不多,有些疏漏也是難免的。準你將功贖罪……”

    褚鬆在錦衣衛幹過的部門最多,對朝堂內外的基本情況最熟悉,屬於是百事通一類的人物。

    所以哪怕是朱瞻基離京,也會留他在京中充當耳目。隻是沒有想到,丘長青到京師這樣的事情,他竟然都不知情。

    朱瞻基又問薛祿:“既然丘家並未脫罪,那丘長青能來京城,也應是違律了吧?”

    薛祿點了點頭道:“正式如此,隻是臣曾受淇國公大恩,卻是不好對丘長青動手。”

    “我理解……褚千戶,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五日之內,我希望能看到丘長青出現在我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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