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七章 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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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錦衣衛為何而來?”

    “小少爺,老朽現在也是糊裏糊塗,他們根本沒有問什麽明確的問題,隻是清查家宅人口。幸虧大丫不在,要是她不小心說漏了嘴,老朽可就百罪難贖。”

    大丫是林喜的大孫女,今年才四歲,平時伶俐可愛,但是話比較多。

    丘長青平日裏也喜歡跟她逗樂,消磨一些時間。

    聽了林喜的話,丘長青楞了一下。從這句不明顯的抱怨,他知道這個老仆雖然依舊忠心耿耿,但是心裏難免有些抱怨。

    因為自己的存在,可能會將他們平靜的生活徹底打破,導致他們一家人家破人亡。

    但是,現在,不知道生了什麽事,他絕對不能輕舉妄動,如果對方是有意打草驚蛇,那自己可就中計了。

    他輕聲說道:“你出去打聽一下,為什麽這次是錦衣衛和內監在清查人口,如果不是因為我,我會擇機離開。”

    在京師,他並不是隻有這處躲藏地,光是漢王就給他安排了好幾個地方。隻是他為了避人耳目,所以一直隻是將那裏作為跟漢王的人的聯絡點,這個地方,連漢王的人都不清楚。

    最近幾天危機感重重,他也有心想要轉移地方了,現在趁著這老仆還可靠,早點離開也省的拖累了他們一家。

    林喜出了院門,現街坊裏麵的錦衣衛和內監都依舊未曾散去,不少已經被檢查過的街坊,都聚在自家門口觀察著局勢。

    林喜年輕的時候曾給丘福當過買辦,走南闖北慣了,也算是見多識廣。他並沒有急著闖出去,也隻是在自家的門檻上,看著還未散去的錦衣衛。

    “張老三,這是咋滴了?今日怎是錦衣衛的大爺們在查人?”

    張老三坐在自家的門口,裹了裹自己的棉襖笑道:“怕不是又有飛賊犯下大案了,我們這些小人物哪裏知道這些,反正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大老爺們也不會為難我們這些窮哈哈。”

    在張老三這裏沒有得到有用的消息,他又向跟張老三住對門的毛伯雄問道:“毛老大,你這天天走街串巷的,可曾聽到什麽消息?”

    毛老大是個補鍋匠,天天走街串巷,一張嘴整天沒個閑的時候。

    聽到林喜問,就笑道:“方才錦衣衛老爺問一家幾口,耗糧幾何?這顯然是查隱匿人口的。想必是有外地的大人物來應天府了,藏在什麽地方。那些大老爺,怎麽會藏在我們這等破落地方……”

    林喜心中一驚,忽然現了一個漏洞。他家就兩個兒子,大兒子成親了,卻還沒有分戶出去,加上小兒子,一家五口人,可是這半年來,因為家裏多了一個丘長青,買的糧食當然會多了不少。

    加上丘長青有漢王資助,進京的時候攜帶銀錢不少,他們林家這半年的消費水平,遠平日的耗費。

    大丫幾次拿著骨頭在門口吃,都還被鄰居街坊說林家奢靡,這種事要是引起錦衣衛的異心,那就解釋不清了。

    他同時也在擔心,剛才錦衣衛的老爺怎麽就沒有問他鄰居街坊也沒有什麽異常呢?

    越想越是不對,他悄悄看了看四周,又勉強跟張老三他們閑聊了幾句,挪回了院子裏。

    小心關上了院子門,他看了看四周沒有什麽異樣,就又來到了丘長青住的房間裏。“小少爺,大事不妙啊!”

    聽了林喜的分析,丘長青的臉色也嚴肅了起來,問道:“你是說錦衣衛問了別家鄰居街坊的異常,剛才卻沒有問你為何這半年耗費更多?”

    “是,老朽懷疑,錦衣衛是不是已經察覺了什麽……”

    “現在是白天,你去幫我關注著錦衣衛的動向,等他們離開,我收拾了東西就走。”

    這個時代到了晚上就有宵禁,一般人連自己家的街坊都出不去,就是家裏有人生病,也要得了街坊裏長的文書,才能去請醫生。

    所以,白天離開比晚上離開更安全,也更不會引人注意。

    就在兩人人心惶惶的時候,褚鬆他們卻在為進入京城就消失無蹤的丘長青頭疼不已。

    雖然沒有查到丘長青的住店和租賃記錄,但是這一年來,進入京城,並且現在一直還沒有離開的中年人並不多,也就幾百個。

    通過對那些有記載的人的排查,逐漸將懷疑對象縮小到了不多的幾個人身上。那個來自鳳陽的餘寶成為了最值得懷疑的對象。

    並且通過對各個城門的登記記錄調查,這個餘寶到了應天府之後,多次出入城門,其中大部分時候是通過清涼門出入。

    可以確定的是,他現在就在京城,並沒有離開。

    而靠近清涼門的幾個街坊,也就成為了主要的排查對象。

    但是錦衣衛的人也沒有過多關注一個普通的小市民家庭,至於林喜他們的擔憂,也不過是辦案的人員偷懶,沒有覺什麽異常,懶得問了而已。

    但是林喜和丘長青做賊心虛,卻認為就是針對他們而來。

    丘長青的隨身衣物並不多,更多的是一些他與漢王的來往信件,這些都是不能丟棄的。

    熟讀曆史的他很清楚,參與進這種奪嫡,如果是勝利的一方還好說。如果是失敗的一方,這種來往的信件,就能有很大的可能成為活命的依靠。

    在他收拾行李的期間,林喜也多次到坊間打探消息。當清查的錦衣衛散去,他才現街坊口依舊留著兩個錦衣衛,還有裏長與甲長在旁邊作陪,顯然是依舊監控著整個街坊的動靜。

    雖然寒風凜冽,但是他的心卻更涼。他假裝要出去買東西,跟裏長和甲長打了招呼,然後進入了街市。

    元宵節剛過,街麵上呈現出來喧囂過後的破敗,到處都是小孩子玩的煙花,炮仗的殘屑。

    半人深的雪被鏟出了一個人行道,兩邊的積雪也變的肮髒不堪。

    因為天冷,街上的人並不多。可以明顯地看到不少穿著官服的衙役在巡邏,這些倒不是錦衣衛的人,而隻是應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的人。

    因為害怕,林喜並沒有靠近他們,在鹽鋪花了二十文,買了兩包鹽,然後提在了手裏。

    他在外麵閑逛了三個街市,現錦衣衛負責守住街口,而五城兵馬司和應天府的衙役則在街市上排查,這跟住宅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林喜不時看到許多平日裏囂張的淨街虎,這個時候也如同小貓咪一樣,被五花大綁押進了官衙。

    作惡多端的被直接關進大牢,而那些隻犯了些許小錯的,則被當街示眾,跪上幾個時辰再釋放。

    林喜也經過了幾次盤查,他年紀大了,又一口地道的應天府口音,倒是沒有受到太多責難。

    遇到一個同街坊當衙役的侯寶貴,他大著膽子問道:“寶貴啊,這是在查什麽人啊?”

    侯寶貴搖了搖頭說道:“鬼知道,我們應天府和五城兵馬司都不知道要查誰,隻知道要把凡是不屬於應天府的人都登記在案。林叔,這幾日不算太平,你也不要在街上閑逛了。買了鹽,早些回去吧!”

    林喜回了家中,將外麵的情況一說,丘長青就知道大事不好。

    雖然他還不能確定是哪裏露出了馬腳,但是他有預感,這種排查是針對他而來,或者說是為了針對他們這個團夥而來。

    難道是對太子下手被查出來了?可是他們試驗了多次,用豬油炒雞蛋並沒有毒,隻是對太子的身體有礙。

    加上一些酒和豬大腸,加在一起,才會對太子的身體造成傷害,但是其他人並沒有影響啊!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京城的排查為什麽會這麽嚴?

    這個時候,他連跟漢王的人聯係都不敢了,隻覺得天下之大,卻無處藏身。

    思前想後,他覺得自己不能這樣被動下去了,跟林喜說道:“你去五城兵馬司找一下唐方,讓他盡快查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

    唐方在名義上是林喜的外甥,林喜這樣光明正大去找他,並不會受到懷疑。

    林喜離開以後,丘長青連房子裏麵都不敢待了,隨身的行李也不拿,隻把一些信件揣在了懷裏。鎖好了房門,站在房子後麵的牆角,等著林喜回來。

    林喜還沒有回來,林喜的大兒媳帶著女兒回來,大丫看到被鎖上的房門,有些失望說道:“娘,青叔又走了……”

    她娘一下子板著臉說道:“不是說過不要提青叔的事嗎?”

    大丫瞪大了眼睛,捂著自己的嘴巴說道:“大丫忘記了,大丫不說了。”

    見大丫安靜了下來,丘長青才從房角站出身來。林家大兒媳一看見他的身影,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神情說道:“小少爺,外麵兵荒馬亂的,也不知道是在找什麽人,你也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他蹲下身來,對著大丫笑道:“大丫今天乖不乖啊?”

    大丫親密地撲進了他的懷裏笑道:“大丫今天很乖,娘親還獎勵了我一個糖人,隻是……沒有了。”

    “青叔不吃……”他摸著她的腦袋,又站起身來說道:“倒是隨了你,長大也是一個美人胚子,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她長大那一天。”

    “小少爺……你會長命百歲的,等大丫大了,讓她也當你的屋內人。”

    丘長青笑著搖了搖頭,意興闌珊地說道:“沒有給你一個好歸宿,我已經愧對於你了……何況,我現在也沒這方麵的心思。”

    “少爺是做大事的人,當然不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可比。秋蓮對現在的日子也算滿意,最少,大郎對奴家也算愛護,隻要小少爺開開心心,奴家也別無所求了。”

    秋蓮揚著腦袋問道:“青叔,為什麽大丫不能說見過你?”

    丘長青蹲下身子說道:“因為外麵有壞人要抓青叔,所以不能讓他們知道青叔在這裏。外麵冷,讓你娘帶你到屋裏去。秋蓮,你不用替我擔心,這點陣仗,還嚇不到我。”

    秋蓮看著他又閃到了屋後,眼裏滿是擔心。她依舊忘不了七年前,偌大的淇國公府,一夜之間就轟然倒下。

    那個時候她還是丘長青書房裏的管事小丫頭,被小少奶奶安排成了丘長青的身邊人,一顆心都係在這個小少爺身上。

    但是一夜之間天都變了,小少爺變成了囚犯,被押解到海南。還是小少爺憐憫她,給她安排在了林家,嫁給了林家大郎。

    雖然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但是當她現小少爺又回到京城的時候,仍然忍不住心動,開心。

    但是她也害怕,她怕前幾年的那一幕重演。

    林喜回來的時候,身後還跟了一個穿著五城兵馬司官服的中年男人,押著一個畏畏縮縮的年輕人。進了院子以後,他一拳擊在了對方的後腦,那個年輕人應聲倒下。

    然後他才麵對著閃出身形的丘長青笑道:“烏雲壓頂,長青依舊雲淡風輕,實在佩服!”

    丘長青拿起了放在窗欞上的鑰匙,打開了房門,跟他一起抬起了那個年輕人進了屋。“不過是故作鎮靜罷了……現在京城紛紛擾擾,可是因為我?”

    來人嚴肅了起來,點了點頭說道:“五城兵馬司和應天府衙隻是協助錦衣衛辦案,雖然他們沒有說要抓誰,但是種種跡象都表明,他們的目標是長青兄你。”

    “看來的確是我貿然拉攏人,有人反水了。我父親已經去了七年,這臉麵不夠用了。”

    來人說道:“你也不能在這裏住了,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林叔當初為公爺跑過腿,這秋蓮曾經是你的侍女,都是費點功夫就能查到的。你可有安全的地方?”

    “有是有,隻是現在需要你幫忙,我才能離開這裏了。”

    “這倒難不住我,來的時候我已經就安排好了。這是我抓的一個小賊,正好用你替換了他,出去的時候也不會受到懷疑。”

    丘長青點了點頭說道:“看到他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隻是他麵白無須,我這胡子看來是留不住了。”

    “即使沒有他,你的胡子也不能再留。現在京城到處都在查短須壯漢,你這行裝必須要改。”

    丘長青歎了一口氣說道:“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雷霆萬鈞,不留餘地。這位太孫,還真是一個好對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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