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章 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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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病的盛國讓宗貞盛的心也變的急躁了起來,傍晚時分,他們終於從禦嶽山去來到這個叫做椎現山的山穀之外。

    四周的環境依舊是那麽的平靜,紅色的夕陽給遠處的大海,近處的山林,都撒上了一層明亮的顏色。

    隻是,這裏已經沒有了以往的炊煙縷縷,本來就不多的漁民,已經大部分被大明軍隊抓了起來,這裏已經變成了一個個無人區。

    澀川義俊做了一個手勢,大部分人就安靜地坐了下來,近三十裏的跋涉,讓所有人都精疲力盡。

    這不是平路的轉移,他們要在山林裏麵穿過,還要注意不留下痕跡,每個人都累的精疲力盡。

    盛國這會兒依舊在昏沉沉地睡著,臉上還呈現著一種不健康的紅色。

    “宗主,你看派哪兩個人先去打探一下情況?”

    宗貞盛看了看四周忠誠的武士們,無奈地搖了搖頭。當初為了保密,這個基地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就是每年更換儲存的物資,也都是家族最值得信賴的老人。

    而那些人,大部分都留在了尾崎浦,並且在倭寇的反水一擊中喪生。

    現在這些都是家族的後備力量,而他們基本都不知道這個基地的存在。

    他已經忘記了,今日逃走的滿貞,其實來過這個基地一次。

    隻有他自己知道地方,加上孩子病重,他隻能說道:“派出斥候查看一下周圍情況,沒有異常,我們就直接進入山穀吧。”

    澀川義俊也才知道除了他沒有人知道這個基地,隻能吩咐下去,讓眾人保護好這個主公。

    他雖然是幕府派來的郡守,其實也是宗氏家族的外圍成員。要不然,宗氏家族絕不可能讓一個外人來充當郡守,掌控島上原本就不多的武士。

    作為高級官員,他的命運與宗氏家族休戚相關,根本沒有投降的機會。要不然,他是絕對不會以年近半百的年紀,還到處躲藏,過著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

    雖然連續派出去了三隊斥候,但是奔波了幾十裏山地,他們的體力也早已消耗一空,探查的範圍並不大。

    而守株待兔的大明軍隊大隊人馬,虛驚了一場,看著他們在半山腰晃晃悠悠地探查了一番,就下去複命。

    為了一舉消滅所有敵人,雖然這些人進了包圍圈,但是程旭也沒有下令攻擊,他在等這些敵人進入包圍圈更深。

    當他們抵達山洞的那一刻,就將是發起總攻的那一刻。

    這個時候的程旭激動無比,雖然現在宗貞盛與圖像大不一樣,但是看到他帶著一個孩子,就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抓住大魚了。

    為了抓住宗貞盛,關於他的資料已經詳細地傳達給了所有追擊者。這個宗氏家族最後的繼承人,包括他那七歲的孩子,早已經被所有人記在了心裏。

    隨著所有的人進入了山穀,程旭招了一下手,斥候營的馬標就飛快地來到了他的身邊。“把總……”

    “將左側那棵樹放倒,按照第一方案攻擊。”

    因為是將人員分成了三組,人員分散了,所以作戰計劃是在一開始就確定好的。第一方案就是將一百火槍手分成攻擊和殲擊兩組,五十人進攻,另外則有五十人分散開來,將整個山穀封鎖住。

    剩下的人手則同時出擊,放倒左邊的大樹就是進攻的信號。

    這個作戰計劃其實很粗陋,一點也不周詳。但是,長期的追逐和逃避,雙方其實都有些麻木了。

    更主要的是,因為盛國的生病,隻有宗貞盛知道這個山洞,導致了他們沒有派人先來查探情況。

    所以,當山頂的一棵大樹被放倒,外麵的羽林衛從兩個方向將宗貞盛他們包圍起來的時候。

    ……這個粗陋的計劃就變成了一場完美的伏擊。

    一方隻有疲憊的八十三人,還包括了一個孩子,而另一方卻有三百身強力壯的士兵,還有一百支火銃。

    交戰變成了一場屠殺,沒有寬恕,沒有憐憫,有的隻是一聲聲震耳的槍響,還有那染紅的長刀。

    氣喘籲籲地拄著有些崩口的繡春刀,楊章德的手裏還提著宗貞盛的人頭,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一下,他在這個孤島上辛苦了一個多月,完全值得了。

    其他的人也都興奮無比,隻是死了兩個同僚,讓跟他們親近的幾個士兵有些傷感,但是也不影響大部分人的興致。

    “將所有的人頭都砍下來,回去領功。”

    程旭低聲說道:“楊千戶,這裏麵的物資雖然不多,但是也值個上千兩銀子啊……”

    楊章德搖了搖頭,笑道:“程把總想賣與誰?”

    一句話說的程旭無話可說了。這是遠離大明的孤島,這些物資就是給了他們,他們也找不到買家。

    楊章德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眼光長遠一點……,一顆人頭十五兩銀子,還有幾個首領的,每人二十五兩,這些就一千多兩銀子了,這還不算軍功。而截獲我們也有三成,這也是幾百兩銀子,何苦為了那幾百兩,因小失大呢!”

    他的目的是為了升官發財,這點小錢根本不是他在意的。要不是不符合規矩,他都想要直接說把賞銀不要分給他們其他人了。

    這個時代的人接受的教育都不多,因為無知,也無所畏懼。

    他們一個個拿出了解手刀,像殺豬宰羊一樣,將所有人的腦袋都取了下來,沾上石灰吸水,這樣人頭就不會輕易腐爛。

    而另外一些人,則開始搬運山洞裏麵的糧食和藥材,還有一些金銀。這些東西上交之後,他們還能得三成,另外還有軍功。

    如果是在大明周邊作戰,他們還能找到下家接收這些繳獲。但是現在,隻能老老實實地將這些東西運回臨時的總部。

    楊章德一直提著宗貞盛的腦袋,舍不得放下。

    他深受太孫重視,根本不用像其他人一樣慢慢升值,唯一製約他上升空間的,隻有實打實的軍功。

    隻要有了軍功,他的升職就是理所當然。

    現在有了宗貞盛的人頭,他的升職也就沒有障礙,隻是不知道,這次回去能升一個什麽職位!

    鎮撫使應該是能保證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直接升為指揮僉事,如果是這樣的話,以後在莊敬和龐瑛麵前,他也不用再低著頭了。

    而在數千裏之外的應天府,皇宮之內喜訊頻出。

    在胡良娣懷孕之後,太孫妃孫嫻,還有幾位良媛,承徽,也都傳出來了喜訊。

    太子妃張氏最近一段時間天天開心地合不攏嘴,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朱瞻基嬪妃的月事記錄,隻要有延遲的,就立即喚了太醫來檢查。

    因為太孫妃懷孕,興慶宮的大小事務也都被張氏抓了起來,由薛尚宮協助她管理起了興慶宮。

    孫嫻雖然舍不得手裏的權力,但是她更重視的是繼承人的延續,隻有生下了繼承人,她的太孫妃位置才是穩定的。

    所以,她也籠絡了薛尚宮一番後,將手裏的權力交了出來,自己每天就待在自己的後殿裏麵養胎。

    連續六個嬪妃懷孕,這對皇家是一件好事,對整個大明也是一個定心丸。

    而就在這個時候,朱棣宣昭被囚禁在鳳陽“吳庶人”,“魯庶人”,“建庶人”進京陛見。

    此消息一出,民間立即沸騰了起來。因為這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那就是朱棣準備寬恕他們。

    吳庶人和魯庶人都是建文帝的兄弟,而建庶人則是建文帝的小兒子。他們被囚禁在中都鳳陽,一直不得與外界接觸。

    現在大部分人連他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如果朱棣要處死他們,根本不會宣揚,現在進行宣揚,還讓他們進京,那肯定就是特赦了。

    這個消息也讓民間對朱棣的看法溫和了許多,永樂帝不僅僅是一個好戰勇猛的皇帝,同時也具有這憐憫和俠骨柔情。

    這種民間的傳聞也讓朱棣開心不已,每天都要錦衣衛和內監搜集了各處的傳聞念給他聽。

    這件事引起的轟動也相應地衝淡了關於太子生病,太孫要不要親自侍候和避諱的討論,讓朱瞻基身上的壓力也小了許多。

    其實朱棣和朱瞻基都沒有在乎這些傳聞,但是,如果能夠有個好名聲,誰又願意被抹黑呢?

    當然,也不全是好消息,比如被朱瞻基關注的那個丘長青,一直到如今仍然沒有被抓獲。

    這樣證明了丘長青的背後有一股勢力在幫他掩護,雖然沒有抓住他,但是朱瞻基也並不沮喪,因為這已經證實了他的猜測。

    其實不僅是他,朱棣比他更清楚這裏麵發生了什麽事。

    雖然沒有抓住丘長青,但是根據對戶籍的清查,基本已經確定他入城的時候,就是借用的鳳陽學子餘寶的身份。

    而這位餘寶如今還在鳳陽,並沒有決定考這一科。

    當錦衣衛的人員追查到了鳳陽縣,鳳陽教諭吳思久,縣令蘇宏,還沒有等到錦衣衛上門,就畏罪自殺。

    這也讓朱棣萬分惱火,下令抓了兩人的親眷,全部充軍三千裏。

    論玩起權謀,朱瞻基跟朱棣根本無法比。他畢竟是一個成熟的靈魂穿越,受到了前世的影響,對這個時代的人物的心理了解,還是隔了一層。

    如果不是因為他是太孫,他可能還要適應環境,適應這個時代。

    但因為生為太孫,他完全不必遷就誰,隻需要別人來遷就他。所以他的改變並不大,這也讓他與這個時代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朱棣是玩權謀出身的,他對所有的事情的發生,都一種敏銳的觸覺,能詳細地分解出前因後果並且做出合理的處理。

    一個縣令,一個教諭,又憑什麽為一個欽犯開具路引?這後麵當然是有人主使!

    而這件事的獲利者是誰,根本不需要任何證據,就能讓朱棣和朱瞻基肯定。

    他們不是判官,不需要講證據。他們是至高無上的領導者,隻需要確定了整件事的幾個基礎發展點,就能斷罪。

    當然,朱瞻基不會行動,他畢竟是晚輩。上一次對付朱高煦,他就已經被警告了,這次,再大的冤屈也不能發泄。

    朱棣當然也不會動,因為那畢竟是他的兒子,曾為他立下汗馬功勞的兒子。

    但是,既然朱高煦不能動,不代表一個縣令,一個教諭就能平息他們的怒火。

    朱棣親自下令,讓廣東水師就出動了兩首福船,前往瓊州府將丘家三百一十六口親眷,全部押往應天府。

    這道聖旨他是故意通過水師來傳達,經了朱瞻基的手。這也是在告訴朱瞻基,你爺爺我已經替你出氣了,你就不要再動手了。

    其實朱瞻基根本就沒有想對付朱高煦,雖然他對這個時代的人的心理了解還不夠。但是知道曆史的他也知道,這樣的“長輩”,要麽一棍子打死,要麽就不管他。

    否則今天打壓一下,明天打壓一下,對他的名聲總是有影響。

    朱瞻基根本就不擔心這個誌大才疏的二叔,任由他蹦躂,總有一天,逮著個機會,新賬老賬一起算。

    至於沒有抓住的丘長青,其實根本不放在他的眼裏,他不過是漢王的一條狗,哪怕他再狠,再能幹,在整個國家機器麵前,也根本不夠看。

    現在不是亂世,不是一個郵卒就能掀翻一個王朝的時代,他丘長青不可能掀起大的波浪。

    朱瞻基很想知道,當他一家三百一十六口,全部被抓到了京城,並且因為他的原因,要全部砍頭的時候,他會是什麽表情!

    他想跟自己來鬥,也根本不想想,他有這個資格嗎?

    你想玩陰謀,自以為抓不住證據。卻不知道,皇帝根本不需要證據,隻憑喜惡就能給一個人治罪。

    雖然丘家好歹也是淇國公府,不可能全家殺頭,因為這會讓其他勳貴唇亡齒寒,朱棣和朱瞻基不可能因為一家人得罪一個階層。

    但是想要把他們從海南島改判到北部的草原上吃沙子,沒有任何一家會替他們說話。

    這個時代,跟皇權作對,就是最大的罪!

    從溫暖的瓊州判到苦寒的漠北,也是他們自討苦吃,不會引發任何勳貴的憐憫。

    (本月的最後一天,這個月完成了206000字,有些愧對廣大書友。主要是下半個月生活狀態一下子大變,影響了創作。下個月有其他事,我盡量多更新到十五萬以上,八月一定要超過六月更新。

    另外,目前還欠搖搖搖頭兄弟兩章,欠呼延晟兄弟三章,月票加更兩章,隻更了一章,現在一共欠六章,我慢慢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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