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要借題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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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進了皇家別院的院子,剛下馬車,哈三就見到了有些意外的鄭和。他還有些得意,因為他說了幾次想讓鄭和幫他引薦,鄭和都沒有答應。現在,他不用鄭和引薦也能見到太孫了。
不過麵對鄭和,他還是很識相地先行見禮。“見過滇國公。”
鄭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麵無表情的馮小年,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因為朱瞻基傳喚人的話,根本不會讓馮小年出麵。
他跟哈三回了一禮,才問馮小年道:“是殿下傳喚?”
馮小年畢恭畢敬地回禮說道:“殿下有話想要問問哈三主教。”
“我跟你們一起進去。”
別院中,朱瞻基的麵前擺了三九二十七道小菜,正在吃午膳。
宮中飲食自有定例,雖然明朝的宮廷禦膳不像滿清那樣奢侈,但是基本每頓也都有最少十八個菜,來到舊港,才改成二十七個菜。
這麽多才,朱瞻基一個人當然吃不完,一個菜吃一口,也要吃飽了。
但是為了避免讓宮中人知道太孫的飲食愛好,每頓十八個菜,菜單都隨時更換還是必須的。
因為如果讓其他人知道了他的飲食愛好,就容易下毒的多了。
上這麽多菜,主要是一種保護作用。
而這些菜也不會浪費,因為他吃過以後,還會把菜賞給嬪妃,或者是內侍們吃。
沒有人會嫌棄這是剩菜,反而會把吃他剩菜當做一種榮幸。
聽到李亮匯報馮小年已經把人帶到,他放下了筷子。“把這些菜分下去吃了,不要浪費。”
李亮遞過來了一杯溫度剛好的清茶,朱瞻基涑了涑嘴,將茶水吐在了一個小太監捧著的痰盂裏麵。
痰盂裏麵有一些草木灰,將他吐出的水吸納幹淨。這些草木灰是必需品,包括朱瞻基吐一口痰,都會用草木灰掩蓋,也是為了防止有人知道他的身體狀況。
朱瞻基來到了客廳,鄭和三人連忙行禮拜見。
鄭和是滇國公,隻需要長揖行禮。而馮小年身為武官,是抱拳單膝跪拜。至於哈三屬於是民,則需要大禮參拜。
朱瞻基擺了擺手,坐在了麵向花園的龍椅上。“免禮,平身。哈三……”
“小民在。”他又拜了下去。
朱瞻基笑了笑說道:“你乃方外之人,不必多禮。賜坐”
李亮笑嘻嘻地請他在右手第二個位置坐下,自己坐在了第一個位置。而鄭和當然是坐在了左手的第一個位置。
等他們坐定,朱瞻基才又說道:“據孤所知,你是洪武十一年就隨穆罕默德阿訇從帖木兒國巴格達抵達大明,此後就一直生活在長安羊市大街清真寺。”
哈三抱拳道:“是,當時小民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年輕人,現在已經變成老朽。”
“洪武十一年,到如今已經三十八年。你在帖木兒國和大明都生活了不短時間,對兩地有何見解呢?”
這個問題早就被哈三考慮過,他之前就已經多次設想過見到朱瞻基該說什麽,而朱瞻基又會問他什麽問題。
所以他不假思索就說道:“帖木兒國土地貧瘠,與大明西北各處差不遠,跟大明的江南相比,遠有不如。因土地貧瘠,不適宜耕種,所以大多部落以遊牧為生,隻有少數河岸地區,才能種植糧食。但帖木兒國位於東西交界,全民經商,故商業氛圍濃鬱。”
朱瞻基又問:“那你認為是我大明強盛,還是帖木兒國更加強盛?”
“兩地各有千秋,大明以往略有不足,但自殿下勵誌改革,如今的大明在做工方麵,已經超過了各國。”
從秦漢時代發展起來的貿易,在幾千年的歲月中,其實一直控製在阿拉伯人的手裏。一直在大航海時代以前,阿拉伯人的確有資格歧視大明人。
因為在古代貿易中占據主要角色的茶葉,瓷器,鐵器,白糖,絲綢,香料等,幾乎絕大部分都是遠東出產的。
但是,控製了貿易渠道的卻是阿拉伯人。
雖然遠東屬於生產商,卻一直沒有真正掌握定價權,大頭利潤都被阿拉伯人賺走了。
大航海時代雖然拉開了這個龐大帝國被入侵的大幕,但是自十六世紀一直到十九時期中期,這三百多年的時間裏,大明才真正成為了貿易順差國。
這幾百年間,大明將全世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白銀,百分之三十以上的黃金,都全部收入囊中。
從明初根本沒有多少白銀和銅板,到了後來變成了黃金白銀堆成山。
以至於全世界黃金和白銀的出產都跟不上貿易規模的擴大,被全部送到遠東還不夠。
最後逼得西方各國窮瘋了,不得不利用武力來進行鴉片貿易,最後發展到直接動手來搶奪。
如今大航海時代還沒有開啟,阿拉伯人還控製著東西方的貿易渠道。
所以雖然阿拉伯人現在並沒有一個強大的國家,甚至還被各族奴役,但是談起經濟這方麵,他們仍然帶著一種驕傲。
朱瞻基淡然一笑,他這次要打通東西方的貿易渠道,並不想跟哈三這個小角色說。淡然笑問:“隻是做工嗎?”
哈三沒有聽出朱瞻基話裏麵的諷刺,反而來了興趣,說道:“殿下,大明短短幾年之間,就發明了火槍,水車,軸承,水泥等物,這些都是大明的優勢。如今各國都沒有這些東西,大明應該早日將這些技術傳播開來,擴大生產,加工,這些東西肯定都會供不應求的。”
朱瞻基並沒有提火槍,隻是問道:“擴大規模之後,讓外人學了去,我們不是做不了獨家生意了?”
“可是在他國學會之前,大明就會賺的盆滿缽滿。”哈三楞了一下,連忙把話圓了過來,抱拳說道:“從長安到京城,到泉州,小民已經聯絡了不少族人,願意花錢購買專利,為大明的貿易做出更大的貢獻。”
朱瞻基懶得聽他繼續在這裏做白日夢了,想讓大明公開技術,哪有這麽好的美事!
就像造紙術一樣,被他們學會了以後,現在歐洲的紙,大部分都是阿拉伯人供應的。
要是沒有紙,哪裏有他們的黃金時代!
而朱瞻基也看出來了,這個哈三就是一個差根線的傻缺,他把自己的定位一直都在大食人,而不是大明人。
他出生在巴格達,但是在巴格達隻生活了最多十五年,因為來大明,他都要走一年。而在大明反而生活了三十八年,到現在還把自己當外人。
這樣養不家的異族,即使沒有叛逆之心,要他也沒用。
他露出一絲冷笑道:“是你想賺更多銀子吧!賺了銀子,造了火槍,好反過來打大明?”
鄭和臉色一變,抱拳說道:“殿下……”
“滇國公禁言!”鄭和被嚴肅起來的朱瞻基嚇的不敢再說,臉上有些尷尬。
這個哈三上次與他一起下西洋,這次又跟上了,若是他真的犯事,他這個總兵官也有責任。
朱瞻基一下子站起身來,看也不看有些尷尬的鄭和一眼,幾步走到了還在發呆的哈三麵前,居高臨下地說道:“來人,將哈三與其隨從押下去,分開審問,我倒要看看他想搞什麽陰謀詭計!”
馮小年他們早有準備,在外間綁起了哈三的兩個隨從,然後就衝了進來。
哈三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跪了下來。“殿下,小民冤枉啊!”
朱瞻基冷笑道:“冤枉……好啊,孤倒想知道,你自抵達麻喇迦這大半個月的時日,與超過二十個阿訇私下會談,都談了些什麽!可不要告訴孤,你們隻是討論經義啊!”
哈三一聽,登時有些崩潰了。他自認自己不會受人注意,做事並不嚴密。
朱瞻基隻要把所有人抓起來,分開審訊,他做的事就根本瞞不下去。
“殿下恕罪,小民願意將功贖罪!”他慘嚎一聲,匍匐前行,想來抱朱瞻基的大腿。
但是根本不用朱瞻基動彈,馮小年和玄澄他們就衝了上來,將他壓在地板上,一團破布塞進了他的嘴裏。
“押下去。這些時日凡是與哈三有接觸的人,全部控製起來。孤要精確到他一分一秒與人接觸的過程!”
當哈三被押了下去,房間裏麵很快又恢複了平靜。這個時候,朱瞻基才望向鄭和說道:“滇國公方才想說什麽?”
鄭和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殿下,哈三此人應不會有反叛之心……”
“滇國公,話不要說的這麽早,孤許你參與審訊,但不可有幹預行為。孤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更不會放過一個敵人!”
鄭和立即抱拳說道:“臣絕不幹涉審案,一定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隻是盼殿下能從寬處置,畢竟艦隊也有上千大食人,他們都會在西洋有大用。”
朱瞻基不置可否地說道:“孤不會許諾,要看他到底幹了些什麽事!”
等鄭和離開,朱瞻基站在寬大的屋簷下,看著外麵下起了陣雨,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是真的高興,實在太高興了!
一直以來,他都在尋找一個對付南洋綠教的方案,但是卻很難下手。
大明有數十萬回民,南洋更是有無數綠教中人。對這些人,打不得,罵不得。就是想要控製南洋各國,他們肯定也會在背後搞鬼。
因為他們絕對不會願意看到大明完全控製南洋,這種矛盾的對立是根深蒂固的。
對付南洋綠教,也會引發大明國內回民和大食人的反對,不對付他們,總覺得如鯁在喉。
現在,朱瞻基隻希望哈三能成器一點,真的有狠氣來造反,並且牽連進來更多的人。
這樣,他要對付南洋的綠教,也就順理成章了!
他一直在想找個動手的理由,現在機會來了。
鄭和剛出大殿,就見到一隊谘情司的內侍,抱著一疊書籍和信件快步走向了孫林所在的小院。
他心中一動,開口問道:“可是查抄哈三住所的收獲?”
鄭和可以說是所有太監的偶像,從一屆太監做到總兵太監,海軍總監,滇國公,無人再出其左右。
領頭的長隨太監躬身稟道:“總監,正是如此。”
“有何收獲?”
“此乃大食文字所寫,下官正欲征召通事譯解。”
鄭和歎了口氣說道:“我與你們一起去。”
鄭和本身懂大食文字,雖然他不能影響查案,但是他通過這些信件,也能知道這哈三是否真的圖謀不軌。
進入谘情司的小院,孫林對鄭和也是禮遇有加,將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給鄭和,讓他安心看這些信件。
隻要他不毀壞這些信件,孫林不會製止他。同時,他也立即讓人與通政司聯絡,讓他們派來幾個知曉大食文字之人。
與此同時,馮小年他們將哈三主仆三人送入刑部,然後就按照谘情司提供的名單,將這些時日,所有與哈三有過接觸之人都“請到”了刑部的駐地。
這種抓捕雖然並不激烈,但是因為抓的人太多,並且大多都是上層人物,所以還是引發了舊港當地許多人的恐慌。
在這個過程中,也不是沒有人反抗。但凡是有貴族反抗,就全家一起抓,有阿訇反抗,整個清真寺的人就全部抓捕。
這種雷厲風行,絲毫不顧忌影響的行動,讓所有舊港人都感受到了不安。
施進卿得到消息的時候還在午睡,被侍衛驚醒,一聽全城在大抓捕,立即嚇的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太孫殿下現在在舊港,如果出了任何一點差池,恐怕就是大明大軍血洗舊港的結果。
“那哈三果真叛逆?”
“縱使沒有叛逆之心,怕是也幹淨不了。這幾日他一直遊走各清真寺,私見多位阿訇和部落首領。”
這個時候,施濟孫嚇的一下子跪了下來。“父王,孩兒也見過這哈三一次,他跟孩兒話裏語義之間,都是對殿下的不滿,認為殿下在南洋漢化,是與綠教爭奪民意。”
施進卿大怒,來到施濟孫的麵前,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混賬,既然有此事,為何不與我說!”
施濟孫就是一個紈絝子弟,那裏想到此事會如此嚴重。他被父親的一巴掌打懵了,俯身叩首道:“他與賽義德主教一同見的孩兒,孩兒總要給賽義德主教一些麵子。何況孩兒本就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糊塗!做事可以見風使舵,但是心中該有主見,你如此糊塗,如何擔得大業!走,我們去拜見殿下……”
從王府出來,施進卿就發現大隊的羽林衛已經入城,在舊港各處巡街設卡。
雖然這些將士並無大刀長矛,也無明鎧亮甲,隻有腰間有一橫刀。但是他們手中的火銃,讓所有知道火器厲害的人,都聞風喪膽。
他們的出現,給舊港增添了一分風雨欲來的凝重,也讓施進卿的心壓抑不已。
這件事他本來心懷坦蕩,但是一個蠢兒子卻讓這件事變的複雜起來。
他對這位殿下不熟,要是這位殿下是小肚雞腸之人,怕是也逃不了掛落。
來到皇家別院,他卻發現這裏的氣氛依舊平和。太孫殿下還有雅興跟幾位妃子在雨中舉著傘暢遊花園。
諸臣被帶進了大殿,內侍領著施進卿和施濟孫來到了花園之中。
朱瞻基見施進卿父子到來,讓馬欣和沈黛兒回了後院,在花園中的涼亭裏,接見了他們父子倆。
施進卿這個時候沒有任何傲氣了,一進涼亭,就雙膝跪拜。“罪臣施進卿拜見殿下。”
那施濟孫見自己的父親跪下,嚇的也連忙跟著跪下,不敢抬頭。
朱瞻基笑著扶著施進卿的胳膊說道:“愛卿不僅是我大明從三品的舊港宣慰使,更是新三佛齊國一國之君,快快請起。”
施進卿順勢站起身來,然後一腳踹在了自己兒子的肩膀上。這一腳沒有絲毫留力,讓施濟孫一個翻滾,滾落在涼亭外的草地上,沾了一身泥水。
施濟孫連叫都不敢叫一聲,翻爬起來,又重新跪伏在草地上。
朱瞻基笑道:“愛卿不必如此,孤知道武德將軍與此事並無瓜葛,隻是識人不明而已。”
施進卿心底一鬆,聽了朱瞻基的話,他就知道殿下對他施家並無不滿。
這件事可大可小,既然殿下不計較,以後也不會再有人清算舊賬。
朱瞻基當然不會跟施濟孫計較,別說他沒有很深地參與進來,哪怕他是主謀,朱瞻基也會為了大局,暫時放過他。
他需要的是南洋穩定,最少在朱棣西征之前,一定要穩定。
施進卿雖然有自立之心,但是能力還是有的,他現在要對付大食人,還需要施進卿來穩定大局。
要是把他們一鍋端了,那以後誰來控製大局!
施進卿看朱瞻基麵色溫和,笑意盎然,問道:“殿下,這哈三果真有叛逆之心?”
“馮衝,你與宣慰使細細分說一番。”朱瞻基招了招手,在涼亭一邊伺候的馮衝就把手中的油紙傘交給了李亮,進了涼亭。
朱瞻基請了施進卿在涼亭裏坐下,自己也坐了下來。靠在欄杆上,拿了一塊用鹽水浸泡的菠蘿丁吃了起來。
馮衝是孫林的助手,對整個局勢非常了解,他把從一開始懷疑哈三,一直到今日動手的始末說了一遍,然後才介紹整個案情。
“哈三現在自知必死,哪怕刑訊逼供也閉口不言。但是他的兩個隨從卻不是硬骨頭,已經證實了哈三的確在背後圖謀不軌。他與大食人,還有信奉綠教之人勾結,並且暗中了解艦隊編製,想要潛入艦隊的火器補給船,鑿船盜槍,共舉大事。如今雖然整個案子還在調查階段,但是已經能確定此人的反叛之心。”
“殿下,哈三此人從大明前來,而三佛齊全境三百萬百姓,可都是誠心歡迎殿下。可是殿下現在如此雷厲風行,隻會讓全民恐慌,人心背向。為了區區一個哈三,實乃得不償失啊!”
施進卿身為舊港之主,當然是希望國境穩定。所以現在還是希望朱瞻基能寬宏大量,不要把事情鬧的太大,也不要牽連進來太多人。
朱瞻基其實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策,現在被施進卿如此提醒,讚同地說道:“孤被哈三叛逆之心亂了心境,卻是沒有想到此節。詔……”
眾人隨即都稟身肅立,解禎期和解楨亮更是側耳傾聽,生怕漏掉了什麽。
朱瞻基沉吟了一下說道:“頒布張貼安民詔令,揭示哈三反叛之舉。另著各部,不得有擾民之舉。”
朝廷的詔文都有固定格式,朱瞻基隻需要把內容說出來,解縉他們這樣的大文人自然會把告示寫的花團錦簇。
隨著朱瞻基的一聲令下,禮部,羽林衛,包括施進卿也派出了本地的衙役,聯合起來,到城內各處張貼告示。
而這個時候的鄭和,卻忍不住感到一陣的後怕。
他沒有想到,這個哈三竟然有如此狼子野心,竟然想要與人聯合,盜取火槍,然後與大明作對。
更讓他難堪的是,因為哈三與他有異於的信仰,他對此人優待有加,讓這哈三鑽了不少空子。
如今艦隊有上千回族和綠教人,他們都是朝廷征召的下西洋的通事。而這些人裏麵,也有不少與哈三關係密切。
一個主管,識人不明,任人唯親,這對他的名譽影響甚大。這幸虧是殿下明察秋毫,要不然,連他自己都有很大的嫌疑。
而通過刑部對越來越多的人的審訊,更多的細節被暴露出來,鄭和又忍不住開始擔憂了起來。
他擔憂的不是這些人能造反成功,也不是殿下對他懷疑,而是怕殿下大開殺戒。
如果真的要按照越來越長的名單殺人,牽連進來的大食人,還有麻喇迦與舊港的綠教中人足有數千。
他們還都是南洋地區的上層人物,如果將這些人全部殺了,整個南洋都會亂起來。
但是他自身的嫌疑都沒有洗清,這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行事了。
勸,還是不勸,都會讓他心裏難過無比。
一邊是同族的人,一邊是大明和殿下,還有他的理想。
他有想過,如果大明統一各國,肯定會少不了殺戮。
他認為這種陣痛是值得的。
但是當真的走到這一步的時候,他卻感到了難以紓解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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