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秋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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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呂宋府知府許柴佬見駕……”

    隨著內監的一聲聲傳喚,許柴佬帶著自己的兩子一女,戰戰兢兢地跟在內侍的身後,踏進了這個龐大帝國的中樞之地。

    三十年前,當他因家貧不得不出海討生活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夠站在這裏。

    如今水泥在應天府已經普遍存在了,外麵的大街小巷都換成了水泥地,但是在皇宮中,除了太監宮女們走的是水泥地,大部分路麵依舊是專門燒製的金磚。

    走在這樣的路麵上,看著眼前巍峨的宮城,許柴佬的眼睛忍不住有些濕潤了。

    他仰起頭看了看天,卻想起這是逾規的表現,連忙又低下頭來。

    不過這一下他注意到兩子一女都渾身發抖,顯得神情緊張。他連忙低聲斥道:“輕鬆一點,殿下你們又不是沒有見過。”

    這兩子一女是許柴佬最器重的後代,除了留在呂宋的長子,他對這兩個兒子的期望最高。

    這兩個兒子不僅是嫡子,從小請了秀才教育,也是七個兒子裏麵最聰明的。

    而這個女兒,雖然是小妾生的,卻是他的女兒裏麵長的最漂亮的。

    三年前,這個女兒才十一歲,自然不能送到朱瞻基的麵前。但是現在她已經滿了十四歲,他帶進皇宮,就是想要看看朱瞻基會不會對這個女兒有意思。

    反正對他來說,沒有那些讀書人的虛榮,早年為了搶生意,搶地盤,他也幹過不少黑活。

    要不是遇到滇國公,給了他一個身份,他還在當海盜。

    如果能成為皇親國戚,丟一點麵子,落一個賣女求榮的名聲算什麽。

    他已經老了,兩個兒子再能幹,也隻是在商業上。也不可能像他一樣,能繼承知府的位置。

    許家要是不想衰落,必須現在就開始想辦法。

    他這次帶兩個兒子來京,就是想要把兩個兒子安排進羽林衛學去,隻要能在那裏進讀三年,以後許家就不用擔心了。

    進入謹身殿的偏殿,許柴佬驚訝地發現這裏不像早朝時候的大殿,朱瞻基高高坐在上麵,連臉都看不清。

    現在的朱瞻基已經換了一身明黃的常服,這身龍袍除了隻有四爪之外,跟皇上身上穿的一模一樣。

    不過,他現在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像一個公子哥,而不是威嚴的帝國繼承人了。

    一進門,許柴佬不敢怠慢,向前隻走了一步,給三個孩子留下了下跪了位置,就跪了下去。“微臣許柴佬攜子女叩見殿下。”

    朱瞻基擺了擺手,說道:“這裏不是大殿,不需要大禮,過來坐……”

    許柴佬還在猶豫,跟他相識的解縉知道他不懂規矩,笑著說道:“到這裏可以自在一點,按殿下的吩咐……坐。”

    今日隻有六個顧命大臣在座,分別坐在朱瞻基身後的兩邊。但是加上站立的內侍和錦衣衛,依舊形成了強大的氣場。

    許柴佬戰戰兢兢地順著李亮的安排,坐在了朱瞻基右手下位的第一個位置,目光有些好奇地盯在了上方朱瞻基麵前的大茶台邊,一個美麗的身影身上。

    這國之重地,怎地有女子出現?

    不過看到她姿態優美地用一套紫砂茶具,泡好了一壺香濃的鐵觀音,他有些明白了過來。

    茶泡好了,女子率先給朱瞻基端了一杯,其他幾杯被端給了幾位顧命大臣,還剩下了一杯,被一個內侍端給了許柴佬。

    朱瞻基笑道:“許知府出身晉江,想必現在也知道福建成了浙江之後最大的茶葉產地了吧?”

    許柴佬恭維說道:“微臣早些年一直嫌福建茶濃,不如龍井,毛尖這些名茶。但是在殿下的推廣之下,如今的鐵觀音價格大漲,實乃百姓之福。”

    朱瞻基問道:“據聞你早些年一直在移植茶葉到呂宋,如今可有收獲?”

    許柴佬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呂宋多風,多雨,一年隻有兩季,茶葉遠遠比不上本土。”

    在朱瞻基出海之時,南洲被發現,得到消息的朱棣就讓大臣們為各地重新命名。

    南洲(澳洲),南洋(東南亞),西洋(南亞),西洲(非洲),歐羅巴,這都是被大明官方確定下來的名稱。

    而這些地方的大明人稱大明,則必須稱本土。

    這個本土的麵積有點大,北到北冰洋,西北到烏拉爾山脈,正西以大清湖(巴爾喀什湖)為界,西南以喜馬拉雅山脈為界。

    雖然目前是以大清湖為界,那裏暫時還是奕力把裏和帖木兒國的地界,但是從朱棣將烏拉爾山脈都劃入大明,也能知道大明的野心遠不止此。

    要不是歐洲實在太遠,人又太混雜,朱棣恨不得把整個地球都包圓了。

    他執意要打帖木兒國,目的也是想把大明的西邊地界一直打到裏海去。他可是一直想要重現大唐榮光。

    至於打下來之後如何管理,他才不會管。

    與許柴佬閑聊了幾句,讓他顯得不那麽緊張後,朱瞻基詢問起了呂宋如今的情況。

    呂宋的發展,實際上是出乎朱瞻基的預料的,在他想來,納吉即使以後成為大明的糧倉,也需要十幾年的時間。

    但是許柴佬從永樂三年,被鄭和兒戲般地封為呂宋總督之後,那裏其實就也已經進入了良性的發展。

    以前的時候,許柴佬是依靠自己的能力對當地進行開發。雖然他教會了當地的土人開墾荒地,種糧種茶,造船製陶。

    但是他個人的力量太弱了,根本滿足不了整個呂宋的需要。

    而且,呂宋的土人也太懶了,樹上的水果摘下來就能填飽肚子,為什麽要去辛辛苦苦幹活?

    好看的衣服那麽貴,穿一段時間就壞了,我何苦要穿衣服?何況,呂宋根本不需要穿衣服!

    所以,許柴佬雖然在當地發展了十幾年,卻一直沒有帶動整個呂宋的發展。

    但是從朱瞻基發現南洲,在上麵發現了大片金礦,消息傳回了大明,一切就不一樣了。

    何況,在呂宋島上也有大片的金礦。

    呂宋距離應天府的距離,實際上比到交趾還要近,隻是沒有大陸相連而已。

    現在,呂宋已經成了大明開發南洲的橋頭堡,受到的重視自然不一樣了。

    原本福建的海禁,在東番島重新設立水寨的時候,就已經名存實亡。

    如今,在官府的宣傳下,大批沒有土地的農民,在海軍和內監船隊的運載下,一批批地送到呂宋。

    他們從南洋拉回糧食,從福建,江浙一帶人多地少的地方拉人過去,這樣船就來回都不放空。

    官府的動員跟私人偷偷摸摸地開發是完全不同的,大批的百姓被運到了呂宋,那裏的土地就能隨便開發。

    官府不僅可以借貸種子,工具,還能五年免稅。更重要的是,吃不完的糧食還能賣給官府。

    雖然生活略有不便,但是內監的貿易船隊每隔一段時間,都能送來食鹽,布料,工具,甚至還有從西洋(印度)拉回來的牛。

    從古至今,印度都是世界最大的養牛場,在後世,他們有三億頭牛,在現在雖然沒有統計,但是數量也不會低於一億。

    這是個非常驚人的數字,關鍵的原因就是在印度牛是神物,不能被殺。

    印度教的曆史有兩千年,兩千年來,印度的牛除了自然老死,被殺的寥寥無幾。

    這樣繁殖下來,才造成了印度牛的泛濫。

    內監跟印度人做生意,眼過去布料,瓷器,茶葉,運回來的除了金銀,就是牛的數量最多。

    這些牛被平價賣給農戶,隻要哪能活過三年,還官府一頭小牛,就能少出一半的錢。

    這也讓民間老百姓們的養牛激情都被調動了起來,如今大明不僅馬匹眾多,牛的數量也增加的很快。

    呂宋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進入了迅猛的發展期。三年多時間,呂宋就增加了三十萬漢人,開發的土地超過兩百萬畝,再加上原有的三百多萬畝土地,如今的糧食產量能達到兩千萬石以上。

    一畝地能出四石糧食,不是因為土地肥沃,完全是因為那裏一年三熟。

    實際上,那裏的老百姓比大明的老百姓輕鬆多了,他們完全不需要精耕細作,除了除草,幾乎沒有任何投入。

    當呂宋那裏的消息逐漸傳回了大明,引得大明的老百姓移民的心思更強了。

    也因為呂宋增加了那麽多人,所以在朱棣抵達呂宋的時候,許柴佬就提出了在呂宋設置布政司,因為一個知府管不了這麽多的一塊地盤,這麽多人。

    但是朱棣卻把責任推給了朱瞻基,他現在一門心思跟帖木兒國打仗,哪裏有心思管呂宋的事情。

    許柴佬本就有心來京城向朱瞻基效忠,自然是開心無比。伺候走了朱棣,他就將一切準備妥當,來到了應天府。

    朱瞻基對呂宋的情況比較了解,也知道光靠一個知府,很難管理好一個十一萬平方公裏的海島。

    在呂宋設立布政司是勢在必行的,不過布政使的安排,就是一件麻煩事了。

    按照道理,應該是讓許柴佬繼續擔任布政使的,畢竟呂宋就是在他的帶領下發展起來,而且誰也沒有他在那裏的威信高。

    可是,他不僅不是科班出身,至今為止連四書五經都讀不通順。也就是他發達了以後,才跟著秀才學認字,現在勉強能看懂朝廷公文。

    一個偏遠地區的知府不算什麽,但是一個布政使,那可是後世的省級官員啊!

    這樣的時候,當然大部分人都不會同意。

    所以朱瞻基當著許柴佬的麵,並沒有討論布政使的人選,隻是讚同了他的提議,並且答應了把他的兩個小兒子安排進羽林衛學。

    至於許柴佬的女兒,朱瞻基早就過了獵豔的階段,他現在的女人都都分配不均了,如何還肯招惹大臣的女兒。

    這又不是“禮物”,可以玩了之後扔在一邊,想起來就去臨幸一次。

    所以,許柴佬高興之餘略微有些失望,不過在走的時候,朱瞻基又給了他一個驚喜。

    因為送了兩個兒子來京城就學,朱瞻基將太平坊的一棟空宅子送給了他。

    這房子原本住的是戶部一位年邁的侍郎,因告老還鄉,被空了下來。

    許柴佬為之大喜,他來京城也不是沒有置產之意,隻是沒有想到,能被“分配”到這樣一套房子。

    因為這不僅僅是一套房子,更是身份的象征。

    而且,讓他一個知府住侍郎的府邸,這也表示朱瞻基本就有心讓他坐上這個布政使的位置。

    這一點其他人也都看出來了,所以等許柴佬離開之後,就紛紛勸說起朱瞻基了。

    他們的理由無非就是許柴佬不學無術,擔任二三品大員,實在不符合體製。

    大明的知府基本上是四品,隻有少數幾個地方,比如應天府府尹是三品。

    但是布政使可就是最起碼三品起步,如果布政司的前麵掛上承宣,那可就是從二品了。

    朱瞻基說道:“我能許林三夫婦伯爵之位,能許勳貴在海外拓疆化外之國之利。這許柴佬不費我大明一兵一卒,就將江蘇大小的一塊地方變成我大明疆域,如何不能破例?”

    這樣一說,其他人就登時知道朱瞻基心思已定。

    其他人不敢再勸,但是解縉卻不管這麽多,開口說道:“殿下,這許柴佬也是我舊識,我並無偏頗之意。若是你封他為伯爵,封他為總督都可,但是唯獨布政使不可。此乃朝廷序列之官員,不可兒戲視之。”

    見解縉這樣說,蹇義立刻說道:“殿下,臣身為吏部尚書,肩負考核百官之任。這許柴佬若是年年下等,殿下當如何自處?何況他許家在呂宋家大業大,猶如一方大豪。此等人物,還是將其列入勳貴之列更為妥當。”

    朱瞻基一想也是,這許柴佬原本是一方大豪,隻是機緣巧合當了知府。但是實際上,他依舊是以大家長的方式在管理呂宋。

    如今朝廷既然將呂宋納入國境,讓他當一個布政使,還不如讓他當一個伯爵,這樣爵位也能繼續往下傳,還不影響文官序列的“純潔”。

    這樣把思路一換,朱瞻基也覺得封許柴佬一個爵位,比給他一個官當更合適了。

    於是,朱瞻基納諫如流,點了點頭說道:“諸位愛卿所言甚是,是孤想的簡單了。不過,呂宋還是我大明海外疆域,不可事事都隨本土,這提刑按察使司的職位,卻要由一熟知南洋民情的將領擔任,而不能是文官。”

    這一點上,幾位大臣也不會直接反對,直接應了下來。

    反正在武將係統裏麵,熟悉南洋情況的人也不少,尋找一個合適的人選就好了,人情還是他們的。

    朱瞻基又坐了下來,問道:“下一位接見的是誰?”

    “殿下,是襄陽知府俞士吉從固原派回的特使,如今固原救災已經告一段落,靜候殿下下一步指示。”

    李亮有些羨慕地看著王彥侃侃而談,將固原那裏的情況跟朱瞻基介紹了一番。

    這也是接見人員之前必須要做的準備,否則的話,朱瞻基什麽都不知道,見了人說出不該說的話,鬧出了笑話怎麽辦?

    固原那邊的事已經發生了兩個月,該運的糧食運過去了,該救的人也已經救了。

    雖然當地損失慘重,但是大多數時候,老百姓隻能自認倒黴。

    像現在朝廷能派人送去糧食,送去種子,讓當地老百姓能活下來,就已經是大恩大德了。

    聽王彥介紹完畢,朱瞻基點了點頭說道:“那就把他們叫進來吧……”

    一直到了快午時時分,朱瞻基接見了最後一個來自川西的巡撫,今天的工作就告一段落。

    他現在其實很輕鬆,因為大部分事務都被分配給了各部,基本上隻有大事和人事問題才會到他這裏來。

    除了這些,就是軍事問題和意外突發事故的處理。就連原本的一些難以追責的刑事案件,現在也很少送到他這裏來處理。

    如果連三司會審都解決不了的案件,拿到他麵前來讓他拿主意,豈不是胡來。

    大臣們對朱瞻基的放權也十分開心,以前的時候,不論大小事務,朱棣都喜歡插手,仿佛不這樣就顯示不出來他這個皇帝的重要。

    其實這完全沒有必要。

    皇帝隻要抓住錢袋子,槍杆子,人事任命這三樣,其他的事務基本不需要事事操心。

    何況,明初的這幫大臣們,還是比較盡心盡責的。

    他放權,大臣們也開心。這就相當於每個人手裏的權力都加重了。

    不過,明著放權,朱瞻基手裏的錦衣衛和谘情司依舊嚴密地監督著整個官場係統,各部事務在這兩個衙門都有備份,每十天也會做成簡報的形式匯報到朱瞻基這裏。

    一些事他可以放手,但是整個朝廷的大小事務,身為監國太孫,必須要有一個了解。

    而且,一些不符合他處理意見的,也能拿出來彰顯一下他的存在,不要讓那些大臣就認為他好蒙騙。

    不過整體說起來,他這個監國太孫還是當的比較輕鬆的。

    以至於,有時候下午還會覺得無聊,想著是不是多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就這樣挺好的。

    “殿下,請留步……”

    朱瞻基回頭一看,是國子監祭酒,大學士胡儼。“胡愛卿還有事務?”

    胡儼從袖子裏掏出了一疊奏折說道:“臣日日見殿下,自然不會跟那些外臣來爭著見殿下。不過這秋闈的各地主考官已經挑選出來了,還想請殿下先過目,然後到朝堂上廷議。”

    秋闈是中秋節之後,桂花開放的季節開考,所以又叫桂榜。

    過兩天就是六月初一了,有些地方遠隔千裏,這主考官也的確該選拔出來,讓他們出發了。

    朱瞻基點了點頭,接過了奏折說道:“孤下午就看,明日給愛卿意見。”

    胡儼又躬身問道:“據聞殿下要在明年春闈的考題裏加上夷人時政,地理,可有此事?”

    朱瞻基也不掩飾,直接點了點頭說道:“孤正有此意。”

    “這八股文考核乃是太祖……”

    朱瞻基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愛卿就不要提曆史,祖製了。此一時彼一時,當初的大明連讀書人都找不出幾個,國子監設立二十年,裏麵的學生還沒有考核就被委派各處任職。

    可是如今呢?今日的讀書人十倍於當初,還能用同樣的考題嗎?何況我大明如今蒸蒸日上,日日有新變化,地域越來越大。

    那些隻會讀死書,寫幾篇文章,卻不懂農事,不懂外交,不懂天下各地風情的腐儒要來何用?”

    胡儼被他說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朱瞻基很擔心他有腦血管病,一個不好就腦出血了。

    所以他又轉變了語氣說道:“天下時政,地理叢書孤已經讓人刊印,發行天下。有半年多時間熟悉,到明年二月,那些依舊不看這些書的文人,就是自斷前程……”

    胡儼被朱瞻基給了一個台階,臉色才好了一些。但是他依舊不甘心,說道:“可是這曆朝曆代,從來沒有我華夏子民學習夷人學識之先例啊……”

    朱瞻基反問道:“那君子六藝,現如今又有幾個文人能全部精通?”

    胡儼徹底無語了,朱瞻基的這一問可謂是直接揭了老底。

    儒家從古至今其實就一直處於變化中,他們說的好聽要固守傳統,其實把老傳統拋棄的比誰都快。

    要是按照周朝時期的當官標準,現如今的文官們,幾乎沒有幾個合格的。

    周王朝的官學要求學生掌握的六種基本才能:禮、樂、射、禦、書、數,然後才能當官。

    儒家把這一套也裝進了自己的教育係統,但是如今呢?能掌握其中一半學術的大臣都不到。

    你自己都把傳統丟了,現在還有臉說別人不守傳統?

    朱瞻基的話當然要含蓄的多,但是意思就是這個意思。他要是敢直接說出來,胡儼恐怕都敢直接撞死在他麵前了。

    對這個大臣,朱瞻基沒有太多好感,因為他不是幹才。但是也沒有多少惡感,因為胡儼的操守,人品都還是不錯的。

    聽到朱瞻基這樣說,他隻能躬身再拜,歎道:“老臣會將這個消息傳遍天下……”

    (今日大封推,稍晚會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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