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附近的奶茶店並不大, 簡簡單單的布置, 連桌子也是窄窄的一個長條, 兩邊放著兩排高腳凳。

    薑芮點了焦糖奶茶, 閻昭擰著眉頭看了半天菜單，要了份無糖的綠茶。

    剛進店的時候沒什麽感覺，等兩人端著自己的奶茶坐下來，就發現問題所在。

    店裏的桌子實在太窄, 麵對麵坐著到時候, 雙方上身距離不到一個手臂長, 這還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剛剛坐下來的時候位置沒有調整好，兩人的腿還碰在了一塊, 雖然馬上就分開，但閻昭總覺得，對方的體溫似乎透過薄薄的校服褲子，傳到自己身上。

    他僵硬地把腿移開一些，並且維持著這個姿勢不動, 就擔心稍微挪動一下又要碰到另一雙腿。

    這樣的設計實在太不合理。他一臉不耐，轉頭準備去看看別人是怎麽坐的。

    就在不遠處，也坐了一對男女學生，兩人把上身探過桌麵，耳朵與嘴巴湊在一塊，竊竊私語, 帶著異樣的親昵。

    閻昭注意到，他們隻點了一杯奶茶，除此外並沒看出別的什麽。

    就在他準備收回視線時，那名女生低下頭喝了口奶茶，然後把吸管轉向男生，男生也低頭喝了一口，之後兩人相視一笑。

    薑芮清楚看見，見到這一幕後，閻昭的眼睛瞪了瞪，似乎很是震驚。

    閻昭確實驚到了，他轉回頭看了看自己的綠茶，又下意識看向薑芮麵前的奶茶，並且視線在她吸管上轉了一圈，之後不知想到什麽，眉頭煩躁地擰起來。

    她覺得有些好笑，但沒說話，隻拿出手機給舒小雲發了條短信，告知自己會晚些回家。

    “你要不要給家人發條信息，回家晚了他們會擔心的吧？”她問閻昭。

    “不用。”還沉浸在方才無緣無故的煩躁裏，閻昭的語氣有些凶。

    薑芮哦了一聲，低頭喝奶茶。

    兩人身高差距，雖然是坐在同樣的椅子上，但閻昭視線比她高出不少，從上方看過去，可以看見她低垂的睫毛，略有些肉的臉頰，和含著吸管的嘴唇，嘴唇微微嘟起，臉頰一鼓一鼓的。

    他看了一會兒，意識到剛才的語氣不對，想要說點什麽，憋了半天，別別扭扭道：“他們習慣了。”

    薑芮抬眼看他，眼神裏帶著幾分疑惑。

    閻昭並不與她對視，瞪著自己的綠茶，幹巴巴道：“我平時也不會定點回家。”

    薑芮點了點頭，瞧他沒話找話，實在憋得難受的模樣，才又問：“你和王曉東他們是不是住的很近？我看你們都一起騎車。”

    閻昭似乎鬆了口氣，“嗯，跟林杭一個小區，王曉東隔了幾條街。”

    “初中同學？”

    他點了下頭，“小學也同學。”

    薑芮了然，“難怪現在關係那麽好。他們為什麽叫你昭哥，因為你年紀最大嗎？”

    “林杭最大。”閻昭頓了下，才繼續說：“他們胡亂叫的。”

    其實林杭等人叫閻昭昭哥，純粹是因為打起架來，他勢頭最猛，功夫最好，這幫人便以他為首，並且學著香港電影裏的樣子，排資論輩起來。

    他剛開始聽的時候，還有些自得，現在習慣了沒什麽感覺，可不知為何，聽她問起，竟有些羞恥、臉熱。

    薑芮笑道：“這樣稱呼挺有意思的。”

    閻昭胡亂應了聲，低頭猛吸綠茶，因吸得太猛，沒一會兒就見底，吸管吸空發出響亮的聲音，他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薑芮仿佛沒聽見，看了眼時間，適時說道：“我得去等公交車了，108路十五分鍾才一趟，我們走吧。”

    “嗯。”閻昭直挺挺站起來，迅速把空茶杯子丟進垃圾桶，仿佛這樣能把剛才的尷尬一起丟掉。

    兩人並沒有帶奶茶店外就分開，而是一起走到了公交車站。

    閻昭一手推自行車，書包斜斜挎著，另一隻手插在兜裏。薑芮走在他身邊，雙手捧著沒喝完的奶茶，馬尾辮在腦後一甩一甩，夕陽將兩人的影子長長拖在身後。

    “謝謝你的奶茶，明天再見。”到了站牌下，薑芮與他道別。

    閻昭往來路看了一眼，遠遠見到一輛108路公交車慢吞吞駛來，略微點了點頭，長腿跨上自行車，一腳蹬下，車輪疾馳而去。

    薑芮回到家，比平時晚了半個小時，舒小雲正往門口張望，見她進來便鬆了口氣，笑道：“回來啦。”

    她上前挽住舒小雲的手臂，說：“媽媽做的蛋糕太好吃了，我分給同桌一塊，他非要請我喝奶茶。”

    “可別是你非跟人家討的。”舒小雲玩笑道，然後才想起，她的同桌是個男孩子。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和女孩子放學後一起喝奶茶，似乎顯得有些親近了。要是一般家長，準要憂心孩子會不會早戀，舒小雲也有一點顧慮，但僅僅隻是一點，女兒身體一直不好，以至於她全部的期望，隻要她健康快樂就好，別的都可以往後靠。

    她很快把那點顧慮拋在腦後，拉著薑芮商討今天的晚餐。

    帶每屆學生去農村體驗生活，已經成了楓城十二中的傳統。因為人數太多，不好安排住宿，一次隻去一個班級，高二年段其他班已經去過了，這星期輪到高二八班，周六早上一大早出發，周日傍晚回來。

    星期五的時候，學生明顯比平常的周五更加激動雀躍，最後一堂課，老師索性讓他們自習，班裏更加嗡哄哄，全是興致勃勃的議論聲。

    “我有個初中同學在五班，他們上個月去的，摘了一整天西紅柿，農場的老板給了八十塊錢工錢，哈哈哈……一百塊都沒有！”

    “七班上上周去的，聽說他們是去菜地裏捉蟲，說什麽有機綠色蔬菜，不能打農藥，隻能手動捉蟲子，一條條綠綠胖胖的，一捉捉一大桶。”

    “咦……好惡心。”

    “真的要幹活啊？”聽到別人談論，王曉東苦著臉。

    林杭鄙視，“好學生這樣的女孩子都沒叫苦，你好意思抱怨？”

    “我抱怨關你什麽事？”王曉東咕噥，又問薑芮：“你怎麽都不擔心？”

    “擔心也沒用啊。”薑芮笑道，“反正老師肯定舍不得讓我們幹重活，就當是出去春遊好了。”

    “沒錯，就當出去玩咯，也就兩天一夜的事。”林杭點頭。

    閻昭趴在桌上，見他沒睡，薑芮便問：“在村裏過夜肯定有蚊子，我晚上去我家附近的雜貨店買清涼油，要不要幫你們三個帶？”

    “行啊，是不是還有一種驅蚊手環？”

    “有，”薑芮點點頭，“但是驅蚊手環不一定百分百有用，要是被咬了，還是塗清涼油比較舒服，我兩種都買吧。”

    “你買清涼油，我買手環。”閻昭忽然抬頭說。

    薑芮知道他肯定又在心裏想什麽禮尚往來的事，也不推脫，直接同意了，想了想，又說：“不知道有沒有空調，要是沒有，我們人那麽多，吹風扇的話，不一定每個人都吹得到，可以自己帶扇子，或者帶那種用電池的小風扇。而且山裏後半夜很有可能轉涼，睡覺的時候最好穿燈籠褲那樣的長袖長褲，才不容易著涼。還有半夜上廁所，要用手電筒……”

    聽她一樣樣說下來，王曉東忍不住咋舌，“你懂得可真多！”

    林杭也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就是農村人。”

    薑芮笑笑：“我小時候就住在農村的呀。”

    另外三人知道她現在是單親家庭，識趣的沒多問。

    放學後，閻昭等人騎著自行車回家，半途上，他忽然拐了個彎。

    “哎，昭哥你去哪？”王曉東奇怪。

    “應該是去超市吧，不是說要買驅蚊手環麽。”林杭拐彎跟了上去。

    閻昭果然去了超市，推著購物車在自用品區搜尋，驅蚊手環、扇子、小風扇、電池、手電筒……一樣一樣往車裏丟。

    王曉東驚歎:“剛才好學生說了那麽多，昭哥竟然都記住了。”

    而林杭驚奇的則是，好學生說什麽，昭哥就買什麽，就……有這麽聽話？

    還有啊，那包粉紅色的糖果，明顯不是男生會吃的，這麽堂而皇之放在最上麵，都不遮掩一下麽？

    作者有話要說：　　老六:聽話？嗬，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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