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我要！”

    牧羊兒邪惡的聲線嘶啞，如同九幽厲鬼的輕輕叫吼。

    顧閑回身，問道：“你要什麽？”

    牧羊兒道：“龍王刀。”

    顧閑道：“還要不要我的命？”

    牧羊兒揮動長鞭，鞭子在空中打出極亮的爆響：“要，我都要！”

    顧閑眼中露出兩道精光：“那你也自己來拿！”

    牧羊兒揚起詭異的笑容，道：“不隻是我來拿，還有人也要來拿！”

    他畸形的身軀四轉了轉，似在張望著誰，目光陰狠毒辣，還帶著幾分奸詐。

    周圍還有誰？還隻是牧羊兒在虛張聲勢，故意讓顧閑分心去提防？

    顧閑閉上了眼睛，用耳朵靜靜地聆聽著。

    雨、風，都在他腦中形成了一副畫麵。

    聽風辨位。

    雨有雨的聲音，風有風的聲音，人也有人的聲音，這是不會被其他東西所替代的。

    雨越漸地大了。

    街上的行人極少極少。

    顧閑忽然扭頭看向街角一個戴著鬥笠，拿著花籃的人。

    是那個賣花老人，他還沒有離開！

    就在他扭頭的一瞬間，牧羊兒已經出手。

    鞭子像毒蛇一樣，扭曲糾纏著，從空中纏繞而來。

    鞭梢漂移不定，上下翻動著，讓人不知它下一個瞬間會到達哪裏。

    顧閑回頭反應過來的時候，鞭子已經到了他的臉上。

    出刀。

    以刀繞住鞭子。

    顧閑故技重施，依然用出此招，棄刀捆鞭。

    既然我用刀不如你用鞭，所以我們大家就都不要用武器了。

    這種方法看起來好用，但當然是下策中的下策，因為一位鞭法大家是絕不會沒有考慮到過這種賴招的。

    對付這一招，牧羊兒本很有經驗，他可以通過身法的變化，手上的巧勁，來讓鞭子移動到他想要的位置。

    不過其實還有一種更簡單的——隻要將他的刀卷走就好了。

    這柄刀叫做龍王刀，所以顧閑料準牧羊兒一定會將它卷走的。

    果不其然，牧羊兒猛的發力，要將龍王刀奪過來。他雖然是一個矮小的侏儒，但是手上的力氣真的很大。

    大到將顧閑連刀帶人一起卷到了空中。

    顧閑提起一口氣，任由牧羊兒將自己吊在空中，像一隻狼狽的野狗，在空中到處晃蕩。

    野狗像的是形態。

    但若是有一位懂得神韻的畫家在此，對景而照，畫出的一定是隨風而舞的“輕風拂柳圖”。

    牧羊兒冷笑一聲，將鞭子往地上重重一摜，要將顧閑摔死在這裏。

    不過就在顧閑快要落地的那一刹那，他右手忽然棄了刀，雙手輕輕在地上一點，用出江湖上好漢們都會用的一式“鷂子翻身”，朝著牧羊兒掠去。

    這一隻翻身的鷂子帶起的雨滴尚未落地，他的身體就已經來到了牧羊兒的麵前。

    他對準牧羊兒的身軀，急急打出一掌。

    牧羊兒不曾想過顧閑會如此應對，他隻好倉促之下與顧閑對了一掌。

    砰。

    兩人掌中有雨水激蕩而出。

    然後牧羊兒就也飛了出去，連同他的鞭子一起飛了出去。

    “哈哈哈，這把龍王刀我就笑納了。”

    牧羊兒吃了一記摧心掌，口中溢出血來，不過他卻暢快地笑了。

    龍王刀中隱藏的秘密隻要被他破解，就可以天下無敵！

    可是緊接著他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發現他的身後還有一個人。

    賣花老人。

    賣花老人伸手接住了他的幼小身軀：“小心一點。”

    牧羊兒眼神中突然變了神色，他想動，可是他已經動不了了，他背上的幾處大穴都被賣花老人所製住。

    牧羊兒焦急地看著賣花老人，似乎在責問他為什麽要不顧約定出手。

    賣花老人臉上露出了微笑：“你也是殺手，我也是殺手，你很信任我嗎？”

    賣花老人也是一位殺手，但他與普通的殺手不一樣，他從不親自動手殺人。

    ——他隻會化裝成普通的賣花老人，去打探關於雇主要他所殺的人的一切信息：年齡、身份、嗜好、這個人擅長的武功、這個人最致命的弱點......

    然後他還會在其他殺手出手的時候，分散那個人的注意力。

    就像剛才那樣。

    所以人們都叫他影子，他不殺人，他隻是殺人者的影子。

    牧羊兒看著從未失手的影子，道：“我當然不會信任你。我從不信任任何人！”

    一個亡命天涯的變態殺手，他會信任誰？他又能夠信任誰？

    影子緩緩道：“所以這就是你失敗的原因。”

    影子是牧羊兒請來的，可是牧羊兒卻不信任他，這豈非可笑的很？

    你若不信任一個人，又為什麽要他來幫你做事？

    牧羊兒還可以說話，他氣急道：“你日後難道不想在殺手界繼續混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行為意味著什麽？”

    顧閑已走了過來，輕輕將鞭子解開，取出了被纏繞著的龍王刀，刀麵仍然如寒水。

    “這件事對影子的聲譽來說，影響當然很大；可是對顧橫波來說，就根本不算是事了。”

    牧羊兒驚道：“顧橫波？就是那個姑蘇顧家最出名的顧橫波？影子跟他又有什麽關係？”

    影子道：“顧橫波就是影子，影子就是顧橫波。這就是他們之間的關係！”

    誰能夠想得到這位賣花老人就是年僅三十七歲的以‘詩、書、畫’三絕名動士林的“眉山先生”？

    顧閑道：“所以以後就再也沒有殺手影子了。顧橫波也會從此退隱江湖。”

    顧橫波道：“是，他說的很不錯！”

    牧羊兒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麽：“你跟他難道......”

    顧閑道：“不錯，我是顧家的旁係弟子，當然早就認識橫波先生了。我完全信任他，而你不信任他，這就是你失敗的原因！”

    江南顧家的旁係弟子，這是顧閑在絕代雙驕位麵中騙來的身份。

    牧羊兒道：“影子的身份，你們的勾結......我一定會揭發你們的！”

    顧閑笑著搖頭：“我們怎麽可能再給你這樣的機會？”

    “你們要殺了我？我可不怕！”

    “不，我們會把你送到‘雅座’裏去。”

    雅座。

    聽到這兩個字，牧羊兒眼中忽然露出一種難以言明的恐懼之色。

    是什麽地方？居然能讓惡魔般的牧羊兒都感到害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