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維雯手術了兩個多小時才出來，醫生說她的左腿摔斷了，並且腦袋上縫了幾針，有輕微腦震蕩，不過手術進行的挺順利的。

    手術之後她還在睡，我和穆沉言一起在病房裏等她醒來。

    看的出來穆沉言心裏憋了一股氣，等了大概二十分鍾，奚維雯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目光有些茫然的看了下四周，然後看向了我，她動了動唇，我猜到她要問什麽，說道：“你摔斷了腿，腦袋上縫了幾針，不礙事的。你爸趁亂跑了，不知道哪兒去了。”

    她‘哦’了一聲。

    穆沉言怒道：“奚維雯，你不是小孩子了，怎麽沒法明辨是非麽？奚紀安做的事是犯法的，你知道麽？”

    “我知道啊。”她回答的倒是很淡定，“我沒有不明辨是非，我知道那是不對，要是放在其他任何一個人身上，我肯定不會這樣做。但那個人……是我爸爸，跟我朝夕相處了二十多年，一直對我很好很好，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的人。哥，我真的沒有辦法做到親手將他送進監獄裏。”

    “可他早晚有一天還是要進去的！你能保他一時，保不了一世！”穆沉言瞪圓了眼睛看她，感覺是有幾分恨鐵不成鋼。

    奚維雯緊抿著唇，過了一會兒才說：“哥，如果今天犯錯的人是溫酒，你應該也會想盡辦法幫她的吧？就算隻是多一分多一秒，你也會拚盡全力的，對不對？”

    我想一定是的，可我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穆沉言的想法跟我一樣，他遲疑了一秒鍾，說：“溫酒不會做這種事。”

    奚維雯冷笑，“我也沒想過我爸會做這種事。”

    我和穆沉言沒再說話，她看著窗外，我發現有兩行清淚從她眼角滑落。她抬手輕輕擦掉，哽咽著說：“哥，允許我自私一次吧，就一次。”

    語氣幾乎是懇求的，穆沉言沒有立刻回答，我看向了他，和奚維雯一樣，在等他的答案。

    他想了片刻，說：“如果下次，再發現他的行蹤，絕不手軟。”

    算是讓了很大一步了，不過這個答案顯然不是讓奚維雯滿意的那個，她咬著唇沉思片刻，是然後說了一個‘好’字。

    其實我不想這麽做，但我不太想跟穆沉言鬧矛盾，而且奚紀安早晚都會落網的，現在他逃了，也無可奈何，我們隻能接著查，等有了線索再行動。穆沉言這樣說，好像也沒什麽毛病。

    奚維雯得住院一陣子，我沒有時間照顧她，給她請了個看護，隻能偶爾有空去看看他。

    這日晚上，我和穆沉言都有時間，一起去了醫院。

    沒想到病房裏還有另外一個人也在，正是奚維雯的前男友胡興凡。

    我和穆沉言在門口停下了腳步，不想打擾他們，但還是能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

    “喂，我叫你過來看我，你怎麽來的這麽慢？”

    奚維雯的語氣裏帶了幾分不滿，我聽見胡興凡懶懶散散的說：“工作比較忙，還有很多女人等著我陪，哪有那麽多時間來看你。”

    “你，你最近是不是又換女朋友了？”

    “是啊，東宜市那麽多漂亮的女人，當然要搜集一圈了。”

    胡興凡也毫不避諱，奚維雯道：“換來換去有什麽意思，也不怕得病？”

    他沒說話，過了片刻，奚維雯又說：“我肚子餓了，你喂我吃東西。”

    “你自己吃啊，又不是沒有手。”

    “我是病人，沒有力氣自己吃。”

    “你是腿斷了，又不是胳膊斷了。”

    “我不管，我餓了。”

    “小爺不是你的傭人。”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似乎火藥味很濃，我忍不住透過玻璃看了一眼，胡興凡雖然嘴上不願意，但還是端起了碗，用勺子喂她，動作有些笨拙。

    他們在一起的畫麵，好像挺和諧的。

    我忍不住笑了，穆沉言把我拉回來，說：“今天他們可能不方便，我們先回去，下次有空再來。”

    隻是好像不小心被病房裏的人給發現了，胡興凡走過來開門，盯著我看了兩眼，問道：“你怎麽來了不進去？”

    “不想打擾你們，但好像還是打擾到你們了。”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什麽打擾不打擾的，進來吧。”胡興凡轉身進去，“你妹妹說肚子餓了，要人她喂她吃飯，跟三歲小孩似的，你過來喂她吧。”

    我不知道胡興凡是真的不解風情，還裝作這樣。奚維雯瞪了他一眼，說：“我吃飽了不餓了。”

    “哦，那我就回去了。”

    胡興凡很幹脆，說完就轉身，奚維雯喊住了他，“唉，下次什麽時候來看我？”

    “再說。”他不耐煩的答，然後很快的離開。

    奚維雯明顯有些失落，我坐下來，笑著問她，“怎麽，跟他談了兩天，還真談出感情了？”

    她瞪我一眼，沒有回答。片刻後，又笑著看我，問道：“難道，胡興凡喜歡你那麽就，你就真的一點沒發現他的好嗎？”

    我低了頭，瞬間就想起了他以前為我做過的很多事情。他確實是不錯的，但比起穆沉言，似乎還差了那麽點。

    我沒回答，奚維雯又說：“你朋友結婚的那天晚上，我說要和他睡一個房間，可他卻沒有碰我。我還以為他是喝多了，可後來我才知道，他酒量挺好的，那天晚上也沒有醉。他好像跟那些隻想睡我的男人不一樣。”

    還以為他們兩個早就發生了些什麽，沒想到胡興凡居然什麽都沒做，這讓我挺驚訝的。一旁的穆沉言眯起了眸子，說：“他天天換女人，能好到哪裏去？少跟他來往！”

    奚維雯鄙視的看他，“你別管我這些事，不用你管。胡興凡隻是表麵上花心而已，他要是真的花心，那天晚上就不會放過我！”

    “那是因為你是我妹妹，他怕我。”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又不吃人，他憑什麽怕你？”奚維雯懟起人來也是活力十足，不留情麵。

    我說：“那是你幸運，以後別為了別人做這些無意義的犧牲。”

    “那不是別人。”奚維雯的語氣突然變得很認真。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穆沉言坐在旁邊，掏出了一支煙和打火機。他是個自製力很好的人，平常在家裏有小孩，都從不抽煙的，在外邊也很少抽，但這幾天好像又抽的比較多了。

    奚維雯道：“要抽煙出去抽，別禍害我們！”

    他看了我一眼，走出了病房。

    奚維雯看著我，忽然問道：“以前的胡興凡是什麽樣的？”

    以前的胡興凡……

    我想了很久很久，終於才想起來第一次和他見麵的場景，當時他被穆沉言給打了呢，但依然一臉的不服輸。而他吊兒郎當的外表下，背負著整個胡家，還有他哥哥的夢想。可最後，還是敗給了穆沉言。

    我說：“大概是個地痞流氓吧，愛說髒話，流裏流氣的，又一群狐朋狗友。但……又很隱忍，很聰明。總之，是個好人。”

    奚維雯用亮晶晶的眼神看我，“原來是這樣嗎？”

    看得出來，她好像對胡興凡有點意思了，我說：“不過他現在變化挺大的，但如果你喜歡，可以努力改變他。”

    她收起了那亮晶晶的目光，“好是好，但比我哥好像還差了一點，這麽想想，心裏怪不舒服的。”

    我知道，穆沉言這個男人有毒，一旦愛上了，就很難再放低眼光去注意其他男人的。

    “穆沉言隻屬於我，像他這樣的男人，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我說話時的語氣非常篤定。

    奚維雯不吱聲，過了好半晌才說：“雖然差了點，但比起其他大部分男人，還是很優秀的。”

    “你能這麽想，再好不過了。”

    雖然和奚維雯表麵上相處的還算不錯，但提及關於奚紀安的事情，她還是很偏執的，什麽都不肯給我們透露，穆沉言告訴她，就算她現在不說，也還是遲早會找到的，可她還是堅持。

    其實這次奚紀安跑了，對我們來說挺棘手的。之前還覺得可以從奚維雯入手，順著她查到奚紀安的行蹤。可現在奚維雯住院，奚紀安跑的也很突然，她現在也不知道，我們隻能慢慢排查。

    之後我又去過醫院幾次，每次都能遇見胡興凡，聽說是奚維雯逼著他每天去探望的，所以才能次次遇到。

    這天我一個人去醫院，同樣的還是遇到了他，他見了我之後就走了。我沒待太久，十來分鍾之後就離開了，沒想到胡興凡竟然在樓下等我。

    他朝我笑了一下，還是那樣幹淨的笑意，我問道：“有什麽事嗎？”

    “嗯。”他輕輕頷首，“你們最近是在找奚紀安嗎？”

    奚紀安畏罪潛逃，上了新聞的事情，他知道也不奇怪，我點了下頭。

    “我有他的線索。”

    我驚訝的張了張嘴巴，“你也在查？”

    “不是，是奚維雯無意之中透露給我的。”

    看來，奚維雯是真的對胡興凡有意思了，竟然無意之中透露了這麽重要的線索。

    “她怎麽說的？”我緊張的追問。（m.101novel.com）